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jol】 歸宿 
第29章 七年差 4 肖像畫
七年差 4
嬌小的身影被人群埋沒在不起眼的地方，吵雜的環境讓她連戴著耳機都不禁皺起眉頭。
「高中的文化祭都是這麼亂的嗎？」
雖然年長的鄰居姊姊好幾次擔心的詢問自己要不要人帶路，但天生聰明的八歲小孩，南條愛乃依然是獨自一人平安地來到了目的地——千代學園。
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仰望著純樸卻又色彩鮮艷的活動看板，才小學三年級的南條還認不出太多的漢字，總而言之這場活動就是常常會在動畫上看到的，洋溢著青春色彩的高中文化祭。
南條取出早上哥哥給自己的導覽圖，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著哥哥的指示前往與他所在的攤位反方向的區域。
千代學園在招生方面雖然是男女皆收的狀況，但配合從百年前創校時期就有的規定，這所學校是分成兩個校區，一邊是男生，一邊是女生，聽說會有這種現代社會少見的規則，是因為創校時期社會上還有著男女不該太過接近的傳統印象，於是當時的理事長便將校地一分為二，雖然演進到了現代兩邊並沒有以圍籬隔絕，但仍然沒有併為男女混班。
「一年A班……一年A班……這裡嗎？」
南條藉著嬌小的身體，快速地穿梭在人群當中，在迷路過幾次之後，總算是來到了被交代的報到處，千代學園女子部一年A班的教室。
「那個……不好意思。」
「啊！歡迎光臨，小妹妹是一個人嗎？」
「嗯。」
從門口探進去的南條還來不及說出要找的人名，就被負責接待的學生充滿熱情的態度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照實點頭。
「好的！客人一位！」
「「「歡迎光臨！」」」
跟南條搭話的女學生露出燦爛笑容後，朝裡頭的同學喊到，並伸手握住南條軟嫩的手掌，在小南條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將她帶到靠窗的小餐桌坐下，並遞上設計精美的漂亮菜單。
「想要吃什麼都可以跟姐姐說喔，那我等等過來。」
彎著腰對南條親切的說了兩句後，擔任服務生的女學生再度移動到入口接待新來的客人，惹得小小年紀的南條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南條輕輕地放下菜單，挺起身子努力地想尋找熟人而環顧四周，看過三圈之後卻無功而返地皺起眉間。
「果然……還是遲到了嗎……」
低頭看著顯示出與約定時間已經差距一個小時以上的手錶，南條無奈地低頭嘆氣。
「啊！找到了，妳就是南條愛乃ちゃん對吧？」
「欸？」
正當不知該何去何從而苦惱的時候，南條所坐的小餐桌邊出現了一個不甚熟悉，但是明確是在跟自己說話的聲音，她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僅遠距離看過但並未搭過話的人。
「我是德井青空，すず的朋友。」
「妳好，我是南條愛乃。」
「太好了，總算是找到妳了。」
「那個……請問三森姊姊在哪裡呢？」
確認眼前的人確實是鄰家姊姊經常提起的友人後，南條稍微放下戒心並詢問要找的人的去向。
「すず她去歌舞劇部了，聽說明天下午的公演臨時有要修改的地方，短時間內大概無法回來，所以她才拜託我來找妳的。」
「這樣啊……」
大概是南條失落的口氣太過明顯，德井露出安撫性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頂後，親切地請她吃了自家班級所做的蛋糕跟飲料。
「抱歉，到我去美術部值班的時間了，南條ちゃん想要我先帶妳去找妳哥哥，還是跟我到美術部等すず？」
大概是順道進行了公演彩排，三森直到下午兩點都還沒回到班級攤位，而接下來得去社團露臉的德井看著小學生的南條，在不放心對方自己一個人亂跑的狀況下只好提出二選一的問題。
