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乱lun

陆依依很敏锐地发现了柔柔的异常，

柔柔心情不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周末开始的，

她记得上周五她们班里集体练歌，那天下午排练完，柔柔和白晓语去找了趟老师，

晚上她们练舞的时候柔柔还很正常。

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她们考完就得参加上报节目的选拔，

会有很多老师来看她们的表演，来决定她们能不能上文艺汇演。

她们的节目选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是赵阿姨选的，

她们配合起来很好，已经能流畅地跳下来，

于是赵阿姨设计了一段柔柔的钢琴独奏，

打算下半学期让柔柔练练钢琴，

可柔柔明明完全没学过钢琴，但只弹了两遍就能弹下来，

真的好厉害，

弹着钢琴的柔柔也好帅，

赵阿姨甚至还告诉妈妈，想让柔柔去学钢琴，说柔柔很有天赋，

但妈妈问了柔柔的意见，柔柔拒绝了。

柔柔只说精力不够，但是看起来柔柔好像不需要练习就能弹得很精准，

她猜柔柔应该有其他理由，

她还没来得及问。

.

第二天起床她就发现柔柔心情不好，

不止心情不好，眼睛下稍微有点青，

如果不是她天天盯着柔柔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记得柔柔几天前生日的时候，那天之后也有点黑眼圈，

她问了柔柔，柔柔说收到她的情书太开心，没睡好，

真是的...她没想到柔柔会因为她的情书有那么大的反应，

给柔柔写情书确实很害羞，

但她写情书只是想告诉柔柔她一些说不出口的想法，能看看柔柔害羞的样子她就很满足。

但柔柔却哭了，

她可爱的妹妹变成了小哭包，比她还容易哭，

明明小时候柔柔很少哭的，

虽说柔柔应该是很喜欢她的情书才哭的，

但她还是不喜欢柔柔哭，她看到眼睛红红的柔柔就有点心堵。

柔柔还主动说了想亲她，时隔四年...

她特别容易害羞的妹妹能主动一次真的很难得，

再次被柔柔亲让她好开心，

可惜柔柔不同意她一封情书换一个亲亲的提议，

要是柔柔能多亲她几次，她愿意写一整天情书，

柔柔说情书也是秘密，那她愿意和柔柔有更多的秘密。

反正她想对柔柔说的话根本说不完，

都塞情书里也好。

.

仔细想想，她其实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柔柔心情不好，

大部分时间如果柔柔想现在这样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看过去，柔柔的眼神还会略微躲闪，

然后稍微犹豫一下却不会移开视线，只是和她对视，

这样的柔柔基本是在想事情。

但她感觉柔柔温柔又沉默的眼神里多了些很少见的情绪，

柔柔的眉毛比平时低了一点点，她觉得这样的柔柔是不开心，

她没有多等，甚至没有等到睡觉的时候，

她晚上洗完澡，吹完头发的时候就问了问柔柔，

“温流，今天不开心吗？”

柔柔沉默了一会，告诉她，

“依依，可能是最近比较累...”

是这样...

她最近也很累，一边复习期中考试，一边训练，

周六日还有兴趣班，

柔柔之前从没说过累，

可能是因为在她眼里柔柔总是能很轻松地做好所有的事，

也许是她没注意到...

“那...要不最近不用骑车了。”

爸爸其实给她们请了司机，

只是柔柔想载她，她想坐柔柔的后座，

才一直没有坐车。

“没关系的依依，过一段时间就好...”

没关系吗？

她相信柔柔的话。

“那温流，我帮你按摩！”

她们初一的时候晚上跑完步会互相按肩，

其实是她跑步的时候胸甩得很厉害，肩会很酸，柔柔会帮她按一按缓解，

而她只是想回报她可爱的妹妹，

这个学期晚上换成了练舞，就没有按肩这一步了，

现在想想，柔柔的舞蹈动作比她更难，动作幅度也更大，

时不时还要把她举起来，

身体一定很酸吧！

是她这个姐姐不称职，被柔柔轻松的表现欺骗了，

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温流，快躺下！”

但柔柔却没动作，脸有点红，

“依依，按摩会很痒...”

