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e Mujica/初祥】人偶·革命·悲惨世界

第6章 第五章:乌托邦初成

注意:本作中透子饰演珂赛特。因此人物设定有改编。冉阿让没有被揭穿身份,继续以马德兰老爹的身份生活,卸任市长后移居巴黎。

  含有初祥和其他角色的亲友向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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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巴黎并不会休息,匆忙的工薪阶层仍然要为生活劳作。只有资产者会在周日花上一整天在卢浮宫里欣赏艺术品。祥子曾经过着后者的生活,后来又陷入填满人生的工作中去,如今总算获得了一夕闲暇,这才能重新审视这座永不停止运转的巨大机器。

  巴黎圣母院并不举行礼拜,而是成为了闲人们聚集的场所。这算是大革命以来的某种传统。老派的教士总是嗤之以鼻,总是想着过去的宗教秩序,但巴黎市民并不以为意,反而非常适应这样的生活。祥子和初华穿过热闹的广场,街头艺人的演奏声不请自来地钻进耳膜。有一对吉普赛少女一人敲着手鼓,一人拉着小提琴,同时唱着歌谣,内容大概是林荫大道上一对青年男女互相纠缠的故事。闲人们则驻足围观,时不时喝彩。

  两人来到入口处,两位修女已经等候良久。这两位是实质意义的修女(Sœur,意同英文sister),也是实质意义上的姐妹。两人长相极为相似,但气质略有不同,姐姐略显冷峻而妹妹相当活泼。

  简短互相介绍以后,祥子得知这对姐妹的姐姐叫纱夜,妹妹叫日菜。随后修女姐妹引着两人进入教堂。在那里捐赠活动即将开始。

  日菜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初华和祥子礼貌地应和着。但两人不是第一次造访这里,无论是彩色玻璃的窗户还是永恒替世人受难的圣子像,无论是高大宏伟的内厅还是踏足此地的回声。

  一行人踏过阳光穿过蔷薇彩窗投下的光影诗篇,穿过巨大高耸的立柱,在圣洁的圣母注视下,前往侧廊小礼拜堂。

  祥子已经看到了那些织工,也看到了慈善演唱会的演职人员和主办方便,自己的同事千圣,还有她的好友以及知名歌唱家彩。她还看到了人群中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认错的,她认出来那是若麦。祥子正打算招募若麦,让她成为自己乐队的鼓手。

  祥子本以为见到认识的人可以稍微让自己轻松一下,没想到……

  活动开始,演职人员纷纷就位。马德兰先生在会场简短讲话,宣布将雇佣受迫害而失业的织工,随后和他的女儿珂赛特亲自分发捐助。

  千圣在一旁用小笔记本记录着现场,准备就此事作一篇报道,以唤起更多人对纺织业工人的关注。此时千圣才发现,祥子不见了。

  千圣面不改色,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身旁的初华:“祥子呢?”

  “她……她刚刚有些不舒服,找个地方休息了。需要我去叫她回来吗?”初华心虚地说道。

  “不必了。”千圣的脸上闪过轻微的不悦。“也来不及了,活动照常继续。”

  “怎么了?”听到对话的彩回过头询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活动结束。初华在拱廊的座椅处寻找到了临阵脱逃的祥子。但祥子脸色苍白,满脸冷汗。

  “小祥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稍微有点疲倦……”

  祥子没有告诉初华,她看到了人群中的若麦,但这不算什么,但是若麦牵着一位幼童,而那位幼童,正是在纺织工场事故中失去一只手臂的那一位。

  祥子亲眼看到,织机切断孩童肢体的惨状。浓烈的血腥气息混合着化学制剂的刺鼻味道灌区鼻腔,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将灰色的地面染红。那是那段无色人生中最为鲜明的记忆,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

  祥子感到自己近乎窒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明就里的初华也只能在一旁搀扶着。会见那些受到迫害者本身就给祥子带来了巨大心理压力,更不要说见到熟人,尤其是受到了伤害的熟人。

