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樽见篇《追赶往昔·然后·奔赴未来》
雨淅淅沥沥不停下着,顽皮的拍打着窗台,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那声响清脆动听,已经变成近来几天特定的主要演奏旋律,让人情不自禁的去猜测,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梅雨季往往伴随着即将到来的夏天,看似永远不会停下的雨,却不会给闷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爽的气息。
毕业后,我搬到了我所向往的大城市,这里有新的工作,新的交际,新的生活,对我来说今后的每一天,都应该是崭新的歌谣。
只是我的直觉罢了,来到这里的话,今后应该都不会再次与小岛相遇了。
那个冬季的河边,漂浮着的鹅毛大雪所散发出的寒意,彻底冻结了我那还包含着余温的勇气与决心,当时口中吐露出的话语,连自己都无法去理解。
才不是什么“要当一辈子好朋友”。
但除了这个我还能做到什么?太阳找到了她的归宿,而我倘若不这样去做,那就只是在贪婪的争夺着那本并不属于我的光芒。
旧时的伤口已然完好如初,但每当翻阅起记忆中封尘的那一页,依旧会有着刻苦铭心的痛楚,我很清楚那份疼痛是我自己所带来的,但想去结束这份感情,对于此刻的我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那个没有闪耀着金辉,我所完全不熟悉的发色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她在临时落脚的屋檐下避雨,洁白的双手将看似公司重要的文件夹举到头顶,做出一副准备冲刺的动作。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先开口的是我
[小樽?...]
她也很惊讶,似乎稍微有些疑惑,轻声呼喊我的名字,来确认有没有认错人。
我很开心她能叫我“小樽”。
[嗯,是我哦]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在对于我来说被大雨笼罩的“陌生”城市中。
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被雨点掩盖,昏暗的天空之下,此刻似乎只剩下偶然相遇的我们两人。
回想上次两人一起玩耍,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这能让我追忆起那个与她重新相识的情人节前几天,与此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无法牵起她的手。
......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小樽也住在这边吗?]
[不...只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过来一趟]
[这样啊]
......
简短的对话,只是换来了更长久的沉默。
而当我准备开口时,那个我想要呼喊的名字却卡在喉咙深处,使我无法发出声响。
既然我们是朋友,叫小岛应该没问题吧?她的女朋友会介意吗?
[小岛...]
[嗯?]
也许是沉默带来了令人无法忍受的氛围,从她的双眼可以看出,她很好奇也很期待我接下来会讲什么话题。
到头来在意名字这件事的人,只有我而已,小岛从一开始就很自然的叫我小樽。
[我们去附近店铺买一把伞吧?]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女朋友会吃醋吧?]
她思考了一阵,看上去真的有在考虑她女朋友会不会吃醋这件事。
[...她今天会晚点,我想应该没有关系]
[小岛你不可以这样对自己女朋友啦]
在这热闹繁华的城市之中,她有她的归属,而我只能像这样默默跟随在她身旁,无处可去的我,仅有如此短暂追求的目标,我也会很满足。
我们来到一家专卖雨具的店,琳琅满目的伞还有陈列的雨衣,很难让人立刻做出抉择。
[小樽是有在从事艺术行业吗?...画画之类的]
挑选的时候,她突然这样问我。
[没有,就是很普通的工作]
曾经的我非常热爱绘画,那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东西,当然,兴趣之中也包含着小小的私欲,我想把小岛画下来,留在我身边。
即使是临近夏季的现在,记忆中那片河流凝结而成的冰锥也好似扎入我的内心,我无法想象怎么去绘制一幅不包含任何小岛色彩的画卷,所以那之后,我便不曾再去画画。
[那还真可惜诶...]
我不太明白有什么可惜的,不过难得有话题,我就顺势说下去了。
[小岛希望我继续画画吗?]
[我说我喜欢的话,小樽你就会去画吗?]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让悠哉的我心头一紧,这个回答,似乎至关重要。
[应该会......吧?......]
......
她没有做声,似乎已经相中了某把伞。
[这个,送给你吧?]
伞整体的颜色呈现出金色的风格,与我金橘色的头发很相似,撑开后,上面还有向日葵的印花。
[一定要收下哦~]
脑袋还没有做出反应的余地,手只能依靠本能去拿下这闪闪发光的向日葵。
[小樽你有说过,想与我一同去去远方吧?那句话,至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害羞。]
[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因为小樽还是那个小樽,完全没有变化]
她讲的话很难懂,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这些话,那也比较符合她的性格,还是说她在努力去扮演小时候的自己?
我的确比较喜欢她现在这样就是了,但即便不是这样,我也很喜欢,我喜欢任何时候的小岛。
而这些话语,毫无疑问是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你有想过,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比方说,除了我之外的事情?]
她撇开着的脸,上面残留着一丝红晕,明明很害羞,却还是想将这些话语传达给我。
这是我擅自下的定义,我所拥有的东西,除了母亲之外,几乎就全是小岛赠送于我的。
不管是绘画,还有幼年时期的朋友,连这染金的头发,也是从母亲那听说,小岛获得了“不良少女”的称号之后,我才去染的。
向日葵正对着太阳,她们渴求着阳光,那雨伞上所展现的花纹,让我理解了,其中那一小部分的内容。
接过伞,我们迎着风雨,往能搭乘电车的方向走去,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得离开这座城市,而小岛则是回她已经有所归属的地方。
我很清楚,电车到达的那一刻,下次见面,就不知何时了。
所以我的人生,从那个寒冬开始,就不曾再次登上电车,它们飞驰而过,每次都仅会在我眼前停留片刻。
因为,我坚信小岛一定会来这约定的地方等我,所以我停留了,停留了多久呢?至少现在的我,还未迈出那第一步。
随着广播传来的提示声,这趟列车又将再次来到我眼前,这趟旅途,是我回家的路,与小岛没有任何关系,小岛也不会乘上这一辆。
错过这一辆,下次还需要等待多久呢?
那错过这一辆之后,小岛就会像曾经那样,与我踏上此程,牵起我的手,带领着我去游玩,去前进吗?
事实一定不会如我所愿吧,因为她向往的地方,已经有她的所爱之人在等待着她。
那个人不会是我,现在如此,今后也会如此。
[小岛~]
我回头呼喊着她的名字,她望着我,我看向她,即便是阴雨天,她的脸颊所流露出笑容,也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辉,那个笑容,是对我最诚挚的送行。
[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在踏上旅程之前,我想确认的仅剩下这一件事情了。
[嗯!小樽与我,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是我们的约定吧!]
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曾经那个我与她相会,一起去出行游玩的电车站。
就算停留在原地,也不会有人在等我,记忆中的小岛,总是牵起我的手,对我露出烂漫天真的笑容前行,而如今,那只能存留于我珍贵的回忆与思恋。
幼时的小岛,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人。
没有长大的那个人,是我。
前方的道路,几乎没有再次与小岛相遇的可能,连这趟旅程之中包含着什么意义,我现在都还尚不清楚。
但不去迈出这一步,什么都不会改变。
[所以......再见了,我的挚友......]
去画画吧?就这样把旅途上的景色,撰写成美好的画卷。
那“远方”离我还太过遥远,等我到达之际,还能再一次与她相见吗?
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道。
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离开了这束光,就会走向终结。
往昔的回忆我无法舍弃,只能默默放在心里。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小岛你了]
随着缓缓关上的电车门,这句话没有传达到任何人耳里,仅有我自己能听清,但是,这样就好。
我会带着这份思恋,去往那遥不可及的远方,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再次相见。
到时候,我们依然也还是
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