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无标题

44．

入江站在池边， 她来鹿儿岛已有一周。

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在同样的心境下旧地重游。

“白野。”

入江回过头来。

“霞。”

霞走到入江身旁。

“上次见到你这个样子，还是在两年前的夏天。”

霞对着入江笑了笑。

“抱歉哦，也许在这个时候我不该提，可是我和小莳她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谢谢。”

“啊对了，我来是要跟你说，轻羹蒸好了，一起吃吧。”

“好。”

回去时，小莳她们早已在桌边等待。

看到白野她们，小莳挥了挥手：“霞、白野。”

霞在小莳身边坐下，笑道：“小莳今天倒不睡着了。”

小莳咬下一块轻羹，道：“因为在有轻羹的时候睡着太浪费了嘛。”

初美问霞道：“话说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来？”

入江一怔道：“你们过一会儿有客人？需要我回避吗？”

巴笑道：“是参加全国大赛时认识的，正好之前联系过，就邀请她们一起过来玩，白野你不用回避啦。”

正在这时，有神社的工作人员进来说外面有客人来访。

霞愉快地道：“真是说人人到，我去迎接。”

当入江见到霞带来的人竟是照时，不由得错愕万分。再看到照身旁的女生，更是脸都白了。

入江大愕：“这是怎么回事？”

初美在一边夸张地喊了起来：“哎呀，这不是长野县的福路同学吗，没想到你和宫永同学一起来。”

入江：“……初美你刚才不就说有两个人要来吗？”

“有吗？白野你一定听错了。”

“……”

等到大家都在桌边坐下后，霞对着照笑道：“宫永同学来得可巧，正好尝尝我们鹿儿岛的名产。”

照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起一块轻羹塞入嘴里，看到入江的表情，咽下嘴里的点心后慢条斯理地道：“我只是收到神代同学她们的邀请后决定到雾岛神宫一游，正好在机场见到福路同学，我们事先并没有约好。”

霞道：“当然我们也没有联系过福路同学。”

入江才不会相信照的鬼话，说到底美穗子为什么就会突然想到去机场了？

永水几个除了小春都是言笑晏晏，照行若无事，只有入江和美穗子俩俩相对，尴尬异常。

直到众人用完点心，永水提出要带照参观一下神社。

在场就只剩下入江和美穗子两个人。

半晌，入江道：“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是华菜跟我说的。”

入江恍然大悟。

必是照联系到妹妹后，从咲那里得到池田的联系方式，她只消把自己的行程通知池田，那么池田不论有没有明白，自然会告诉美穗子。

想通此节，入江只觉得无可奈何。

她刚想开口，美穗子又继续道：“我今天来，只是想把我的心声传达给入江同学。”

美穗子睁开右眼，微微笑着。

“就算入江同学不肯跟我袒露心声也不要紧，我只要把我内心的话传达给你就够了。”

入江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紧了衣摆。

“你知不知道久……”

“我知道，来的时候从照同学这里听说了。”

美穗子敛去笑意。

“我辜负了久的感情，并在冲动之下让你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有错的是我，最终却是你如此痛苦。”

“所以，入江同学不必有任何负担，该背负一切责任的是我。”

入江喉咙发干，艰难地道：“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入江同学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啊。”

“也为此，我想知道入江同学内心真正的想法。”

入江吁出一口气，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顽固。”

“这是我的长处啊。”

入江站起身，来到门口，望着门外的景色。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我记得自己还欠你一场麻将，正好今天可以凑齐另外两个人。一会儿我们就打一场麻将，我会按照之前承诺过的，全力以赴。如果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就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

“要是你做不到……”

“做得到！”美穗子背对入江，眼神坚毅，“入江同学，我一定会做到给你看！”

“真是有自信，但是你好像还没有听我说出我的条件？”

“入江同学……”美穗子转身，看着入江的背影。

“我是长野县麻将名门风越女子高中麻将部的前任Captain，在麻将上我有自信不输于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你。”

等小莳一行带着照在神社逛了一圈又回来时，入江向她们提出了开牌局的请求，并对照和小莳发出了邀请。

照听完后看了看美穗子，一口答应。小莳虽觉突兀，但只当是入江为了避免尴尬要打发时间的余兴节目，于是也并无异议。

众人来到巫女们平日打麻将的房间，一切收拾停当后，入江等四人逐个翻牌确定各自座位。

入江坐下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对家的美穗子，她心中百感交集，但还是冷静开口道：“那么队长，我就先和你说明我的条件了。”

