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jol】 歸宿 
第31章 七年差 6 傳達
七年差 6 傳達
遊戲的音效因為進入混戰而變得刺耳，八木沼有些無奈地停下編曲的進度，抬起頭看向原本不該出現在自己這間工作室的自家妹妹。
八木沼雖然還是大學生，但他憑著優秀的音樂才能，從高中時期就受到挺知名音樂製作人的賞識，將他收為徒弟細心培養，同時擁有兩個身分的八木沼，為了能夠將時間運用到極致，才在公司的旁邊租了一間小小的工作室。
本就是單人房的空間多擠一個人就算了，畢竟那個人是自家妹妹，八木沼也沒法拒絕，但他還是不能理解南條突然跑過來住的原因。
「南ちゃん，明天是みもりん出發去靜岡的日子……妳不回家看看她嗎？」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話語分心，還是單純沒預料到怪物的大招，南條的角色隨著音效倒下，一下子沒了奶媽的團隊也跟著陷入更大的混亂，南條表情冷漠地看著螢幕上的隊友一個接著一個血條耗盡，直到團滅的結局確認之後才放下手柄朝八木沼看去。
「哥哥打算回去？」
「……如果我今晚能修好這份樂譜，我是打算回去送她，畢竟這是みもりん第一次長時間離開東京。」
聽著八木沼的話，南條再度轉過頭，重新操控回到主城區的角色。
沉默延續了一會，氣氛壓抑到八木沼都準備放任這樣的妹妹，繼續低頭面對自己的樂譜時，南條才又緩緩開口。
「我……這次不去了，專輯的作詞也還沒完成，等她回來時再說吧。」
僅僅透過側影，八木沼都能看出南條瞬間變得黯淡的表情，他不禁想站起來走到妹妹面前發出質問，但最終八木沼只是將手中的鉛筆握緊，以此控制住自己的衝動。
「南ちゃん，妳在逃避，妳這是在試圖從自己絕對無法放棄的東西身邊逃走。」
看著南條瞬間緊繃的身體，八木沼這次沒有因為心疼妹妹而停頓，他用力地放下手中的鉛筆，起身拿了一件外套就準備回近日都無人居住的南條宅。
「因為是絕對無法放棄的，所以妳不會成功，我也不會讓妳成功。」
正式將搬家的雜物都整理完已經是三森來到靜岡的兩個月後，為了適應新的生活以及扮演好老師的職責，三森這兩個月幾乎沒有空閒時間去思考，導致終於靜下來後，平躺在床鋪上發呆的她這才想起遠在東京的友人。
……或者說是在心裡已經不再符合友人定義的那個人。
「直到最後都還是沒有見到面……呢。」
自從自己陷入迷惘後，三森很努力地在剩下的時間中找出答案，可是隨著疑惑的增加，三森開始心生恐懼，對於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態感到害怕。
不想嚇到南條，不想在還沒真正認清內心時拖南條下水，所以三森只能在兩人獨處時不斷地強調自己沒有越界，繼續扮演著姊姊的角色……
但大概還是被細心敏感的南條發現了吧？
三森還清楚記得三個月前最後一次見到南條的情況，那天南條比以往還晚回家，正當自己擔心地想出去找人時，南條表情彆扭地打開了自家的大門，南條先是對幾乎把南條宅當成自己家的三森笑笑後，再度變得欲言又止。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三森大概也是知道當時的南條是想說什麼的，畢竟那樣的表情從上國中後就常常見到……在被女生告白時看過太多次了……
但是當時還沒有認清自己情緒變化的原因的三森逃避了，她沒有讓南條說完該說的話，自顧自地用姊姊的語氣讓南條不得不停下動作，最後面色冷淡地離開。
傻愣愣地看著還穿著高中制服的南條轉身跑離了南條宅，沒能反應過來的三森只能從八木沼那聽說之後的發展，八木沼說南條跑到八木沼的工作室，什麼也不說就住了下來，搞得正在忙新企劃的八木沼有些分身乏術。
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強迫南條等待，所以應該要由自己去解決。
……但是該怎麼做？
三森滑開放在一旁的手機，愣愣地看著被設為桌布的，自己與南條的合影。
「我……果然是喜歡よしの的嗎？」
看著畫面中被自己抱在懷裡，笑容害羞靦腆的南條以及緊靠著南條燦爛笑著的自己，三森明確地感受到胸口發悶，那是三森鈴子這一生中都沒有嚐過的微妙情緒。
正當三森眼神迷茫地陷入神遊時，來電顯示遮蔽了桌面的雙人合照，三森稍微頓了幾秒，才接下來自八木沼悟志的電話。
「……嗯，好久不見。」
「欸？沒什麼特別的，sat君呢？」
聽著青梅竹馬的問候，三森靜靜地坐起身體，暫時性地嚥下想追問南條情況的衝動。
「啊，原來是這週發售啊，辛苦sat君了，我很期待新的作品呢，也請幫我和你的搭檔說聲辛苦了。」
聽著八木沼的近況通知，三森這才發現自己貌似很久沒有注意對方的動向，連原本最喜歡的那位DEMO歌手正式出道的首張專輯要發售了都沒注意到。
果然現在的自己除了よしの的事情外都不怎麼在意了呢，真是……
將苦澀跟無奈的心情壓抑下去，三森走到窗台邊拉開窗簾，同時繼續聽著電話另一端八木沼的話語。
「欸？這樣不好意思吧，我可以自己去買的……已經寄出了是嗎？」