痒...她猛然想起她上次想给柔柔按摩的时候，

那次是柔柔在跆拳道馆要对练，

明明是很安全的事，她却很任性地生气，

回到家她就要给柔柔按摩，

那次按摩她印象很深，

她竟然把柔柔按到流眼泪，而她竟然因为柔柔流眼泪自己跟着哭，

她好幼稚！想想就很羞耻，完全是她的黑历史，

柔柔那时候说那是因为身体很敏感，会很痒，

她当时只是懵懵懂懂地理解，

她后来才明白柔柔的身体有多敏感。

她给柔柔捏肩的手法是学柔柔的，

她还想让柔柔按她的腿，

她就能学学柔柔的手法，不会把柔柔按到哭，

只是一直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真是的！陆依依，怎么能拖呢？

要是之前学会了，现在不就能帮柔柔按摩了吗？

可她没放弃，

她试探性地开口，

“那...按哪里你会舒服些？”

柔柔眼睛游移了一下，轻轻开口，

“小腿...”

小腿吗？

她立刻坐在床边，

把柔柔修长的小腿搭在她的大腿上，

顺着肌肉捏着柔柔的小腿，

柔柔明明锻炼很多，也很有力气，

腿上却没多少锻炼痕迹，

小腿也很细，

手心的肌肤光滑透亮，毫无瑕疵，

两只可爱的脚搭在她的腿侧，指尖红红的，

有点可爱，她有点想揉一揉柔柔的脚，

但是那样柔柔会痒，还是不恶作剧了。

她四指划过柔柔的小腿

被她轻轻按过的地方立刻现出红润的颜色，

她稍稍一用力，柔柔的双腿就轻轻扭了一下，

她扭头一看，柔柔四指捂住了嘴，

脸好像有点红，

柔柔好像读懂了她的眼神，

微微开口，“没事的依依...只是按到穴位了，稍微有点痛。”

那就好，柔柔不会骗她，

柔柔生日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了，

舔柔柔的耳垂柔柔都会颤...

真是的！她的妹妹为什么这么敏感...

还是她按的不好，

“温流，下次你来按摩...我想学一学。”

柔柔愣了一下，

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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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流的心里压了很多事，

很多不能对依依说的事，

她只能用‘累’这种懦弱的借口掩盖自己的心思，

她这几天睡很少，却不是因为依依的那封情书。

其实她不累，

跳舞对她来说很简单，

她一直在很规律地锻炼身体，

学习和考试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压力，

所谓钢琴只是需要记住谱子，节奏和琴键的事，

以她的记忆力不在话下，

赵阿姨想让她去学钢琴，

但她确实精力不够，

这种所谓的天赋只要没办法让她靠近依依或保护依依，

对她来说就没什么用，

她想把更多精力放在依依身上。

练跆拳道让她的力量增加，

也让她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肌肉，

当然，仅限身体的肌肉，

不算她可耻的害羞部位。

依依的手拂过她的小腿，

熟悉的战栗感觉刻入她的灵魂，只要依依触碰她的身体就会被唤醒，

无论是哪里，

仔细想想，依依舔她的手指她都会湿，

与之相比只能说小腿只是比较好一点，

让她能少一点肮脏的心理暗示，

推开盘踞在脑海里的众多思绪，

多一点精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让依依发现端倪。

.

