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标题

梦的圆舞曲

灯光渐渐收起，舞台暗下，一片掌声。

伴随着提示演出已经结束的男声响起，黑川铃子“啪嗒”着脚步走进后台。

演员们都在互相致意，庆祝这场表演的成功。作为主角的铃子，自然被众人围在了中间。铃子露出标致的笑容，不住地微微曲身表示感谢。

然后是合照，米奇的扮演者甚至连头套都没脱下，就是等着这个。毕竟是迪士尼乐园的25周年庆典。

稍作休整，大家开始卸妆、换衣。

今天的演出已经结束，不少年轻的舞者都邀请了自己的恋人来观看表演，计划着共享一个浪漫的夜晚。

换上私服，铃子坐在化妆镜前，将发带取下，稍微拢拢。蜷曲的黑发在她肩上渐渐舒展。门被推开，又关上，铃子将一位位舞者送走，她们中或有人正在和恋人打电话，或拉着自己的手道别。很快，后台便只剩下三两个人。

重新回到化妆间，铃子开始整理妆容。在舞台上奔忙已经有好几年了，从谢幕到卸妆完毕，铃子只需要十几分钟。但是，就像是有意拖延着什么一样，铃子稍微有些磨蹭。

“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吧，还是早些出去……。”

以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着，没来由的，铃子心跳得厉害。

“晚上好，黒川さん！”

铃子刚走出后台，一个短头发的小个子女生就三两步迈了过去。铃子很快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晚上好，南条さん，等很久了吧。”

“不会，我在这附近看了看，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梦幻曲调，还有神秘的灯光噢。”

“不如去逛一下？”

“欸？嗯……黒川さん想要去逛一下吗？”

“南条さん想去的话，我们就去。”铃子笑着拉过南条的手，丝毫不介意夏季中南条手心里渗出的薄汗。

南条略微沉吟。

“之前黒川さん鼓励我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拼劲全力去做了，就一定会成功。我现在已经成功了一件事了，所以特别来向黒川さん表示感谢。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听我的安排吗？”

“当然可以呀，不如说今晚不就是这么约好的吗。不过南条さん现在这么郑重，搞得我有些紧张了。”

铃子用空余的手扇了扇风，不再看南条。

南条牵着她，往乐园的出口走去。

南条带铃子去了一家僻静的小店，径直进了二楼单独的房间。

“今天，首先是庆祝黒川さん的演出大成功！我在人群里都被感染了，那个对梦想坚持着不放弃的身影！所以，请——”

南条两只手将菜单摊开举起，递在铃子面前。

“我刚发了工资，所以不用客气噢~！”

就像是有一个流程一样，从被劝诱进这家店，到迅速让语气变得高昂的发言，再到现在的这种姿态，铃子很明显发现了南条的些许紧张，也十分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接过菜单，这家店提供的菜品虽然常见但却十分精致，价格不算昂贵，跟以往铃子和南条私下聚餐的花销差不多。铃子心想，看来南条考虑到了如果选太贵的餐厅，自己绝对会找个机会请回来这件事，不由得一下子笑出了声。

“怎么了？”

“不，没事。不过南条さん真温柔呀。”

“啊，是吗。”

南条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铃子拉下她的手。

南条像猫咪一般眯起了眼睛。手上的热度传来，恍然间不知道哪次铃子说的“南条さん是超级可爱的女孩子，这样的动作果然还是少做一些比较好噢”响在耳边。记得当时自己好像开玩笑地说了：“那以后就拜托黒川さん来看着我好了。”

菜品很快一一上桌，铃子点的两大瓶梅子酒也端了上来。

为彼此盛满，铃子端起了酒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南条。

“庆祝演出成功，干杯！”

酒杯之间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然后是，我有参加主要角色的动画，终于顺利播出了！”

“恭喜南条さん！！”铃子迅速鼓起了掌。

“诶嘿嘿~！其实都是黒川さん的功劳。如果不是因为黒川さん的鼓励，我去跟‘上面的人’表达了这个意愿，估计也会被换掉吧。”

“不、才不是！我只是刚好，而南条さん的努力才是决定性的！”

铃子端起酒连续跟南条碰了两杯，嘴角一直翘着，十分高兴，十分享受。

“南条さん选的地方好棒，酒很好喝。”

“黒川さん喜欢，那就太好了！”南条略微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呀，无论如何，果然还是希望能拿到主役。”

“肯定可以的！是南条さん的话！”

“黒川さん每次在我说这样的话之后都会立刻这么说。真是的，我都快要相信我‘肯定可以’了。”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机遇是一个因素，选择是一个因素，但是如果自己坚信着、确定着要去做，那么在自己这个层面上，就已经是成功了！这样的人是无可战胜的！”