“在此之前，入江同学，我已经不是Captain了。”

“……我们打一个半庄，对局结束时你要拿到第二并且得分在我之上。另外，”入江停了一下道，“你要至少直击我们三人各一次。”

初美在一旁有点被吓到，悄悄对霞等人道：“白野这是干嘛呢……”

霞对她摇摇手，轻声道：“别说话。”

初美依言闭嘴，心道：要直击那三个人，即使是对长野县第一来说，那也太苛刻了吧。

霞看着四人开始牌局，想起了刚才带照参观神社时，自己和小莳的对话。

“霞，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是啊，虽然我们和白野是朋友，但是也不该过多地干涉她的生活。”

“可是，我希望白野能够开心啊。”

“嗯，这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霞看着入江，心想：然而这确实也需要白野自己能够想开。

美穗子看着手牌，眉头紧缩，她在入江面前说得斩钉截铁，但真要对局，同桌三人无一人是可以轻松应付的。

美穗子心知照虽不是以防守见长，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轻松直击。再看小莳，早已进入神降状态。这两人的牌谱自己好歹还是经常研究，可是对于入江的真实牌风，她实在了解太少，不得不谨慎应对。

她心思一多，注意力就无法集中，开场就被照直击两次，重蹈个人赛覆辙。还好照牌风所限，美穗子失掉的分数甚少，但暂时已落到了第四。

美穗子不敢再分神，全力防御，第三次总算没点炮，但仍然无法阻止照自摸。

旁观的霞看到这里心道：宫永同学果然不凡，不过差不多也该有人阻止她连庄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和”。

“哎？！”

前者是美穗子，后者是入江。

不但入江目瞪口呆，连和牌的美穗子都意外极了。

“照，你……怎么会点炮……”

应该说是宫永照怎么会在这个情况下点炮。

照奇怪地道：“福路同学好歹也是全国第十二，她和我的牌有什么奇怪的？”

入江哑口无言。

美穗子心无旁骛，看到可以和的牌下意识就叫出声来，之后才意识到点炮的竟然是宫永照。然而她之前看场上形势，分析牌河，怎么也算不到照会打出这张铳牌。

牌局继续，这回换成入江坐庄，要是一般情况下，她连庄飞人是最快结束牌局的方法，可不说照和小莳，就是稍弱的美穗子现在也是全神贯注，以她防守之严密，入江短时间内竟然都无机可乘。

但就如防守防不住照自摸，防得再严密同样也阻止不了入江自摸。不过入江也没能轻易持续自摸，她的连庄在接下来几次流局的情况下被小莳打断了。

美穗子捏着一枚麻将牌，不敢轻易打出，东风圈已经过半，而四人排位仍然并无变化。自己到半庄结束时真能达到入江所说的条件吗？

入江心中也是没底，她没想到照竟会在那种情况下点炮，要说照失误，她可不信。想起这两人还是结伴来鹿儿岛的，她更怀疑照还会不会在剩下的对局中搞些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入江看了看睡着的小莳，暗道还好小莳现在正被女神附身，美穗子从她身上应该讨不了什么好。

入江刚这么想着，小莳“咦”了一声，双目回复清明，竟然醒了过来。入江心道坏了，不出所料，小莳迅速地点了个大的给美穗子，排位一下就跌到了第四。

巴小声道：“哎呀，公主殿下竟又在对局中醒了。”

入江禁不住抚额：“小莳，你怎么突然……”

小莳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这次神降的时间会这么短。”

入江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终于意识到这两个朋友今天都靠不住，接下来只有自力更生了。

可是美穗子抓住之前的机会，竟然一直稳在第三位，不曾下降过，入江数次示弱引诱，美穗子就是不上当。再加上照有意无意居中干扰，更叫入江一筹莫展。

入江的雀力与照在伯仲之间，要论控场能力，也是不相上下，加上二人前段时间同有奇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入江固然难以摆脱照的干扰，都没立直几次；照也不占上风，进入南风圈后再次连庄也很快就被入江打断。

