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柏木脑中的两个自己相互博弈，质问，交谈，否决，不断提出新的疑问，推敲，推翻。一点点将事件捏过，还原。

也许还有很大的谬误，剩下的就是寻找确切的证据，证实或推翻自己的结论了。

不可否认的是，经过昨天一战，大岛家元气大伤，柏木家在东京的势力毁于一旦，两家守护神兽出走。而松井家却毫发无损。

这让柏木心中涌起了不安的狂澜。

谁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能得高桥南和敦子无私襄助，能保麻友安全，保得柏木家安泰。

此刻，她的麻友呢，又在哪里。

柏木家遇袭死了那么多人，警方介入已成定局。柏木逗留东京已经不方便，将东京事务后续处理移交给本家赶来的长老后，带着谦礼和鹭回了京都。

“殿下是否累了，路上还要1个小时，殿下请稍稍休息一下。”

鹭当时在地下护卫优子，虽然也是一夜未眠，但未直接参与地面上拼搏，精神尚可。此刻看柏木神情憔悴，双目赤红，快要不似人形。不由得劝解了几句。

柏木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外高空景色。

“世事沧桑，如白云苍狗。古人早已参透，为何我还看不破，求不得，弃不离。”

柏木喑哑的嗓音吓了谦礼一跳，当即拿了杯水过来。

“主子您请保重身体。”

“闭上眼睛，就是清叔叔的样子，鸢的样子，佑次的样子，甚至爱佳的样子，一刻也睡不了，若不是我贪心放纵，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渡边元一如此，爱佳如此，她都知道，她也故意装作不知，百般放纵，甚至有意无意推波助澜，此话不假。

只是没想到，竟能弄到如此地步。百般不是，皆是她一手造就。

谦礼看不下去了，跪到柏木面前。

“我们生来是为主子卖命，主子无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心中定如我心中这样宽慰。日后跟在主子身边的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只盼着主子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保重身体，保柏木家安泰。主子过度自责，不仅失了本分，更令他们惶恐。还请主子尽快做个决断，让他们安享冥福。”

谦礼是柏木家旁系分支，代代效忠，跟在柏木身边的近随也皆是如此出身，他的话句句紧逼，想让柏木放下心事，为柏木家振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在柏木耳朵里，又多了一层意思。

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断了。

否则她与柏木家，永无宁日。她已生无可恋，必须要为后代留下安定之基。

柏木接过水，抿了一口。

“鹭，你长得好漂亮。”

“殿下。。”

柏木淡淡的看着鹭的脸，“画了淡妆呢，很美。”

一旁鹭的脸已经变得粉红，十分羞赧。

“帮我画一下吧。这样看起来也许会脸色好一点。”

“失礼了。。”

鹭颤颤巍巍的在柏木脸上涂抹的绝景，谦礼敛下眉目不敢去看。

柏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养神。

脑海中的清叔叔，鸢，佑次，爱佳，不过一闪而过。真正令她痛彻心扉的，是另一个身影。

“由纪你脸色很不好。”

优子其实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只是眸中沉静，看起来还算精神。

反观柏木的样子，即使薄施淡粉，依然盖不住神色的疲惫，让优子有些担忧。

“不必担心，只是觉得乏力，一会要请高桥桑替我诊断一二了。”

柏木话里有话，惹来优子愈发的担忧。

“可是身体还有咒术痕迹？”

柏木微笑着拍了拍优子的手臂，让她安心。

“那就麻烦高桥桑了。”

柏木对着遥遥朝自己挥了挥手的高桥，微微鞠躬致礼。

“高桥殿下可是看出什么了？”

“此刻已是无碍了，柏木殿下不必忧心。”

“那昨日呢？可看出是何流派，宗属何处？”

旁边敦子冷哼一声。

“殿下中的，乃是最基础的咒术，稍有时日也能自行痊愈，对身体无损的。各家技艺百长，这类基础之术，必是兼备的。”

“你的意思是，我和优子中的咒术都是为了拖延时日。”

“殿下身上印记很多，能看出各路神灵对殿下都有眷顾，一时难以辨明。只要在殿下身上贴上印记，即使不与阴阳师接触，也能随时下咒。”

“这我倒是不知，可有方法清理？”

柏木微哂一声，早就怀疑是身边是叛逆所为，只是没想到会用如此诡谲之手段，今日下的是拖延时日的咒术，明日要下的是死咒呢？

“姑且可以一试。”

“慢着。”

敦子抓住南的手，抬眼冷视柏木。

“你可想好了。南这般下去，身体内的印记自然烟消云散，你与辟邪的契约也会随之消弭，你可要这么做？”

“那还是留着吧。”

柏木想也不想立刻拒绝了。

“你不怕那阴阳师拖延不成，设下杀咒吗？”

敦子咄咄逼人，不肯轻易放过。

“我不过是留住辟邪的皮囊，我死后，会有柏木家后人继承契约。若是贪生舍弃麻友，九泉之下无颜亦面对父母祖辈。”

敦子这才移开视线，重新躺回高桥的膝上。

高桥南笑意盈盈的抚了抚敦子起身弄折的衣角。

“殿下既然不舍，我倒是有一法，能解殿下忧虑。”

“高桥殿下请说。”

“贸然消除印记，对方定有察觉，印记本身对殿下身体无害，只要让咒术无法靠近，便能无虞。我在殿下身上下道结界，不仅能保咒术不能侵害殿下，施术者若是修行不够，还会遭咒术反噬，自食恶果。”

“有这样好的办法，高桥殿下应该早点说的。”

经过一连串的事情，柏木早就身心俱疲，眼下敦子与高桥吞吐试探，颇似戏弄，不由得有了微辞。

“你若是为了保命舍弃麻友，刚刚南碰到你，你此刻就死了。”

敦子闭着眼睛懒懒的刺了一下柏木。

“不会，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她回来。向你道谢。”

柏木轻轻说了一句。

“那殿下先去休息吧。您如今精神有损，更容易让恶人有可趁之机。”

柏木也不推辞，起身便走。

良久，敦子才在高桥怀中懒懒翻了个身。

“不要为她做到这样地步。”

“敦子是在嫉妒呢。”高桥玩笑似的拈了拈敦子竖起的两条尾巴，紫色的尾尖昭示着敦子此刻确实心有妒念。

“一个凡人，值得麻友为她如此伤心费神吗？”

“换做敦子，或是换做我。也是甘愿的呀。”

“我才没有甘愿为你这凡人伤心费神！”紫色的尾巴赌气的甩来甩去，扑到高桥脸上。

“是小人甘愿为九尾大人伤心费神，是九尾大人怜悯才予我恩宠，予我怜惜。”

高桥宠溺的抚上敦子的脸庞。

“并不是恩宠，并不是。”

敦子闷闷的转过身子钻进高桥腹间，不让高桥碰到自己烧红的脸颊。

“是是，敦子插手确实不公，还是我代劳吧。”

说着，指尖一划，一道纸符凭空出现，又立刻飞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