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不出所料,那些官兵连藤乃府都不放过,那些官兵不属于她们管辖,一个个都瞎了眼睛,竟敢拦她们。
出了将军的令牌后,那群官兵才放了行。
“玖我,怎么回事?”
夏树看了她们一眼:“静留昨日发了烧,现在正在休息,这些官兵不顾公主身体安危,打算硬穿闯首搜查,公主闺房不经她本人同意又这么能让那些官兵随意进入?”
闻言,遥和妮娜都死死盯着那为首的官兵,那领首的队长被盯着直冒冷汗,最后只好作揖行礼道:“既然公主身体抱恙,那么在下先行撤退,但是——”那队长话音一沉道:“皇命难为,我们需要守在公主的府邸,直到公主醒来,再次搜查。”
遥听完爆暴躁的要跳了起来,那群官兵却已经撤去。
“玖我姑娘。”
妮娜喊了夏树。
“妮娜将军有什么事吗?”
“我们先走了,麻烦你照顾公主。”
不知为何,妮娜慢慢觉得夏树可以信任,至少比起静留的暗卫,同是练武之人,夏树看上去内力深厚,身手不凡,虽然身世不明,但夏树跟在静留身边那么久也没什么伤害静留的举动,她在静留身边后或许更能保护静留不受她父亲伤害。
“慢走。”
藤乃宅邸再次恢复了平静。
夏树不喜欢这种宫廷宅邸之间的明争暗斗,想当年她还呆在寺庙的时候,吃喝拉撒修炼,生活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概括清楚。
如今她身处藤乃宅邸,她依旧可以跟往常一样不闻身外事,可她如果放任着不管……
夏树目光注视着静留沉睡的面庞。她并不希望静留死去,哪怕是她的死对自己有万般好处……
或许是灵药中安神的成分对于普通的人类实在太过了,静留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苏醒。高热完全褪去,又是一副健康的身子。
夏树见她将一碗姜茶全数饮下,才稍稍点头默许了她下床的要求,陪着她在庭院四处走走。
“夏树。”
“嗯?”
“我生病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夏树无意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静留笑了声,和夏树有意无意的往门口走,那里的官兵还守着,见静留出来赶忙去报告他们的领队。
那领队出现,恭恭敬敬向静留行礼。
静留皮笑肉不笑,眼里几分寒冷意,带着大病初愈的慵懒声音轻喝道:“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连夏树听的都发寒,那领队心里发怵,但借着皇帝的后台还是恭敬道:“公主殿下,皇上的命令尔等不敢不从,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也罢,你们去吧。”
在夏树面前静留从不露出太多的本色,她只希望夏树眼中的她永远是一副完美温柔的模样。
静留知道她的父亲想要什么,但她偏偏不给。她就喜欢看着“敌人”们一副想要弄死她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切齿的含恨模样。
忍不住轻笑出声,吸引了夏树的注意力:“你在笑什么?”
“不……没什么,夏树,不觉的这样很有趣吗?”
夏树不解,纳闷的重新别过头,继续盯着眼前那片绿叶子发呆。
那伙官兵里里外外全部重新搜了遍,连只蚂蚱都没找着,冷着脸色离开了,估摸着难以向皇帝复命脸才这么臭吧。
“静留,我去奈绪那一趟。”
静留闻言整个人慵懒的样子顿时变得精神抖擞,她半眯着眼似乎在询问夏树一个理由。
夏树从腰间拿出那个小小的锦囊:“我有东西要还给她。”
“那夏树快去快回。”
不能过分的拘束,否则物极必反,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静留不可能不懂。在这凌城,夏树身边不仅仅只有她一人,还有很多的朋友,奈绪、舞衣……说不定更多,她不可能自私的强求夏树眼中只有她一人,而且是以友人的身份强求。
再次来到奈绪开的那个小酒馆,和前几次不同,里头的妖气几乎淡不可闻。店面也是正正经经的在营业,里头的小二也是普通的人类。
走进店里夏树便感到有几道视线看向她,并非全部都是人类,还有些水平稍高的妖在,她们会收敛自己的妖气因此并无大碍。
“玖我姑娘。”
一位女子朝她走来,夏树见她眼熟,想起上次来立在奈绪门口伺候的就是她,只是一只道行不高的槐树妖。
“结成大人不在,有什么事情请吩咐。”
既然奈绪不在夏树也就不逗留了,直接把手中的锦囊交给了槐树妖嘱咐道:“这是奈绪的东西,一定要交到她手上。”
“是。”
被袋中物给硌了下,掏出来发现是前几天那个木偶自燃后留下的那块小小铁片。
铁片被烟熏得基本全黑,就剩下那片小小的叶子。夏树总感觉自己在哪看过这片叶子,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想着静留喜爱饮茶,夏树就顺便买了些糕点和甜食带回去给静留配着吃。
回到藤乃府,手刚准备推开大门门门却被提前一步推开了。
然后,她与静留的那个看她不顺眼的表妹照了满面。
友绘先是一愣,转眼便瞪上她。夏树和上次一样,莫名其妙。
“你不是走了吗?”