  好在有初华的存在和温柔关怀。初华对于祥子那段时间的痛苦经历,虽然感同身受,但毕竟是观察者,并不知道很多具体细节。她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有这个。

  她轻柔地扶着祥子到长椅上坐下,轻轻拍着祥子的后背。祥子的情绪逐渐恢复正常。


  在这之后,有了实际演出的背书,祥子很轻松就说服了此前举棋不定的海铃。恰逢此时,一场政治集会正在筹划,主办人也不知道是想看戏还是想让正统派和奥尔良派达成共识,竟然邀请了两派人士参加。而这次集会需要一支乐队演奏助兴。

  消息灵通的海铃带来了这个信息。祥子本来不想参和这两帮人的事情,听闻集会性质时不由自主露出厌恶的神色。

  但是她还是随便瞥了一眼与会名单,目光瞬间被吸引了。

  美奈美·德·维科伯格、睦·德·维科伯格

  “我们应该设法应聘。”祥子说。

  “我说,特戈韦小姐……你的态度变得好快。”

  “这是我们乐队的新成员。”祥子指着睦的名字说道。“话说你怎么什么消息都有啊?”

  “我可是有几十个乐队的情报网。”海铃自豪地笑着:“在巴黎,涉及公开演出的消息,没有我搞不到的。”

  祥子凭借着初华作为知名歌手的金字招牌,以及自己的出色弹奏水平,很快拿下了集会的奏乐委托。数日后,集会如期开始。祥子携初华、海铃登上集会的舞台。海铃招募来的支援乐手也纷纷到齐,填补了这支不完整乐队的空缺。


  在开始演出前,祥子看到了人群中的美奈美和她的女儿睦。同样,对方也看到了祥子。睦看到祥子,眼神短暂一亮,随后黯淡下去,头扭向别处,而美奈美则一脸震惊。

  但祥子波澜不惊,她对演出精益求精的态度贯彻始终。于是,她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和自己的两位队友组成的这个尚不完整的乐队,为这场集会献上演出。

  祥子想和几个月没见睦打个招呼。但显然美奈美并不会让她如愿。睦在演出结束前就被安排仆人送走。

  而初华陪同着祥子手挽着手,来到美奈美跟前。既然睦不在场,那么祥子也就没必要顾虑自己对美奈美的态度。美奈美则对初华加入祥子的乐队非常吃惊。同在巴黎文艺圈,美奈美知道初华·米苏梅的分量,她无法想象祥子作为一个离家出走的落魄大小姐,是如何将这样一位歌唱家招入麾下的。

  她的眼神仔细审视着眼前两人,盯着两人互相挽着的手看,暗暗揣测初华与祥子的关系。

  “前辈好。”

  “你好,小初。”

  美奈美和初华礼节性地互相问好。但祥子语气不善。

  “我说美奈美女士是真的清闲啊,竟然有功夫带女儿参加这种政治集会。”

  “这只是正常的社交活动。”

  “是吗,我记得睦之前可没有这种正常社交活动的待遇呢。”

  “特戈韦大小姐,您就不要说风凉话了。”美奈美露出温柔和善的表情:“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落破人家,肯定得想办法往上爬呀。”

  祥子一阵恼火,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所以你就拿睦当向上爬的工具吗?”但是最终忍住了。

  “那么,我可以出个建议。”祥子冷笑着说道。

  “洗耳恭听。”

  “让睦加入我的乐队,这样她更有机会爬上更高的位置。”

  “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的实力,也知道初华小姐的名望。我们将来会经常出席各种上流场合,如果睦有机会得到上流乐评人赏识的话,就能一步登天,成为大音乐家,进入真正的上流圈子也是有可能的。”祥子说道:“总比你们现在在这里凑数强。”

