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姐姐的教育

人生长久而平淡，由散乱琐碎的时间拼凑而来。

但不知尽头的日常中有着值得期待的各种各样，所以不会让人觉得厌烦，所以让人不会觉得寡淡。

随着时光流过，平淡的日子越发长久，生活中偶尔出现的闪亮便让人稍觉黯淡，无法再由衷的期待和开心。

慢慢被平淡腐化大概也算是种成长。

闲暇时我仍会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想着为什么我要跟姐姐相差四岁。

等我上初中时姐姐已经上高中了，等我上高中时姐姐已经上大学了，等我上大学时姐姐便快要步入社会了。

一种无法触及的距离感让我不安，让我迫切地想要找寻出条可行的道路。

第一次考到八十多分那次，我在姐姐周末回家后立马就拿着试卷去求她夸我。

“不错呢，变成挺聪明的笨蛋了呢。”

轻飘飘的笑意中带着调侃，姐姐从小就很喜欢这样逗我。

求姐姐夸奖未果的我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姐姐伸手摸了下我的头，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和她一起坐在了椅子上。

“逗你的逗你的，你最聪明了，学习很努力呢。”

“嗯。”

我和姐姐紧贴着坐在旋转椅上，姐姐脚尖轻轻用力微微转动着椅子，耳边的笑声也跟着晃来去。

“姐姐。”

“嗯？”

我很喜欢我叫姐姐后姐姐的这种回应，不急不躁的声音轻轻的，温润的棕色眼瞳中似乎有着耗不尽的耐心。

“就是那次说的事情。”

“什么？”

“就是我如果以后笨到找不到工作就专门给姐姐当妹妹那件事。”

“嗯，那件事怎么了吗？”

我说完之后姐姐就想起来了，疑惑我为何突然说起这事情来。

“如果我变聪明了那个还成立吗？”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离担心这件事的那天还早。”

姐姐在拐着弯说我是笨蛋，这一点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真是的，说我绝对不是笨蛋的是她，老是这样逗我的也是她。

我轻轻往后撞，姐姐就这样顺势搂住了我，然后把下巴枕在了我的头顶。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感到迷茫，椅子细小的声音忽然明显了起来。

“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喽。”

以后……真是暧昧复杂又意味深远的词汇。

我没能感知到姐姐那有些复杂的表情下交织的情感，只是略感不安地缩在姐姐怀里，感受着令人平静的温度。

那样的以后就留待以后再说，我当下只是等待着明天，因为明天就是周六了。

“姐姐。”

姐姐一回到家我就开始缠着她问东问西，小心打探着姐姐有没有恋爱的苗头，并决心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其扼杀。

被我缠着问来问去的姐姐只是笑着用模糊不清的回应来逗我玩，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我哼哼唧唧地撒着娇，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囗: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姐姐棕色的瞳子裹着层笑意，这样的注视让我有些不自在。

姐姐因为我的问题好像心情很好，我想不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更没能理解其后附着的情感。

“有。”

短促的音节让我情绪涌动，我忍不住看向姐姐的眼睛。

“谁？”

姐姐眼中闪着复杂的情绪，一手撑着下巴回望着我。

“嗯……是谁呢？”

长久的注视让我心痒难耐，完完全全被姐姐眼中的笑意牵着走。

“姐姐又欺负我。”

“哪有？”

“就有，就刚才。”

姐姐笑着伸手来捏我的脸，我朝前靠了一些方便姐姐捏。

“是你自己要问那种乱七八糟的问题的，这么小就懂这些了？”

有些发烫的脸颊被姐姐的手指控制着，我看着姐姐的脸有些愣神。

“都怪姐姐嘛。”

“啊？我可没教过你那种东西。”

“就是怪姐姐嘛，那次……”

姐姐现在正上初二，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姐姐的脸上开始长痘痘，泛红的小点接连不断地往外冒。

姐姐那时候总是满脸忧愁，为此感到相当烦恼。

“姐姐不痛吗？”

我看着姐姐用手把自己的脸捏出血来，站在一旁心惊胆战的。

“肯定痛啊。”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

“因为……”

姐姐一时语塞。

“因为这样很难看嘛。”

“弄破之后就会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姐姐明显愣住了，看来这样做之后好像并不会变好。

“笨蛋！”

“姐姐才是。”

一时说不过我的姐姐开始蛮不讲理。

“姐姐为什么担心这个？”

“因为这样就不好看了，如果姐姐变难看了你还会喜欢姐姐吗？”

“会啊。”

我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姐姐愣了一下后伸手揪住了我的脸，她只是想让我知道长痘痘的严重性，结果我给出的答案就像是说她担心的事根本就无关紧要一样。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一定是喜欢姐姐的。

“不知道你还说喜欢？”

“因为就是喜欢。”

姐姐有些不满地嘟着嘴。

“有多喜欢？”

“有……这么多？”

我试着用手比了一下，姐姐被我逗的笑个不停。

那之后姐姐虽然还是对长痘的问题很烦恼，但是不再会去把痘痘挤破了，转而开始往脸上擦药，同时在家的时候一天要问好多遍她变得不好看了我还喜不喜欢她。

“所以呢？这和现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姐姐的脸有些红，似乎是有点害羞。揪着我脸的手左右晃动，受到牵引的我便跟着她晃动身子。

“就是姐姐天天在我面前说喜欢的，我会懂这种事都是姐姐的错。”

“胡说八道，这竟然能怪我？”

“就是姐姐的错。”

姐姐睁大了眼睛，淡淡的棕色亮堂堂的。

“啊，是吗？那我以后绝对不跟你说这种话了。”

姐姐松开了手，转过身背对着我，我立马慌了神，开始服软认输。

姐姐虽然比我成熟，但偶尔也会这样闹别扭。

但我就是很喜欢姐姐，她会在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玩具被亲戚拿走的时候帮我把玩具要回来，告诉我我可以留住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我看别人眼色行事的时候，她会带着仿佛无穷的耐心等我自己做选择，告诉我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姐姐的教育比我自己的行事准则还要权威，所以我决定好好地遵循。

我在繁乱的世界中选择了姐姐，我喜欢姐姐，我想要把姐姐留住。

哼哼唧唧地向姐姐撒娇后，心满意足的姐姐不再闹别扭，不死心的我又问起刚才的问题。

“所以姐姐喜欢的人是谁？”

“嗯……是谁呢？”

姐姐眼中带着笑意地反问我。

“姐姐你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