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妹妹与倾诉

温热的水流从身体上流过，小小的叹息声化在了朦胧的水汽里。

我胡乱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对自己的不满让自己感到失落。

泡沫中充斥着熟悉的香味，是在妹妹头发上闻到的气味。

人的气味是种虚幻的东西，可以被更改，会被各种各样的气味浸染，是完全不可靠的东西。

但我还是主观地认为妹妹身上有种她独有的气味，我从小就觉得妹妹闻起来很好闻。

我不清楚自己的气味，但我想我身上一定也有着妹妹的气味。

互相沾染纠缠的气味亦如我和妹妹互相侵染交杂的人生，我们的人生上有着对方的味道。

即使我曾抛下妹妹逃开，最终却还是厚着脸皮想回到她身边。

试图把对自己人生有着绝对必要性的妹妹剥离真是愚蠢到无可复加的行为。

我想要整个人生都染上妹妹的气味。

即使被爸爸妈妈抛下我也想承认这份情感，这样也不够，我是贪心的人，我要爸爸妈妈也认可我对妹妹的情感。

我既要又要，错误而贪婪，没有任何理性，不带丝毫正确性。

水汽散入空中消失不见，我从浴室出来后就同妹妹一起坐在客厅里，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往那边挪一点。

“妈妈让我们周六过去吃饭。”

“嗯……好。”

随后妹妹便起身往房间走去，我看着妹妹的背影感觉喉咙干涩。

但是妹妹突然在进屋前停下了脚步，偷偷朝我这边瞟了一眼。

“晚安……”

说完这两个字她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关上客厅的灯后也回到了另一间房里。

有些疏离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我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囗气，决定以后再处理行李。

全新的床单、被套和枕头之类的让我感觉不是很习惯，许久没能入睡。

我侧躺在床上望着墙面，隔着些许隔阂补上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比妹妹稍晚一些，毕竟妹妹还要上班，我则是松懈了下来。

和妹妹一起吃早餐让我心情很好。

妹妹很喜欢甜食，早餐是蒸过的小馒头蘸着炼乳，我感觉有些甜过头了，所以就只单纯吃馒头。

妹妹的饮食习惯、性格和笑容让我觉得妹妹也一定是甜甜的。

吃过早饭后妹妹就出门了，我洗过盘子后就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机。

这种一个人的独居生活我倒是挺习惯的，对于想念妹妹这种事我也是习以为常了。

中午吃过饭我就从包里拿出本书来打发时间，同时借此抑止想偷偷进妹妹的房间拿她衣服做些什么的冲动。

妹妹下班回家后我也没能和妹妹好好说话，结果今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过去。

周五我又是一个人在家，想进妹妹房间的冲动越来越膨胀。

这两天妹妹不在家时我就会一个人进行预演，反复思忖该怎么跟妹妹说才最好。

甚至还试着把要说的话都写了下来，但是最终就只是让自己房间的垃圾桶里多出了一堆废纸。

中途我也想着去问问别人的建议，但想来想去能和我讨论这事的人就只有一个。

于是我在妹妹尚未回到家的黄昏时分打去了电话。

“我是不是该买点我妹妹喜欢的东西啊。”

“不知道。”

简短的回答和平淡的语气带着丝冷漠，能想象出那孩子不怎么高兴的表情。

“那是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氛围之类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好像是想找借口拖延的样子。”

真是有些过分聪明的女孩，我没法反驳她的话。

“你只要看着你妹妹好好说就够了。”

“真的吗？”

我心中仍旧不安，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受到了干扰。

“表姐，别闹，在说正事。”

“难道我不算你的正事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没有打错电话。

这两个人私下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总之就是这样，我觉得你妹妹对你相当包容，能感觉出她很喜欢你，挂了。”

随后她便挂断了电话。

周五的晚上大概是一周里最轻松的时候了。

听过饭后我和妹妹一起坐在客厅里。

妹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疲倦。

我故作镇定，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不时偷偷看向妹妹白皙的腿。

妹妹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偷看太明显了。

“我先去洗个澡。”

“嗯。”

妹妹把手机放到桌上，走进了房间，然后抱着衣服走了回来。

拿手机时又相当故意地把衣服先放下再去拿手机，之后拿着手机和衣服慌慌张张地走向了浴室。

我看着她落在沙发上的那件衣服陷入了沉思。

妹妹这是跟我学的吗？原来这些小伎俩在对方眼里是这么明显和刻意吗？

我拿着衣服轻轻笑了下，那孩子说的很对，妹妹对我真是相当包容。

“能把那件衣服拿过来给我一下吗？”

预料之中的请求。

我来到门前把衣服递给了妹妹，没有关紧的浴室门让我驻足。

妹妹那时是怎样的心境呢？

无法理解透彻。

“可以……一起洗吗？”

妹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打开了门，大半身子藏在门后。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耳旁和后颈，有些湿润的眼睛藏在水汽和头发里。

我和妹妹面对面站着，比我稍矮一些的妹妹微微低着头。

我用手轻轻揉着妹妹的头，洗发水的气味相当清晰。

“闭上眼睛。”

妹妹抬眼望了望我，伸手扶着我的腰后才闭上了眼。

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尝试过了，我就是喜欢着妹妹，是个喜欢妹妹喜欢到不行的奇怪姐姐，我没法走向普通的正常。

洗过澡后我和妹妹又一同坐在客厅里，肩膀似有若无地相互触碰。

妹妹又说了下明天一起过去吃饭的事，然后就准备起身回房。

我在想好怎么说之前就伸手拉住了妹妹。

妹妹抿嘴看着我，我彻底放弃了去拼凑话语，只是顺应着想向妹妹倾诉的渴求。

“我……”

乱糟糟的心绪拨乱了能够表达的文字。

“我……不是个合格的姐姐。”

这是确切的事实。

从小就喜欢妹妹也好，明里暗里的诱导妹妹也好，抛下喜欢自己的妹妹跑开也好，都不是姐姐该做的事。

“没有好好给你答复，还逃跑了，对你做了很糟的事……对不起啊。”

妹妹就算讨厌我也是我应得的，是我把妹妹引向了错误的道路，也是我试图纠正错误的人生而伤害了妹妹。

再说这些话显得我很无耻，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甚至还需要妹妹不停来包容我。

“我喜欢着你，一直一直都不只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从始至终我对你都不单纯。”

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是结结巴巴地凭感觉说着。

一直牵着我的手的妹妹突然就哭了起来。

不是那种柔和的哭法，没法用梨花带雨这样的美好词汇形容，是像小时候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欺负人，现在才说对不起，现在才说喜欢我……”

这还是辞职回到家后妹妹第一次开囗叫我姐姐。

我瞬间慌了神，我最应付不来的就是这个。

小时候就是这样，一看到妹妹哭我就完全没有办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妹妹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到底有多喜欢我，说自己有多难过。

我动作僵硬地帮妹妹擦眼泪，同时努力张开嘴回应妹妹。

妹妹止住哭声后仍是抽抽嗒嗒的，满脸的泪痕让我很心疼。

“要……要喝水吗？”

“要。”

我慌忙起身去接水。

妹妹接着过水，捧着水杯小囗小囗地喝着，水面不时随着身体的抽动的动荡。

“小心别呛到，等下洗洗脸就睡觉吧，好不好？”

“好……姐姐跟我一起睡。”

我当然是同意的，不如说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