【K-ON!】律澪同人集 
第3章 雨和你
第三章 雨和你
冬天的夜晚，寒意料峭。昨日的初雪在路肩堆积着，被行人的脚印和车轮碾成灰黑的泥泞，在昏黄路灯下泛着湿冷的光。森山法律事务所的玻璃幕墙隔绝了室外的寒气，却透不进来多少暖意。秋山澪揉了揉因长时间注视屏幕而酸涩的眼眶，指尖冰凉。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她翻阅厚重卷宗的沙沙声。作为事务所经济案件组的骨干律师，一桩桩复杂的案子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日程表上，几乎喘不过气。
“还没结束？”一个温和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伊藤仁倚在门框上，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随意地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熨帖的西装。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如同精心设计过的面具，无可挑剔。“东和的案子很棘手？别太勉强自己。”他走近，身上昂贵的雪松调古龙水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嗯，有几个关键点想再确认一下。”澪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伊藤仁——事务所的王牌律师，她的前辈，也是她交往了近三年的男友。他符合她少女时代对“王子”的所有憧憬：英俊、干练、事业有成，能提供优渥的生活和体面的社会位置。然而，这份憧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如同蒙尘的珠宝，虽仍有光泽，却失去了最初那份令人心悸的、近乎眩晕的光芒。现实的棱角磨平了幻想的泡沫，留下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安稳。
伊藤的手自然地落在澪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辛苦了。你要不要还是考虑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呢？离公司更近，不用挤电车……”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澪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澪想起前几天与母亲的通话时的含蓄暗示，催婚的压力，像这个季节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恋人关系的更进一步，是走入婚姻的殿堂。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下一步”，是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如此”的完美剧本。
“现在住那边也习惯了，而且搬家太耗费精力，等后面稍微空闲一些再说吧……”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她借着整理桌上散乱文件的动作，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下脱开。伊藤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沉了一瞬，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
“工作不要太辛苦了，澪，身体重要。”他俯身，一个轻如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占有意味的吻落在她的额角，气息拂过她的皮肤，“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光洁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冰冷的节奏感，敲打在澪的心上。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澪才缓缓呼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她靠向椅背，疲惫地闭上眼。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却没有一盏能真正驱散她心底那份莫名的孤寂和……迷茫。那个名为“田井中律”的印记，像一根深埋在血肉里的刺，在这冰冷的冬夜里，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刺痛了她。
她曾经以为自己懂得爱情。书本和歌词里描绘的，是脸红心跳，是满眼星光，是将对方视为命运唯一答案的笃定。她将这份纯粹的憧憬，连同少女时代隐秘的心事，都谱写在轻音部那些青涩的旋律里，虔诚地等待着属于她的“王子”降临。
然而，王子尚未策马而至，命运却先送来了青梅竹马在毕业前夕那个被酒精点燃的夜晚里，猝不及防的、滚烫的告白与亲吻。
澪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刻的冲击。不是厌恶，是灭顶的恐慌。律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毫无保留笑意的眼睛，在酒精和汹涌情感的灼烧下，变得陌生而极具侵略性。那份感情太过炽热，太过纯粹，像骤然爆发的山火，要将她这个习惯了躲在舒适区、骨子里藏着怯懦与不安的人彻底焚毁、吞噬。她无法回应，因为她从未想过，更不敢去想，律对她怀有的，竟是这样超越友情界限、足以颠覆她们十几年相处模式的炽热情感。
律是她生命中的空气，是比家人更理所当然的存在。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在放学路上分享一个热乎乎的鲷鱼烧，一起在闷热的部活室里汗流浃背地练习，一起在学园祭的舞台上紧张又兴奋地演出，一起分享所有微不足道的喜悦和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律是她胆怯时最坚实的盾牌，是她迷惘时最清晰的路标。她习惯了依赖律，就像习惯了呼吸空气。但那不是爱情——至少，在那个混乱的夜晚，在巨大的恐慌和自我保护的壁垒前，她无比确信这一点。
因为无法回应，她选择了最笨拙也最伤人的方式——筑起高墙，彻底回避。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躲开律，减少接触，避免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眼神交汇。她告诉自己，只要拉开足够远的距离，等热情散去，等律冷静下来，等那份“不该有”的情感自行消退，一切就能回到原点，回到那个安全、纯粹的“挚友”位置。律果然如她所愿地退开了。即使在毕业典礼上，当澪红着脸，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宣告意味，向好友们分享自己终于遇到了“王子”伊藤仁的消息时，在众人或真心或客套的祝福声中，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某种验证心态地望向窗边的律。
逆光中，律的身影有些模糊，轮廓被窗外的强光融化。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嘈杂传来，带着澪熟悉的、似乎永远充满活力的语调，却又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距离”的毛玻璃：
“恭喜你了，澪。”
那声“恭喜”，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澪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角落，留下一个微小却经年不愈的伤口。从那以后，律的身影渐渐从她的生活里淡出了。毕业，各奔东西。当澪偶然从好友口中得知律去考了警察公务员时，她才惊觉，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任何联系了。久到日历翻过了无数页，久到季节轮回了数次，那条名为“青梅竹马”的、她曾以为坚不可摧的纽带，在她刻意的疏远和律沉默的退让中，无声无息地，断裂了。
