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別而已 
第17章 波斯貓
李弘方滿月，李治便下令大擺家宴。身為主角的弘在楊氏的細心呵護下並未出席，反倒是武昭儀的座席一舉超越貴、德、賢三位正一品的妃嬪，和育有子嗣的蕭淑妃平起平坐，意思昭然若揭。
見著如此安排，蕭淑妃只是冷冷一笑，再無其他動作。
當帝后偕手出現，一片頌揚之聲後，李治慣例給出賞賜，幾位較受寵的妃嬪皆所獲不匪，媚娘卻瞥見淑妃謝恩之後依然一副懨懨神態。
「尚有一物，朕不知該做何分配。」原以為分撥已定，沒料到李治竟冒出這麼一句，倒引起一陣好奇。李治見此，也露出笑意，對內侍吩咐道：「帶上來。」
內侍提著籠子走至廳中，放在準備好的長台上，幾個皇子皇女見著後眼睛登時發亮，宣城更忍不住叫了出來──「是隻貓兒！」
那貓像是被人注視慣了，面對眾多目光依然故我，只翹了翹雪白的尾巴，又低頭舔起利爪，姿態高傲極了。
「這是大食國使者獻上的波斯貓，通體雪白，瞳色湛藍，眾人以為如何？」
嬪妃紛紛交頭接耳、不住稱讚，就連媚娘心中也甚為喜愛，此貓毛色純而不雜，更喜的是那副桀驁神態，若能馴服也另有一番樂趣。可惜弘兒年紀尚小，若多了一隻貓殿中多有不便，媚娘只好按下心思。
皇后見李忠直盯著波斯貓，眼神難得迸出光采，想起平日對這名嗣子未全然盡心，便向李治開口道：「瞧忠兒望著這貓的神色，聖人可否將下賜予太子？」
既然皇后已發話，其他人識趣的噤了聲。
「──可我想要牠。」偏偏有那麼一個人，如此不識抬舉，要和皇后爭搶。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淑妃盈盈開口：「太子銜領東宮，理當夙夜勤勉，縱然不能日誦古詩賦五百餘句，也當在政務之上有所長進。若然多了此貓，玩物喪志可怎麼辦？」
淑妃此言，便是重提李素節資質優異一事。剎時李忠臉色灰敗，卻聞皇后回道：「書自然要讀的，倘若得致一二雅趣，則可做為調劑。太子尚幼，心性難免好動，能有個玩物陪伴，他也會感念聖人關懷，學習定不懈怠。」
兩造言語之間皆不退讓，李治仍沉吟時，一道身影已蓮步走向台前。
淑妃打開籠子，伸手輕撫那隻波斯貓，上一刻仍齜牙的貓兒竟在淑妃手下伏了降，舒服的瞇起眼來。
「牠喜歡我。」淑妃轉頭笑著對李忠道：「太子是否也要上來一試？」
李忠回望淑妃，又望向坐在高台上的父親，雙腳沒有勇氣再往前跨一步，只得低下頭來：「這貓兒我不要了。」
淑妃從籠中抱出貓兒，神情甚是滿意，一句話慢悠悠冒了出來：「方才我已想好這貓兒名字，就叫──巧巧。」
皇后一聽，臉色倏變。
媚娘也同樣變了神色，不同的是她對淑妃不知該敬該恨。淑妃就這麼蔑視帝王蔑視椒房，徑自上前抱起那隻貓兒做出決斷，莫非是一點都不怕死？可她又覺得這般驕傲才配得起蕭淑妃，她好像在任何地方都該如此自在，以便散發原有的熠熠光采。
李治並未言語，彷彿在這沉默的一瞬間他已思考許多，甚至注意到皇后不自然的神情。但下一刻李治便哈哈笑了起來：「既然淑妃喜愛，這隻波斯貓就賜給昭明殿。」
此次交鋒，淑妃再度大獲全勝。只是隔日聖人便下詔，將毗鄰昭明殿的華光殿賜予武昭儀。
王皇后失了一隻貓，蕭淑妃得了一隻貓，而武昭儀得了一座宮殿。孰勝孰敗，後宮中人心中對帝王之愛自有估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