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主繪海】Death and Regenerate

第13章 記憶

「海未醬!來拍照!」


「穗乃果,等等……」物品還沒收拾好,海未就被穗乃果一把拉去與校棟門牌拍照。


見好友欣喜難耐的模樣,海未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誰讓今天的日子這麼特別呢?就原諒穗乃果吧。


「海未醬!穗乃果醬!這裡這裡!」遠遠的就瞧見小鳥在對她們揮手,班上其他的人早已就定位,只差她倆而已。兩人急忙三步併兩步跑到小鳥身旁,站在前方的是3班的班導,只見他拿起了相機朝向這邊。


「大家都到齊了吧?來,說茄子。」


「茄子!」



看著手上這張在校棟前的合影,校棟門邊的木頭清楚的刻著國中部,海未淺淺的笑了笑,將相框放回桌上,背起背包走出房間。


「父親,我出門了。」


對仍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的父親喊了一聲,海未套上運動鞋,走出家門。


一路跑著,過了一小時後,海未終於抵達了西木野綜合病院,她走進大門,先是朝櫃檯的護士小姐點頭微笑,隨後坐電梯到了三樓,出電梯後一個轉彎,停在門口寫有『小泉花陽』的病房前。


「到了就進去,別在這擋路。」


身後傳來不耐煩的冷淡嗓音,讓海未先是一愣,趕忙轉過身,一個九十度鞠躬,「西木野醫生。」


「每個週末都來報到,我說妳啊……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真姬看上去很是疲憊,她不耐煩的擺擺手,「快進去吧。」


說完便自個兒推開門走了進去,海未急忙跟在她身後,一同進了病房。


病床上的花陽仍像發生意外的那晚般,靜靜地躺在床上,神情安詳的看上去就像只是睡著了。


「真虧妳每週都來報到,不累嗎?我看之前陪妳來的那個女孩子都沒再來了。」


海未搖搖頭,「凜搬家了,說是暫時沒辦法過來。」頓了頓,「但我相信她說的,小泉學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真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情卻下一秒變得有些落寞,「如果可以,我也想相信啊……」


「西木野醫生,您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真姬擺了擺手,「話說這都過去幾年了啊……總覺得看妳這小鬼都要看大了。」


「四年了,前天剛從國中畢業。」海未輕描淡寫的說著,忽地像想到什麼般,轉頭看向真姬,「這麼說的確是認識西木野醫生好久了……西木野醫生多少歲了呢?」


真姬原先懶散的神色,倏地一僵,「不要問這個……啊、現在的孩子真是可怕,居然一上來就問這個……」碎念著,轉身離開病房。


海未笑著目送氣噗噗的真姬離開病房,房門闔上後她的目光卻多了一份寂寥。


至意外發生後,她再也沒看過AE,甚至連妮可都沒能找著,死神這個存在就這麼從她的生命裡消失了。海未甚至都要懷疑遇見AE與妮可的記憶,只是自己的黃粱一夢,是自己太過寂寞所產生的幻想。


但,倘若真是一場夢,為什麼小泉學姐會躺在這呢?


轉頭看向躺在病床的小泉花陽,海未神情有些恍惚:「吶,學姐,妳會醒來的,對嗎?」





「妳醒了。」一個冰冷卻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撫著仍隱隱作痛的頭,AE緩緩坐起身環顧四周,有別於城市的高樓大廈,周圍不是簡單的木造屋舍,就是磚瓦平房,看上去是個簡樸的小村莊,而她正躺在某戶人家的花園中。


收回觀察的視線,她轉而將目光放在身旁的這位死神身上,身旁的死神正是最初替她領路的那位,AE好一陣子後才得知他的名字,他從來不曾將斗篷解下,話語中總是帶著嘲諷,他似乎對自己很是好奇,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自己身邊。


雖然AE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對方感興趣的……


被看得受不了,潾連忙搖著手澄清道:「我什麼都沒做,我也是剛剛才到,就看妳倒在這。」


聞言,AE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才開口:「……謝謝你。」


「謝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呢。」潾聳聳肩,輕挑的語氣可以輕易地想像斗篷下的嘻皮笑臉。