然而入江从全力应对美穗子变成要分神对付照，到底是更加头疼了。另一边美穗子也意识到照态度微妙，虽然原因不明，但这对她来说是直击入江的大好机会，也是最难的一关。

照和入江排位轮流变化，情况持续到尾庄美穗子再次坐庄。美穗子对入江的牌谱了解虽少，但她深知一点：入江一旦立直，她再无半分机会。故而她在最后关头反倒格外慎重，每次出牌前思考的时间也比之前更长。

入江看着手牌，不由得想到了美穗子打得第一场麻将。她突然发现和美穗子认识这么久，竟然也只打了两次麻将。

真是的，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和你打麻将总是要绞尽脑汁头疼万分。

霞起身对其他人道：“我去给她们泡茶。”

初美道：“咦，不再看下去了吗，快要结束了吧。”

霞笑道：“看到就这里可以了。”

待她端茶过来时，牌局已经结束。小莳好像在最后一句再度睡了过去，此刻正坐着打盹。

入江板着脸对照说道：“你的登天梯什么时候不再受‘王者的从容’的限制了？”

她早已知道“王者的从容”其实是限制照发挥的弱点，但她以为照被打断连续和牌后，还会像以前那样从低分开始。谁知道……

“啊……我没跟你说过吗？就是在和尼曼女士的那次对局中。”

“当然没说过了！”

她不但不知道这点，还忘记了照有用舍牌误导别人的杀手锏，导致她被照的舍牌误导，结果在南三局大失分。

入江心念一转，又问美穗子道：“最后你为什么这么打，一个不慎我可就立直了。”

美穗子迎着入江的目光，坦然道：“但那是我最后的机会，而且我也不是毫无把握。”

“怎么说？”

“虽然我对你真实牌风所知很少，但你曾经指点过我如果在个人赛遇到桐生同学以及咲同学的应对之法。”

“只凭那些你就能看出我的风格……？”

“合宿中你和……久她们对局的牌谱我也看过。当然，我也只是在赌这个可能性。”

今天和入江的对局的确让她感到压力巨大，但还好，她赌赢了。

“那最后我一炮双响难道也是……算了。”

入江认命地一笑。

“话说你难得来到雾岛神宫，就好好参观一下吧，反正现在是放假期间。至于我……”

入江来到照面前。

“陪我走一圈。”

“我之前才逛过。”

“别这么冷漠啊。”

入江拉着照离开了房间。

巴笑道：“白野说的是啊，福路同学难得来到这里，不泡温泉那可是太遗憾了。”

美穗子一直望着入江出门的方向，突然听到巴的招呼，回过神来慌忙应道：“哎？那就麻烦你们了。”

泡温泉的时候，霞向美穗子提到她们和入江相识的经过。

“福路同学知道我们和白野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入江同学只跟我说过她在鹿儿岛有认识的朋友。”

“嗯，那是在两年前的夏天吧，某天我在神社发现来参观的游客中有一个女孩子无精打采，虽然像是和别人一样在欣赏周围景致，但心思全不在上面。来观光的人很少是带着坏心情的嘛，所以我就注意到她了。”

巴接口道：“那个时候的白野和之后的可说是判若两人了，虽然这几天她好像又有点变回以前那样的迹象。”

小春点了点头。

“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像是身上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整个人都比较消沉，我就忍不住和她搭话了。”

美穗子一听两年前就明白到了霞说的可能正是入江和挚友闹崩之后的那段时间。

“不过白野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呢，心情不好的时候仍然能对前来搭话的陌生人微笑。”

美穗子轻声道：“嗯，她本质上就是个温柔的人。”

可是这份温柔，却把她本人逼到了绝境。

回房休息的途中，她们在走廊拐角见到了照。

照对美穗子道：“白野在房间里等你。”

等美穗子匆匆离去后，她对霞等人道：“白野让我代她向你们道别。”

“这样啊……”霞的微笑里带了点淡淡的遗憾，“不过我们可是很努力把她留到了今天呢，原本她前两天就要回东京的。”

“毕竟昨天才放假，我已经是尽快赶过来了。”

“虽然这次我们好像不怎么成功，”霞望向天空，“但还是希望白野总有一天能不再为往事困扰。”

照没有说话，脑海里浮现的是刚才入江苦笑的脸。

“好像这回真的避不过了啊，照。”