  “你其实就是需要睦做你乐队的乐手吧,大可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这并不矛盾,对我,对你们家族,也对睦有利。”祥子说:“你让睦学习了吉他、钢琴、提琴,睦也吃尽了苦头,这正是用在合理的地方。”

  “我会考虑的。”美奈美若有所思。

  “尽快吧。”

  和美奈美谈完,初华和祥子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找到海铃。演奏结束以后海铃一直往返食物和餐桌前,正大肆享用美味佳肴,完全无视四周争吵声不断的嘈杂氛围。那帮人吵得面红耳赤,就差没直接动手互殴,完全没心情享用美食,才让海铃捡了大漏。


  “嘿,海铃小姐节制一点吧,这样不好看。”初华劝道。

  “老爷太太们的餐桌上什么都有,为什么替他们节省?”海铃一手拿着半只鹌鹑,一手端起玻璃杯猛喝一口果汁,将嘴里的烟熏风味烤鹌鹑肉送下肚子,说道:“更何况我是吃不胖的体质……话说你俩看着干啥?我帮你们盛了不少好东西,都吃啊!”

  确实如此,海铃不光给自己搬来大量食物,也帮初华和祥子准备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葡萄酒和果汁,各类对于城市平民百姓奢侈的新鲜水果。品类丰富的肉类用各种方式烹饪,炖煮得软烂的肉闪着油脂的光泽,煎得半熟的牛排散发着诱人气息,烤制的禽鸟带着焦糖色的光泽……

  “我看海铃小姐说的有道理啊,初华我们也一起吃吧!”祥子说着。

  初华和祥子相视一笑,落座享用。

  不过,祥子并未一门心思放在吃饭上,她一直听着四周人们的对话。隔壁桌正好有两个人在进行辩论,吵得不可开交。

  “菲利普国王就是一个王八蛋,路边的野种。”

  确实如此啊!祥子心想。


  “奥尔良家族血脉怎么就是野种了。夏多布里昂先生,您也太粗鄙了,和您作为诗人的身份不符合。”另一个人说道。

  “是不是野种取决于他的事迹和品德,而不是他的血脉。”那位名为夏多布里昂的诗人说道。

  “闻所未闻。”

  “去年七月的时候,菲利普有两种选择。要么迎回正统的波旁血脉,做法兰西的忠臣,要么拥护共和,举起革命的大旗,做人民的代言人和保护者。”夏多布里昂冷笑着说:“但是我们敬爱的菲利普先生啊,他哪一个都没选,而是窃取了法兰西的王冠和民众革命的果实。他赶走了他宣誓效忠的国王,也迫害了投身革命的人民,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哈哈,好犀利的评价。难道是共和派人士混进来了?”祥子轻声说道。

  “不是哦,那位先生是正统派保王党的。”初华同样轻声告诉祥子。

  “啊?”祥子有些错愕。

  “我们的好国王是这样的。”初华笑谈:“正统派将他视作不忠的窃贼,共和派将他视作下贱的野狗。”


  “你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像保王党,倒像是共和派反贼。”辩论的另一方说道。

  “我是保王党,但我是保的是波旁王室。”夏多布里昂说道:“但是如果必须在某些来历不明的野狗和共和国之间选一个,我选共和国。至于波拿巴派,我希望他们滚的越远越好……”

  祥子惊讶得停下了进餐,她从未想过正统派里有这样“另类”的人物。那位夏多布里昂,祥子有所耳闻,但是还是第一次知晓其立场。

  初华关注着祥子的状态,毕竟怀揣着责任和爱护之情。

  “隔壁桌争论得好有意思。”初华淡然说道:“很有趣的思想碰撞。”

  “嗯,我们还是继续吃饭吧。”祥子回避着这个话题。“硬要说的话,我希望他们全都去死。”

  软弱和仇恨一体两面。

  初华本想继续顺着话题谈及共和派,因此有些失落。她很想对祥子说:“你的愤怒和仇恨的烈火之下,其实充满了逃避吗?”但是,她说不出口。

  另一方面,她也是喜悦的,因为她真真切切和祥子组建了乐队,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终结,至少短暂的美好总能让人陶醉。