她的失眠不是因为训练。

由于指挥的事，

她和白晓语又有了些接触，

这种机会确实很少，

她上学期自从卸去学习委员，和白晓语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

上周五她们训练完后一起去找班主任，

她其实想快点走，因为她不想让依依离开她的视线，

就算她又一次偷偷警告过那些同学，

不要多嘴和八卦，

但她还是不放心。

可她们从排练的地方去办公室的路上，经过她们班级的时候。

白晓语突然叫住了她，

“温流，等下。”

白晓语进了班，

班长的座位就在门口，

她看着白晓语从她自己的桌子抽屉底层抽出个厚厚的小袋子，

递给她，

她沉默地接过，

里面是一堆纸，

不，

是一堆信。

“这...这是上学期我收到的，给你的情书...都是放我桌子上的。”

白晓语的话让她骤然抬起头，

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梳着马尾的高挑女孩少了些初见时候的紧张，

但还是避着她的视线。

“我都没看过...”

她没多说什么，打算直接把这一包厚厚的信封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等下！”

她的手一停，

“里面有三封是给陆依依的，在最下面...”

什么？

给依依的情书？！

她忘记了呼吸，她的动作前所未有地快，

她立刻抽出最后的几封信，

直接暴力拽开信封，

纸张撕裂的声音有些刺耳，但她没听到。

抽出，翻折，

视线迅速扫视，

看过第一行就立刻扔在一边，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直到她看过第三封的第一行字，

她的呼吸骤然回归。

这张没用的纸在她手里慢慢变成团，

她把手里的纸团连着一袋废纸扔进垃圾桶，

又捡起地上的两张纸扔进去。

直到现在她急促的心跳才变得能被她听清，

可能是缺氧让她头晕，

当理智回归她空白的大脑，她才意识到刚才的本能动作有些异样，

她的本能有点太多了。

但她压下这些异样，

转过头对有些愣愣的白晓语开口

“没事，这都是借着写给依依的名头写给我的。”

白晓语好像没缓过来，

她开口，

“谢谢。”

她不敢想象要是初一的时候，

这些情书送进班里，

她会有多头疼。

白晓语能让她不用绞尽脑汁想法子让依依开心，

她很感激白晓语。

现在想想，这些情书之前都已经放在窗台外了，

不应该没有传进班里的，

原来是被白晓语拦下来了。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她已经想开口催促，

她离开依依身边有点久了，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干涸。

但白晓语转过身子，又从自己的课桌里抽出一本书，

“这本书...我希望你看看。”

一本略厚的棕色皮的书，

让她想起白晓语之前给她那本粉色的书，那是至今为止她最喜欢的故事，

她倒背如流。

她已经翻过了校门口书店的那个‘爱情故事’书架所有的书，

再没找到她想看的，那种故事主人公只是两个女孩子的书。

她看着白晓语接过这本书，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班长的复杂眼神里有几层意思，

她有点想用她敏锐的直觉猜一猜，

但立刻止住了这个想法。

她又说了一句，“谢谢，我周一就会还你。”

白晓语点了点头。

.

白晓语给她的书她很重视，

毕竟白晓语给她上本书几乎重塑了她的大脑，

她曾一度以为她的喜欢是病，

那些珍贵的知识让她压抑了九年的感情有了证明，

她无可避免地陷入自己的初恋，

虽然这份初恋最后被她亲手斩断。

她很重视这本书，当晚就看了一遍。

可是这本棕色的书里的内容还是远超她的想象，

这本书与上一本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是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故事，

但是风格不同，背景不同，结局不同，

她眼睁睁看着这对主角爱上彼此，

却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她合上书，

依依还在床下，房间里的光线有些刺眼，

让她有点睁不开眼，

让她有点耳鸣，

让她有些窒息般的眩晕。

原来，

原来她的喜欢是少数，

她之前其实有些预料，因为满满一书架爱情故事，

再找不到第二本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故事，

但她没想到，这种喜欢是书里说的‘错误’的感情。

她从小到大的喜欢确实是错的，

与她之前以为的，她那么小就喜欢上依依是错的不一样，

她的喜欢不只是少数，更不被世俗认可。

书里的主角备受来自家庭和周围人的压力，

最后她们中的一方选择了放手解脱，

书中字里行间流露的绝望和窒息顺着文字和眼睛流进她的心。

她又把脑海里的那本粉色的书翻开来对比，

为什么？

就算是错的，但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那本书是那样一个美好的结局，

让她沉浸在她与依依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现在她的幻想才被狠狠击碎。

她反复读，

直到她发现那点特别的不同，

书里的女孩子，也是一对‘姐妹’，

是一对重组家庭的姐妹。

她们被攻击最多的是一个词

‘乱lun’

.