AE沉默不語。


看不慣R區死神們各個或玩鬧或散漫的工作態度,她到底插手了幾次、到底得罪了多少死神,她已經數不清了,或許那些死神有上報給審查官,但AE卻一次也沒有收到譴責或詢問,R區甚至已經有這樣的傳言出現,新來的那個八成跟審查官有關係,態度很囂張。同僚都恨她入骨,恨不得將她活生生地拆解洩恨。在這樣的情勢下,她卻昏倒在如此顯眼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潾顧在她旁邊,或許她已經被砍碎得不成形。


這些年來AE一直在尋找她遺失的記憶,但令她受挫的是,自那天於大街上拾回片段的記憶後,她就再也沒有遇到能觸發她回憶的地點,也沒能找回其他的記憶。於是她翻山越嶺,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城市,找了一個又一個小鎮,她不敢進行空間轉換,只能如同常人般,緩慢地移動著,以節省力量的流失,但奇怪的是她仍是一點點的衰弱,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衰弱?死神也會死亡嗎?但這種先例根本聞所未聞啊……


算了,那樣的事,怎麼樣都好。


果斷地放棄思考,AE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只想找回自己遺失的記憶。亞里沙這個名子,每唸一次都會令她有種異樣感,為什麼呢?明明這名字是那樣的陌生,卻又為什麼每次唸著,胸口處就如同有個不見底的黑洞般,空蕩蕩的感覺。


不理會潾拋過來的視線,AE繼續往前走,走沒幾步,身後的潾忽地問道,「找到了嗎?妳要找的東西?」


AE頭也不回,「不關你的事。」


「嗚哇,好兇!」潾涼涼地消遣道。


見AE完全沒有搭理自己,自討沒趣的他飄離地面,倒臥在半空中,看著越走越遠,已成為一個小白點的AE,聳聳肩,「嘛——反正妳遲早會找到的……」頓了頓,再次開口的語氣卻添了幾分惡趣味。「妳想知道的,真實。」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彷彿是走出了小村莊,AE抬頭望了一下,周圍已沒有平房,倒是不遠處的山丘上有一棟古老教堂,白色的牆面被風刷的有些斑駁,露出裡頭的磚瓦,雖如此最頂上的圓頂,迎著盛午的陽光,仍是閃著華麗而莊重的金色光芒。


那過於燦爛的光芒令AE無法移開目光,她就這麼呆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直至尖銳的煞車聲在她身邊響起。


她困惑的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停了輛灰色房車,後門打開,一個小女孩下了車。


女孩有著一頭柔順的奶金色長髮,白皙的肌膚映著盛午的陽光閃閃發亮,兩團緋紅的蘋果肌,搭配女孩笑容,顯得格外天真可愛。


AE愣愣地與女孩清澈地雙眸對望,見她朝自己跑來,AE緩緩蹲下身子,張開雙臂。但女孩卻沒有停在她的懷抱中,而就這麼穿透AE的身子。


A轉頭望去,見女孩越跑越遠,最後跑進了教堂。


「姊姊。」


耳邊忽地響起了個清脆悅耳的嗓音。


AE一愣,僵硬地轉向聲音處,只見一個穿著水藍色小洋裝,有著奶金色長髮的小女孩,站在離她不遠處,臉上還掛著甜美可人的的笑容。


「妳、妳是……」AE困惑地與女孩對望,她仍維持著剛剛展開雙臂的姿勢,愣愣地看著女孩。


女孩突然發出一串如鈴般地笑聲,隨即朝她奔來,AE就這麼看著女孩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卻撞進她懷裡的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AE站起身,轉頭看上小山丘上的教堂,正當她打算往教堂移動時,剛剛跑進教堂的孩子又跑了下來,AE盯著她看了片刻,決定跟著這個孩子。


