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弹 结束之后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里亚逐渐清醒。

「库、理……子……？」

赤紫色的双眼朦胧地睁开，大脑里回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

「理子、呃！」

亚里亚从地上跳起，但因为牵动了侧头部的伤口而半蹲在地上。

咚。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碰到的声音。

「？」

亚里亚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理子看向亚里亚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理——」

「别过来！」

理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已经没办法再往后的墙壁挪动。

（怎么回事？）

正当亚里亚无法理解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脚边不远处的两把匕首和属于理子的两缕金发。

（理子这么害怕……是谁打伤了理子吗？）

（……我到底在想什么！清醒一点啊！）

亚里亚用力地把脑子里担心理子的想法甩出去。

「峰·理子·罗宾四世。」

亚里亚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

「我要逮捕你，」

拿出放在裙子后面跟备用弹匣放在一起的金属手铐，亚里亚慢慢向理子走去。

轰隆——

在亚里亚昏迷的时候，飞机已经飞到能听到打雷的高度，似乎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

但是亚里亚却停了下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正在发抖。

轰隆！

哐。

又是一阵响雷。

与雷声一起掉下来的是原本拿在亚里亚手上的那副金属手铐。

「才、才不是害怕喔，我、我只是手滑了、滑了。」

不知道是在向理子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亚里亚自言自语地这么说着。

但是理子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她趁亚里亚弯腰去捡手铐的时候行动了。

理子已经从刚才亚里亚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中得知先前那个让她恐惧的亚里亚已经不在，然而她没有选择去杀亚里亚而是撤退。

——她不确定那颗「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

理子冲到亚里亚面前用膝盖去踢亚里亚的头部。

「！」

虽然对理子的突然进攻很惊讶，但是亚里亚立刻反应过来。

她抬起左手挡住了理子的膝盖，同时右手放弃去捡手铐反而向上抓住了理子的小腿。

原本想用格斗技将理子压制，可是——

「奥尔梅斯——！！」

理子却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先前的屈辱感让理子对亚里亚的这个动作更加恼怒，她立刻跳起将另一条腿甩到亚里亚的头部。

「咳！」

头部接了重击的亚里亚倒向另一侧，原本抓住理子的手也不得不松开。

理子没有任何停留，从地上捡起她的两把瓦尔特就跑到机舱舱门的附近。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奥尔梅斯。」

「理、子……」

现在的亚里亚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因为之前被理子砍伤，刚才又接了理子的重击，导致整个大脑都处于晕眩状态，连耳朵里听到的声音都有嗡嗡的杂音。

「下次见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接着炸弹爆炸的声音从理子站着的地方传出。

理子就这样背向几千米的高空掉了下去。

「理——」

亚里亚的声音被从突然炸开的洞口窜进来的气流堵在了喉咙口。

地毯、桌子上的花瓶、墙壁上的挂画，这些被放在一层装饰的东西都被吸往洞口。

这时，因为机舱内部想起的警报，舱顶的自动灭火剂和硅胶板散布了出来。

高粘性硅胶板在空中互相碰撞粘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蛛网状的物体将理子炸开的洞堵了起来。

及时抓住机舱内部的固定物的亚里亚终于落在的地上。

亚里亚立刻向窗口看去，把身上的衣服当成降落伞、现在只剩内衣的理子正朝亚里亚挥手。

接着——

砰！

轰！

从理子那里飞过来的像导弹一样的东西击中了飞机底部，巨大的爆炸声传入了亚里亚的耳中。

「……那家伙！」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亚里亚立刻跑向开始倾斜的飞机的驾驶室。

亚里亚从被理子射了麻醉枪、倒在走廊里的机长和副机长身上找到IC卡进入驾驶室。

砰。

呲呲。

枪声之后接着是机器发出故障的声音。

和『赛格威』相似的机器正倒在亚里亚脚边。

亚里亚来不及收回日本刀，立刻坐上驾驶席用力拉动操纵杆把持续降低高度的飞机恢复水平。

「呼……」

刚松了一口气的亚里亚从被暴雨冲洗的窗外看去。

亚里亚看到的是一片空旷的海面，高度大概是300米左右——对飞机来说是很危险的高度。

「这里是600航班，听到请回答。重复，这里是600航班，听到请回答。」

亚里亚将无线电的耳麦戴在头上，冷静地向机场请求支援。

『……这里是羽田管制塔。ANA600航班，请用紧急通信频率127631进行回答。重复，127631。请回答。』

很快，无线电另一头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这里是600航班。本机刚刚发生了劫机事件，但现已夺回控制权。机长和副驾驶负伤。现在正由一名武侦乘客驾驶中。我是神崎·H·亚里亚。」

