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标题
Chapter 17
一方通行
真姬和身旁的主管走在投资公司的办公区。
职员们指着电脑上的折线图不停计算讨论,不时会有电话响起。屋顶挂了两个大型显示屏,一个是日本的股市实时走势,另一个是美国的股市图。当然美国的走势图是昨天的。
真姬想要插手财阀内部事务,不可能直接拿着遗嘱和证明跑去要求归还母亲所持的股份。再者被别人当块好啃的肥肉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麻烦修叔把与财阀相关的社团都列出来,再逐一排查后,真姬初步把目标定为这家投资公司。
公司的主要客户包揽了家族六成成员。这就是上层关系网的好处,不劳而获之人很容易就能连为一体。
“我想见一下我的项目顾问。”
“当然。您投资的三千万日元想必很快就能有丰厚的回报。”
真姬露出学来的营业式笑容,“这只是个小小的问路石,如果成果可观的话我会很乐意为贵公司提供数倍于此的数额。”
“哈哈哈,西木野小姐真是慧眼识珠。”中年男人揉搓手中的木珠。
“哈!我就说这支股今天一定会涨十二个百分点吧,一点都没差!”身后传来某个男性的亢奋声音,以及周围人的咂嘴声。
“打赌输了的快拿钱拿钱。”
真姬回头,那个年轻男子直接站到了办公桌上,四周职员都嫌弃地瞪着他,嘴里叨着“真是走狗屎运了。”“嚣张什么?”的比比皆是。
“那是谁?”
“呃……”主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东野冬树,我们公司来了没多久的年轻人,您知道的,年轻人嘛,气焰太盛迟早吃苦头。”
说罢他发现真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叫不好,“当然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毕竟是少数。”
“这个是您今后的投资顾问,户田诚哉。”
中年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鞠躬问好。然后热络地邀请真姬探讨具体细节,真姬婉拒表示自己还想再了解下公司的运行制度。户田眼中掠过一丝不屑,但脸上依旧是诚挚的业务笑容。
真姬玩味。
她来这里只是走个流程,放出西木野真姬在涉足投资公司的消息。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嘿,嘿,这位小姐,你真放心打算把钱交给那些肉球?”
真姬在等电梯,发现东野冬树站在她身边。她笑道,“有何高见?”
“要我看,小姐你要赚钱的话不如试试对冲基金。”
真姬挑眉,“你有把握?”
“不瞒您说,我没把握。”
电梯到了,真姬依然留在原地。东野感激地看着她。
“但数据有把握,它能告诉我一切。”
“这么有本事怎么会到这里来?”
“哈哈……我以前在美国帮忙分析民选,主要是预测选票来帮公司牟利。结果有次出现了失误,公司怕影响声誉就把我辞退了。”
“和我说这些没问题?”
“呃…我看了您的合同复印件,老实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选这种投资模式,太没效益了。您看起来就像是在小打小闹。”
“既然看过合同那你该知道西木野真姬是谁。”
东野面色不愉,看真姬的眼神也少了几分热情,“您是哪位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就职业道德来和你谈谈而已。”
“那还真是感谢你的好心。”真姬弯眉,这人果然是“新手”啊。“虽然这笔钱我早就知道会打水漂,不过这是个人私事。”
东野用看奇葩的眼神扫视她,“有钱人真闲。”
真姬失笑,“这场游戏结束后我倒希望你能到我公司上班。”
东野分不清觉自己这是撞鬼还是撞大运了。
真姬递出一张名片,“虽然公司还没注册完毕,不过我想日后你会乐意带领它成长。希望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好吧,这是撞大运了。他愣愣点头。
……
真姬坐到后座关上车门。
修叔把音响关掉,“还成功吗?”
“有人送钱谁不喜欢?不过遇到了个不错的家伙。”
“那真是恭喜了。接下来去哪里?”
真姬想了想,“回医院,我去看看三宅的情况。”
“还没有她醒来的消息。”
“我知道。”
车辆驶出停车场。
真姬把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拿出来,开始回忆这五天来遇到的所有重点人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海未。她似乎是很多人的枢纽。
比如绚濑机长、东条座舱长、矢泽妮可、小泉花阳。她们都是空难经历者。前三人都和海未很熟,东条似乎还是海未的姐姐?
