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红花·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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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三年前的事了。

“老师，你看这一段写得怎么样？”

既然皇帝不肯过目的话，那多洛缇雅把目标转移到贝雷丝身上。说起来老师她啊，还是导致多洛缇雅写剧本脱发的罪魁祸首。

“我看看。”贝雷丝轻推眼镜。

知道多洛缇雅开始编写剧本时，贝雷丝希望多洛缇雅能的剧，会使艾黛尔贾特能放松大笑。她仅仅是试图和多洛缇雅沟通了一下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多洛缇雅十分开心的邀请老师一起编写一部真正属于艾黛尔贾特的歌剧。

“身为伴侣，参与编写关于恋人的歌剧不是一件浪漫的事吗？我们一起给小艾黛尔一个惊喜吧！”

贝雷丝瞧着远处和孩子们玩耍的艾尔，嘴角边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今天贵族宫卿们带着自家孩子觐见皇帝。不少孩子是第一次见到阿德剌斯忒亚的炎帝陛下，因此紧张得很——看见陛下那面无表情的恋人就更加害怕。

好在孩子们的父母有嘱咐过，陛下与老师都是和善的人，一定要试着和陛下、老师说说话。如果自家孩子能为陛下和老师带来欢声笑语就更好了——最近陛下身体不太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连带着老师也满面愁容。大家很是心疼。

如果有什么能令陛下与老师愁容散开就好了。众人焦虑之中，菲尔迪南特想了个好法子——让宫卿们带着自家孩子来觐见陛下。孩子是花朵、是帝国的未来，艾黛尔贾特见了一定会高兴。

这果真是好法子，艾黛尔贾特闲下来会教孩子们下棋，会和男孩子们比试剑术，现在皇帝陛下和女孩子们踢毽子——这是贝雷丝教给她的平民游戏，艾尔踢得很好，小孩子们争着抢着和皇帝阿姨组队。卡斯帕尔则带着男孩子们——他要和艾黛尔贾特的女孩子队弹珠决斗（也是贝雷丝教的）。

“哦！和艾黛尔贾特决斗，怎么可以少了我菲尔迪南特·冯·艾……啊啊啊啊啊啊啊！夫人！！！！！”

一颗弹珠打在宰相的眼眶上，罪魁祸首正是正在给小孩子读通俗小说的獾之瓦立。贝尔缇塔娜倒是没有大胆到肆意妄为欺负丈夫的地步，只是刚刚她因为读错了字——小孩子们惩罚她读错了就要打那个橙色长发的男人。

菲尔迪南特捂着乌青的眼眶，这时一个小男孩撒丫子跑过，狠狠踩了宰相大人一脚。

“妈！我要吃烤串！”男孩子扯开嗓门和踢毽子的女性骑士嚷嚷。他能在皇宫中如此放肆，全部仗着父母的功勋，以及……公爵夫人与大将的教导。

公爵夫人说，皇宫就是大家的家，我蹲在皇宫就像蹲家里一样。

大将说，皇宫就是大家的家，我自由出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次我撞见老师和皇帝在新开辟出来的温泉池子里洗澡。

少年说，皇宫就是大家的家，我想在家吃烤串。

然而他老子不这么想。

“在皇宫里吃什么烤串！肉吃多了会像你妈妈！少吃点肉就会像皇帝！”孩子的爸爸、戈迪耶家主说，“古廉，快看妈妈踢毽子！”

“我才不看娘们过家家！我要和卡斯帕尔叔叔混！我是纯爷们哒！”

“臭小子！你敢跟你妈和皇帝叫娘们？看我不和你妈告状，她揍不死你……”

“我妈才不会揍我，只会揍老爸你。”

“……”

戈迪耶家家主与混账儿子的对话，不远处的贝雷丝与多洛缇雅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的，戈迪耶家的少爷和他父亲截然不同啊，如果那孩子的嘴巴对女孩子有他父亲一半甜就好了。”多洛缇雅抱怨。

陪伴在歌姬身边的异国女王笑眯眯：“古廉，直爽，我，欣赏。”

“小佩托拉，我倒是觉得，这孩子集齐了我们黑鹫学级的大家全部缺点……”

贝雷丝不语，她瞧着远处的、她的艾尔，想着这一刻要是更久一点就好了。

即使不能更久，那么，把它记录下来也好，贝雷丝想。

艾黛尔贾特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待她，那么贝雷丝也不在意一部歌剧能使世人对名为艾黛尔贾特的皇帝产生什么样的看法。她只想让挚爱看见自己的另一个样子。

