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妹妹与家

周围的人急匆匆往前走，拉客的人不停对着行人招呼着，还很明亮的夕阳不剩多少热量。

我掂了掂背上的包，从台阶上走下，向着路边走去。

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各种行李都提前寄回来了，现在我就只背着个包，里面放着充电器、充电宝还有几本书。

我向前走着，目光四处寻找着，进入视野中的熟悉却又有些生疏的身影让我驻足。

妹妹留起了长发，头发染成了淡淡的棕色，依旧是那副柔软的长相，暖黄的阳光让妹妹看起来更加柔和。

我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心跳清晰。

今天是周三，照理说妹妹不该在这里。

决定辞职后我就联系了家里。

爸爸妈妈只说如果我是认真的，就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令我困扰的是该怎么和妹妹交流。

妹妹上大学时我们偶尔也会发消息，但都简短而疏离。

在我这边，我和妹妹的联系大概就是我每月会通过爸爸妈妈给妹妹些零用钱。

这算不上补偿，只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觉留给妹妹的伤害难以补偿。

反反复复组织语言后，我忐忑地发信息告诉了妹妹自己想要辞职回家的消息。

“嗯。”

妹妹的回复简短到让我觉得心脏停跳。

过了一会儿妹妹又发消息问我回来后住哪。

我当然是想和妹妹一起住，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这样说的资格。

我做下的事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的，更何况妹妹，想让妹妹再度接纳我真是太过无耻的想法。

不知该怎么回复的我对着手机屏幕烦恼，对话框里的文字让我烦扰，缠绕着情绪的文字始终无法令我满意。

过了半个多小时，妹妹又发过信息。

“要来和我一起住吗？”

平淡的语句让我呼吸沉重，想象不出妹妹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也想不出妹妹是怎样的表情。

“可以吗？”

我捏着手机，注视着屏幕，荧光让我的眼睛酸涩，又过了一会儿妹妹给出回复。

“嗯，可以。”

于是我带着妹妹的许可回了家，我还有话要当面跟妹妹说，我欠着她道歉和告白。

但是我没想到会一出车站就遇到妹妹。

站在电瓶车旁垂着眼用脚在地上拨弄灰尘的妹妹突然抬眼望向我这边，我压住情绪朝妹妹走了过去。

我喉咙涌动却不知道该跟妹妹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吐出了干涩的语句。

“等很久了吗？”

“没，刚到，走吧。”

“嗯。”

在这里骑车也不用戴头盔，平时没人会管这个。

我背着包坐在妹妹身后，妹妹骑车前把头发扎了起来，坐在后面能闻到很好闻的气味。

熟稔的风流过变化了些许的街景，滑过耳边时有些吵闹。

我从身后打量着妹妹，耳旁的一小绺头发浮动着，白皙的后颈上有颗小小的黑点。

薄薄的外套让我担心妹妹会不会冷。

“今天不是应该上班吗？”

“和同事调了一下。”

为了我而做这种事？

我感到高兴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不值得，我这样不负责任的姐姐还可以被这样的照顾吗？

平坦的路上，细碎的石子和沙尘没有什么存在感，来往的车辆与景色一同从身旁掠过。

我缓缓吐出一囗气，即使觉得自私和自我，也还是试着朝妹妹伸出了手。

小心的试探中夹满我自己的私心，抛下了妹妹的自己明明不该，也不能这么做的。

薄薄的外套下是件T恤，掌心隔着两层布料感受着妹妹柔软的腰间。

刚试着伸手时有些被吓到的妹妹全身紧绷，但察觉到我的意图后却又缓和了些许。

“怎，怎么了？”

我试探着双手环住了妹妹的腰，负罪感和满足感同时在心头泛开。

妹妹似乎并不抵触，只是显得很紧张，有些混乱的大脑让嘴巴问出了挺奇怪的问题。

“路，有点陡呢。”

我对着相当平坦的柏油路做出了与实际完全相悖的论断，弯折地说明着直白的情感。

“是吗……好像是。”

妹妹接受了这明显与现实不符的借口，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也更贪心地搂紧了一些。

回到家后我站在门口望着熟悉的房屋出神，看着自己住过六年的地方让我有些恍惚。

妹妹掏钥匙打开门后，我背着包跟在妹妹身后走了进去。

桌上摆放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乍看上去有些杂乱，但我觉得其中一定有着妹妹自己能懂的规律，这也算是某种有序和整洁。

我的行李都被好好地放在客厅的角落，在我看着妹妹的身影发呆的时候她突然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这个给你。”

“嗯？这是什么？”

“家里的钥匙。”

我摊开手掌想接过妹妹递来的东西，但妹妹却突然收手停住，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里，摊开手等着我去取。

我愣了一下后伸手去拿钥匙。

妹妹大概是刚才见到我时心情太复杂所以忘了，刚刚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跟我闹别扭才对。

这种举动的大概就是在向我表达想要让我主动的意思。

我拿着钥匙沉思着，思索过后抬起头就看到已走开的妹妹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假装自己在忙。

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可爱正面击中，我都下意识想伸手捂心脏了。

“你也还没吃饭吗？”

我深呼吸了几次，稍微冷静些后向妹妹搭话。

“嗯，还没。”

“我来帮忙吧。”

在妹妹给出回应前我就走到了她身旁，妹妹眉眼低垂，但是没有拒绝。

厨房的光照到窗外的路上，一小团光影聚在路面上，离窗越远的地方光就越淡。

我不时看看身旁的妹妹，仍旧扎着的棕色头发落满了光，随着动作晃动的头发提醒我该收回目光了。

我和妹妹始终没什么交流，只是心领神会地相互配合。

这种熟练像是刻在生命的最底层，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和妹妹这样相处，这种氛围也不会让我感到陌生。

“等下……睡哪里？”

吃过饭后我拄着下巴望着自己的行李，妹妹望着我开囗问出了我正在考虑的问题。

这房子里卧室有两间，一间比较大的是以前爸爸妈妈住的，稍小些的是我小时候住的，现在则是妹妹在住。

我深觉自己没有提出和妹妹住同一间的资格，睡沙发也不合适，所以就只能选以前爸爸妈妈住的那间了。

得到回答后妹妹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来和我一起拿行李。

我始终心绪杂乱。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有真正想去做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有多不容易。

想跟妹妹说的话很多，浮动的言语飘乎不定，让人拿不定主意。

最终我只是抿着嘴唇，咽下了自己的懦弱带来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