“静留希望我留下。”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友绘听来更是挑衅。
“你……”
“挡着路了。”
夏树不属于人间,从不惧怕任何人或是各种势力,那些被平民百姓惧怕的官僚贵族,在她眼里皆如蚁穴,覆水可淹。
瞳孔微微收缩,竖如野兽。
友绘打了个冷颤,她差点忘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妖怪!但想到自己父亲身后找来的那些人,友绘鼓起勇气继续挡着她。
“嗯?”夏树微微仰着头,低望她如睥睨。
“夏树!”
身后传来声音,刚刚两人锋芒毕露的交锋顿时变回了原样。
“静留姐姐!”
友绘上前挽住静留的手,夏树看着两人手交接之处不露痕迹抿了抿嘴角。好似察觉夏树的不爽,静留很快自然的甩掉了友绘,夏树见状那好看的眉头才收敛了些。
静留叹了口气,对着友绘说:“友绘,下次不要再送东西来了。”
“可姐姐前些日子不是大病昏迷了好几天吗?这身子需要好好补补。
友绘的语气又娇又媚,听得夏树一身鸡皮疙瘩,跺跺小脚抚了抚手臂,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虽说那声音配上那模样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把持的住,但友绘喜欢的偏偏是曾经流连花丛,过着风花雪月般生活阅人无数的藤乃静留。这幅姿态静留看的太多,早就视觉疲劳了,如今再娇艳风骚的女子都不如眼前清高冷漠的夏树更夺她芳心。
静留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府邸下人做一次大清理,敢情自己随便一生病友绘都能知道,怕不是在她府邸插了眼线。
这个表妹频繁的示好总是让她无比头疼,就算她再好女色,隔着这么一层亲戚关系静留也不可能会多看她几眼,真的就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可友绘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对界线坚定的立场。
正当静留想着该如何把这个好不容易打发回去的人再一次打发回去时,夏树从她旁边悠悠走过。
“夏树?”
夏树举着手中的糕点:“我饿了,我买了些糕点,来吃吧。”
静留想也不想直接应了句:“好”
静留缓了缓脸色,对着跟根立在一边石柱般的友绘说道:“友绘,我需要休息了。”
“可是,静留姐姐我……”
紧接着夏树打断了她的话说:“没听到静留说吗?她要休息了。”
友绘死死瞪着夏树,她是当她耳朵聋了吗?这个妖怪明明要和她的静留姐姐一起吃点心来着。
夏树微微一挑眉问道:“难不成你也想吃?可我买的不多哎,要不让你家下人买些给你,就在不远的街拐角。”
友绘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她看了眼静留,绝对不能在静留姐姐面前自毁形象,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来历不明的妖怪的!
友绘前进了一步,压低了声音:“我们走着瞧!”
夏树觉得有趣,稍低了头,也压声一句:“请”。
“赶走”了友绘,夏树觉得整个藤乃府都变得明亮安静了。静留让她住在这里,那么按着自己身为妖怪的习惯,她身处哪里,只要那里没有打的过她的妖怪,那里就是她的领地,作为领地,她有守护的义务!也有资格赶走一些讨厌的东西。
按理说她是妖怪,在许久的未来或许会位列仙班,没有任何必要和理由要去讨厌某个凡人。但她就是莫名的不想看着友绘在静留旁边瞎晃悠的模样……
她们坐在亭中的石桌上,面前静留优雅端庄的拾起一块小小的的糕点,轻轻咬了口。夏树看着静留将那明明一口就可以吞的糕点分了三次掰进了嘴里。
夏树拾着手中的桂花糕,纠结拾一口一口吃还是直接一口咽下。
静留看着夏树纠结的模样,没说话,只是端着眼细细瞧着她。
夏树不经意间抬了头,刚好对上静留含笑的眸子。夏树刹那间红了脸,侧了半边身子,将手中糕点不带咀嚼的
吞下,不想却被糕点的碎末给卡了喉咙,一时间咳嗽不止。
静留赶紧把面前的茶水递给了夏树,提醒道:“小心烫……”可话说到一半静留眼睁睁的看着夏树毫不犹豫一口咽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深深呼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气。
静留一时呆住了,摸了摸桌上的杯子,杯子的外头还是有着令人刺痛的温度残留。
修道之人难道连烫都不怕吗?
夏树见静留盯着眼前的茶杯不放,还以为她在想着自己刚才那般丑态,小心翼翼喊了声:“静留?”
“啊……”静留这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问:“夏树怎么了吗?”