直率的、温柔的、可以被人爱着、过上无忧无虑的一生。

那是贝雷丝眼中的，艾尔。

☆

歌剧终了，掌声如雷鸣贯耳。多洛缇雅带着歌剧团的大家谢幕。除了艾黛尔贾特与贝雷丝，观众席上的各位，均起身喝彩。

没人注意到前排某个浅褐色长发穿红色格子裙的女人，抱着年幼的孩子，向剧团长微微鞠躬。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像孩子，她正朝剧团香摆手道别。

“真是快乐又温柔的剧啊。”回到那车上的艾黛尔贾特轻声感叹，“真实中带着几分虚幻。”

小小贝雷丝趴在艾黛尔贾特的肩膀上，歪头瞧着她。小孩子可爱乖巧的模样萌杀艾尔。

艾黛尔贾特并不知道此时的老师在想什么，她非常愿意借机亲亲小小可爱的老师。感情上艾黛尔并非大胆的女孩，大多数时她处于被动，贝雷丝有什么想法、做了什么，她都觉得很好。

艾尔是个亲亲老师脸蛋都会脸红的女孩，更别提接吻会羞涩成何种模样，但是今天她没有。

被亲了面颊的贝雷丝不悲不喜，依然瘫着一张小脸，瞧着艾黛尔贾特。

“怎么了吗，老师？”

哈……果然是这样。小小贝雷丝轻舒一口气，有些无奈。

自己又被叫老师了。还有……比起成年的自己，艾尔和年幼的自己相处更放松呢。

有那么一瞬间，贝雷丝想在艾黛尔贾特面前永远保持着幼年形象，很快她又放弃。因为这样的话，就不能和艾尔一起变成老婆婆了呢……仔细想想还是很寂寞的。

所以，自己还是变成原来的样子更好，两个人在一起，有得是时间去改变。

“哪里虚幻呢？”小小贝雷丝不满地疑问。

“当然是像老师一样虚幻……如果不是每天握着老师的手，我大概会以为老师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梦。”

“我才不是虚幻的呢！艾尔只要叫叫我的名字，我就回答‘在’，然后拉住你的手手啦！”小孩子一脸认真的回答。

如果是别的小孩，艾尔只会觉得小家伙嘴真甜，唯独贝雷丝不同——

“老师刚刚叫我什么？”

“当然是艾——”贝雷丝突然闭上嘴巴。

“怎么不艾噜了？”

“被发现啦！”贝雷丝捂住小脸，蹲在地上，“我承认，我是故意那样叫的。我只想看看艾尔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是艾尔不讨厌呢！对不起哦。”

艾黛尔摸摸贝雷丝的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家伙的个子比在歌剧院那会儿高了一点：“老师为什么要道歉啊？”

“唔……”贝雷丝露出苦恼的神情。列祖列宗，现在的艾黛尔看见老师苦恼，心脏就会揪起来。

“是我的错，打自我的心跳恢复正常，我总会乱想……”

“嗯？”艾黛尔贾特捏起浅褐色的辫子，用发梢骚着小贝雷丝的面颊。

“我想知晓，如果我不是我、我不像我、我非艾尔所遇见的我，艾尔还会喜欢我吗？我……没想到我也会不安。”

转眼间，贝雷丝身上的衣服已经撑破，四肢短小的幼童已经出落城亭亭玉立得少女。艾黛尔贾特不得不拿出成装为老师换上。

“如果我说我喜欢贝雷丝这个人，无论她怎么样，老师……贝雷丝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吗？”

“当然不！”换好衣服的贝雷丝突然精神许多，“因为艾尔从来不会说那些表面上的话！”

“所以……”

“艾尔也不会在乎我的表面！”

“对对。”年轻女性微笑，“但是我，一直在想，老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那当然是……”

恋慕着那如红花般的女子了。

☆

库罗德收到了一封没有邮寄地址的信。

“真稀奇，没想到老师和艾黛尔贾特会给我写信。”年轻的帕迈拉王小心翼翼裁剪开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纸开始读了起来。

无外乎是简单的问候、来日再见之类的客套话，可谓乏善可陈。读到末尾时库罗德发了一个哆嗦，举起信封一字一句读起来。

“药效持续不足一天……食用后有饥饿感……会大量进食……哎？这就没了？后续呢？”

库罗德抬头看着信使——一个有着米色长发、面容冷峻的男子。

“有啊。”伊艾里扎直视着帕迈拉的王，声音里透着桀骜不驯。

“那后续的信呢？”

“等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请你喝茶，就会告诉你了。”伊艾里扎胡言乱语。

又是茶茶茶茶茶茶茶茶茶茶茶茶……上次去安巴尔皇城被皇帝宰相宫内卿轮流请喝茶还不够吗？

不过嘛，老师和前皇帝陛下泡的茶，必定是容纳人间百味……仔细想想，那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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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