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黑杂货店 
第33章 子夜（下）
哎嘿，我真的续了这个。由于时间久远，文风和前面可能有差别。大家多担待。
3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避免》
“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你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并没有到九天九夜，只是几个小时巫女就让白井黑子起来了。
白井黑子看向巫女，她其实有些怀疑这个巫女的言行有什么目的。
看出了白井黑子的顾虑，巫女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向是跟随着神的指引做事，你有诚意，那么你跪一分钟和你跪一年并无分别。”
虽然不是很懂巫女的话，但白井黑子也并未在意。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然后跟着巫女去了一间清净的屋子。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那个星星眼。”巫女开门见山说道，“她并无大碍，问题却也不小，我一直在寻找问题的真相以及解决的方法，至今无果。”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了？”
“是狐妖。”
“狐妖？可以再说的详细一点吗？”白井黑子皱眉问。
“几年前，有一天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妖气现世，那样的气势据我所知只有始于上古的最强者九尾狐才有。但是当我找到它的时候却发现它变得极其虚弱。经我观察推算，是一缕狐妖残魂附在了那个星星眼身上。也是因为它的作用，那个星星眼每晚噩梦缠身。”
白井黑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面露惧色：“狐妖附身？”
“是。那时星星眼逐渐生出一股难以压制的邪气，我怕长此以往那缕残魂会成为她身体的主宰，于是就想帮她剥离那缕狐妖魂，她同意了。”巫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我还是考虑不周。剥离了狐妖魂后，星星眼确实不再做噩梦了，身上也没有了邪气，但整个人都失去了灵气，她的缺失太过明显，像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而被剥离的狐妖魂我也没能控制住，让它跑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同时也在怀疑一件事，那缕狐妖魂可能已经与星星眼的身体相融合了，亦或者它本身就是星星眼灵魂的一部分，而不是附上去的。”
白井黑子沉默良久去消化这段话，半晌她开口问：“那你找到那缕狐妖魂了吗？”
巫女突然微微一笑道：“找到了。它去找你了，它附在了你那个女朋友的身上。幸好你及时和她提出了分手，否则你可能就大祸临头了。”
“什么意思？”
“那狐妖魂从星星眼身上分离，已经有了思想，它是在试探你，也是在诱导你。一旦你违背了它的意思，它可能会报复你。”
试探与引导？白井黑子回忆起她的那位前女友对她说的一些话。
『你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的灵魂？』
『你喜欢我灵魂的哪一部分呢？』
『你喜欢星星吗？』
『和我分手是因为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了吗？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
白井黑子咽了咽口水，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巫，“那它现在在哪？”
“它在我这。它可以附到任何人身上，但是它想回到星星眼身上却怎么也回不去。”
“它为什么要试探和诱导我？”白井黑子突然大声提问。
“不要激动，你自己明明知道答案的，因为它喜欢你。至于其他的，我想如果能让它回到星星眼身上就可以真相大白。只是我还没找到可行的办法。”
白井黑子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巫女，怒目而视，“想必你是确定了那狐妖魂本身就是操祈魂魄的一部分吧。甚至在你为她剥离狐妖魂之前就知道那不是附身对不对？”
巫女面无怯色的与之对视，坦然道：“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附身那么简单。”
白井黑子一把抓住巫女的衣领，红着眼睛咬牙道：“所以你就擅作主张的将一个人的一部分魂魄生生剥离了！”
“你太激动了。第一我是在她同意了之后才这样做的。第二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她。再者，九尾现世，毁天灭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你就没有半分惭愧之心吗？”