她以前知道乱lun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也只是知道，从没往她和依依的身上想，

因为她虽然很感激妹妹这个身份，

但她在成为依依的妹妹之前就喜欢依依。

喜欢这种感情也是记忆的拼凑，

而喜欢是有惯性的，

对她这种忘不掉过去的人来说，

更是无比强大的惯性。

她突然意识到她之前从没想过的事情，

她几乎没有喊过依依‘姐姐’，

就算她曾经无比感激这个能让她靠近依依的身份，曾经抱着这个身份沾沾自喜，

她也没多开口，

记忆中寥寥几次，基本都是她在撒娇，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太喜欢成为她姐姐之前的依依，

但现在看来，是她幼小的潜意识在抗拒这个桎梏。

自从她意识到，自己想成为依依的恋人以来，

她就意识到妹妹这个身份是个枷锁，

但却没想到这个暧昧又危险的身份远比她想象的更致命，

这个给予她现在拥有的一切的身份，最终会夺走她拥有的一切，

绝望的致命，

致命得绝望。

.

她知道喝酒多了会‘断片’，

那是一种类似时间跳跃的情况，

断片的人总是一觉醒来忘记醉酒的一切。

只记得饮下那杯酒的一瞬间。

这个瞬间对她来说，

就是她看到那本书的晚上，

她彻夜无眠时盯着墙上的时钟数字跳动的时刻。

她可能也断了片，

但她的记忆力不会断片，

以至于她直到坐在期中考试的考场上，

过去几天的记忆才突然重新回到她的脑海里。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她的记忆和思考好像中断。

周末她去练跆拳道，

又一次被苏晴说了不够专心，

她确实不够专心。

回家路上，依依没有等她问就开始说自己和林思琦讲了什么，

讲了什么呢？她只顾着听风的声音，没有记住。

到了周一，她只是麻木地起床，做饭，上课，放学，练舞，洗澡，表白，睡觉。

就算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表现异常，

可依依也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只是被她一直用‘累’来搪塞。

绝望这种情绪是有抗性的，

明明她已经习惯了绝望，

她现在的情绪绝对没有在6岁那年，

知道自己马上要搬走，马上要和依依分别时绝望，

也绝对没有初一寒假，

深陷初恋中的她，

被一句‘不能早恋’打回现实时，那般绝望。

她甚至没有哭，没有掉一滴眼泪，

是因为她之前哭过好几遍，躲着依依或在依依面前，

让她的眼泪干涸了吗？

她不知道。

是因为她长大了，不会有那么极端的情绪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可爱的天使很努力地为她按摩，

给她膝枕，

时不时盯着她的眼睛，亲吻她的脸颊，

这些温暖的甜蜜流进她的心里，却立刻淹没在深不见底的名为绝望的黑色漩涡之中，

她却甚至不太敢与依依对视。

累这种理由用不了太久，

她盯着镜子都能发现自己眼底弥漫的雾霭。

她的直觉在叫嚣，

温流，振作一点。

依依会察觉的，

依依早就察觉了！

让依依担心也会为她心底的绝望之海盖一层名为罪恶感的云朵，

但她刚提起来的心气立刻会被那本书打回深渊。

或许是相同的身份让她有太多既视感，

或许是书中真实的背景和细腻的笔触让她太过感同身受，

她该死的记忆力总是在不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叫嚣着存在感，

她甚至记得书里那些刻薄的攻讦，

每一句或许都能放到未来的她和依依身上。

为何如此窒息？

是因为悲剧的结局让她太过代入吗？

看来她不适合看悲剧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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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不会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