夏树脸上燥热,迅速摇了摇头,只求静留莫要再记得她那副模样。
没过多时又是一年冬,想想从她遇见静留到现在已经近三年了。静留如今年龄也有二三,她不是没看过媒人踏破门槛的模样,但静留始终态度坚决而淡然,哪怕被皇帝逼迫也没有丝毫想要出嫁的意思。
今年的冬天极为寒冷,静留总是寻了借口跑到她的屋子里。屋里燃着暖烘烘的火炭和柔软的兽皮。随着冬天越冷,静留就越发懒散,常常缩在夏树半边床上尝着蜜饯打着盹,丝毫没有公主的形象。
城内满天飞雪,路有冻死骨。今年中有大旱,庄稼收成不好。交了国税便没了存粮,凭着最后一口气跑去皇宫大门,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那红色的宫门便被官兵刺死。
国库空虚,有些清廉的大臣甚至吃不饱饭,但静留却从未饿过她分毫。
夏树望着窗外飞雪,轻叹道:“又死了几个。”
凌城死气渐重,让夏树莫名有些不安。
静留刚巧进屋听见夏树的话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跟往常一样脱了外头的狐裘大衣泡了一壶茶叶。
静留翻了翻手中的信件说:“星官早有预言,说今年大寒,让皇上务必做好保存粮食救济百姓的准备。可夏树你也瞧见了,这皇帝整日征伐,那些原本用来救济百姓的粮食都做充了军粮。”
静留已经让自家仆人在府邸不远处摆了免费的粥摊,发了些无用的棉衣。但僧多粥少,她还需要保证自家府邸人口的衣食,能发放的数量也没有多少。而且金银珠宝如今在凌城也买不到粮食,她也有心无力。
夏树看了看天空,掺着雪灰白一片。
夏树微微皱眉道:“静留,你们要做好准备了,这个冬天会比往年的更长一些,再过不久,又会降温了”
听到夏树这么说静留嘴角浅笑消失了,如今她以为的大寒才开了个头吗?静留遣人拿了粮簿,大致翻阅后稍稍松了口气,好在之前夏树曾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记得储备粮食,她那些日子刚好闲得慌便照着夏树说的办。
如今藤乃府邸的存粮足以供府邸中人安然无恙活过这冬季,但绝无外粮可施舍。
静留合上了粮簿,见夏树还盯着外头看,不免好奇。她凑上前去揽住夏树的腰,将她领入床榻之间。夏树身体冰冷,在窝里暖了半天也不见得暖和多少。
夏树早就习惯静留这些亲昵的举动,只要没太过越界她也就任由静留去了。静留也聪明,在夏树底线边缘不断试探,又在惹怒那人之前离开。
她们都关系的确在这朝夕相处的三年间变得亲近了一些。静留不急,她有很多个三年。像地下封藏的美酒,时间越长越为佳酿。
夏树曾因无聊再度去奈绪的店里,却发现那小酒楼早就关门了,只剩几个留守的小妖在。
小妖说:“奈绪大人说要回大凌山,直到冬天结束。”
夏树满脑子疑问“蜘蛛精也需要冬眠的吗??”
等她回到藤乃府邸的第二天,这场冬的雪才真正下起。
静留呆在她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后来干脆以怕冷为由和夏树挤一床上再也不打算离开。藤乃好歹是王权富贵之家,床也挺大,容纳二人绰绰有余,夏树也就由得她去。
凌晨,轻微的声响惊起了夏树。蛟龙的眼睛适应一切光线与黑暗,静留就睡在她身侧,被子被她盖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的缝。
夏树看着那裸露在外的半张精致睡脸觉得有些好笑,但随即又警觉无声息的下了床。
外头的雪暂且停了,雪累积到了她的脚踝之上,雪水很快渗入长靴中。
夏树对温度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她来到声响传来的后门,盯着那门檐上的积雪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脚底使力一跃门檐之上,在那累积的雪上看了眼,又朝底下望去。
这里的积雪和旁侧有些不一样,像是被草草掩盖住的,底下也有少许被踩断的枯叶,刚刚肯定有人来过,以底下雪迹的深浅来看那人肯定轻功了得,要不是被夏树发现慌乱之间逃离,否则绝对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站立门檐之上,正对着她寝室的方向。
又是皇帝派来监视静留的暗卫和刺客,还是……
夏树想起了不久前遇到的那个诡异木偶人。
不管是谁,这四周应该都有静留的专属暗卫在,而来窥探的人悄无声息的躲过了那些暗卫的眼睛不知道潜藏再次观望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要不是她身为妖,听觉灵敏,恐怕也发现不了隐藏的没有气息的人。
她实在不想掺和人类之间的王权争斗,但又不忍静留深陷其中背腹受敌。人类的险恶她亲眼目睹,夏树不敢保证如果她再次离开回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座青坟。
静留对她有些许恩情,再加上……
心头再次被闷乱填满,上头天已经蒙蒙亮,雪再次纷纷如盐落下。
她实力渐长,按理说就算没有虺角也会因为实力的增长而迎来小天劫才是,可她在这安然无恙过了两年也没见雷劫落下。
想不通为何雷劫不落,但夏树暂定了计划。先是保护静留的安全,其次帮静留尽可能的除去“仇家”,做完这些她欠静留的那些恩情算是抵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