  就像遮盖了贫困和苦难的巴黎音乐热潮,暂时不会退去,甚至还会持续很久。(真实历史上,巴黎的音乐狂热直到1848年才终止——作者注)


  

  集会结束后不久,美奈美派人捎来书信,同意睦的加入。至此,祥子的乐队只差最后一块拼图。她心中早有人选,那就是若麦。但是鉴于此前所见,她重新鼓起勇气还是费了一些时间。最终祥子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无论如何,若麦不可能带着残疾的妹妹来和自己见面。

  伏尔泰码头附近,飞鸟咖啡馆。尽管依然有些害怕见若麦,但祥子还是发出了邀请。

  “所以说,祥子,你把我邀请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最近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哪有时间浪费?公共马车的钱还让我头疼。”若麦满是疑问,也充满了抱怨。

  “你不当街头艺人了?不打鼓了?”

  “哈?”若麦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真会饿死的。”

  “那鼓和你的才能怎么办?”

  “鼓我当掉了,才能……我这才能纯粹是累赘,不仅没人赏识,还让我没法打工养家。”

  “如果我说我欣赏你的才能,还要雇佣你为我工作呢?”

  “什么工作?”

  “为我的乐队打鼓。”

  若麦脸上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丝兴奋。她沉默半晌,随后说道:“您不会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若麦,你浪费你的才能岂不是很可惜吗?”祥子说道:“海铃已经加入了。另外你知道初华·米苏梅、睦·维科伯格吗?,她们两位也是乐队成员。”

  “那位知名歌唱家,还有那位旧贵族出身的天才乐手?”

  “没错。”祥子说:“我了解过,你有你的音乐梦想,不是吗?在我这,都可以实现。”

  “如果这是真的,我可以加入。”若麦顿了顿,说道:“但是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诚意呢?”

  祥子笑了笑,将法郎放在桌上:“去吧,把你的鼓赎买回来,加入我。”

  “很好,我相信你是靠谱的,但是我不能收这个钱。”

  “捐款不也收了?还有之前海铃小姐的面包。”

  “虽然很感谢,但是之前是迫不得已,我家里还有人需要这些援助。但是,现在我能够自食其力。”若麦有些不悦。

  “那么,我这钱不白送,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

  “成交。”


  

  经济上充裕以后,祥子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住在顶楼。她很快物色好了中层的一处体面住宅,宽敞、舒适,符合中产阶级与音乐家的身份。租赁事宜谈妥以后,初华前来帮助祥子搬家。

  当初华抵达的时候,祥子正在读书。她又一次踏足这间陋室,察觉到了与此前的不同。房间里仍旧陈旧,但相当整洁。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玫瑰,金色头发的人偶静静坐在旁边,审视着一切,那是祥子不可失去的珍贵宝物。

  其实本没有什么可搬运的,自那天起祥子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粗笨之物已经雇人搬走,剩下的个人物品并不多,两个人足以一次性带走。

  收拾完毕,初华看着祥子抱起自己的人偶娃娃,来到门口。片刻停顿,祥子回头看了看这间陋室,也终究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还是稍微有一些怀念的。”

  我也是……初华在心里说:因为我亲眼看见你在这里所受到的苦难,也看到你从苦难中站起来。

  “也许很矫情吧,但是我大概是一个很念旧的人。”祥子说道。

  “我也是啊,不然我们怎么会走得这么近呢。”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回头,一同离开了这里。

  按照祥子出身的大家族的规矩,乔迁新居大概是要大办庆祝的。祥子没有条件遵循,也并不喜欢这样的规矩。在祥子的理想中,有几个朋友来参观,一同打扫新家,然后一同进餐,就足矣。可祥子终究失去了朋友。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她还有初华,这位她不确定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身份,但关系亲密的人。不过,祥子可以确定的是,初华是可以依靠和信任的。