真姬皱着眉在“东条”下面画上横线,异姓姐妹有些奇怪。而且东条和妮可似乎是一前一后登机的。
'东条小姐有要求你换回座位么?'她想起优木的问题。再想起矢泽也暗示过她换座位,还有那个少了东西的背包。矢泽两字被重重画上圈。
然后是绮罗、高坂、小鸟,前两人应该和海未认识,关系也比较特殊,毕竟与菲律宾毒帮的事有关联。而小鸟比较奇怪,知道海未却并不熟悉。
所以人脉的切入点最好是小鸟,但她现在不在国内。绮罗排除掉后也基本没有人和自己有直接联系。那就只能从姓氏入手,从南女士那里获得的信息已经指明了很好的方向。但现在手中握有的资源不够,这方面调查得推后。
真姬在下一页写上“调查姓氏以排查动机。”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和海未脱不了干系。但她扮演了什么角色,这起事故到底是什么性质,恶意袭击?还是意外事故?她突然想起东条曾有和一个男人发生过争吵,也是那个男人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麻烦。那些资料是毒帮的机密,这点可以确认,会不会是有人想除掉他安置了炸弹呢?
她需要男性的背景资料。真姬将事项写在上条后面,然后翻回去整理父亲这边的事情。
死亡的三宅,他那还在昏迷中的母亲,以及塞给她的文件。哪些是意外,哪些是必然?文件直指父亲利用救援进行药物实验的嫌疑,而且就绮罗所言医院也有在向黑道出售非法药品。涉及到家族事务的问题也得往后推,真姬把这点记下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再有是媒体最开始对她的攻击。三宅为何有胆量做出这种事,甚至拿着那只录音笔就敢言之凿凿地说海未有嫌疑。
车辆拐了弯,真姬打开窗户通风。
总的来说目前能立即着手的就是去躺那家报社,他们应该有飞机的座位名单,能了解一些三宅的事。然后是那只录音笔,不接触电子产品的三宅仅仅一个晚上就将没电的录音笔充好电带来,一定有人帮她。
那如果有别人经手录音笔的话,也许会听过里面的录音。
真姬大致把要做的事情排了先后。
天色已晚,报社肯定已经下班,就算去也得等过了晚餐时间。天黑后则可以去找夜晚营业的电器店。
“我叫朱迪斯•黑斯廷斯。很高兴见到两位,听说你们有事要找这座房子的房东?我就是。”女子一头红发,笑容开朗。
她将小鸟和花阳请进屋。屋内光线比较少,窗户也被百叶帘挡住,晨曦钻过缝隙,投下斑斓光栅。公寓很小,一台小电视摆在餐桌上,而普通被用来当作电视墙的地方却是摆了一整面墙的书籍。这让整间屋子显出咖啡色调,就像古旧的图书馆。
但是…小鸟在关门时不小心蹭到了门旁的墙面,手指沾满了白色的粉状颗粒。
“不知道令尊在家么?”
黑斯廷斯顿了下,尴尬地说:“我先去倒水,你们应该渴了。”
她转过身,“……父亲一年前肺癌去世了。”
小鸟按了按太阳穴,“真抱歉。”
黑斯廷斯释怀地摇头,水杯被送到小鸟和花阳面前。
“你们不是在这一年里来找他的人了。”
“怎么说?”
黑斯廷斯笑笑,“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要找他呢。”
“好吧……他可能见过我要找的人。大概是九零年在德州西部的诊所,你父亲给她开过处方药。”
黑斯廷斯略加思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有些突兀。
“容我问下那位女士是什么身份。”
小鸟干脆把她找到的海未的证件照递给朱迪斯。黑斯廷斯连接都没接,只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消匿隐去。
“你们不是警察吧,父亲作为医生必须遵守保密协议。”
小鸟坐着没接话,花阳摘下因热水而泛雾的眼镜,探身打量黑斯廷斯的蓝灰色眼眸。黑斯廷斯表情僵硬。
花阳道:“你父亲是医生,但你不是。你见过她对不对?”
