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章

随着年岁渐长，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无知的孩子了。莫名须有的责任与义务化作了这大凌王朝，每时每刻，寸寸压在她身上。

静留不明白，明明已经将自己的益明帝送上这王位，为何这种窒息的担子会绕过益明帝直奔她而来。

身后那人不知何时加快了步伐，两步凑前。夏树突然扶住扣住静留的手腕，静留惊愕的看着她，夏树却不说话，只是扶着她脉门又观了观她面色，确定无恙才像个无事人松了手。

“阿啦，夏树这是做什么。”

夏树淡淡回了句：“把脉。”

夏树走在静留身后都能察觉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苦闷，当以为静留是某些地方不舒服。方才一试探却发觉她脉象平稳，便也安了心，殊不知静留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人间事与她无关，静留生死也与她无关。刚刚那番举动只是不希望静留出事，毕竟虺角还在她手上。

她退回和舞衣肩并肩的位置，舞衣眉眼带笑：“嘴上说着不关心……嗯？”

夏树冷声道：“我的确不关心她，但虺角落她手中，不得不妥协。”

舞衣听完眉头少见的皱起：“虺角……没了那东西你身不完整如何渡劫化龙。”

夏树翻了个白眼：“所以我当初渡劫不就被那天雷白白劈了一顿吗？”

舞衣啧啧两声：“白劈了一顿？那真的惨。”

“说起来……”舞衣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昨日我在皇宫赴宴后，回去的时候瞧见那些小太监搬着许多丹炉，丹炉上雕着龙凤，不是太医院的物什，还看见几位长袍道士在皇宫门口逗留，应该是被皇帝允许了，不然侍卫早就赶人了。”

夏树困惑问道：“这些事与我何干？”

舞衣叹了口气：“皇帝怕是求长生沉迷于炼丹之中，自古以来因求长生而炼丹的皇帝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而且，我在这皇宫这等真龙天子之地竟是见到了将散未散的小妖魂魄，估计也是被抓去炼了丹药。”

夏树沉思半刻，问道：“舞衣，你的意思是……？”

舞衣靠近了点夏树，防止她的话被人听了去：“皇帝沉迷炼丹，在这样下去这大凌怕是……总之，夏树你如果想继续在这停留，就收好妖气，不要暴露身份，我也与奈绪说了，她也应了。如果被那些道士发现这大凌城中还有一只即将化龙的蛟，你怕是再难安宁。”

夏树见舞衣的严肃样，也晓得她说的事情的重要性，一点头道：“我记住了。”

来到大凌城也许久了，基本的常识理论夏树还是清楚的。

在下一个路口舞衣与她们道别，而夏树和静留则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夏树发觉从寺庙下来以后除了告别静留在未发一言，夏树有些不习惯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静留定下脚步，认真且有些执着的望着夏树，问道：“你可喜欢舞衣姑娘？”

夏树不识话中话，坦白道：“舞衣是个很好的人，我挺喜欢她的。”

“那我呢？”

“也喜欢，静留也同舞衣一般，是个很好的朋友。”

不知为何，听完夏树的答复静留却难得显得气恼，她深呼吸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发问，语调微颤：“夏树可晓得这近一年我夜夜思你念你，而你却从未出现。若不是为了那宝物，夏树是否大可绝情抛下那短暂的时光一去不回？”

夏树垂下眉来，小声念道：“我说过了，你莫要执着，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身为大凌公主，值得更好的。”

静留突觉愤怒，但依旧保持良好的修养，她也想跟普通女子般因恼而怒，但她偏偏不能。明明是是质问，语气却低调的像是遇到不知该如何行的棋。“我不想做这大凌公主，我只想要你罢！”

算上去，这是她第二次与夏树认真谈论这个问题。可静留见夏树眼中依旧淡薄，只有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无措。看到夏树这幅模样，静留只觉得委屈，却又心起怜疼。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柔和了语气，又重新变回那温柔完美的大凌公主。“抱歉，是我的错。明明夏树都已经拒绝过了，这样死缠烂打真是难看，让夏树见笑了

”

如果说刚刚静留的质问让夏树的心起不了波澜，此刻这片完美的伪装却让夏树觉得不舒服。

夏树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要跟静留说，但那些话终化作一句“无碍”。

回去的路上，静留依旧与夏树谈论这凌城美景，人文美食，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两人都明觉她们之间的距离又加宽了几分。

夏树本该松口气，心却莫名堵得慌。

回到藤乃府，静留以疲倦为借口回到房间中，再也没出来，然而堵在夏树心中的那口气似乎还没释放。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后院那深潭。空气冰凉，听见四周虫鸣。蛟龙喜水，她将自己抛下潭中激起一片偌大的水花，随后安静，缓沉，任那冰凉的潭水裹住有些烦热的身躯。

