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皇女贝两则

第1章 新生·壹

在纹章已经被消除的时代。曾经没有纹章的平民、被驱逐的贵族,他们的才能也得到帝国的肯定,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当然了,一部分因为失去纹章旧贵族、王国与教会残党,聚集在一起,试图谋逆皇帝陛下。最终也被贝雷丝率领军队正面击破、或是修伯特侯爵暗地里解决。

“皇帝陛下还真是麻烦,这样突然撒手……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只是说工作不能这样交接,我们做臣子的手忙脚乱会丢失责任。”宰相菲尔迪南特大人碎碎念。

卡斯帕尔大笑:“菲尔迪南特,你以前不这样的。我看是因为你的休假没了,没法和贝尔团聚吧?”

“你知道,我要是不回到领地,我夫人就得从领地赶过来。她至今还是不习惯在皇宫走动,毕竟人太多了。她总会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但是受到惊吓的她嗓门不亚于你。我还是很担心她。”

“我恳请各位坚持一下,”修伯特突然冒出来站在菲尔迪南特与卡斯帕尔背后,宰相大人吓个不轻,他不知道自己的抱怨有没有被皇帝陛下的影子听见。“我的主君与莉丝缇亚阁下、林哈尔特阁下以及汉尼曼阁下,正进行着纹章最后的研究。”

毕竟留给她们,不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修伯特没说出的话。

卡斯帕尔拍拍胸脯:“哈,连谋士阁下也不在,我们连着帝国才女们的份一起加油吧!”

“感谢卡斯帕尔将军理解。”修伯特鞠躬,“这期间有什么需要,请各位尽管告诉我,唯独各位,我的主君不想亏待。”

卡斯帕尔爽朗大笑,一巴掌拍在不怎么健壮的宫内卿大人的肩膀上:“说什么呢,修伯特,你的主君也是我们的主君啊!哈哈哈哈哈!我们的心情和你一样,而且我们和陛下都是一家人一样的,没谁亏待谁啊!只要陛下能让我上战场发挥价值,我这条命就是陛下的了!”

“是啊,为皇帝分忧也是宰相的工作。或者说,没有比宰相更适合为陛下分忧的人了吧。”

修伯特勾起嘴角,那样子、以及那呵呵的声音委实不像在笑:“哦?菲尔迪南特,这句话不要让老师和主公听到。至于我,会装作没听见。”

菲尔迪南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和其他二人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另一边,帝国研究所。

林哈尔特从加尔古·玛库大修道院带回来大量的研究资料——他和汉尼曼老师将最后的古代咒术研究透彻,跨越海洋与大陆,寻来不少珍奇材料。

“这是用来制造血清的通用材料,以防万一多配了些,足有二百人份。”林哈尔特指着丝绒布上躺着的试管说,“关键是溶液里要调入多少与受实验者拥有相同纹章者的血浆、以及从遗产上刮取的女神遗骸粉末。我们姑且把拥有原纹章的人血浆和同纹章的英雄遗产称为‘原种’。”

“吾等基于皇帝陛下以及莉丝缇亚阁下的研究结果演算了千百次,最终也有百分之八十几率会取回因获得纹章之力而失去的寿命。不过一旦失败将会对血清产生抗性,几乎没有第二次机会恢复寿命。”汉尼曼拿出演算薄,“如果成功,可以完全恢复,但是我们没有实验素体,无法确定所需原种临界值,只能用超剂量的份,十分凶险。”

“怎样凶险?”