南条愣愣地看着铃子，倒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或许这么说有些轻浮，黒川さん、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铃子轻轻地摸了摸南条的头，虽然南条比她大两岁，但不是一个世界的好友，早已有着跨越年龄的情谊。

“嗯。说起来，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川端康成先生写的《花的圆舞曲》。简直让人害羞。”

“怎么了吗？”完全没适应过来话题转变的铃子脸上已经显出红晕。

“我们、和一个叫‘星枝’的人，是其中的主要角色呢。”

“欸？！这么偶然？！”

“对噢，我也惊呆了呢。而且‘铃子’也是舞台剧演员噢。啊、其实他们三个都是啦，不过‘南条’是男的。”

“那，川端先生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

“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铃子、星枝和南条是同一个剧团的演员，剧团的竹内师傅教授着三个人。后来南条留洋学习舞蹈，但回来后坏了一条腿，撑着拐杖，想着放弃舞蹈，也不敢再回到剧团。”

铃子看着南条的脸，一手撑着下巴。

南条就像在说自己的故事一样，眼光有些涣散，就好像坏了一条腿的人是她。

“一次偶然的机会，南条和星枝共舞了，南条惊讶地发现，和星枝一起，自己竟然能够丢掉拐杖、尽情舞蹈了。他很高兴，于是向星枝提亲，希望以后能一起舞蹈，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舞蹈进行对话，他们是灵魂伴侣！星枝拒绝了他，一方面因为铃子一直喜欢南条，一直在等着南条回去；一方面星枝也发现了，这种对舞蹈的狂热犹如‘魔鬼’，她一方面想要逃开，一方面又深陷其中。星枝告诉别人，南条没有瘸，南条还可以舞蹈，但是也一再拒绝南条。最后的一幕是，在一次争吵中，竹内师傅摔着了，星枝前往医院护理他，南条留了下来，代替竹内师傅，和铃子一起继续剧团正在进行的巡演。那根拐杖最后被扔掉了。”

“真好。”

“嗯？”

“我是说，拐杖被扔掉了，真好。”

铃子撑起身体，为南条斟满酒，然后举杯。

“或许吧。大概是因为名字的缘故，我看的时候老是在揣测‘南条’这个人。我很佩服他，但是也有点看不起他，真是矛盾呀。”

“我懂我懂！我觉得，哪怕身体受到了损伤，也不能够轻易放弃！或许当时不能，但我相信，肯定依然存在着一些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就从这些小事开始，哪怕重新学会转一个圈需要三个月，也应该努力地去做，哪怕重新回到舞台需要几年，也应该努力地去尝试自己的梦想。问题在于时间，而不是轻易放弃。可能最开始无法再站到舞台上十分难受，但今日的隐忍是为了明天更好地站回去！”

“对对！果然是黒川さん，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那时候没办法跳舞，但是依然可以回到剧团，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作为剧团的重要人物之一，哪怕只是你的复健，对竹内师傅、铃子、星枝他们也有不同的涵义，为什么就擅自自己决定了呢！如果是我突然无法发出声音的话，我肯定会先联系医生，然后做好手上工作的安排。或许暂时无法再站到麦克风前，或许等我声带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我也会努力的，毕竟那是梦想和目标呀！”

“就是，没错！”铃子略显豪迈地举杯，“干杯，南条さん！”

食物已经消灭得七七八八，酒还剩半瓶。两个人干脆移到了窗边，看着城堡那边的幽光，继续说着话。

“‘铃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很为了梦想的纯粹的人。她之所以想要跟南条在一起，是想要把他的舞技学过来，想要超过他，所以才一直追逐着他。”

“欸，真差劲。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铃子’这个人，我其实有些看不透。”

“嗯？”

“南条后来拄着拐杖去找过她一次，听星枝说南条没有瘸之后再看到南条，‘铃子’就坚决地说，南条没有瘸。我那时候觉得，‘铃子’或许已经迅速地理解了状况，说明她其实才是真正看得透彻的人。”

“我也明白了！南条さん快夸我！”

“欸？”

铃子嘟起了嘴，身体软软地靠在窗边。

南条微微低头舔了舔嘴唇，发现唇膏早就被蹭掉了。

“铃子替南条和星枝做了决定呢。如果说他们俩可能会被艺术的魔鬼拖向深渊，那么铃子倒像是一定会把他们拉回来的清流。她十分现实地活在那里，成为理想和现实的接口。对铃子来说，跳舞是目标，而不是梦想。”