跟著孩子一同上了車,前座的雙親側過頭對孩子笑了笑,發動車子繼續前進。約行駛了兩小時後,車子進到了另一座小鎮,在一棟看上去很是古老的房屋前停了下來。


「奶奶──」小女孩打開車門,一邊興奮地呼喊著,一邊往屋內衝。


兩夫婦對看了一眼,跟著走進屋子內,徒留AE站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這棟屋子出神。


她認得這棟房屋。


在車子駛進這個小鎮時,AE便感到不對勁了,不論是入口的指示牌,或是一旁的老樹,甚至是進鎮後右手邊的雜貨店……這裡的一切一切,都給她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但她明明就沒有來過這裡。


抹去了從額際滑落的汗水,AE吞了口唾沫,拖著微顫的步伐,走進屋內。


這棟屋子應該相當久沒有住人了,家具上無一不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牆上的發黃的壁紙,邊角捲了起來,露出裡頭斑駁的牆面。小女孩似乎爬到了二樓,樓上的木板在她的走動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但AE卻無暇顧及,自她走進屋內後,排山倒海的影像猶如放映機播放般在她眼前重現……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牽著一個約3歲的小女孩走進屋內,小女孩看上去對這陌生的地方很是害怕,兩隻小手緊緊地揪著少女的手。


「姊姊,我不喜歡這裡,我想要回家……」


少女蹲下身,掛著溫柔的笑容,一邊撫摸著女孩的頭,一邊安慰道:「亞里沙別怕,奶奶人很好的,她會拿糖果給妳吃哦!」


AE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對姊妹,原來她就是亞理沙,這麼說來她旁邊一直在喊著的姊姊就是……AE偏頭朝少女看去,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金色長髮、如出一轍的天藍色雙眸,唯一的差別只有這時的她似乎比較年輕。


這……這就是我嗎?


原來我……曾經是人類嗎?


後腦如同被重擊一般,傳來了疼痛與暈眩感,令AE幾乎站不住腳,抱著欲裂的頭,模糊的視線裡她看著少女牽著女孩,消失在通往二樓的樓梯。


「等、等等……」死咬著牙,強忍著頭部傳來的劇痛,AE搖搖晃晃的上了二樓,一個轉頭卻與一雙慈祥目光四目相接。


「看看是誰來了,有沒有想奶奶啊?」年邁的老婦人笑著朝AE走來。AE還沒能反應過來,老婦人就這麼穿過她的身子。


AE跟著轉身看去,老婦人走到亞理沙的面前,將自己白花花的頭髮往旁邊一撥,彎下腰,「這不是奶奶可愛的亞里沙嗎?」


「奶奶!要抱抱!」小女孩伸直雙手撒嬌著。


「亞里沙又長大了呢,奶奶抱不動妳了。」老婦人笑了幾聲,轉而從口袋拿出了一個鮮豔的小包裝物,放到女孩手上,「來,這是給亞里沙的糖果。」


「奶奶。」一旁的少女湊上前,對老婦人點點頭。


老婦人看著少女,滿是皺紋的眼睛笑的都眯了起來:「瞧瞧這是誰,這不是奶奶聰明可愛的小……嗎?越長越漂亮了。來,這是給妳的。」說完便從另一邊的口袋拿出了一個深咖啡色的長條包裝物遞給少女。


「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女看上去有些無奈,但仍是乖乖地接下來,撕開了包裝,咬了一口,「啊、好吃。」


「奶奶就知道妳還是喜歡巧克力。」老婦人笑著說道。


影像忽地消失,AE跌坐在地,喘著粗氣,頭部的劇痛如癌細胞擴散一般,讓她全身劇痛難耐,疼得站不住,她半趴在老舊斑駁的木製地板,耳邊傳來小女孩跑動的聲音,一邊跑著一邊呼喊著,「奶奶!奶奶!奶奶妳在哪?」