“愿赌服输，白野。”照真心劝道，“而且，你要让福路同学心里永远留着个心结？”

入江浑身一震，垂下了头。

美穗子走进照说的房间后，看到的是收拾好行李穿戴停当的入江。

“入江同学……”

入江温言道：“还有些时间，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入江同学，两年前……”美穗子欲言又止。

“你都知道了？霞她们跟你说的吗？”

“她们只是跟我说了和你认识的经过。”

“也是，这之中的事，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当初是因为她才来鹿儿岛的。”

“我们约定过，假期一起来鹿儿岛旅游，顺便游览一下著名的雾岛神宫。”

“结果，最终也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入江的声音中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她当年被车撞飞，而我因为神思不属来阻止吗？”

“嗯……”

“其实不是的，并不是我当时反应迟钝救不了她。而是……”

入江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悲伤。

“她是为了救差点被车撞到的我才被撞飞的。”

美穗子失声惊呼出来！

“当时……”

“栞，红灯！”

入江冒险冲进车流，抓住挚友的手，想把她拉回路边。

少女猛地甩开了入江的手。

“不用你管！”

入江向后趔趄了几步，差点跌倒。

少女转过头来，脸上尽是冷漠。

“我说了，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除非……”

她抿了抿嘴，转身就走。

入江心中天人交战，犹豫着是不是要先答应。

正因为这两秒的迟疑，入江没有注意到飞驰而来的跑车。

等到刺耳的刹车声和喇叭声响起，她已经完全躲不开了。可是随即她就被一股大力推开，耳边是周围群众的惊呼和一声很响的碰撞声。

然后她看到的是被撞飞的挚友。

“不——！”

入江的叫声撕心裂肺。

“可就是这样，等我冷静下来去医院看她时，我仍然没办法点头答应她。”

“所以她终于死心。”

“对不起，我那天对你发脾气真是很没有道理。因为即使我和你之间没有久，我也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

当她意识到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时，才发现即使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并不存在，她们也没有可能，这才是最让入江绝望的。

“如果我可以接受你，那我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她？如果我当时答应她，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车祸？”

“后来我遇到你，我真的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是……”

可是，我喜欢上你。

入江看着美穗子，脸上仍带着笑，双目却已然泛红，怔怔地就要落泪。

美穗子心中一阵抽痛，想开口安慰入江。入江却伸手过来，用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擦了几下。

“别哭，队长，别哭。”

美穗子愕然，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是泪。

入江终于流下泪来，但还是笑着对美穗子道：“我应该换个称呼了，美穗子……我终于可以毫无挂碍地叫你的名字了呢。”

入江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

“你一定能跨过这道坎的，我知道你一定能。”

好残忍的鼓励。

可是美穗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来阻止入江。

日本高中每年都是圣诞节前后开始放寒假，但不论是前是后，都不影响这些学生们按时过节的热情。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开心地过了这个圣诞。

久看着桌上准备好的礼物，想起圣诞前夕打美穗子的手机，可是接电话的却是她父亲，得知美穗子接到一个学妹的电话后就跟父母打了招呼说要去一趟鹿儿岛。

久直觉那个学妹就是华菜，于是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约了华菜出来，然后……

想到之后的事，她有点无奈地笑了。

本来还希望至少能把今年的圣诞礼物送出去呢。

她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出了家门。

昨天她收到刚回到长野的美穗子的邮件，约她今天出来，说有很重要的话想跟她说。

久收到邮件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回复了“好的，明天见。”

等到了约定地点，美穗子早已等在那里。

“抱歉，我迟到了。”

“不，久不用在意，是我早到了。”

“美穗子……”

“久……”

“抱歉，让我先说，圣诞快乐，美穗子。”

“咦……”

“当然圣诞节早已过了，这是补上的。”

“谢谢……久也……圣诞快乐。”

“我还有一个请求。”

“嗯？”

“今天能陪我玩一天吗？”

美穗子一怔，然后垂下眼帘，低声道：“好。”

于是她们逛了商场，去了游乐园，看了电影，最后共进了晚餐。

最后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久笑道：“再一起散一会儿步吧。”

“……好。”

她们一起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久感慨道：“这个时候街上人还真多啊，那些商店还准备过节吗？”

