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寒露

开光典礼当天，人头攒动。

东大寺外，有许多排着队等待仪式开始的虔诚信众，口诵着六字真言，双手合十高举过头。

在寺庙东侧有数排酥油灯，平时这些灯都不会点燃，因为今天要举办仪式，所以被点燃。酥油灯后面就是东大寺主殿的正门，东大寺被烧毁之前，最早的建筑都是从这个门开始的，外面院子都是后来修建、扩充的。

薄薄施铅粉，盈盈挂绮罗。早已换好正式裙袍的幽幽子看着刚才经过正门的信徒们，不断地从这里进进出出，或慢或快地又回到了东大寺的正门，周而复始地一圈圈转着，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脸的虔诚和凝重，这一刻，是自然而和谐的。

进入大殿后，便是今天即将被仪式开光的主角：双体金刚力士像。大殿通道入口处右侧是关于东大寺重建故事的壁画，幽幽子看到这些壁画之后，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脚下连行几步，靠近了墙壁，凝神观察着壁画中的人物，其中便有她的爷爷—西行法师。

幽幽子盯着壁画，不知过了多久。紫走进大殿，看着一脸入神的看着眼前的壁画，慈爱的摇了摇头。

“典礼要开始了哦，你不来外面看看？”

“嗯，这就来”

在和尚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了寺内正中心的正仓院，在这个占地颇广的院内，此时已经有数百名僧人聚集在这里，入眼之处，都是黄色的袈裟装扮。

“二位居士，请上座观礼。”

紫点了点头，和幽幽子一起走了过去。

待坐定后，平时无比活泼的幽幽子也静静地坐着，前方院内的僧人们还没有开始诵经，在她看来，穿着不同服饰颜色的僧人们，好像在按照衣服的不同，在排序站立，手里拿着各种经幡佛伞，蔚为壮观。

等文觉法师来后，典礼开始了。

震天的法鼓响了起来，在鼓声中，梵音禅唱，数百人同时诵经，整个东大寺，都笼罩在经声之中。

这次诵经声只响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鼓声一停，声音也随之停歇了，文觉法师身披缦衣

袈裟，开始上香，嘴里念念有词的唱着香赞。

在香炉的前面，有一张台子，台子上放着今天被开光的主角：双体金刚力士像，等到上香完毕之后，场内数百名僧人，齐齐对着那尊像跪拜了下去。

在完成了这个仪式之后，僧人们盘膝坐在了地上，开始祈福诵经，他们要在经声里，请佛菩萨以神力加持，期待着佛偈能降临在东大寺内。

整齐划一的诵经声，由弱至强，慢慢的，天地间仿佛就只有这一种声音存在，和噪音不同，诵经声音虽然很大，但是却并不使人感觉到难受，相反，听到这诵经声，幽幽子只感觉心头一片安宁祥和。

不光是幽幽子有这种感觉，在院下上的信众们，都是闭目在聆听诵经声，而紫却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巴不得典礼尽快结束的样子。

经文念诵结束后，典礼也快进行到了尾声，紫把幽幽子带了出来，走回禅房。

“阿紫，你刚才感觉很无聊吗？”

“我都搞不懂他们在念什么，一直坐在那里太无聊了。”紫回头看了眼还在听佛经的信众，一撇嘴，带着幽幽子回到了禅房休息。

————

当二人回到禅房后，典礼也结束了。

“阿弥陀佛，二位居士，文觉法师有请一同享用素斋，不知可否上赏光？”一位和尚站在禅房门外。

“噢噢噢！人家没尝试过斋饭吶！阿紫我们走吧！”幽幽子一听有好吃的，立即转生抱住紫的胳膊。

“你个吃货满脑子只有吃？”

“还有紫”

“多嘴！我们走，这位上师，麻烦带路。”

和尚双手合十行礼后，将二人带到了东大寺的二月堂。

“师傅在里面静候二位，有请。”

“打扰了”紫打开木门进去。

二月堂内只有文觉法师，文觉坐在蒲团上，彷佛等待许久。

“二位想必也饿了吧？先请坐吧。”

幽幽子听到后飞身扑到她的席位前开始大快朵颐。

紫摇了摇头，心想这位大小姐把之前积累的形象毁的差不多了，刚想去阻止幽幽子，文觉法师却发话了。

“贤者大人，无妨，无妨，这素宴本身就是招待二位的，无需顾忌。”

“你就别跟我套近乎了，有事快说，之后我要带幽幽子回家了，这里太无聊。”

“不愧是妖怪贤者，但这事还请等西行寺家的小姑娘吃完再说吧，打扰别人吃饭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啊。”

“啧，随你便。”紫放下话就找了个蒲团坐下了。

————

“呀～没想到素菜也有一番风味呢，尤其是那个炸素丸子，超好吃～”某吃货少女露出幸福的神情。

“行了，文觉法师你也别卖官司，有事快说吧。”紫不耐烦的说道。

文觉法师并没有回答，而是颤颤巍巍的走向身后的石柜，打开后取出一个陈旧的木匣子，递给幽幽子。

幽幽子不明所以的接过木匣，打开后，赫然是一封蜡黄的纸。

小心翼翼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

【吾此生，淡如水;

欲返朴还真，咫尺千里。

勿问余何适，勿以余悲;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地下的落款是：佐藤义清绝笔。

幽幽子盯着手中发黄的遗书，沉默不语。

“你的爷爷这辈子，目的也许只是听一次樱花盛开的声音，看一次花落的寂然，然后便散常等待。贫衲相信义清兄他到最后，也没有遗憾了。”文觉法师劝解说。

“阿紫，我出去一个人待一会。”留下这句话后，幽幽子拿着手中的遗书走出堂外。

紫刚想追上去，文觉法师拦下了她。

“贤者大人，让她静静吧。”

“可是…”紫刚想说些什么，又被打断。

“阿弥陀佛，贫衲有一言，不知可说不可说。”

“快说。”

“贫衲出家苦修七十余载，与义清乃莫逆之交，他的事贫衲大多有所了解。”

“所以那又怎么样？”

“贫衲希望您能保护好那孩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紫转身欲走。

“积聚终销散，崇高必堕落，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文觉法师站起身，嘴中念叨着仿佛在预言般的话语。

“这是贫衲最后一言，只望谋你们二人之福祉，有您的守护，想必义清兄也能成佛无憾。”

“借你吉言。”听完，紫走出了二月堂。

紫走出二月堂后，四处张望，寻找幽幽子，只见幽幽子坐在寺门口的台阶上，默默的看着手中的遗书。

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子发怔似得抬起头，看见紫温柔的笑容后，被架起身子。

“你爷爷走之前没有遗憾，你要尊重他的想法才是。”

“嗯”

“那我们回家吧”

“好呀。”

—回家路上—

“阿紫”

“嗯？”

“阿紫是妖怪，没错吧？”

“是的哟。”

“妖怪的寿命有限制吗？”

“我也不知道啦，大概能活很久吧。”

“那人家死的时候，紫会不会伤心？”

“不会。”

“诶诶诶！？”

“因为你现在没死嘛，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去死的场景？”

“果然…”

“嗯？”

“果然我们无法永远在一起吧？”

“会在一起哦。”紫坚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

“难道会有长生不老药吗？”

“听说月亮上有呢。”

“啊！人家知道呀，辉夜姬物语。”

“还有一个华国的版本哦。”紫从身后抱住幽幽子。

“欸？这么突然…”

“华国的故事叫嫦娥奔月呀！”

说着二人伴随着腾云驾雾，如同嫦娥奔向广寒宫一般，在天上无忧无虑的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