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后一次

第四十二章 最后一次

蕾浑身上下沾满带着刺鼻腐臭味的黑泥。

强忍着胃部传来的厌恶感，珀尔费劲力气将蕾的衣服全部脱下，在庭院井中舀起冷水，就着麻布擦除掉她身上的污垢，有些污垢已经进入到她的伤口之中，珀尔只好边施展驱散魔法，边构成结晶包裹住她血肉中的那些毒物，将其一点点取出体外。

生物体内的强大的魔力场是与生俱来的，是排斥一切外界魔法干扰的，不过理论上来说，要是魔法共鸣足够强大，也是可以突破这层限制的，虽然也不太现实。

魔法之间存在互斥，由其不同的性质展现出不同程度的排斥。比如，火魔法与风魔法之间互斥性弱，而冰魔法与火魔法互斥性强，所以可以用特定的魔法驱散与之互斥的魔法。

在这之上，魔法师探索出一种与世上所有魔法都互斥的魔法共鸣，那就是驱散魔法，此魔法与其它任何魔法都不能叠加，所有魔法都会被驱散。魔法封印法阵大多都是以此原理，来将魔法无效化，实验室也都会配备这样的驱散咒来防止意外。

最重要的一点是，驱散魔法作为本源魔法之一，所有魔法师都能使用，身为原生魔法师的珀尔也不例外。

蕾身上的魔力场异常微弱，所以可以用驱散魔法压制住她体表的魔力场，虽然蕾的体内依旧有股神秘的力量，像深渊般吸收着珀尔的魔力，驱散魔法的共鸣在蕾的体内得不到任何反馈，如同探入一片无形的黑暗般。

在机缘巧合下，珀尔曾找到一种选择性驱散咒，可以释放驱散魔法的同时，使用一种特定的魔法而不被抵消。

当然，现目前此咒语还不能兼容其他人的魔法，只能在本人释放的驱散咒中使用自己特定释放的魔法。

不过驱散魔法本身的耗魔程度就仅次于实体魔法，还要分心释放其它魔法，就算珀尔天赋异禀，在清理完蕾身上的异物后，魔力和精力也消失殆尽。

清理间，蕾身上的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等清理完毕时，蕾的大部分血痕都已不见踪影，可蕾的腹部还是有个狰狞的血窟窿，清理干净后，珀尔用结晶将其全部堵住。

以结晶封伤口这招她经常使用，这样恢复的伤处也不会留下疤痕，而且感觉上有加速治疗的效果。

在清洗的过程中，蕾已渐渐安静下来，最后躺在珀尔的臂膀中。

吐着寒冷的白气，横抱着大致处理干净的蕾，来到卧室，加热好浴盆的洗澡水。

不得不说，失去意识的人真的很重，况且珀尔用过大量精细操作的魔法，早就累得不成样子。

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但实在太累了……

珀尔脱光衣服，拖着光溜溜的蕾一起扎进浴盆里，劳累感顺着热水涌上心头，不管是之前的怅然若失也好，之后繁杂的处理也好，都让珀尔身心俱疲，冻得冰凉的身体沐浴在热水中，更是让她骨软筋酥。

怀抱着那具娇小柔软的身子，珀尔绷劲的神经总算得到放松，之前还担心蕾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才会离开。

没想到令她忧心的那些事的缘由，净是这种无厘头的理由，一次为看到她的胸，一次为大雪天去打猎。

说到底自己的这些烦心事，对于蕾都微不足道吧。

毕竟她是人偶，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迪丽雅的遗愿……

身子一旦暖和起来，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珀尔被雪天冻结的感官，又开始恢复原有的敏感，刚才还没感觉的肌肤接触，现如今又跳出来，彰显它的存在感。

热气缓缓涌上四肢，她不得不绷紧肌肉，抵抗住脑海中慢慢升腾的那股异样情绪。

不知是不是蒸汽的原因，眼前一片雾气，血液压迫着眼球，让它偷偷望向不该看的地方。

冷静点，珀尔，你可不是个禽兽……

别忘记之前的教训…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又重新回忆起丢失蕾时慌张不安的感情，这让她镇定不少。

是啊，自己不该再做这样的放纵之事了。

用肥皂仔细帮蕾揉搓头发时却发现，蕾的发根出新长出的头发是红色的。

这家伙染发了？

想到蕾还隐瞒着她这种事，珀尔心情就更加低迷。

别想太多。

她又一次提醒自己。

只要剩下时间，蕾能在自己身边，就知足吧。

她又一次安慰自己。

帮蕾清洗身体可真是件考验意志的活。

手贴近她的肌肤时，有股无形的力量，想拽着手移向那些私密之处，可她又不能这样，致使手一直在打颤。

视线也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她，‘你得好好瞧瞧到底有没有洗干净’，但最后她也不敢这样做，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好不容易洗干净蕾，将她收拾完毕扔进床里，将浴盆的水一点点清理出去，丢弃掉那些粘上污泥的衣物。

干完这一切事情后，时间已快黎明，珀尔终于有机会躺下来休息。

然而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跑到蕾的床上睡下。

洗澡后产生的燥热还没完全褪去，这时候稍许的亲近都可能会化为亲热…

因此她就着椅子，把脚搁在书桌上，盖上一层毯子，闭目养神。

在她意识已经半清醒状态下，一直在意床边情况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动静，她睁开眼，看到了蕾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有些事物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就像此时，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蛋，内心的怨气早被一股暖意驱散。

本来还想好好说教一番对方，现在却觉得无所谓，她只想再靠近一点，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荒凉的内心还有些生机。

蕾又开始在意起被她看个精光的事，在床上扭扭捏捏起来。

这家伙……

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乎，可如今又用这种暧昧的方式挑逗她，让她产生幻觉。

可惜，她也确实上钩了。

在得到许可后，她抱紧那具让她朝思暮想的肉体。

感受着对方的慌张反应，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吧，蕾包容着她，任她撒娇，她也因为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比舒畅。

但这是最后一次，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落入绝望的深渊，她必须得坚持自我。

在蕾来到这里后，自己的意志就像堆叠的积木塔般，被抽去冷漠的根基，而不断崩溃。

蕾不是她的所属物，自己只是蕾生命中短短几年的过客而已，如今她粘得越紧，到离别时只会让她愈加痛苦。

能预感到，那种分离会比撕裂皮肉、剥开心脏，更加难以忍受，会让她后悔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抛弃自己过去的执着和自尊，放弃掉自己一生的追求，去祈求一个不可能的结局，最后连自己淡然的心都丢弃掉，不得好死。

那样，自己的人生可就真的一点价值也不剩，空余可笑和悲哀罢了。

比这更可怕的是——

要是蕾从来没有真心在乎过她……

如果蕾只是像读那本无聊的爱情小说般，耐心地，平静地，对待这般丑陋的她，那可……真是糟糕至极。

光是这么想想，心中就会涌出酸楚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