黑斯廷斯张嘴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态度拜托别人。”
花阳用眼镜布擦拭镜片,不语。
“她和我是世交,母亲很想再见她一面。”小鸟试着缓和气氛,“你一个人住么?”
“哦,还有我男友。嗯…他帮我去签收行李了,我们不喜欢旅游途中随手拿行李。”黑斯廷斯从口袋里取出皮筋,把自己散开的过肩发扎起。
小鸟的目光移到沙发对面的墙面上,“你喜欢读书?”
“不,那些是父亲的藏品。”
“我可以看看吗?”
“没问题,只要你别忘了照顾脆弱的纸页。”
“自然。”
花阳安静地摆弄镜片,黑斯廷斯只好去为小鸟摆弄那些书。
“虽然我不太喜欢读书,但不可否认这些印刷品的历史着实令人着迷。”
小鸟了然地点头,这些书都不是书店里能看到的,据她粗看,书的出版年份横跨数百年,甚至有些素描手稿,此外她还注意到按照国别分类的书有被地图或图表分开,露出来的一截能看出是西欧地图,但斯堪纳维亚半岛的大小和波的尼亚海不成比例。
她甚至看到了公元一五零零年前的印刷品,她咂舌,那时候印刷业仍处于襁褓时期。还有一五四三年的《天体运行论》、一六三七年的第一版《方法论》……
“你父亲…”她小心措辞,“真的只是医生?”
黑斯廷斯把书放回,触电般地瞪着小鸟,摊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原谅我的冒犯,但我来这里毕竟不是为了看书的。”
“……”
“你在紧张。”
黑斯廷斯举起双手,“听着,如果你只是来参观,我欢迎。但如果来这里是为了问莫须有的事,请自己离开。”
“但你认识我要找的人。”
黑斯廷斯不可置信地扬了扬手,背过身。
“嗯…请原谅我事先调查过你父亲,他的诊所似乎经常有特殊人员到访。你是否是因此事有些避讳。”
“……”黑斯廷斯有些崩溃地捋着头发,“请你赶紧离开。”
“你的墙刚漆过,你进屋时热水壶的插销还在通电,你也没拿行李。”小鸟看到她的手僵了下,“如果你没法为我提供帮助我只能寻求警局帮助。”
“Shut、up!”
喔喔喔,小鸟赶紧举起双手往后退。花阳从沙发上跳起来。
漆黑的枪口正对着她。
“我没有恶意。”小鸟被逼着往门口退。她现在有理由相信漆过的墙后面一定有血迹。
黑斯廷斯双手举着枪,但手在抖。
“是,我是认识园田小姐,甚至是我带她到我父亲的诊所的。”
她这个举枪的人看起来比被指着的小鸟和花阳还紧张。
“父亲死前就不停有人询问园田小姐的去处,所以我们搬到了这里。但前天又有人找了过来。”她偏着头,似乎在逃避现实,“那些人拿着枪,我就射杀了他们。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嗯……黑斯廷斯小姐?”花阳发声。
“WHAT?!”枪口对准了花阳。
花阳苦恼地皱眉,“……我不太相信您杀了人。”
枪支顶到了花阳的下颌,“你以为我不敢么?!”
小鸟急了,“等、请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花阳没安抚小鸟,柔声道:“您没开保险。”
“……”哈?
“……”黑斯廷斯一愣。
花阳双手握住枪托往后推,黑斯廷斯被推开但还没有松手。花阳再往后一拽,侧身,手肘击中黑斯廷斯的脸部。对方吃痛松手,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枪落到了花阳手里。
前后不过一秒,花阳却突然受惊吓似的往后跳了小半步,“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小鸟抚额……
“砰!”门被撞开。
“都举起手!”一个体型是小鸟两倍的白人男性撞开门,双手握住的那把勃朗宁手枪也比花阳手里的女士手枪粗犷不少。
男性看到倒地的黑斯廷斯,赶紧上前扶起她,“天啊,发生了什么?”
