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马车一路山路颠颠簸簸,在傍晚时分来到大凌京城大门。经历长时间的颠簸静留有些疲惫,却见夏树像个孩子似的将头伸出窗外打量着那宏伟的青石城墙。
“夏树没有来过城镇吗?”
夏树摇了摇头道:“我只听一朋友说过这城景。”
“朋友?”
“嗯,一位来自异国的使者,跟你一样,是个年轻的女子。”
不免心生嫉妒,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夏树第一位朋友,却没想到有人更早比她捷足先登。
马车在一处气派的宅邸大门口停下,那些仆人们赶忙搬运行李,牵走马匹。
刚下车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让她无比舒服的寒意,夏树朝着随着身后问道:“静留,这附近可有水池湖泊?”静留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回答道:“宅邸后方的确有一深潭。”
夏树心中暗喜,蛟喜水,更爱冰冷充满灵力的水,只有成了龙天官才会分配充斥着灵力地盘,龙之下的蛟和蛇妖只能去一些山林和灵力贫瘠的湖泊修行。
如今站在大门外都能感受到这充沛满溢的冰冷灵力,而且还没有别的同类气息,如果在这修炼一定能事半功倍,只待拿了虺角拿回来后一举化龙占据这片风水宝地,这样的话成为应龙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静留在旁看着夏树心中默默打这小算盘,看她那高兴的样子想必这住处肯定合她心意。
“夏树喜欢这里?”
“喜欢的紧。”
那么就一直住下去吧。静留心中比夏树还喜上几分,她对夏树而言还只是个生人,夏树虽对她很客气,但明显中间隔了一道厚实的墙,尽管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接近她,却也没有把握将夏树像其他官僚闺秀那般轻松拿下,但这对她而言也也是一种前所未有令人兴奋的挑战。
静留让人给夏树安排了房间,就在自己寝室的对面。红木家具琉璃摆设,配着轻薄的丝绸门帘,燃着异国的香薰,这些无不宣扬着屋子主人那高雅的品味。
对于夏树而言住哪里都可以,无论是华贵的屋子,阴而无光的洞穴,冰冷黑暗的水底,她都能适应。
“阿嚏!”进门没多久夏树便打起了喷嚏。
“夏树,感冒了吗?”
“这、这个熏香……阿嚏!”蛟龙的五感相当灵敏,这又熏又呛的熏香刺激的她喷嚏连连,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看的静留心跳加快,万分可爱。
恶作剧一般都拿起那精致的香炉,在夏树面前晃了下:“阿啦,夏树是指这个吗?”夏树甩了甩头,似乎为了驱散味道:“我不喜欢……拿、拿开!”
静留不再逗弄夏树,指使下人过来将那香炉拿了出去,顺便打开了窗户和门进行通风。
夏树似乎缓了过来,依旧不爽的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和眼眶。
“夏树不喜欢这个熏香吗?这是来自烈阳国的礼物。”
“烈阳国?”夏树突然想到了那个带着黑猫的使者。
“是个很神秘的国家呢,藏在沙漠绿洲中,如果不是向导带路找出来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因为难以攻打所以选择和平共处。烈阳国盛产矿石和香料,矿石中又有许多珍贵的宝石,要不是那地域神秘莫测,早就被周围的国家啃食的干净。
一阵妖风,吹的那门帘飞舞,夏树稍稍眯起了眼睛,见静留正低头瞧着那香炉。按人类的标准来说,静留是个美人,无论是那鲜红色的眼睛还是那头柔顺的亚麻色长发。她似乎总是喜欢穿着紫色裙装,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阿啦,夏树一直盯着人家看莫非是喜欢上人家了?”
“不……对不起!”