亚里亚将飞机受损的情况陆续汇报给管制塔。

滴——

没过多久，电话的铃声从亚里亚的裙子口袋里响了起来。

『亚里亚前辈您没事吧！』

「……明里？」

『是、是我……太好了，终于联络上了，呜……』

电话那头传出了喜悦的哭声让亚里亚摸不着头脑。

『没时间了，把电话给我……喂亚里亚听到了吗，是我、金次。』

「金次？」

自从上次亚里亚和金次闹矛盾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亚里亚反而被金次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你在搞什么啊。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个武侦在飞机起飞前冲了进去，害得我们全都在教室集合。然后接到劫机——。』

「真是啰嗦啊你，我做什么要向你汇报吗！」

『你们两个要吵架等会再吵！神崎，你把飞机的情况再说一遍。』

一个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吵架。

亚里亚冷静下来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飞行暂时没有问题，不过……神崎，把油料表的数字告诉我。EICAS中央稍上面一点有个正方形的屏幕，在那两行四列的圆形仪表下面，有三个写着Fuel的记录。就是中间那个Total边的数字。』

如同仪表盘在他的眼前一样，亚里亚跟着指示报出上面的数字。

「数字现在是540。不过好像在不断减少。现在是535。」

『这下糟糕了啊。』

『喂武藤……』

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让亚里亚有点头痛。

『亚里亚，我们两人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飞机安全着陆。』

「在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武侦以任务为第一，两人暂时达成了休战约定。

『武藤说剩下的燃料可能只够15分钟。』

亚里亚一边控制着操控杆一边仔细地听说的话。

『通信科推测飞机目前应该是在相模湾上空盘旋，现在马上通过浦贺水道上空返回羽田。』

「我知道了。」

『神崎，绝对不要关掉自动驾驶。』

武藤的声音从金次的旁边传来。

「自动驾驶早就被破坏了，现在是我在驾驶。」

听到这话的武藤倒吸了一口冷气。

「把着陆的方法告诉我，剩下的我来解决。」

『这可不是外行能马上学会的东西。』

「那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亚里亚有驾驶过单翼螺旋桨机的经验，但是没有接触过喷气式飞机。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这架飞机上除了亚里亚以外再也没有别人可以做到了。

『我知道了，你可要仔细听好了。』

亚里亚一边听着武藤的解说，一边向羽田机场飞去。

『ANA600航班。这里是防卫省，航空管理局。』

当亚里亚驾驶飞机飞到横须贺上空的时候，从挂在亚里亚脖子上的耳麦里传出了粗暴的声音。

『不允许你们使用羽田机场。该机场现已被自卫队封锁。』

「你说什么！？」

亚里亚和武藤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耳麦的声音在之前联络的时候被亚里亚调到最大声。

「喂！飞机上还有乘客你们——」

无线电被前方打着灯光接近的两架航空自卫队的战斗机F-15J鹰打断了。

『这是诱导机。请遵从诱导，从海上飞往千叶方向。他们会一直诱导至安全着陆。』

「库……」

亚里亚咬紧了牙。

『亚里亚别去！』

金次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阻止了亚里亚想要改变航线的动作。

『这是陷阱。』

『防卫省不认为你能平安着陆，所以他们想等你到海上以后把飞机击落。』

亚里亚从金次的声音里听到了与先前不同的冷静——就像自行车被劫持的时候。

「金次、你……」

『啊抱歉了呢，上次。』

「嘛、嘛……」

被直接道歉的亚里亚也很爽快的用这种不好意思的语气表示不在意。

『亚里亚，你相信我吗？』

「说什么呢。武侦宪章第一条不是写着吗。」

武侦宪章第一条——要相信同伴，拯救同伴。

『自行车被劫持的时候是你救了我，这次该换我来救你了。』

「可别再让我失望喔。」

亚里亚嘴角上扬操控着飞机穿过横滨港，进入东京都内。

两具引擎的波音737-350降落需要滑行2450米，目前的风速是41米逆风。

也就是说如果要着陆的话需要2050米左右。

ANA600航班飞行的方向正是武侦高的人工浮岛。

那是南北长2公里、东西宽500米的长方形，如果是对角线的话就有2060米。

「……金次，想出这种吓死人的办法……你、真的不是人类诶。」

亚里亚在听完金次的理论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露出只有在绝境才会兴奋上扬的笑容。