  两人一同打扫房间,摆放陈设,如同一对结婚的新人一般准备着自己的新房。初华还颇为用心地提前购买了不少生活用品,从装饰物到实用物,寄存在房东处。两人只需要将其取出安放即可。很快祥子的新家就安置得像真正的家那样了。

  两人也累倒在地毯上。原先只是初华想找个地方休息,可自己打扫房间弄得一身灰,又不好意思弄脏陈设。于是看穿一切的祥子主动躺倒在地毯上,轻声唤初华来休息。于是,初华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照做了。

  “大明星诶,也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大明星也是普通人呀。”

  “那还是谢谢你了,初华,帮我打扫和布置,还提前购置了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不必言谢。”初华笑道:“你是乐队的领袖,以后我们大概会经常来这里碰头,还是弄得温馨一点才好。”

  “说起来,乐队叫什么名字才好?”初华询问。

  “初华擅长作词,可以帮我想想吗?”

  “嗯……让我想的话,我希望能体现【音乐】这一点,毕竟这是小祥的梦想。”

  祥子听着初华的话,目光看向安置于新家的人偶。不会说话的人偶只是沉静地坐着,俯瞰着一切。

  “就叫【Ave Mujica】……”祥子轻声赋予了自己乐队名字。

  “歌颂……音乐……我明白了。”

  祥子感到有些轻松,自己距离实现梦想近在咫尺,而音乐慈善活动也真的帮到了那些失业织工。用音乐洗刷罪名,创建乌托邦的想法似乎越来越可行。

  远离了家族,受了如此多的苦,大概也是值得的。能和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将来也许还能赢得失去旧友的和解……未来,光辉灿烂。而身边这位重要之人,能陪着自己经历这么多……

  祥子回头看向初华,却发现初华也在看着自己。于是祥子用大胆热烈的目光看向初华,逗得初华羞红了脸,看向别处。

  就像小时候做过的事情,两人在草坪上一起躺着,沐浴在星光或月光之中,忘掉自长辈传递而来的,本不属于孩童的烦恼。祥子总是会逗一逗月亮一般温柔的初华,她喜欢看初华害羞的样子。

  “我该走了,不打扰小祥了……”

  初华红着脸想要起身,却被祥子握住手腕,于是她整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祥子和内心里那股自我厌弃的黑暗想法对抗了片刻,在这个看到了希望前景的时刻,最终还是出于本心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即使身负罪孽,也想要拥抱你。希望你不会因此拒绝我……

  于是她侧过身抱住初华,她的轻声细语,在初华早已红得发烫的耳畔说道:

  “别走,再多待一会……”

  这很任性,也很孩子气。但初华爱着祥子的一切,也会包容祥子不易露出的一面。

  于是初华同样回以拥抱,将祥子娇小的身体纳入自己的怀抱。初华感受得到,祥子的呼吸如此平静安详,她很清楚,这大概是因为祥子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前途是光明的。

  这要是真的该多好,两个人可以在这个长久存在的乌托邦里共同生活下去。如果这一时刻永不终结,不必面对虎视眈眈的恶棍,不必面对旧时代的腐朽僵尸,不必面对狂吠的恶犬疯狗和吞噬他人果实的寄生虫……

  知晓外界险恶,预料到前路迷茫,但初华不动声色。她只是聆听着耳边祥子顺畅的呼吸声,和祥子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宁静时刻,相拥着沉沉睡去。



  结束了第一次乐队碰头会,众人解散回家。喵梦虽然大体满意,但嘴上还是止不住地抱怨着。

  “什么叫Ave Mujica啊,这种怪名字谁听得懂啊……”

  “睦怎么跟人偶似的,全程几乎没说过话,祥子和她打招呼反应也很迟钝冷淡,很难想象她家庭是怎么教养她的……”