“如果是夏树的话,没事的哦,毕竟人家很喜欢夏树嘛。”静留一副娇羞模样,似女儿家看着自己暗恋的公子般。然而夏树身为妖,七情六欲极其寡淡,再加上夏树常年生活在寺庙山林之中从未晓得爱欲为何物,面对静留暗示般的告白夏树除了觉得静留这幅样子很美之外再无别的感受。
静留等了半天也不见得夏树有什么反应,一双碧色双眸依旧冷静如冰霜,直直伫立在那如雕像一般。
挫败感涌上心头,但更浓厚的兴趣却是如遇了干柴的火焰般不可收拾。静留肯定在大凌绝对没有比夏树更漂亮的女子,也绝不可能有和她这般白纸般的冰清玉洁,把这样完美又可爱的人带回家是静留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她不会因小小的失败就放弃,她会让夏树成为她的!
“时候不早了,一路颠簸,静留也早些休息吧。”
“嗯,那晚安了,夏树,祝你一夜好梦。”
“呼。”合上大门,吹着微凉的夜风,心中憋的一口气总算是放出。静留有些茫然的抚着自己的胸口,总感觉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见静留离开,夏树上前落下了门栓关上了窗户,四处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安心下来。
脱去长靴和身上的外衣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夏树盘腿闭目开始修炼。这四周有着宝藏一般的灵力,那些灵力汇聚成浅蓝色的光一丝丝的进入夏树的身体,每个呼吸间都会流过她每一条经脉。
修炼需要安静与绝对的专注,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走火入魔,严重者堕入邪道或是一命呜呼。
这一坐便是一个晚上,直到日头升起,大门被响。“稍等。”夏树收了气息起身穿上那件深蓝色的外衣对着铜镜稍稍整理了下仪容。她脸上白白净净的毫无瑕疵,也没有学着那人间女子胭脂粉黛。
“抱歉,久等了。”
静留摇头道:“才一会而已,我来叫你吃早饭了。”
自从夏树成妖之后便没有见过这么丰富的吃食,大大小小七个菜摆在桌上,还有一桶盛着白粥的木桶。虽在寺庙吃素多年,但毕竟原型是蛟,喜爱肉食则是天性。
比起夏树,静留吃的有些少,小小一碗白粥下肚便是说已经饱了,撑着脑袋一脸笑意的看着还在吃饭的夏树。这和当日在池边一样,夏树被看的吃不下饭,莫名在想静留莫不是舍不得这些吃食?
“静留……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因为夏树实在是太可爱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夏树差点把喝进嘴中的白粥喷她一脸,但还是忍住了,稍稍咳嗽两声放下碗筷站起身道:“我吃饱了。”
“既然夏树吃饱了,那么我们便去城内逛逛吧。”
夏树点头答应了,她刚好要去看看那皇宫的位置,去瞧瞧那贼人将自己的角藏在何处。
这是夏树第一次置身于人群之中,身周都是尘世间的红尘气息,她呆呆站在那,却在想这凌城便是有这么多人,那么待自己有一日成了应龙,位列仙班,受天下人间香火供奉那是何等荣耀威风?
一只温润的手牵上自己的手腕,夏树回过神见静留就在自己的身侧,静留微笑道:“夏树可喜欢这凌城?”夏树不言,只是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便一直呆在这如何?”静留牵紧了夏树的手,见对方不理解般看着她。“如果夏树喜欢这便一直留在这不要回去了,我可以为夏树提供一切的衣食住行。”静留说的极为真挚,她是真的喜欢夏树,希望她能一直在这,停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聪明如她却也不知夏树是妖,不理解世间感情,且心中目标远大,又岂会因为凡间女子一句话就将自己困在这人情中?
“我不会在这停留太长时间,我找到了东西便要回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夏树目光直直看着前方,那是皇宫的位置,她从那里感受到一种极为亲切的气息,她确定那虺角就在皇宫内。
又被拒绝了呢……
酸楚从心中蔓延到喉咙,哽的眼眶泛红。静留觉得自己变得奇怪极了,曾经流连无数花丛中她如今却因一个女子毫不留情的拒绝而感到伤心。
“静留……你还好吗?”感受到手腕上收紧的力道,夏树以为她是不舒服,却见静留侧身擦了擦眼眶“没什么,只是尘沙入了眼睛,没事的。”
这四周无风,连腰间的丝带都未曾动过半分,夏树觉得奇怪,却也没在说些什么,反倒被那些小摊小贩所吸引。
她见那摊位上的木鸟和小龙的木雕便凑过去看了几眼,那小贩见来了客人热情的招呼起来:“姑娘,来看看,瞧这龙和凤凰雕的多像啊,姑娘要不买两个?”