花阳举起手枪做投降状,抢着道:“这只是个误会!”
男人见状先把枪收了起来,花阳松口气,把枪扔给小鸟,小鸟迅速把枪抛到沙发上。
花阳“……”
“先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男人把纸巾卷成卷塞到黑斯廷斯流血的鼻子里。
花阳和小鸟照做,小鸟甚至连硬币都掏了出来。
男人打量着她们,翻着两人的随身证件低声道,“我听朱迪斯说你们在找园田小姐。你们应该不是和前天那伙人一起的,但我依旧希望我们彼此能稍微坦诚点。我叫斯蒂芬•科尔。”
小鸟和花阳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园田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她小时候从我们镇上失踪了……我母亲一直在找她,但我需要知道她失踪的这些年做了什么。”
科尔好笑地看着她,“你忌惮她?”
小鸟有些尴尬,“我只能这样,我看到过黑斯廷斯先生给她的镇定剂药物…”
“我父亲给她开过镇定剂?”黑斯廷斯惊讶道。
小鸟皱眉,“你不知道?不是你带海未去诊所的么?”
“是这样没错,但她当时中的是枪伤。”
很好,情况越来越麻烦了。
“你父亲是…黑医?”
黑斯廷斯表情有些难看。
“好吧,我说对了,但你明显不喜欢他的职业。”
黑斯廷斯开始咬手指,“不是职业问题。他是理想主义者,最早在西雅图开诊所,认为只要是人就该救,于是和当地不少黑帮有来往,甚至经常免费救治。他就算再有钱也很快就穷了,这些留下来的书只有以前的一半,剩下的都卖了。母亲也因此和他离婚。”
科尔插嘴道,“因为和黑帮有来往?”
“不对。因为母亲是那种家里着火也要先救书而不是救人的人。”
“……”听者无语。
“不管怎样我认为园田小姐是个好人,只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以上。”她说着,忿忿地瞪了小鸟一眼。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我的意思是,之后去你父亲诊所惹事的人是哪些人?”小鸟问。
“俄罗斯黑手党和它的爪牙。”
小鸟心下一震,“你能猜出是什么原因吗?”
“我从不了解那些人渣的事。”黑斯廷斯咬牙切齿。
“咳,朱迪斯……”
“当然我不是说你,亲爱的。”
花阳一直保持着倾听观察两人,终于开口道:“科尔先生见过园田小姐吗?”
“见过。”“没有。”
截然相反的答案。
小鸟有点头痛。
“嘿!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见过她!”
“但我知道她!她姐姐在我们街区曾经很有名。”
“你居然没说过?!”
“冷静、冷静。我知道很多人但不代表我一定要说出来。”他安抚好黑斯廷斯,回头认真地对小鸟说,“我不太记得以前的细节,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她姐姐,嗯…Tojo小姐?”
“东条希。”
“对,就是她,她在我们那边被称作'三月兔'。但我做过地下赌场的经理,看过她的户头名字。”
“她做荷官?”
“不,她赌钱。而且靠赌博赚了不少钱。”
花阳问,“她没被……”
“不,她靠'赌输'赚钱。”
小鸟无法理解。
“洗钱?”花阳撑了撑眼镜。
“非常正确。输钱很常见,可以把黑钱通过赌场合法'洗白',但这手法以前被人玩烂了,大赌场会受到监控。所以如何分散输赢不引人怀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就是说她拿的其实是佣金……可这样就算短时间不会有人动手但时间长了雇主肯定会铲除知情人吧。”
“没错,可她似乎急着用钱,后来甚至一夜在俄罗斯黑手党的赌场里赢了一千万美金。”
“就这样结得仇?”黑斯廷斯快把指头咬断了。
“不。那个俄罗斯黑手党的地下赌场后来一夜变成了'死城'。里面的客人和员工都窒息而死,警方排查说是换气扇电路接错导致赌场里的氧气被抽光。黑手党似乎认为是三月兔小姐做的。
“前一天晚上她跟黑手党闹翻,但你知道黑手党向来喜欢玩弄人的恐惧,没有即时动手。结果第二天晚上就翻天了。”
“确实很可疑。但东条小姐有这个能力?”
