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标题

Chapter 2 “每一天都像是被喂了一颗苦涩的糖”

毕竟是转业而重新开始。

三森叹了口气，看着经纪人发来的“请继续努力”的消息，有些低沉。

——参加的三次试音全部落选。必须得好好学习才行！

“みもりん的卖点是什么？”

——“微笑，元气！”

必须要元气满满地继续加油。

三森拿出日历，上面散布着的好几处红色标注，大部分是侦探歌剧的相关活动。但是就像事务所的前辈说的那样呀，只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哪里称得上“声优”呢？

深呼吸，三森打开窗，拨弄了一下阳台的植物。厚厚的云层在高楼上空累积，零零散散的阳光透过缝隙落下，该说好天气还是坏天气呢？走回房间，止住了脚步。突然又转去了厨房，查看煤气是否关好。再回来，这次直接去了小书架前，拿出许久之前买的声优课程指导相关的书籍。在书桌上，从堆在一起的资料里翻出上声优课程时做的笔记。

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随意地拿起一本指导书，翻页的时候恍然瞟见扉页上有些黑色的字，于是又翻回去。

南條在那里写着：祝みもちゃん生日快乐。

接到好友拨来的电话时已经是傍晚了。

果然一旦沉浸到学习里，无力感和失落感都会消失。

手机上出现南條前辈来电的提示时，三森正在居酒屋和高中好友喝酒。由于店内实在太喧闹了，三森绯红着脸来到街边，凉风一下子让她冷静了很多。

当然也感觉到了南條声音的微凉。对，就像是深夜起来喝水时的温度，一不小心就会冷到牙齿，连带着让全身发颤，或者是相反，让全身感觉到有温暖流溢。

南條说，因为后天临时安排了广播录制，所以没办法赴约了，十分抱歉。

三森唇角微动，勾勒出无数个发音的开头，却没能说些什么出来。就像是心脏瓣膜外有蚂蚁在爬，一下一下勾着心脏难耐地痒。这种情况的话，应该赶紧去医院做手术了吧，说起来，本身蚂蚁跑到身体内就很诡异了吧。

脑袋止不住地乱想，三森最终回了一句，没关系，谢谢南條さん。

许是听出了三森声音的不对，南條欲言又止地，又多说了几句。什么“现在みもちゃん在外面吧，虽然是初春但还是很冷的，小心身体”，什么“虽然很少提示，但作为声优，みもちゃん还是要小心，保护好嗓子”，什么“工作加油，期待下次见面”……

不，刚喝了酒我现在很热；下一次收录还遥遥无期呢，到时候肯定嗓子就好了；加油也不见得会有收获呀，期待见面什么的，不是刚刚才拒绝了吗……

三森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却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不过是仗着前辈对后辈的温柔胡乱任性。对，就像在高中学习时，对自己提出类似要求的可爱的后辈一样。

空着的右手握成拳头，敲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谢谢南條さん，我会小心的。南條さん也加油！下次见面，还希望能向南條さん讨教。”

“好吧，我这边完全没问题。现在みもちゃん也是正在不断前进的声优了哟，我才是希望能够和みもちゃん一起学习，不断进步呢。”

三森双眼发直，呆愣着看着街头，一辆开过的车里，穿着衬衫，松垮地系着领带的人打了个哈欠，熟练地转过了街头，开往城市的五彩缤纷之中。

“谢、谢谢南條さん。”

“我之后还有点工作，就先不打扰みもちゃん了，晚安，回家路上小心。”

“嗯，南條さん也多注意，别感冒了，回家时小心安全。”

穿过居酒屋内喧闹的人群，因为某些不雅的气味皱起了眉。总算回到座位上，三森愣愣地看着老板将做好的餐点递给客人。

沉默良久。

“吶，さやちゃん，刚刚噢，我非常尊敬，非常漂亮的，特别喜欢的那个声优前辈噢，”三森转过头来，眼睛里冒着光，每个短句句尾都语调上扬，“说我，是个‘声优’噢。她真的这么说了噢！”

“嗯……不过，一定只是客套话吧，我明明还什么都不行。”像是因为被给予了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奖励一样，三森涨红着脸，开始碎碎念，“可是，さやちゃん，我好想去相信啊！唔、我可以去相信吗？”

“想要相信就去相信啊，すずこ。啊啊~！遇到个这么好的前辈真是幸运啊，哪儿像我们社那个经理……”

三森紧握着手机，仿佛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瞳孔像呼吸般细微地收缩，又撑开。

“さやちゃん，一定会好起来的！就算现状还很艰难，但是我们努力去做的话，就一定可以得到承认的！”

……

果然，黒川すずこ这人，从高中开始，就有让人相信的能力，哪怕她的话是那么的看不到希望。

第二天，三森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经纪人特别打电话来提醒自己，两天后有关于《卡片战斗先导者》的活动，千万不要迟到，而且一定要化稍微精致点妆过来。以可以做到的最认真的口吻回答之后，三森将手机一扔，倒回床上。

2分钟后，果然喝酒之后的气味绝对无法忍受！三森爬起来，光着脚进了浴室。

洗去一身的放纵的和疲惫，三森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嗯，今天就决定敷面膜好了，眼角处突然出现的黑色痕迹也需要处理一下，中间的时间用来看书，顺便再复习一下《卡片战斗先导者》的剧情。毕竟是自己社的产品和工作，可不能忽视。

没过几天，三森就在收录广播的地方遇到了南條。南條给她的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南條的时候：惴惴不安，想要靠近又害怕被拒绝，每一次鼓起勇气邀约都像是最后一次了。

可明明，闻到的气味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于是，最终变成了南條主动过来打招呼的局面。