龙?凤凰?
夏树看的那奇奇怪怪像覆了鳞片蚯蚓般的龙和像鸡一样的凤凰眉间微抽,转身问静留:“你们人间的龙和凤凰就长着寒碜模样?”
静留闻言笑出声来道:“这小摊小贩都是些平常百姓,也就听过长什么模样却也未曾见到过。”
“那你们皇宫呢?也长这样?”
“这倒不是,皇宫的龙便是真龙的模样,传言是太祖皇帝请到一位目睹真龙模样的画师来绘制那龙袍壁画,从那之后便一直流传下那种画法,就算这些小贩见了也不敢雕画的一样来贩卖,不然便是以下犯上触了禁忌,是要人头不保的。”
夏树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连自己化蛟都原型都是威风凛凛的模样,更何况比她更高一等的龙,她可不想以这木雕上的模样受人间香火供奉。
不远处,一人举着一草棍,棍上门插满了红色的果子,看上去鲜艳动人。
“静留,那是何物?”
顺着夏树的目光看去:“是糖葫芦呢,凌城一种常见的吃食,夏树想要吗?”
不等夏树回答静留便上前掏出了几个铜板买下一串递给夏树。“谢谢!”夏树像个孩子似的接过,尝到那甜头的瞬间眉间充满了喜悦。
这人间哪有那些前辈和尚说的那般邪乎,好玩的很。
在这大凌,在这人间,夏树依旧干净单纯的如白纸般,静留喜爱无比,却不再以身作告白,时机未成熟是她急躁了,谁会轻易的相信才认识半个月的人呢?她会慢慢等……
到了一处卖着首饰玉石的店,那店中的装饰颇为文雅,大大小小精致的玉石首饰摆满了一桌。
静留瞧见台上一玉佩,上面雕着龙缠梧桐凤栖枝,整体大气美观,甚是喜爱却又觉这玉佩雕刻手法有些幼稚,带着怕会不合适。
夏树看了一圈也不见得有什么入的了她的眼,却见静留盯着那玉佩出神。临走时,夏树看了那玉佩一眼,掏出了个银锭,借着力气折下一块丢给那老板,却没动那玉佩,反而将玉佩旁侧一块没有经过雕琢的方形纯玉收到了自己袖摆中。
在来凌城前,那和尚有跟夏树讲过这人间货币,让夏树想起那湖下和洞穴藏起的一堆堆金银锭竟还有这用处,临走时便带了不少,如今便派上用场。
她本瞧不上这些暗藏杂质的玉石,论玉石她也有很多从湖底和激流中挖出来的,被河流冲刷沉浸多年的玉石最为上等,比这些好上不知多少倍。但偏偏静留看上去很喜欢,于是便买下一块里面皮质最佳的纯玉打算自己造着模样雕琢一番,回去后就当做礼物和补偿近日的打搅送给静留。
她们从中午逛到黄昏,走了那么多路却也不觉得累。
忽有一路人从静留身边擦身而过时道:“公主,皇帝来了。”
那路人是静留亲自挑选的暗卫之一,平常就是监视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向她汇报。静留闻言皱起眉头,她不知道那所谓的父亲到底来干嘛?破坏了她和夏树的好时光。
那暗卫训练有素,声音极小且快到只有静留一人听的清,然而夏树五感过人,这么近的距离倒也是听到清楚。
“静留,回去罢。”
“嗯?夏树不在逛一会吗?”
如果夏树要玩,静留肯定毫不留情的让那九五之尊等上一两个时辰。
“我累了。”夏树并不想让静留因为自己耽误了事情,要玩随时可以玩,但那皇帝来了,说不定就可以从她和静留的谈话之间知道关于自己虺角的事。
“那便回去吧。”满满的宠溺,语气轻柔的似要滴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