“所以黑手党查到了她妹妹,西海岸掮客联盟的高层成员,那是些专门和机械零件打交道的乞丐。再加上当时似乎有活口指证了'三月兔'曾出现在现场。”
小鸟吮了口茶水。“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想想…出事的时候是八九年冬,园田小姐被黑手党获知是九零年春。”
不对…小鸟困顿地搓脸,开药时间是九零年夏。
“黑斯廷斯小姐,你和海未最开始见面是什么时候?”
“八八年刚入夏那会儿,我和父亲还在西雅图,正好去西海岸度假。她当时中了枪伤口发炎发高烧。后来九零年夏她出现在德州来找我父亲。”
“她找你父亲做了什么?”
黑斯廷斯张开嘴又合上,欲言又止。“……我不清楚。”
小鸟有些小失望,但已经得愿已偿了。
海未在八八年春那场大火后失踪,夏天出现在美国西海岸。直到八九年冬应该没换过地方。然后九零年夏出现在德州。而现在据花阳所说,当年并不受人关注的第三个孩子就定居在德州。
她开始进行补充询问。“自那之后东条没再出现么?”
科尔想了想,“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关于她账户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嗯……登记的账户只写了她的姓氏,但名字有出入。不过这很正常。”
小鸟深呼吸,想把肺里的浊气呼出去。
“不过……”科尔从冰箱里去了瓶啤酒,“你们问了这么多……”
“你想要酬劳?”
科尔坦诚地点点头,“不管怎样,她都给我女朋友的生活造成了不便。”
“我在怀疑你是否同样把这些消息卖给了别人。”
“不,一次性商品,一次出售。”
沉默的黑斯廷斯瞪了他一眼。
“没有动机总是让人怀疑。”
“钱,这是最好的理由。”
“他是警探。”花阳一语惊人。她把手机展示给小鸟看,“还是在职的那种。”
手机上正是警署的投诉主页。
小鸟对笑容疆硬的科尔笑了笑,“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想要赚些外卖的心情。”
“……你怎么发现的?”
花阳推推眼镜,“拿钱来我就告诉你。”简单粗暴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科尔心塞。
小鸟愉快地写了张支票递给科尔。她早料到情报会花钱,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她甚至还加了些数字。
“这些钱是买下'我们来过这里'的情报的。如果你能找到更多我想要的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
“你怎么发现他是警探的?”小鸟习惯性地走向驾驶座,立马被花阳赶开。
“猜的。他进门那一刻我以为来的是个警察,第一印象还是比较准的。于是我就查了下。”
“那你怎么知道他买卖情报?”
“好警察不会帮女友杀人然后毁尸灭迹。你应该能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一个天天经手大把钱财的人做了警察,不论他是卧底还是改行了,怎么想都不会安于现状。”
“就这些?”
“其实我就是蒙的。”花阳笑了笑。
“……”
“接下来去哪?”
“我想和凛谈一下。”
“西木野,有人找你。”是上野,他没穿大褂。
真姬随意挥挥手,“看病的话让她去找科室的其他医生。”
“她等了你一个下午。”
“她叫什么?”
“好像是……园田?”
……
真姬脚步飞快地冲向办公室,心脏也几乎要跳出胸膛。
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回放着海未的姓氏。甚至连思考这是否只是个恶作剧都做不到。只想见到她,此时此刻,就在此地。
只是期望越大,落差越大。打开办公室大门的那刻,心脏重重摔回了原处。
东条希。
这个女子娴静地坐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眺望夕阳。天空成了描摹她轮廓的色块,几缕落下的紫发和晚霞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真姬失落地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胳膊,疲惫得连生气都做不到。
“……你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我在外面办事。”
“我对自己说,若是再等你半个小时你还不来的话我就自己去找海未。”希低着头,光线模糊了她的脸庞。“你只要再晚进来一分钟我就会离开。”
“但我还是赶上了……”真姬有些庆幸。
“是呢,我当时应该直接告诉你同事是东条希在等你就好了。”她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
真姬不想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绚濑小姐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让她跟着而已。”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么……”
“海未肯定来找过你吧,她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只有一班飞往东京的航班。穗乃果什么都没和我说就跑掉了。我打她电话也不接……”希面色黯淡,没有初见时那么精神。“本来想问问你,但你看起来比我还没有头绪。”
真姬眼中的失落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抱歉。”
“不,你本来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才没有这回事!”真姬低声喝道,“我也很想找到她啊…她那个样子怎么能让我放心……”
“嗯。”希没理她,与真姬马上就要擦肩而过。
心里溢出丝丝幽怨,她猛地扣住希的肩膀,“你就这样什么都不解释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公园吗?”