聽到對方特地把新的作品用快遞寄給自己，重視禮貌的三森也就沒有再拒絕，雖然很開心東京的朋友們仍然將自己掛在心上，但比起這些事情，三森還是更想聽一些南條的近況。
「很感謝sat君呢，我一定會認真聽完的，那個よし……」
「啊，我知道了，那你先去忙吧，再連絡。」
才剛想要打開新話題，八木沼卻說緊接著要去公司開會，讓三森只好將自己的疑惑忍了下來，有禮地跟對方道別後掛上電話。
看著變回合照畫面的螢幕，三森難得地深深嘆氣，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沉淪她選擇將手機放到一邊，三森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第一次感受到世界上還是有不論怎麼調適都無法減緩的煩惱。
八木沼寄來的包裹裡不只有新完成的專輯，還有這個時代少見的手寫信以及明顯就是有些年代的光碟與相簿。
「sat君寄來的這些到底是什麼呢？」
抱持著這樣的疑惑，三森還是先拆開新完成的專輯，封面照是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所有人影都用了模糊濾鏡，唯獨站在斑馬線上的嬌小貓咪例外，暖橙色的貓咪垂著耳朵，像是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的腳步停頓讓三森下意識地皺起眉間，感到憐惜。
「Kurokawa……真是令人懷念的名字，雖然只是發音相同，但真巧呢……」
小心翼翼地翻過封面，三森仔細看過用藝術字體寫成的歌曲名稱，以及和封面同一隻貓咪窩在暖爐邊的照片，雖然看上去是同一隻貓咪，不過封底的貓咪明顯溫和上許多，而且那隻貓咪趴著的抱枕讓三森有些熟悉。
確定不是在南條宅或是自家看過的抱枕，但那股強烈的既視感仍然沒有消失，想著大概是抱枕上頭的鈴鐺圖案給的錯覺，三森決定先將CD片拿出來。
花了一些時間操作搬家時朋友合送的全新音響，確定柔和的開頭曲音量不會太小後，三森才重新坐到堆滿東西的包裹前面，拆封八木沼寫的信。
如果是幾個月前，八木沼是絕對不敢寄那份包裹給三森的。
因為那個時候不管是三森還是南條都沒有陷入無法自主脫身的混亂之中，然而從上次南條莫名地逃離三森身邊後，八木沼注意到三森的反應也越來越奇怪，簡直就到了自我封閉的情況。
去靜岡的兩個月中，三森基本沒有主動跟任何朋友或是自己聯絡，經過德井的確認，八木沼也知道三森沒有再跟南條有過任何交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八木沼看著眼神黯淡卻依然逞強笑著的南條下了這個決定，所以寫了信，並將從小到大自己所知道的證據寄給了三森。
當三森第一次誇獎DEMO音源的時候，八木沼其實很驚訝，對於三森沒有認出南條的聲音感到驚訝，因為不相信三森會不記得關於南條的事情，所以八木沼特地花時間去研究過。
最終讓他發現的原因就是他寄給三森的包裹中，那些看起來有些年代的光碟，那是小時候三森慶生時的影片，影片從三森九歲開始一直持續到三森十五歲左右，剛剛好是南條在出生後到認知自己感情前的歲月。
也是南條少數在三森面前唱歌的片段，雖然只是孩子腔的生日快樂歌。
因為有點歲月再加上南條幫忙唱DEMO之前有學過一些聲線控制的技巧課程，所以三森才沒聽出DEMO歌手就是南條，八木沼是這樣判斷的。
坐在辦公室發愣的八木沼不自覺地猜測著三森收到包裹時會有什麼反應，雖然兩人是青梅竹馬，但八木沼一向不能理解三森那有些微妙的思考模式，但他還是忍不住要猜想，因為看著這兩個人這麼多年，他很希望她們有好的結尾。
但即使如此八木沼也沒有在信中直接說明南條的想法，因為那不是他該做的事情，再說……這件事情南條做的很好，應該說真不愧是南條嗎？
八木沼歪頭看向桌面南條寫的歌詞副本，無奈卻佩服的表情完全掩飾不了。
「說到底南ちゃん不但適合當歌手，還很適合寫歌詞呢……尤其是這種深達心境的歌詞。」
拿起原稿已經被自己寄給三森的歌詞本，八木沼覺得如果這份歌詞都無法傳達給三森，那三森大概就是有感情缺陷或是世紀大木頭的嫌疑了。
「完全就是一份把自己的戀情寫出來的專輯嘛。」
重新翻閱著南條寫出的歌詞以及封底設計中被她反覆標記的鈴鐺符號，八木沼微微的露出苦笑。
八木沼將視線停留在最後一篇歌詞上頭，那是一首告白用的歌，也是唯一一首南條沒有用間接闡述的方式描寫的歌，很直白，直白到讓人幾乎就可以腦補到作詞者以及作詞者喜愛之人的身影。
「喂？」
當八木沼想將歌本收起時，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猛然打斷他的沉思，他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後，把歌本停在最後一篇歌詞上，接起了電話。
「文化祭？我知道了，那些事情就交給我吧，妳只管想清楚要說什麼就好。」
雖然身為音樂製作人這麼說有點不對，但這是八木沼悟志第一次感受到音樂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