  “为什么就我的工作最累啊,那个鼓点是人敲的吗……祥子也太过分了,虽然有恩于我也不能这样使唤我吧,真拿我当苦力使唤吗……”

  “祥子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个海铃认识她也就算了,她还有一个贵族大小姐青梅睦·维克伯格?那个知名歌唱家初华又是怎么和祥子认识的,怎么关系看起来这么亲密暧昧……”

  若麦思考着问题,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住了去路。一个中年女人,女仆打扮,她的胸前别着某样若麦不认识的家族纹章,表明此人受雇佣于某个权贵家族。

  此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不是到街上采买物品或是寻常办事,而是专门来堵若麦的。

  “你是?”若麦满腹狐疑地询问。

  “若麦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详谈。”

  “我没有功夫闲聊。”

  “关于你所在乐队的事情。”

  若麦来了兴致,于是两人移步附近咖啡馆。若麦饶有兴致地首先发问:“您是祥子的关系人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祥子如此精湛的演奏能力,如此奇妙的关系网,只可能出身于某个权贵家族。你就是这个家族派来的人吧?”

  “若麦小姐很聪明。”女仆冷笑道:“那我就直说了,祥子是特戈韦家族的大小姐。若麦,你应该很熟悉这个家族名字。”

  若麦不可能不熟悉,此前雇佣母亲的工场属于该家族产业。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若麦的脸色阴沉下来:“你们这么对待我的母亲,我当然记得很清楚了。我猜祥子小姐大概是离家出走的,那我可太支持她了。”

  “你确实聪明。”女仆仍旧笑着:“我们希望你好好照看祥子。”

  “怎么照看?”若麦眯着眼,目光带着猫的敏锐和警惕:“恐怕不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吧。”

  “记录祥子的状况,监视和调查你队友,相关信息报告给我。”女仆说道:“她这样单纯的大小姐,很容易坑害到自己,或是被坏人利用,危害我们家族的利益……”

  “我不认为祥子小姐这么笨。”

  “与其说笨,不如说她非常倔强顽固。你可能不知道,祥子小姐有一段时间孤苦伶仃,即使我们给予经济援助也不肯使用,差点把自己饿死。那时我们没能即使介入,现在我们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

  “祥子现在经济自主,也有自己的伙伴,不会再重演的。显然我的队友都是好人。”

  “那可不一定。特别是那个初华,她和祥子小姐关系暧昧不清。我们认为她很危险,很可能会败坏我们家族名声,她很可能同情暴乱分子。还有祥子小姐的同事……”

  “我讨厌告密者,我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干这种龌龊勾当?”

  “钱不是问题。”女仆拿出一大摞法郎,放在桌面上。

  “你这是在侮辱我。祥子和海铃救了我,祥子小姐更是在帮助我实现梦想,我不能为了钱就做这种事情。”

  “不够可以加钱。”女仆说道:“至于你的音乐梦想,特戈韦家族可以轻松捧红任何合作者。”

  “你们这些愚蠢的富人觉得自己用钱和权就可以收买一切吗?拿上你的臭钱,滚!”

  “你最好不要拒绝。”女仆冷笑着。

  “恕我拒绝。”若麦不悦地起身离去。

  “等等。”女仆尖锐的声音刺痛着若麦的耳膜。

  “还有什么事?不要纠缠我了。”

  “想想你狱中的母亲。”女仆面露嘲讽。

  “你敢!?我不信你们能拿监狱里的人怎么样,真是无法无天了!”

  女仆把一对带血的耳坠丢到桌子上。若麦定睛一看,正是母亲的所有物……

  “你!你……”若麦怒气攻心,气得语无伦次。

  “我劝你识大体。”女仆玩味地直视若麦愤怒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下次探监的时候,我保证你会看到你的母亲因为失足而摔得鼻青脸肿。”

  若麦一阵眩晕,愤怒和虚弱感让她浑身发软。随后,她无力地坐回座位。


  “这一次,请再好好想想吧,若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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