“保持距离或许对大家都好。” 她无数次这样自我催眠，将那份因疏远而产生的、绵长而尖锐的失落感强行压下，归咎于失去一个珍贵朋友的必然代价。
她进入了伊藤所在的森山事务所，在严苛的竞争和繁重的案卷中一步步站稳脚跟。日子在堆积如山的法律文书、严谨到近乎冰冷的逻辑推演和与伊藤模式化的约会中悄然流逝。所谓恋爱，渐渐剥落了浪漫的糖衣，显露出它平淡、琐碎甚至有些公式化的本质。周末例行的晚餐或电影，节日里象征性的、价格不菲却未必合心意的礼物，社交场合上得体的挽手与微笑。伊藤无疑是世俗意义上完美的男友：体面、英俊、前途无量。但澪心底那份最初的悸动，在褪去“命定之人”的光环后，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悸动，究竟是因为伊藤这个人本身，还是因为遇见他时，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符合社会期待和少女幻想的“标准答案”，从而产生的巨大释然和自我感动？
她分辨不清。只是，田井中律这个名字，像一根顽固的倒刺，始终深埋在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狠狠地刺痛她一下。提醒她一段被她亲手埋葬的、无法定义却也无法真正抹去的过往。
思绪被电车进站刺耳的提示音粗暴地打断。澪裹紧了大衣，随着晚高峰疲惫的人流挤进拥挤的电车，勉强在靠近车门的地方找到一个立足之地。车厢随着轨道摇晃，窗外是飞逝而过的、被灯火切割的城市夜景碎片。浓浓的倦意裹挟着心底的迷茫，沉沉地压着她。
“快看快看！这个超搞笑！”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响起。
澪循声望去，对面座位上，两个穿着相同校服的女高中生挤在一起。一个留着俏皮短发，正指着手机屏幕，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另一个长发女孩凑过去看，随即也捂着嘴笑起来，肩膀因为忍笑而微微颤抖。短发女孩似乎说了什么，长发女孩嗔怪地轻轻推了她一下，两人又笑作一团，自然而然地头挨着头，手臂挽着手臂，分享着同一副耳机，沉浸在只属于她们的小小世界里。
看着她们毫无芥蒂的亲昵，澪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帷幕。曾几何时，她和律也是这样。放学路上，律总会大大咧咧地把刚买的、热乎乎的章鱼烧里最大的一颗塞到她嘴里；练鼓累了，律会毫无形象地直接躺倒在部室的地板上，脑袋毫不客气地枕在她腿上，抱怨着“手腕要断了”；遇到高年级的学长不怀好意的搭讪，总是律第一个跳出来，像只炸毛的小兽一样挡在她身前，用那副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无比可靠的样子说：“喂，离她远点！”
那些自然的肢体接触，那些共享的、没心没肺的欢笑，那份无需言语就能彼此理解的默契和信任……回忆的碎片带着久违的暖意涌上心头，却在触及那个被酒精和告白撕裂的雨夜时，骤然冷却、凝固。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她和律，已经多久没有那样毫无负担地触碰过对方了？连同学聚会上那短暂的、礼貌性的寒暄，空气中都弥漫着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和无法言说的尴尬。
“下一站，西野三丁目……”
冰冷的电子报站声将澪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她随着人流挤出温暖却令人窒息的车厢，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衣物，让她打了个寒噤。通往她租住公寓的最后一段路，是一条相对僻静、灯光昏暗的小巷。昨日的残雪在墙角堆着，融化的雪水在路面结了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冰壳。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被拉长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动。
突然，几个身影从前方巷子交叉的阴影里晃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堵住了去路。浓重的烟味和廉价酒精的气味混杂在寒冷的空气中，扑面而来。
“哟，美女，一个人啊？”为首的黄毛叼着烟，咧开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像黏腻的蛇一样在澪身上上下游移，“这么冷的晚上，哥哥们陪你暖暖身子？”
澪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四肢冰凉僵硬。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公文包，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大脑一片空白。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咄咄逼人时的冷静和犀利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的害怕。她想后退，却发现退路也被另外两个叼着烟、眼神轻佻的男人隐隐封住了。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衣物。
“我……我要报警了！”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剧烈颤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律师的镇定，手慌乱地伸向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报警？”黄毛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酒气，“等条子来了，哥几个早完事了……”
他猥琐的话语被一个冰冷、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骤然打断，如同寒夜里陡然出鞘的利刃：
“需要我现场给你们做笔录吗？”
这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澪混乱的恐惧和黑暗！她猛地扭头看向巷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巷口唯一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是穿着昨天那件深灰色的大衣，路灯的光勾勒出她清晰而略显冷硬的下颌线，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过那几个混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指间夹着的警徽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冷硬而令人心安的金属光泽。
田井中律！
澪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冰冷的冬夜，在这个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刻？
那几个混混看清警徽，嚣张的气焰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黄毛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和懊恼，低声骂了句“妈的，真晦气！”，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悻悻地挤开站在巷口的律，骂骂咧咧地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
危险解除，澪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不得不紧紧扶住旁边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眶阵阵发热。