“看到みもちゃん这么元气，我就放心了。之前爽约的事，真是抱歉。”

“啊，不是南條さん的错，完全没关系！反倒是我，南條さん打电话过来那天晚上，我正好和朋友去了居酒屋，所以……现在都忘了说了些啥，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南條さん？如果有的话，嗯，对不起。”

“みもちゃん的头要埋到地上去了噢。没有啦，我倒是没怎么听出来みもちゃん喝了酒——”

“说谎。南條さん肯定听出来了。”

南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向三森瞟去。

好看的侧脸被耳边的长发挡住了一些，耳环似乎是大圆形的？笑起来颊边会出现可爱的凹陷。

“那天是我真的要谢谢南條さん，如果不是因为南條さん的鼓励，我可能还在低落。”

一阵沉默。面对对方表达得如此直白的依赖，南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达到既控制距离，又安慰对方的目的。也像是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的那段时光。不如说，其实自己现在也算是みもちゃん的进阶？一有空就去事务所，背包里放上大量的学习资料、动画资料，作词学习资料，用努力去驱散那些空闲的时光里不断滋生的阴暗，就连那些失意也……明明任何决定努力、坚持不放弃的声优都会这样做吧，干吗非要将三森挑出来说。

南條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自己，然后才想起了接话。

“みもちゃん很聪明，我也相信黒川さん的那段时光不会是荒废，所以，我始终认为，みもちゃん肯定可以实现梦想。”

三森转过头去看南條，南條额前的短发从线帽帽沿露了出来，眼睛小小的，眼睑处依然透露着稚气，眼线画得有些重，衬衫和领带还是延续了以往的风格，只是系歪了些，内里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三森无意识地准备伸出手帮她系好。

但刚抬起手，三森又开始犹疑：这个举动会不会太冒犯前辈了？于是又收回了手。南條恍然未觉，翻着手袋在寻找着什么，修长的手指划过一页页白色的台本。

最后三森只能转回头，将双手好好放在膝盖上，继续着并不太有实际意义的对话。

“南條さん这么说，嗯，我很高兴。”

“嗯？——呀，找到了！”南條露出欣喜的笑容，从包里拿出了一页纸，“前几天みもちゃん有头疼吗？——喝酒的第二天。这是沢城前辈之前向我推荐的，将这些东西混合，泡着喝，对喝太多酒和宿醉会有很大的帮助。前两天就想给你来着，但是一直没遇到みもちゃん。”

三森呆愣着看看那张纸条，又看了看南條的笑颜。突然而至的惊喜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啊、嗯，谢谢南條さん！让南條さん费心了。”

“没有的事。我下午还有些别的事情，得先走了，みもちゃん再见。”

“好，南條さん再见。”

三森愣了两秒，然后将那轻薄的一页纸小心地夹进钱包里。

很愉快，很开心，但同时，一种危险的感觉正从心底深处不断升腾。不知道指向的是什么，三森以只能让自己听见的声音不断念叨着：这样可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念叨着念叨着，又突然埋下头去，让头发挡住了自己莫名的害羞的笑。

收到经纪人的电话，告知自己通过了《摇曳百合》这部作品的声优遴选时，三森在家里直接跳了起来。然后立刻像是自己正处于公共场合一样，捂住嘴，停下胡乱舞动的手脚。

果然，努力就会有回报的！三森看着矮桌上留下密密麻麻字迹的笔记本，感觉到心脏开始充盈。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为之不断努力然后获得认可，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于是，提前阅读漫话原著，做好充分的准备前去收录。

令三森意外的是，在片场遇到了一个笑起来很可爱的高中女生，对方时不时飘过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眼神。那份直接的热忱让三森无法形容，只能假装没有注意到，以免显得更加尴尬了。

自己饰演的是这部动画里的一对百合傲娇CP、额，傲娇百合CP？——的其中一个。相对于对方，自己的角色更像是沉稳中透露出傲娇，或者说只在对方面前的傲娇，其余部分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初中生。之前在家里尝试过练习，但现场还是重复了好几次才让监督认可。

坐自己旁边的加藤さん很轻松地通过了。

三森悄悄瞄了瞄，对方正认真地看着台本，做着详细的笔记，再次确定自己的努力果然还远远不够。

不过，比起自己，主役的几位新人似乎更加艰难一些。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尝试。就像去年刚开始配音的自己和そらちゃん她们一样。三森感到有些怀念。

收录一结束，三森就接到了经纪人发来的短信，说是有个会议，需要三森马上回去，时间方便了联系她。三森立刻打车，同时回拨了过去。

刚打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了领导级别的人物已经到齐，三森立刻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坐到几位伙伴身边，

简单来说就是，总结这段时间的工作，然后调整接下来的安排，比如活动、演唱会、广播等等。每一个活动都与Milky Holmes密切相关，同时也涉及到和其他staff、声优的联络，包括本社的，和能够拜托的人。许多听过的、没听过的名字被说起，虽然不认识，也不太明白这样的高层会议，为什么自己和作为声优的伙伴们需要参加，但仍然尽职尽责地将听到的人物的名字和接下来的安排全部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还请Milky Holmes能够继续不断加油，会社高层对你们给予了很高的希望。

三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亲耳听到这样的话。Milky Holmes的世界是需要她们四个一点一点创造的，就算其中有staff们的努力，但是作为主人公的她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三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需要为自己所饰演的角色，担起责任。而角色的未来，也掌握在自己手上。

“想要Milky Holmes被更多人知道、喜爱吗？”

没有第二个答案。

比起惶恐，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シャーロック•シエリンフオード，与你相遇的第二年，我们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吧。

窗外樱花开得正好，哪怕现在仍然被花粉症困扰着，但比起往年，已经好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