沉落的中途，夏树透过潭水，看见那明晃晃的白色月亮，随着她的沉落的深度，变暗，消失……

四周的冰冷给予夏树安心的感觉，她只觉得困倦，不使片刻便陷入沉睡。

只是没一会的功夫夏树便觉得有人在把她往上扯，夏树不满的皱眉，却也没多大动作依旧闭着眼，只以为是被潭底的水草或是大鱼带动。

可直到微凉的新鲜空气冲入她肺中她才惊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四周站着许多人，凭着气息知道那是静留的暗卫，那静留呢……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颈项间那亚麻色的长发与周身的茶香轻绕，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带着淡淡沙哑与哭腔的声音对着后方几个全身湿淋淋的暗卫下命令道：“你们几个，可以撤了。”那些暗卫听话的离开了，这附近就只剩她与静留。

“难受……”静留抱的实在是太紧了，夏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闻言静留松开了她，那双红眸或许是因为哭泣过的原因更带着鲜艳如火般的艳丽。夏树不觉感叹，哪怕在妖魔之中，静留也是极美的人。

“你哭过？”

静留哑然失笑，笑中带着心有余悸的喜悦：“我睡不着，本想看看夏树你歇息了没，谁知房门开着，你也不在屋内，侍卫也没见你出门于是我来到这寻你，没找到本打算离开，却见草坪上有大片水迹，便猜测你失足落水。”

“我……”夏树感动之余更多的的是郁闷，她在里面躺的好好的，没一会就被着拽上来。

“只是失足罢了。”

“我明天下令封潭，不会再有这种意外了。”

“不可！”

自己之所以停留藤乃府，最大的意义不就是这处潭水吗？被静留封潭后她拿什么修炼？空气吗？那她还不如回山里去。

“为何？”

“总之不行！”

半响，静留无可奈何，宠溺般应道：“听夏树的，不可就不可。但莫要在这四周徘徊了，并不安全。”

“嗯……”

大凌真正入秋之后很少有太阳，屋顶之上黑压压的，潮气泛滥，午后便开始落了雨，这雨大而猛烈，持续不了多久。

原本藏在袖口中的那条名为“冥王清”的毒蛇也被她暂时放出去趁着雨来玩闹。

雨停了，夏树停下了手中逗着金丝雀的木棍，她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静留似乎早早就接到了通知，提前一步来迎接。夏树正闲得慌，便与她一同前去。

那声音的主人果然属于妮娜，那位大凌的将军。

将军府离藤乃府并不远，再加上关系紧密，偶尔会互相串门。见到夏树在那，妮娜明显愣了下，随即友好道：“玖我姑娘。”

“嗯。”

夏树离开后，她每次来见静留她都是愁容满面，那副状态让人看了实在担忧，如今夏树回来了，没两天的功夫静留又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尽管对着夏树还存在戒心，但作为静留的亲戚朋友她还是希望静留好好的。

打完招呼后，妮娜随即像静留提起明日的皇宫参宴的事。

“我会去的。”静留饮了口茶水，看向坐在一旁的夏树“和夏树一起。”

“她的身份不太适合吧……”

“有何不适合？我为大凌公主，连带人参宴的资格都没有吗？”

几番对话下来妮娜哑口无言，她早该明白，静留看似随和但她决定的事无人可更改。

妮娜暗暗瞧了眼夏树，见她似乎对一切对话漠不关心。

夏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早听闻皇宫是每个国家最富裕的地方，她大可趁着皇帝和静留不在的时候好好将皇宫给搜刮个干净。

蛟龙不但喜水，更喜金银珠宝。就算她用不了这么多，但只要想着那些财宝堆积在自己窝里的样子就已经很开心了。

趁着妮娜和静留攀谈，夏树悄悄离开了藤乃府，去了奈绪开的红满楼，还是白天，因此还是普通酒楼的模样。或许是听了舞衣的建议，里头的妖气收敛了不少，不再那么夺目。

她找到了奈绪，见她衣服怒气冲冲的模样，见到她来，奈绪将手中的酒盏狠狠拍在桌上厉声骂道：“那该死的狗皇帝，这些日子领了这么多道士入了城，还趁着夜中抓走了我手下的妖！”

“舞衣不是提醒过你？”

“我原以为不可能这么快！听说特别是那雏菊家的，整日在狗皇帝旁吹耳边风，我看着大凌迟早要完！”

“雏菊……”夏树觉得这姓氏耳熟，骤然想起以前静留带着她参加她表妹生辰，那府邸门牌亦然是这个姓氏。身为皇族的亲戚，朝堂地位肯定不低。但夏树觉得这件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毕竟那个叫友绘的女子曾见过自己的真正模样。

“明天皇宫正宴，静留会带我去。”

“哦，恭喜你啊。”奈绪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应道。

“听说皇宫宝物很多……”

奈绪这下来了兴趣！她们熟识许多年，一个眼神就懂得对方想要做什么，两人同时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想我怎么帮你？”

“只想借你件收纳的宝物。收的物什越多越好，回来分你些。”

奈绪这下倒不小气，扔了个锦囊，跟夏树说了启动的口诀。夏树看了眼手中的锦囊，啧啧两声道：“臭蜘蛛，看不出你宝贝挺多的嘛，这等法器都有。”

“少废话，别忘了回来得分我些。”

“这是自然。”说罢，夏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