律没有去追那几个混混。她迅速收起警徽，快步走到澪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里的锐利被一种深沉的、混杂着关切和复杂情绪的光芒取代：“澪！你没事吧？”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没事。”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虚弱，她努力抬起头，想看清逆光中律的脸庞，视线却有些模糊，“谢谢你，律。” 这个名字再次从口中唤出，带着一种跨越漫长时光的生涩和……难以言喻的酸楚。
一阵沉重的沉默在狭窄寒冷的巷子里弥漫开来，只剩下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以及寒风刮过巷口的呜咽。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后怕，还有一种被岁月和往事沉淀下来的、难以言喻的张力。三年时光如同一条宽阔而冰冷的河流，横亘在她们之间，曾经亲密无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荡然无存，只剩下疏离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咳，”律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就像高中时讨论放学后去哪里吃可丽饼一样，“吓坏了吧？这附近最近不太平，新冒出来一伙不长眼的。”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走到澪的外侧，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澪与巷子深处可能的危险，形成一个无声的保护姿态。“走吧，我送你回去。”她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澪点点头，沉默地跟上。两人并肩走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中间隔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足以容纳寒风的距离。律的步子似乎刻意放得很慢，迁就着澪还有些发软、走在薄冰上需要格外小心的步伐。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初雪的清冽和律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听说……你当上警部补了？”澪轻声开口，试图找些安全的话题来驱散这令人不适的沉默和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空气太冷了，也太沉重了。
“嗯，运气好而已。”律耸耸肩，语气平淡，目光直视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湿冷路面，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倒是你，森山事务所的明星律师，连我们警署负责经济犯罪的同事都提起过你哦，很厉害呢。”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客观事实，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澪一时语塞。律的回应礼貌而克制，像一层薄冰，将她们隔开。曾经那个会因为她月考进步几名就大呼小叫、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校都知道的田井中律，似乎真的被这三年的时光和那堵无形的高墙彻底阻隔在了彼岸。她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还好。” 声音轻得像叹息。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响。澪能感觉到律在努力地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轻松氛围，但这种刻意的、带着小心翼翼的努力本身，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证明——她们都无比清楚，有些东西破碎了，就很难再恢复如初。那些伤痕，那些回避，那些被刻意拉开的距离，都真实地存在着。
“那个……”律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伊藤…前辈，他还好吗？” 她问得很自然，仿佛只是问候一个彼此都认识的、关系普通的熟人。
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又迅速被一种莫名的酸涩包裹。“嗯，他很好。”她简短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公文包的皮质提手，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伊藤的名字从律口中平静地说出，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别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凝结了冬夜的寒气。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起初只是冰冷的、几乎感觉不到的触碰，很快便变得密集起来，淅淅沥沥地落在两人身上、头发上。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下，澪打了个寒颤。
“雨下大了。”律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密的雨幕，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顺着她线条清晰的脸颊滑落。
公寓楼熟悉的轮廓已在眼前。看着律被雨水迅速打湿的肩膀，一个念头未经大脑思考就冲口而出：“要上来坐坐吗？雨太大了……” 话一出口，澪就有些懊悔。邀请一个多年未见、关系尴尬的朋友去自己的独居公寓避雨？这太不合时宜了。但看着律在昏黄路灯下被雨水浸湿的侧脸，那句“上来吧”后面又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恳求般地接了下去，“要不要留下来？等雨小点再走。” 最后一句，像是为自己的唐突找补。
律似乎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澪。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在路灯和雨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复杂。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审视澪的邀请，又像是在和自己内心某种情绪斗争。目光扫过澪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以及她眼中那份混合着紧张、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最终，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翻涌的某种情绪被强行压下。
“好吧，”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雨夜中迅速消散，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带着点无奈和疲惫的笑容，“麻烦你了，澪。谢谢。”
两人快步走进公寓大楼，将冰冷的冬雨关在门外。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和雨水从两人外套上滴落的、清晰可闻的“滴答”声。澪站在前面，背对着律，却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混合着雨水、冬夜的寒气，无声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她不敢回头，只能紧紧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撞击着那堵被她亲手筑起、又在此刻摇摇欲坠的心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