似乎遍尋不著人,再一陣叫喚後,小女孩風風火火地穿過AE的身子,跑下一樓。


AE看著她活潑好動的身影,忍著彷彿要將她撕裂般的劇痛,以手撐著身子,半爬半摔的滾下了樓梯,跌在梯口前偌大而老舊的地毯上面。


AE愣愣地看著面前滿是灰塵、絨毛被髒污纏繞結作團的地毯,眼前突然又冒出了影像。


亞里沙坐在地毯上,正在堆積木,與最初看到的不同,她長大了不少,約是上幼稚園的年紀。


AE看著『自己』在亞里沙面前蹲下身:「亞里沙,妳怎麼老是喜歡在這裡玩,這樣很危險的。」


「我喜歡這個地毯嘛,軟軟地多舒服啊!姊姊,我們叫爸爸媽媽在家裡也買一塊一模一樣的嘛!」


看著亞里沙揚著天真的笑容向『自己』撒嬌的影像,漸漸在面前消散,AE死命地撐起身子,往老舊的壁爐走去,壁爐上有許許多多的相框,望著裡頭一張張的照片,AE也一點一點的拾回了這段遺忘已久的記憶。


是的,她曾經是人類。


她有一個健全的家庭,溫柔的媽媽、嚴肅的爸爸,還有一個與她相差十幾歲的妹妹。

他們在市區的公寓裡有一個家,每到寒暑長假時,都會回到奶奶居住的老家。


奶奶的家在離城市有段距離的小鎮裡,第一次帶亞里沙來奶奶家時,大概是坐了太久的車,亞理沙直喊著不舒服想回家,見狀,奶奶給了亞里沙一顆薄荷糖,薄荷糖紓解了亞里沙的不適,隨後奶奶又給亞里沙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亞里沙很快便喜歡上這裡。


之後,每次回到老家,亞里沙總是會迫不及待地衝到二樓找奶奶撒嬌、要糖吃,而奶奶每次看到自己時總是會像以前一樣,拿出自己喜歡吃的巧克力,塞到自己手裡,而自己也總是會忍不住將巧克力吃的精光,縱使已經是會在意體態的年紀了……


明明、明明都已經想起來這麼多了……卻還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想不起來為何會成為死神……變成死神後到底過了多少的時間?爸爸、媽媽、奶奶、亞里沙……還活著嗎?


正當AE望著照片出神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稚氣綿軟的聲音:「姊姊,妳是誰啊?」


像受了不小的驚嚇般,AE猛地朝聲音處看去,只見剛剛在這個家不斷奔跑喊著要找奶奶的小女孩,此刻竟站在她身旁,用手指著她,小小的臉上滿是困惑。


看著那雙湛藍的眼睛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AE又是驚嚇又是困惑:「我……妳、妳怎麼會看的到……」她是死神,理當不應該被任何健康的生靈看到,這一想、她突然噤了聲,低頭往自己的雙手看去。


只見平時在現世時總是呈現半透明的軀體,竟慢慢地返回正常的膚色,猶如在總部時一樣。突如其來的變化令AE不知所措,此時身後傳來女孩雙親的叫喚:「麗莎?麗莎?」


她驚慌地瞥了眼,女孩的父母剛從樓上走下來,只消一個轉頭就會看見自己,AE一急,便從旁邊的窗子一躍而出,加緊腳步逃離這個地方。


「麗莎?你在看什麼?」女孩的媽媽走到女孩旁邊,見女孩望著窗外,她也探頭看了一下,但沒看到什麼。


「媽媽!我剛剛看到照片上的這個姊姊唷!」女孩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個相框說道。


女孩的媽媽半信半疑地拿起了相框仔細一看,卻笑了出來,她放下手上的相框,彎下腰摸了摸女孩的頭:「妳一定是看錯了!繪里姨奶早在八十年前就死掉了唷!」


「人家才沒有看錯呢!!!」小女孩氣的嘟起臉跑走了。


女孩的媽媽無奈地笑了笑,視線再次投到壁爐上的相框,看著相框裡抱在一起笑得極為開心的兩姊妹,她露出一抹寂寥的笑容。


繪里阿姨早已死去數年,就連她自己的媽媽──亞里沙都已經逝去好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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