“也许是几天后就要过新年的原因了吧。”

“也对啊。”久笑了笑，“话说，今天我过得很开心哦。谢谢你，美穗子。”

“不，我……”

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时，久停了下来。

“好了，耽误了你一天了。美穗子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美穗子迟疑了一下。

“……我听说久想放弃升学，直接进职业圈。”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从照同学这里听说的……”

“嗯，照肯定是从小咲这里得知的。”

美穗子在去鹿儿岛的途中被照告知这事，当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可是人在半途，无法掉转头回去，只能在从长野回来后赶紧约久出来，希望能劝阻久。

“久如果你是为了我，那就不要……”

“谢谢你为我着想，美穗子。可是没关系的，我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能尽早独立，你不用在意这点。”

“久……”

“美穗子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美穗子突然嘴唇颤抖，内心喷涌而出的内疚自责，将她整个人淹没，但她终究是把话说了出来。

“久，对不起……”

久只是温柔地微笑。

“美穗子为什么要道歉？”

“我……”

华菜的话在久的脑中响起。

“照的电话是你转告给美穗子的？”

池田低着头，轻声答道：“冠军……宫永前辈说打不通Cap……福路学姐的电话。”

“那个……竹井同学……对不起……”

“……突然道什么歉啊？”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其实我不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更不该……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将宫永前辈的传话转告给她，替她做出决定。”

“可是……可是……如果入江学姐一直都不能说出来，而Captain永远也不知道的话……”

池田哭了出来。

“她们两个……她们两个……就太可怜了啊！”

久摇摇头，心想这两个人都是善良过头了，真是一脉相承的学姐学妹，为什么要为了这些事道歉呢？

“我终究是晚了吗？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吧，你和白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4月初，她转学过来的前一天……”

“我比她晚了三个月啊。”久的笑容中带着无奈的释然，“如果我早点记起你，如果我三年前没有放弃个人赛，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不过，对过去的假设好像没有意义。该说抱歉的是我，美穗子。我早在合宿的时候就察觉你对她的好感，虽然那是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

“那天在会场，她跟你说结束后有话要跟你说，我就预感到了。为了让她无法说出对你的心意，我抢在前面跟她说了我要放弃升学进职业圈。我知道，只要我这么说，她肯定会把跟你告白的想法收回去，果不其然。”

“对不起，美穗子。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念藏私，你和她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不，这不是久的错。”美穗子泪流满面，愧疚难当。

“可是，她对我说她喜欢男人。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如果我努力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只喜欢我一个了？”

“现在想来，白野那句话那根本就是个明显的谎言，可是我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让我跨出这一步，所以才会催眠自己对她那种拙劣的谎言信以为真。”

“直到生日会那天，当我得知她是故意选择了那杯会让自己醉过去的汽水时。我才知道，她对你的爱意，已经到了不这样就无法掩饰的地步了。”

久深吸了一口气。

“美穗子，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久……对不起！”

美穗子只是哭着道歉。

东京成田机场。

入江在候机室和来送行的一众亲友说话，母亲凉子已于前几天先行一步飞去了美国和父亲团聚，她也在今天准备动身。

她和小锻治等人一一告别，听小锻治转达了因工作不能分身来送行的熟人的问候。

又和同辈的高中生互道珍重，最后目光落在了久身上。

久抱着双臂，淡淡道：“你这就走了？”

“这可是留学啊，说好的不去，我得被我爸妈打死。”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啊，那边课业挺紧，恐怕几年内都不会回来了。”

久眯起眼睛。

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入江拉起行李箱，朝众人道了一声再见，准备走向登机口。

池田拉住了她的衣袖。

“入江学姐，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福路学姐马上就要来了。”

这时广播响起，提醒要登机的旅客赶紧准备。

入江笑着摸了摸池田的头。

“好像来不及了，不过以后说不定还能再见的。”

是啊，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和美穗子能再无顾忌地笑着坦诚相对。

池田很是失望，慢慢放手，在入江向前走的时候仍不时望着大门。

就在入江快要踏进登机口的那一刻，背后的池田大叫道： “Captain来了！”

美穗子双手扶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对着那个背影喊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就想叫的名字。

“……白野！！”

可是入江恍如不闻，没有停步，更不回头。

再见了，美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