说话的是贝雷丝,从大家认识她至今,贝雷丝的话一直都很少,但是谁都知道这个表情稀少的女人心底是软的,她关心着大家,也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她的艾尔。

“比被注入纹章时更痛苦。也有可能会发生更危险的事,谁都说不准。”林哈尔特说,“制药太仓促了,如果再有一两年,我想完善至安全,应该没问题。”

“啊,是我太着急了。”艾黛尔贾特扶额,“抱歉,毕竟时间不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艾黛尔贾特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莉丝缇亚则是有逐渐失聪的迹象。梅尔赛德司的孤儿院里的近百名经历过纹章实验的孤儿身体状况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化。

艾黛尔贾特从未如此焦虑过。谋策推翻教会统一大陆时,她确实害怕自己的时间不够,但那时候她已经生死置之度外。而现在……她有了重要的、约定共度余生的人。她不想丢下对方就这样匆匆走了。

那样的话,艾黛尔贾特就是一个毁约的骗子。

还有莉丝缇亚,她的好朋友,早熟又可爱聪慧的女孩子。她们有着相似的命运——感谢莉丝缇亚理解自己,也陪伴自己一路走来。那孩子也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归宿——那个人克服了瞌睡,只为自己的妻子日夜不休焦头烂额地研究解开最后诅咒的血清。

此时贝雷丝握紧了艾黛尔贾特的手。艾黛尔贾特明白,二人都害怕失去对方。

“真麻烦,”莉丝缇亚盯着大家的嘴唇,“根据实验就能确定临界值是吧?”

“每个人的临界值不一样,不过可以根据实验反应和获得人工纹章者的身体状况,推算出新的演算方式。这样在后面的人身上就可以使用适量的药物了。”林哈尔特说。

“那我来做吃螃蟹的人吧。”莉丝缇亚指尖卷起鬓角的发丝,转啊转啊,眼神不知飘到了哪里。“我所剩无几的人生能为皇帝陛下铺路,这辈子也算活得值了。当然了,如果能成功,自己的妻子成为自己研究第一个受益的人,也是你的骄傲吧,林哈尔特。”

“不行!”贝雷丝与艾黛尔贾特异口同声。

“我说过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艾黛尔贾特说。

贝雷丝点头:“莉丝缇亚的话太丧气了……”

林哈尔特看着老师,老师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可那样子,她最终硬生生憋在肚子里。

几经商讨,艾黛尔贾特和莉丝缇亚约定一同使用血清去除血脉中的诅咒。林哈尔特的建议是在场地相对开阔的地方使用、并且让曾经的同窗聚集在一起也比较好。

“就当是见证奇迹,等二位康复,我们聚餐一场庆祝宴。大家也好久没团聚了。而且,也方便我和汉尼曼老师把剩下的血清交给梅尔赛德司。”

“那麻烦林哈尔特安排了。”艾黛尔贾特说。

皇帝和参谋各自有其他工作要解决,先离开了研究所。贝雷丝以在研究所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为由,稍作逗留。

“林哈尔特,”不管曾经的老师贝雷丝说什么,林哈尔特都会稍微打起精神听上两句。现在老师叫了他的名字,半天没说话。

“演技太假了,你应该和多洛缇雅学学。”贝雷丝停顿好久才说。

“老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可笑。”林哈尔特耸肩。

“可艾尔已经起了疑心。”贝雷丝靠在书架上,脸却侧过去,瞧着摆在绒布盒中的试管。研究室暖盈盈的灯光让贝雷丝白皙的皮肤更加红润。“你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你让那么多人来,说明实验很危险,但凭卫兵无法控制,或者说,有更多的难处,不便卫兵出手。”

贝雷丝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林哈尔特却不这么想。纵然大家知晓老师已经没有了神祖的力量,同时也恢复了心跳,但是贝雷丝长期以来不食烟火气质是难以改变的。她的表情还是很少,总是淡漠的样子。看上去令人难以捉摸。其实大家都知道老师骚话多得很——仅对皇帝陛下。老师无比认真、关怀着学生们——特别是艾黛尔贾特。

“哈……瞒不过皇帝陛下,也瞒不过老师啊。”

“你认为我比艾尔更好糊弄吗?”

“没的事儿。”黑发青年苦笑。

林哈尔特瞧着装作忙碌不肯说话的汉尼曼老师,这老头平时对纹章何等狂热,现在牵扯到贝雷丝与艾黛尔贾特的话题却闭口不言。林哈尔特非常理解老爷子一心研究,不想扯上其他的事——如果林哈尔特没和莉丝缇亚结婚,他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林哈尔特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因为对莉丝缇亚的两个纹章和后遗症感兴趣才和她走那么近的。然而时间是一种魔药,它会让无情怠惰的人热情而积极。

林哈尔特想拯救莉丝缇亚的心情,和老师对艾黛尔贾特有几分相似。

“老师还记得最后一面的杜笃吗?”