對南條來說，要去男子部找哥哥也是無所謂的，但是她一早就聽說哥哥今天一整天都有活動，所以就算去了大概也找不到人，天生有些怕麻煩的南條沒幾秒就決定跟德井離開。
美術部的攤位主題是畫作展覽以及體驗素描兩個活動，新入社的德井雖然資歷尚淺，但因為文藝性社團並不太在意輩分，以及德井出眾的作畫能力，她被分配到的是需要技巧的體驗素描區域。
有些緊張的德井快速地將南條安置在靠近工作台的一個畫板前面，留下許多畫具之後，便離開加入教導遊客作畫技巧的行列。
「突然要我畫畫……還真不知道該畫什麼。」
看著手邊的素描筆以及彩色鉛筆，擅長作畫的南條歪著頭看著空白的畫紙，有些遲疑地沒有立刻下筆。
當她還在煩惱究竟是該畫昨天看的動畫還是風景圖時，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今天一整天都思念著的那個人，微微露出笑容後，她熟練地拿起畫筆。
將最後一筆代表笑容的線條勾回，南條將握著畫筆的手往後拉了些，滿意地看著畫布笑了出來，她左右看了下，找到房間另一端的德井後，跳下高板凳，想去詢問畫完的畫作可不可以帶回家時，美術部的大門被猛力地拉開。
「呼呼……啊！よしのちゃん！終於找到妳了！」
來者先是喘了兩口氣，便直直地衝到南條前面，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すずこ。」
還沒放下畫筆的南條用空著的左手輕拍遮蔽自己全部視線的人，在對方順從地退開一些距離時開心地呼喚熟悉的稱呼。
「抱歉，讓妳久等了，よしのちゃん，我回來了喔。」
「嘿嘿，嗯，歡迎回來，すずこ。」
看著眼前臉上都是汗水的三森，南條用孩子特有的可愛聲音回應，順道用左手去擦拭三森的汗水，另一方面被軟嫩小手抹去汗水的三森則是微瞇起雙眼露出舒服的可愛表情。
「すず妳明明是犬屬性的，露出這種貓顏不太適合吧……還有下次進別人的社辦請不要那麼用力地開門，還好現在已經沒什麼客人，不然是要嚇死誰啊。」
在這一大一小做出親姊妹般的親密舉動時，身為被嚇到的人群中唯一認識兩人的德井，一臉無奈地走過來朝三森吐槽。
「啊，そら，為什麼突然把よしのちゃん帶來這裡啊？」
注意到自己朋友的三森，鼓起臉頰帶著抱怨口吻地詢問，順道將南條往懷裡拉近了一些。
「我說明明是すず妳的排練超過預定時間的關係，我才把南條ちゃん帶來這裡的，為何我好像是誘拐小孩的壞人啊？」
「因為、因為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よしのちゃん啊！我甚至還跑到sat君那邊去了欸！」
說到這裡，三森的雙眼中出現點點淚光，完全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讓德井苦澀地嘆息。
「嘛……那真是辛苦妳了，畢竟すず妳怕鬼嘛……」
沒錯，這也是為什麼八木沼悟志，南條愛乃的親生哥哥當初沒有讓妹妹去找自己的原因，千代學園男子部一年級今年文化祭的攤位是聯合鬼屋，而且聽說是超級恐怖的那種，為了妹妹的身心著想，八木沼還特地交代南條不要隨意靠近。
……雖然怕鬼的並不是南條，而是身為年上的三森就是了。
「雖然那個也很可怕，但我最擔心的還是找不到よしのちゃん啊！要不是剛好遇到えみつん，我都不知道そら妳這時候在美術部值班。」
「…………」
被三森整個抱住，只能從纖細手臂縫隙中看到外界的南條注意到德井明顯無言的表情，她想了想，決定伸手幫助這個照顧自己一天的大姊姊。
「すずこ——」
南條拉了拉三森的衣角，如同預期地三森立刻就轉過視線，以寵溺的眼神看著她。
「よしのちゃん怎麼了嗎？」
「餓了。」
知道三森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南條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露出孩子氣的笑容，偏過頭對三森說道。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よしのちゃん想吃什麼呢？」
