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問殿

隔日媚娘去清寧宮請安，她不相信皇后不知道昨晚李治留宿之事，但皇后實在太沉得住氣，對於這事一句也沒提。

「聽說昨日聖人留宿昭儀的棲霞殿……」

才剛有個妃嬪起了個話頭，皇后便怏怏制止，隨即遣散眾人。

媚娘和其他妃嬪說了幾句不淡不鹹的話，亦離開宮中。時值初冬，天氣漸漸清寒起來，媚娘不經意問及隨侍婢女：「我剛入宮，宮中事務多不熟悉。方才同我應答的徐婕妤居於何處？」

「回娘娘，徐婕妤居住在落合殿。」

「林修儀呢？」

「現居香霜殿。」

「蕭淑妃？」

「娘娘三思！」

媚娘回頭望著倏然下跪的婢女，這是她當日親自挑出的幾名婢女之一。媚娘心中有所想法，面上仍溫柔問道：「碎紅，怎麼了？」

「娘娘……」碎紅咬了一下下唇，鼓起勇氣說道：「娘娘已經去見過皇后，後宮皆知皇后和淑妃不合，娘娘不宜再去拜訪淑妃。」

「妳的意思是，我是皇后的人嗎？」

頂著媚娘的目光注視，碎紅用力的點頭。「碎紅正是此意。」

「好，我知道了。」媚娘就這樣看著碎紅，再度開口。「沉碧，妳說說看蕭淑妃居於何處？」

一旁沉碧沉穩答道：「淑妃居於昭明殿。」

「昭明殿？是取自梁朝的昭明太子吧，這麼有文采和來歷的名字倒和淑妃匹配。」媚娘聽了露出笑意。「碎紅妳毋須擔心，我並未打算前往昭明殿。一個人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做出和身份相符合的事。」

媚娘說完，當真往回棲霞殿的路上走，偏偏在自雨亭前見到了宣城公主。

宣城正在亭中玩著蹴鞠，而太監宮女在亭內各方張開雙手，以防這調皮公主不知何時心血來潮用力一踢，屆時球落入太液池中，這天氣若要下水找球可不凍死人了！

回棲霞殿的廊道必定得經過自雨亭，完全避不開眼前的宣城，何況媚娘也不想避開。往前一步，媚娘行禮如儀。「武昭儀見過公主。」

宣城見著眼前的女人，先是驕傲的接受對方行禮，才癟了癟嘴。「怎麼又是妳？」

「公主在玩蹴鞠嗎？媚娘以前也喜歡玩。」毫不囉嗦，武媚娘直接把裙角綁起，露出一雙玉足，宣城尚未見過哪個妃嬪如此剽悍，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媚娘從宣城腳下盤過了球，當真玩耍起來。原本只在地上打轉的鞠球，竟能停滯在媚娘抬起的腳尖上，媚娘再將鞠球點至膝肘，做出各種騰空變化，看得宣城不禁拍手叫好。

表演完媚娘將球停下，將球輕輕踢回給宣城。「這些太監宮女都不陪妳玩嗎？」

「他們怕我。」宣城使勁用腳撥著鞠球，奇怪？方才那武媚娘不是已將這玩意馴服，為什麼球又只會在地上了？

媚娘含笑看著宣城，又問道：「那淑妃呢？沒陪妳一起出來？我今日也沒看見她，是生病了嗎？」

「阿娘才沒這麼容易生病呢！她喜歡在冬天出來踏雪尋梅，這時還不夠冷。」

媚娘神色驚訝，宣城身邊的隨侍也紛紛變了臉色。正待追問時，外頭已傳來陣陣聲響──「聖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