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术师

夏末的晚风吹拂过窗台上的凤仙花，带起的甜香混合上桂树的味道越发甜腻。几只毛色发亮的乌鸦落在窗外，小豆眼一眨不眨，忽而起飞。

摩根揉揉酸痛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蠢鸟，这么晚了也不怕吵醒别人。”她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柜子上，拿起瓶醒神剂，打算再奋战一晚。双子岛不愧是传说中被诅咒、被抛弃的岛屿。术师踏上这座岛屿以后，没有一种元素回应她的号召，甚至她都不确定空气中是否还有那些小小东西存在。就连庇护一切魔法的安蕾拉的光辉都变得没有温度。

每一个咒术都是直接消耗她的精神力体力，如果不是那位女士准备了十几箱魔原石，这么大的工作量早就掏空她了。

女术师转过身，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瓶子。一双银色的眼睛从烛火照不到的角落里静静的打量着她。摩根吞了吞口水，暗暗盘算现在叫人能脱身的几率有多高。

“很荣幸见到你，呃……”

女人，啊，她当然是，女人的笑声轻轻擦过摩根的耳朵。术师一时摸不准她的脾气。

“虽然是你先提问的，但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黑暗中的人影慢慢倾身，秀丽的脸庞丝毫没有削弱那双眼睛的压迫力。“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人？”

一块碎裂的石片随着女人一扬手，钉在术师脚下。“这是你的作品吗？是做什么的？”

摩根张张口，早就准备好以防万一的说辞有点卡住。冷静了一下，开口道：“我是远古遗迹研究者。至于做什么，我认为你不需要管。据我所知你们这些战士没必要关注组织的动向，也没有资格过问。”

“事实上，问问你的代理人，擅自找我的麻烦会带给你什么？”术师挺直腰板：“事实上你最好立刻告诉我编号和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这让摩根十分生气。

“你不相信我的话？”

擦掉眼角的泪水，女人完全从阴影里走出。她真高，摩根想，看起来更有压迫感了。“不，我相信你相信自己的话会对一个战士有怎样的影响。”

“听着，我现在心情很不美妙。你的小玩意儿差点让两位战士付出生命，还是在蒙骗她们的情况下。现在告诉我一切，否则我想不到为什么要留下你的性命。”

摩根看着女人一步步逼近，猛地启动法阵，淡紫的光晕笼罩住对手。大剑僵住不动了……

“呼~”松了口气。摩根走到女人身边，重新咏唱起来。古老的发咒从殷弘的唇间流出。很好，就让她忘却这一切。女术师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弗洛伦斯女士。虽然能狠狠敲打毒蛇家族一顿，但这位搅合在其中的女人下场一定很惨。

处理这位入侵者需要南内尔的帮忙，可她从不对她的女主人隐瞒任何事情。摩根甩甩头，想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神庙里每天只知道祈祷、学习的祭司。沉了沉眸子，那么深重的罪孽，再怎么样都洗刷不掉。不是早就决定做一个继续犯罪的罪人了么？

“有趣。”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术师耳边炸开，未来得及反应，脖子就落入大剑的手里。“你想对我的脑袋做些什么？这神奇的光芒居然能拖拽住我的脚步。”

提着落败的术师，战士迈出光圈。“虽然作用有限就是了。”奇怪的咒语像在拉扯她的思维，银眸越发冷酷。“看来我是不能从你这边获得什么了。那么，请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摩根拼命拉扯着脖子上的束缚，挤出一句话：“我……能不让战……士觉醒……”

这话果然有用，摩根大口呼吸起涌入的空气。皮靴哒哒绕过瘫坐在地的她，走向窗前。折下一枝凤仙花，大剑轻嗅了一下。

“在这花瓣全部落地前。请你说服我留下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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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尼雅在轻轻的摇晃中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熟悉的女人。

“特蕾莎！”

“嘘~”示意女孩小声一点，特蕾莎背起女孩翻窗而出，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圣光城。

随着离城市越来越远，一人一马的影子却渐渐近了。闪电居然能找到她们扎营的地方，特蕾莎承认有些小看这半个伙伴了。看着古尼雅奔向嘉拉迪雅，闪电激动地嘶鸣一声。

特蕾莎心情很好，拿出一瓶酒递给女人，自己又取出一瓶，对着篝火饮了一口。醇香的酒液滋润了战士有些干涩的喉咙。好热闹啊,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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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内尔推开友人的房门。果然，这位执着的术师还在伏案工作。

“不要对自己太苛刻，我虽然不是术师，也知道一个法阵，一个咒语的创造有多难。”阁下把大多希望压在这位年轻的女人身上，南内尔不能让她轻易累倒。

可能是太久没喝水，摩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皱皱眉，剑士拿过矮桌上的水壶，往银杯里续了些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巡视完矿区后就要先走。留下的你不止要做这些研究，还要应付那些杂碎。汉娜她们只能给你打打下手。”

沙沙书写的鹅毛笔停下了，摩根低低嗯了一声。

“你休息一下，我会给大人解释的，晚点我们再看记录。”剑士摇头，女人的状态不太对，果然是太缺乏睡眠了么。

“南内尔！”有些急切地出声叫住她，摩根张张口，最终还是问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剑士收回踏出屋子的脚，僵住了一秒。“我以为你早已经想清楚了。”

合上房门，南内尔盯着不敢看着看着自己的术师，冷冷逼问：“心软了？”

一步步走向坐着的女人。“你还记得死在刀下的伙伴吗？要我提醒你么？西半陆第二大的安蕾拉神庙，是怎样被女人们的血液染红的？那最高的月神雕像是怎样被砸掉头颅的？我们找到你的草药园，还长得出新的植株吗？”

“是，你欠大人的。但你愿意投身她的麾下，不是因为救命的恩情，而是因为认同她的理念！就和我一样……”那产惨案到今天都没有抓到凶徒。呵，不如说早就知道凶徒是谁，却毫无办法。莫根微微颤抖，悲怆和愤怒的情绪快从眼睛里喷薄而出。

“你同情这些双子岛的人，好。那你打算怎么做？当个解放他们的英雄吗？”南内尔指向门口。“去啊， 高尚的女术师。你真的去了，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哐当！桌子被愤怒的术师掀翻。“你住口！”

南内尔冷冷抱胸，看着喘粗气的女人。“我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是罪恶。我死后也将带着这些罪行，不会去请求我神宽恕。”可为了大人，不，为了她们共同的理念，就算死后灵魂无所归依，也没有遗憾。

“这些人的命运，本就无法……”

术师抬手打断她的话。“本就无法改变。我知道你接下来还要说，他们的命运不是我们造成的，他们的悲剧不是由我们开始的。”可是啊，这悲剧是可以停止的。只要公布真相……随之而来的暴乱。不止卡斯特拉……只怕帝国的命运也要受到波及。在那边的铁蹄下，安蕾拉的信徒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希望，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大人能善待这些平民。”

还他们一个安宁……

剑士平复了激荡的情绪，正想拍拍好友安慰她，却眼尖地看到一些不对。术师围着脖子的薄纱歪了，露出了一节指印。

“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