「嗚——想吃章魚燒！」
「沒問題喔，那我們走吧。」
終於在時限到達前打到了BOSS，南條鬆了口氣地往地板躺去，在一旁連線一起打遊戲的隊友，德井青空雖然沒有往後躺卻也是明顯地放鬆下來了。
「這樣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呢。」
「是呢，託なんちゃん的福，今天得到了好裝備呢，謝啦。」
難得的假日，南條接受德井的邀請來到她的公寓一起打遊戲，雖然德井跟南條平時時常透過網路連線一起打副本，但這樣在同一個空間組隊算是比較稀奇的事情，畢竟兩個人都很宅呢。
「啊！對了，我有東西要還給妳，等我一下喔。」
「嗯？還給我？」
還躺在地上納涼的南條完全沒有自己曾經借給德井東西的印象，而且如果真的是有東西要給自己，德井通常都會透過三森來傳遞，畢竟她們是同一個學校的，見面的頻率比德井找南條來的高多了。
「嘛，雖然也可以拜託すず給妳，不過我猜妳應該不希望我這麼做吧。」
「為什麼這麼說……啊啊啊！妳為什麼會有這個啊！」
還躺在地上納悶的南條，在看到德井從臥室中拿出的物品時瞬間跳了起來，她忽視略為閃到腰的疼痛，臉紅著衝到德井面前，將親友手中的東西搶過來。
「妳忘了嗎？那個時候因為妳餓了所以すず很快就帶妳離開了，這幅畫就一直擺在我們的美術部喔，說來直到畢業為止都有很多人誤以為這是哪個厲害的部員畫的呢——連指導老師都說這幅畫雖然技巧生疏，但富含了非常多的感情喔，還有啊——」
「啊啊！不要說了啊！」
雙手抱著畫的南條完全無法阻止德井戲謔的言論，她只好加大音量以壓過對方的聲音，大概是看到臉頰已經佈滿紅暈的南條滿足了捉弄的目的，德井一邊偷笑一邊順從地停止爆料，任由南條低著頭自我消化。
「放心吧，すず沒有看過喔，而且她應該也不知道有這幅畫的存在。」
「嗚……真的嗎？」
看著南條一臉質疑地看著自己以及緊抱住畫作的姿勢，德井這才意識到對方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情。
「換個說法說的話，すず是絕對沒有看過這幅畫的，不然妳以為這幅畫有可能還保存在我這嗎？早就被她收藏起來了吧。」
聽到這種說法的南條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但是她的表情卻反而染上了一絲憂傷，身為認識對方七年多的德井並不難猜測出她的想法。
「なんちゃん還覺得すず對妳是妹控的態度？」
南條沒有回答，但德井透過對方更加緊繃的手臂線條看得出自己猜對了，德井有些無奈地嘆氣，抓抓有些凌亂的瀏海。
「我說啊，妳應該是最接近すず的人，妳覺得她對妳跟她對親妹妹的態度一樣嗎？」
「……我不知道。」
德井深呼吸，穩住了內心微微湧出的急躁感。
「嘛，這種事情身為外人的我不適合介入……但是なんちゃん妳還是好好想想看吧。」
雖然德井很想把事情說破，畢竟當年剛認識時的南條那可愛直率的個性可以變成現在這種傲嬌的模樣，她是全程看在眼裡的，再加上自家親友在南條改變的那段時間還時不時地找自己出去喝一杯訴苦……雖然因為當時還沒成年，所以三森喝的是超破壞畫風的草莓牛奶。
但確實南條跟三森周邊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們兩個人根本就不是姊妹那麼簡單的關係，不管是好幾年前就意識到自己心情而做出改變的南條，還是直到現在還以為自己對南條的感情是妹妹模式的三森，她們兩個的關係連三森的家人都知道沒那麼簡單。
看著人家在雙向暗戀，而且還是有一方根本沒發覺到自己感情的狀況，超痛苦煎熬的！
德井無數次在心中這麼吶喊著，但基於局外人不該明顯插手的原則，德井與眾多夥伴都沒有說破這薄紙般的謊言，只是在一定限度下製造助攻而已。
好不容易再度忍下要勸南條去告白的衝動，德井偏頭看了看對方懷中由自己保管七年的畫作。
那是年僅八歲，還不了解自己感情時的南條愛乃，以極為細膩的筆觸所繪製出來的，三森鈴子的素描肖像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