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

普莉西亚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特蕾莎，是在一座小酒馆。得知自己被分配到第一区，有幸和其他同伴一同跟在最强大剑后面学习的那个晚上，还未授印的战士没能合眼。得到指引自己的导师在这个村庄，年轻的大剑连夜赶来，顺着唯一一股妖气寻到此处。

看着门前摇摇欲坠的招牌，再三确认妖气确实是出自这里，普莉西亚掀开门帘。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大剑就大刺刺坐在酒馆的吧台前，端起橡木杯欲饮，雪白的泡沫顺着她的手背滴落在地面上，留下点点水渍。

“哦~你就是新来报道的那个谁。”银眸对上银眸，“老板，再加一个杯子。”

普莉西亚有些手足无措。在组织内听到的消息都是人类对半人半妖抱有敌意，战士永远无法被他们接受。就算做的是斩杀妖魔的工作，人类也不会视她们为救世主，而是另一个种怪物。眼前的这一切都与传闻不符。

“怎么了，还站在那里。唉，新来的不是个傻子吧。”特蕾莎调侃。普莉西亚赶紧坐在她旁边，向递过来杯子的老板道了谢。

“哼，有一个魔女坐在这里就够影响生意了，又来一个。”主人看着起身离开的几个酒客低声骂了一句。

“我……”

“呵呵，上次打坏你这里的桌椅我赔给你多少金币？够买下两三间这样的地方了吧。现在少说废话，老板。”特蕾莎笑容加深。“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咳咳，上次的怪物你还有见到吗？”店主人转移话题。“天啊，像是狼又像是人。不不，更像是妖魔和一头狼呃……你懂的，生下来的杂种。”

“老板，就像人里面有满脸张包，和传说中沼泽怪人一样的奇葩——对，我说的就是你们亲爱的传令官，妖魔里也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长相。”她点点墙上的头骨，“你可以随便编点有意思的故事。”

普莉西亚喝了一大口啤酒，冰爽可口，刚刚从酒桶里取出，还带着木桶的香气。

“你们没有别的需要我就先去休息了。”

特蕾莎抛了几枚银币给男人。等矮胖的店主人消失在楼梯后，她打量起这位新来的学徒。“很好，我们先把话说清楚，这位小姐。”

“普……普莉西亚。”

“好吧，普莉西亚。在狩猎场里的妖魔肯定已经难不倒你了，但真正执行任务碰到的情况会复杂很多。稍微高级一点的妖魔会配合起来对付我们，你会慢慢习惯的。不是非常棘手的情况我都会交给你处理。”

“我会给你适当的指导，但不要指望我去确保你的安全。”

“好好休息，明天有一个非常好的练手任务。”

“好，好的。特蕾莎小姐。”

-------------------------------------

太多了，它们太多了。

普莉西亚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也来不及去数还有多少只。解放40%妖力，短暂地占了上风之后，妖魔们调整战术，战况又陷入胶着。斩断不少妖魔的手脚，大剑的体力渐渐不支。你知道连续挥动巨剑近万次，从曙光刚现到日头渐落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普莉西亚现在知道了。

你问为什么没有妖魔逃走？这都感谢她的“老师”。微笑的，仍在微笑的特蕾莎。

“不要试图逃走，杂碎们。”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招的，三四只妖魔头身分离。“不过给你们点希望，能干掉那边的小姑娘，我就放你们出城。”

“Oh~还心存侥幸？”

几只妖魔朝着不同方向奔逃，三只向卷发大剑扑去，意图拖延。刁钻的两剑，三只妖魔还保留前扑的动作，紫色的血液已经从致命的地方涌出。黄色的披风划过空气呼啦作响，逃跑的妖魔再也迈不出一步。

“我的意思够清楚了吧。”

“是痛快找死，还是搏一搏？”

……

对，这就是特蕾莎给新人创造的“绝佳练手机会”。

普莉西亚啐了口血，握在手里的剑开始抖动，剑柄上是自己的血液。剑柄摩擦出的伤口感谢妖力，只流了不多的血。可反反复复地折腾，剑柄越来越滑腻，整个武器越来越沉重。特蕾莎的武器却已经安然呆回剑鞘，抱着手臂，甚至看起来有些……无聊。

“你的脚步太慢了，新人。这些负担全由你的双手来弥补。还有，妖魔的每一击你都试着用大剑硬接，它们的每一招都对你有冲击。对付几只十几只妖魔显现不出来，在这种巢穴里，就开始尝到苦头了。”

当！普莉西亚隔开棕皮妖魔的利爪，武器几乎要脱手而出。妖魔腥臭的口气熏得她直皱眉。

看着沾着口水的利齿，快力竭的战士仿佛回到童年。那妖魔的口下，是最爱自己的家人。小小的自己眼睁睁看着那只妖魔是怎样剖开肚肠，大吃大啖，连逃跑都忘了。

“爸爸……妈妈……”

“你在做什么！脚步动起来！！”特蕾莎大喝，“普莉西亚！”

涣散的银眼重新聚焦，普莉西亚的身体仿佛拥有了另一个意识，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迈步的，下一瞬她就到了妖魔身后。巨剑平平一挥，棕皮妖魔被砍作两截。

施展完这一招，普莉西亚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NO.1满意地眯起眼，长剑出鞘，解决掉几只向学徒出手的妖魔。“现在，逃命去吧。”

“不……不可以……”普莉西亚强撑着睁眼。“附近……还有……”

“嘘。我知道。”特蕾莎抱起她，将她安置在树荫下。“你没有受严重的伤，只是消耗过度。在这里等着。我去解决那些妖魔，毕竟承诺过放它们出城。”

-------------------------------------

普莉西亚的双目含泪，利刃穿过的是曾经的导师的胸膛。

强悍如特蕾莎也忍不住痛哼出声。“普莉西亚……咳咳。”NO.2慌忙拔出巨剑，换来又一低吟。

“我们下去。”伊妮莉带头跃出破窗，四人围住特蕾莎。

“特蕾莎！特蕾莎！”古尼雅看着单膝跪地的大剑，脑子一热，直接学几个大人从二楼往下跳。

“小鬼你疯了吗！”罗亚路慌忙接住栗发女孩。“特蕾莎不会是你老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