南条觉得，铃子的眼神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就好像她就是那个‘铃子’，可是明明不是。

而且，自己也不是那个‘南条’呀！

“嗯，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罢了，黒川さん不必想太多。”

“那、南条さん还想对我说什么呢？”

南条倏地红了脸。

“黒川さん说过的呢，只要去做就一定会成功。”南条微微低下头，将目光集中在窗棂上。

铃子靠了过去。南条抬起头来看她，两个人的呼吸便近在咫尺了。

南条的心脏一下子像炸开一样。或许上个月见面时的那次亲吻是偶然，但这一次，是自己打定主意要好好告白的！

南条没读懂铃子的意思，只看到她在极近的距离里，一直盯着自己的唇。

像是默认了什么，南条果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具备小说里那位“南条”的勇气，在瘸了一条腿的情况下，竟然有勇气向另一位不管哪个方面都比自己优秀太多的女性提亲。

突然，铃子退开了。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重新喝起了酒。

南条再次紧张地舔了舔唇。明明连唇瓣都没触碰到，舌头却好像已经开始发麻。

“我想，我大概确定了南条さん想说的话。但是，在这一点上，我跟那个‘铃子’大概是一样的吧。如果能遇上同行业的让我认定的优秀之人，而且我们对彼此都有好感的话，那么我几乎一定会选择那个人的。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性太低啦，几乎不可能，可是我暂时、并不想和会阻碍我达成目标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可能。”

“抱歉，南条さん。”

“黒川さん，真是直接呢。”

“这样的事果然还是直接一点更好吧。其实我对南条さん心动了哟，真的，而且南条さん已经完全达到了我对‘优秀之人’的要求啦。”

“但是果然还是不行，对吧。”

“这种感觉就好像，情感上已经让我一想到南条さん就心跳加速了，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毕竟，我不是剧团里的‘大家’，我想要成为‘特别’，让很多人认识，在舞台灯光下闪耀的特别，要做到这样，就必须在各方面对自己提出更严厉的要求。”

“好糟糕呀，黒川さん。”南条看向铃子，铃子的脸靠在小手臂上，“虽然黒川さん试图说明自己是个很差劲的人，但是果然，是个又温柔，又独具魅力的人。我依然、好喜欢这样的黒川さん。”

“这样的拒绝，我无法接受。”

铃子还没反应过来，南条的双手就已经来到她的脸旁，被拉过去。

被吻了。

南条吻得深情，紧闭着眼，心脏跳得飞快，只想将这份柔软的触感延续得再长一秒，再长一秒。

似乎是被感染，铃子闭上了眼，双手抱住南条的头，手指牵扯着南条的短发。

清冽的梅子香味在唇间萦绕，不知道是谁先试探，谁先勾引，谁先禁不住诱惑伸出了舌头，谁先自然地开始喘息。

南条跪坐到了铃子身上，铃子揽住了南条的腰。

唇瓣分开拉出了水线，南条脸红着不敢看铃子，低下头用手背擦去。

似乎是被这样的南条刺激到，铃子主动地再次吻住了南条。

从店里出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变。两个人都红肿着唇，像是刚刚经历完全控制不住的初吻一般。

和往常一样的，两个人一起坐终电回家，电车先到南条的家附近，然后是铃子的。

铃子在即将关门的时候从电车里追了出来，

“只是想，再和南条さん多待一会儿。”铃子笑着对南条这么说的时候，南条感到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然后才感觉到，从自己正拉着的铃子的手腕处，传来了让人快要疯掉的激烈跳动。

“那、那，黒川さん明天有安排吗？不如在我家住一晚？如果不嫌弃的话……”

“那就、打扰了。”

南条想，自己大概要溺死在铃子笑成月牙状的眼睛里了。

铃子挽住了南条的手，就像她们只是普通的女性好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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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森生日生贺~！诶嘿！

本来想写《タカルモア》番外，想到听朋友说起过2008年南条似乎去看过迪士尼的舞台剧，于是想从这个方向着手的。然而反而想到了川端康成的《花的圆舞曲》，于是可以算模仿着在写，南条的理解多少是我试着从她当时的心情大致揣测了一下如果是她看这本书是什么感受，见仁见智。

然后那句话，“去做就会成功”，是百科上写的三森的座右铭，我猜应该是刚被选为声优被要求填的资料之类。

南条那时候顺利播出的动画是《初音岛II》第二季动画，第一季是从2007年10月播到了2008年1月。（（这个系列也是……差点搞混

最后，mmjol最高！

PS.只是因为这次的考据其实比较少，所以写出来了，因为考据个人习惯了手写，以及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每个都写出来，于是平时依然不会写（（（（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