希转头用那双祖母绿漠视她,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海未的姐姐。她不甘地松手,“对不起。是我失礼…”
“嗯。”
大脑一片混乱,希出现在她面前完全是意外。但是,就这样让她离开真的好么?
让东条希,这个她所知晓的与海未最亲近的人离开?真姬无法抉择。
“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和海未有关的我一概不予回答。”果断的拒绝了。
时间在黄昏凝滞。
“那最起码让我送你到楼下。”
从来没有人能像东条希这样让真姬感到这般尴尬,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希拒绝帮忙,独自撑着拐杖半米半米往前挪。沉默地跟在她身边,心里不自觉地抱怨姐妹两人在关键时刻一样的寡言。
门外停下了一辆急救车,值班护士蜂拥而上把患者…不,把伤员送到急救室。
不变的刺耳声划过地面,逐渐远离。
真姬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希留在了原地。
她顺着希的视线看去,发现救护车上还有一个人踉跄地下了车,失神般地往医院内走。
待近了,真姬才看清是个胡子拉碴的男性。他步履维艰地走到离她们五米远的地方,也停下了。
他眼中闪烁着真姬看不懂的光芒。他继续往前走,嘶吼着站到了希的面前,落魄地像是迷失在沙漠的旅人。
“东—条—希!”男人歇斯底里,仿佛连灵魂都要喊出来。
真姬不知道该不该叫保安。
东条淡然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呢,园田河濑。”
真姬被定住。她听到了什么?
然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眼中的怒火慢慢燃烧殆尽,然后像失去人偶师的牵线人偶跪在了东条面前,他开始哀求。
“救我…救我…救救我,我求你。”语速越来越快,突然点起了火花。
“快救我啊!你不是那个贱种的姐姐吗?你一定能制止她的对不对!对不对…”
男人就这样在真姬面前抽泣着哭了起来,“对不对…求你救我,下个就是我了……”
真姬终于知道她刚看到的男人眼中的情绪是什么。
绝望。
她看向东条希,发现她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情绪。
她木然地问值班医生,“那个人怎么了?”
“死了,硬物从颅骨里穿过去了。”
“硬物?”
医生把她叫进急救室,神情晦涩地示意她进去。
是支箭矢,箭镞还留着粉色的脑组织。
恶心感席卷胃袋,寒意沿着脊髓直往脑门蹿。
她不是不习惯血腥,只是无法面对这种恶意。
年岁大约五六十的死者面色青紫,眼球暴突。他死于恐惧和剧痛。
她回头看正在走廊上望着屋内尸体的东条,第一次觉得夜色降临是如此可怕。
“海未……”
杯光觞影,一个人影从高档餐厅的吧台后走出,将白酒递给了送餐的服务生。
她走出餐厅,把注射器和一包蓖麻粉末扔到了车站的垃圾桶里。
餐厅内。
“园田大人这是要重振家族啊,哈哈哈!来来来,这瓶酒是小辈我敬您的。”男人从服务生的托盘上取下酒瓶递给了老人。
老人兴致高涨,一饮而尽。众人喝彩,“大人老当益壮,酒量着实令人佩服!”
夜幕下。
她穿着兜帽衫自那座彻夜通明的高楼前路过,红十字标志后面还跟着同样发亮的“西木野综合医院”几个大字。
她把兜帽往下拉了拉,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