贝雷丝皱眉:“嗯,从蕾雅那里获得小纹章,变成了魔兽的样子。”

“杜笃获得小纹章的状况与双重纹章相似。不同的是小纹章没有完全与身体融合,产生排斥、巨大的力量使他们化为迈克朗那样的黑兽。”林哈尔特解释。

如果除了纹章石,能再加上原纹章者的血液,杜笃等人就会变为更可控的白兽。无论是黑兽还是白兽,都会将纹章的力量与影响消耗掉。林哈尔特与汉尼曼老师的研究,就是利用魔兽化将残存在陛下与莉丝缇亚她们体内的古老咒术消耗掉。

“你说白兽化?”贝雷丝警觉,“你怎么研究出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但是这个词,贝雷丝绝对有印象。

那是不可言说的噩梦,贝雷丝亲手杀掉了挚爱艾尔,更与西提司、芙莲镇压了“纯白无暇者”与白兽的暴乱。而白兽,正是获得小纹章碎石与蕾雅血液的魔兽。

“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林哈尔特说,“加尔古·玛库有前大教司蕾雅留下的资料。虽然挖掘出来是件困难事,但是这是目前能拯救陛下她们最为可行的方法。”

林哈尔特察觉老师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猜测老师是照顾陛下太过劳累。

“这样啊……”贝雷丝紧绷的肌肉松弛,肩膀垮下来的样子让林哈尔特误以为眼前的不是老师,而是贝尔那家伙。

没有信心、逃避。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与汉尼曼老师。我打心底里感激各位……”

贝雷丝扶着额头,伴随着眩晕而来的是一阵恶心。

太奇怪了,自从恢复心跳后,身体有各种各样的不适。胸腔内的某物剧烈跳动、气闷、和艾尔稍微靠近一些就会全身发热,以及现在这样……

心发慌。

要是没有心跳好了,贝雷丝曾经痛苦地想。让她打消这个念头的,是某日艾尔从后面靠近自己后一声惊喜。

“要找到老师也不是很难。”

贝雷丝回头看见的是身着便服、持着手杖的艾尔。她的眼睛蒙着黑布——据本人说,是想体验一下完全失明。

“我怕自己失明后找不到老师,结果只凭着老师的心跳声就找到了。”

“胡说,艾尔不会失明的!”贝雷丝一脸严肃,她有些生气。主要还是因为艾尔和她开了一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要说以前的话,这种事无伤大雅,只是最近的贝雷丝越发焦躁不安,仿佛炸毛的猫咪。

“呃……看来我真不适合开玩笑。抱歉,老师。”艾尔细弯的眉毛撇成八字,“但是老师的心跳声,我确实听过一次就忘不了。我只要靠近老师,听到您的心跳声,就会感到安心。心想着我中意的那个人,活生生的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能让统一芙朵拉大陆的帝国皇帝这样低声下气道歉的,也只有她的爱侣贝雷丝。

同样的,能让人偶般淡漠的贝雷丝掏心掏肺牵挂的,只有艾尔。

有那么一瞬间,贝雷丝的胸腔又难受起来。难受得想要流泪。难受得想要拥抱艾尔。

只是她不敢。贝雷丝不止一次怀疑,现在的自己,只是活在“艾黛尔贾特的梦”里。

贝雷丝不明白,自己明明与艾尔共睡一张床上、交换了共度余生的誓言与信物,最终却做着杀死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的梦。

梦里的自己一次又一次阻挠着艾尔,一次又一次的举起天帝之剑、斩杀那个对自己满是眷恋的女孩。又或者对那个女孩撒手不管、误解、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询问过对方,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渊,变得异常扭曲、成为史书上被人唾弃的一页笑话。

睡梦里,如太阳般的炎之女帝即将日落西山,无人想到,霸王之翼亦在此时折翅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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