『这句话说的是你才对吧。』

金次把这句话还给亚里亚。

『我说的只是理论上的数据，实际操控的还是你啊。』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我还做不到的话怎么对得起你们。」

ANA600航班在没有没有导航装置也没有导航灯的情况下接近人工浮岛。

啪啪啪。

仿佛知道亚里亚担心看不到跑道一样，从地面的空岛出现了亮光。

『亚里亚，看到了吗？』

「金次？」

『亚里亚前辈！』

「明里？」

还有夹杂着雨声喊着「神崎」的加油声。

『亚里亚！就是现在！』

金次算准了时间对着手机大声喊。

亚里亚一边谨慎地降低飞行高度，一边放下起脚架。

「……金次，起脚架卡住了。」

『什——』

『——我是一发子弹。』

在金次身后响起了很轻的女声——距离很远、几乎被暴雨淹没的声音。

但是亚里亚对这个声音很熟悉。

『子弹没有感情。因此，没有迷惘。』

那是雷姬在射击之前说的话。

『只会，飞向目标。』

砰。

连续几发子弹命中起脚架的卡口，将它释放出来。

『亚里亚！』

亚里亚立刻打开反响喷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操控杆。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停下来啊啊啊啊啊——！！」

「哎呀，坏得还真够夸张的。」

武藤站在ANA600航班的机头往机尾看着。

单侧的机翼撞上了风力发电机，多亏了这根柱子飞机才能安全着陆。

「亚里亚前辈！」

明里和两名卫生科的武侦把亚里亚从驾驶室里救出来。

「呜哇，血、快止血……」

「没事啦，已经干了……诶？」

亚里亚伸手去摸被理子砍伤的侧头部——那里被贴上了止血胶布。

（是谁？）

当时的亚里亚是昏迷着的，飞机上除了理子就只有普通乘客。

那么，到底是谁救了亚里亚？

（理子……）

亚里亚立刻摇头否定，然后露出了苦笑。

（只有她是不可能的。）

「……前辈，亚里亚前辈？」

「啊、我没事。」

「还是去医院看下比较好。」

金次站在明里身后这么说着。

从亚里亚脸上略显疲惫的表情就能看出她肯定被撞伤了——风力发电机的柱子都被撞歪几公分。

「嘛、先把这里——」

「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武藤从ANA600航班的机头跳下来，走过去拍着金次的肩膀。

「是吧金次。」

「啊，你回去休息吧。」

金次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雷姬。

「雷姬，能拜托你吗？」

雷姬看了一眼亚里亚，然后点点头。

「麻、麻烦你了。」

雷姬和明里把亚里亚扶上卫生科叫来的救护车。

除了侧头部的伤口，亚里亚身上还有好几处擦伤。

在进行全身检查之后已经到了凌晨。

明里早被亚里亚赶回去，现在只有雷姬陪在她身边——无论亚里亚怎么说都劝不动雷姬。

「雷、雷姬，刚才、谢谢你了。」

亚里亚和雷姬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面对亚里亚的感谢，雷姬只是摇摇头。

亚里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一个擅长和别人交流的人，身体的行动永远比大脑快一步。

和理子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理子说个不停，和金次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意见不合、吵架，和雷姬在一起的时候……

亚里亚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到了。」

「啊？」

被雷姬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亚里亚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她的宿舍楼底。

「谢、谢谢。」

「那、明天见。」

「晚安。」

雷姬不冷不热地跟亚里亚道别之后就转身离开。

滴。

正准备上楼的亚里亚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的收到短信的声音。

亚里亚拿出手机打开屏幕——

「……」

「那个雷姬。」

亚里亚转过身叫住了已经走出好几步的雷姬。

「抱歉、我今天能住你那里吗。」

大概持续了有数十秒的时间，雷姬盯着看上去有点落寞的亚里亚，最后点了头。

「谢谢。」

亚里亚合上手机。

——屏幕上映出的是用吐着舌头、双手敬礼的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