“巫女从不会感到惭愧或是悔恨，只会不断的行动。”
白井黑子长舒一口气，松开了巫女。“那么请问，你说操祈喜欢上我，灾祸即将降临是什么意思？”
“被狐妖喜欢上，难道不就是灾祸降临吗？你觉得狐妖会懂得爱吗？她们只懂得占有与毁灭。”
“我懂了。”白井黑子咯咯咯的笑起来，“你想方设法的要帮狐妖魂回到操祈的身体里只是为了探寻真相。一旦你了解了一切，你会借着除妖的名头杀了操祈是不是？”
“巫女遵神意而行，护佑世人而不是杀害世人，巫女杀的都是害人的妖魔。”
“我原以为巫女不似我等肉眼凡胎，会看到这世上人无万物并无二样，皆有善恶。我原以为巫女不似我等眼光狭隘，会透过世间善恶看到万事之因果。我原以为巫女无善无恶，知因知果，现在看来，你与你所谓的神皆陷于世俗。你的能力会让人畏惧，却不会让人尊重。今日，多谢了，告辞。”
出了神社，白井黑子心神乱的很，这个玄幻的真相让白井黑子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个梦。她身心俱疲的坐上了返程的车，她现在非常想见到食蜂操祈，想要拥抱她。白井黑子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婴儿那样脆弱。
*
白井黑子下了车，脚步虚浮的走进了食蜂操祈的店。注意到有人来正在看书的食蜂操祈抬头望去见是白井黑子，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的。食蜂操祈担忧的走过去迎接白井黑子，还未开口询问就被白井黑子紧紧抱住。
白井黑子像是抱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听初春说你去处理工作的事了，遇到什么难题了吗？”食蜂操祈柔声问。
“操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食蜂操祈愣了愣，随即调笑道：“你看你这么失魂落魄的，不会是去见你前女友了吧。”
白井黑子松开食蜂操祈，怔怔地看着她。理论上来讲她确实是去见前女友了，食蜂操祈的那缕有思想的魂魄，但是她却犯了一个大错误，她应该将“前女友”带回来的，和那个巫女在一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食蜂操祈见白井黑子的反应知道自己是说对了，她无奈的转身，道：“你去上边歇一歇吧。”
“操祈！”白井黑子赶忙拉住食蜂操祈的手臂，“我们能上去谈谈吗？很重要的事！”
“我现在不想谈，我还要看店。”
“我去见那个巫女了！”
白井黑子看见食蜂操祈听到巫女二字抖了一下。食蜂操祈沉默片刻道：“我去把暂停营业额牌子挂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白井黑子住的屋子——原本是食蜂操祈的屋。
进了屋白井黑子又抱上了食蜂操祈。
“不是要谈谈吗？你这是做什么？”食蜂操祈僵直着身子问。
“是，我想和你谈谈恋爱，这不重要吗？”白井黑子将头埋在了食蜂操祈颈间，嗅着食蜂操祈的发香白井黑子安心不少。“我想我现在一定还在梦中，既然是做梦让我多抱一会儿好不好。”
“黑子，”食蜂操祈叹息一声，“你这一招太老套了。这可不太像你，你向来是有话直说的。”
白井黑子并未在意食蜂操祈的吐槽，她紧了紧抱着食蜂操祈的手臂，轻声说道：“我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是噩梦也是美梦。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抱着你可让我安心和平静。”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抱吧。”
白井黑子闭上眼睛，她现在抱着的这个食蜂操祈太过温和了，巫女剥离的不只是她的狐妖魂，还有她摄人的锋芒。
白井黑子直起身眼神复杂的看着食蜂操祈，食蜂操祈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一边是波涛翻涌，另一边是古井无波。白井黑子伸手想要触碰食蜂操祈的面颊，却停在了近在咫尺之处，她虚空一握，眼泪随之留下。
“为什么不愿做我女朋友呢？”白井黑子轻声问。
“我们两个注定没有结果。我出现在你的梦中，也只出现在你的梦中。而梦总会醒来。你本有那么多人爱，又何必在梦中执着于我。你该醒了。”
“我从未想过你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如果我醒了你会流泪，那我愿意永远停留在这梦中。”擦去食蜂操祈脸上的泪水，白井黑子更加贴近食蜂操祈。
“我的梦中情人，我爱你。”双唇轻碰到食蜂操祈柔软的唇，白井黑子将千言万语皆唇舌传递给食蜂操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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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怀念你，我把一切奉献：那充满灵性的竖琴的歌声，那伤心已极的少女的泪泉，还有我那嫉妒的心的颤动。还有那明澈的情思之美，还有那荣耀的光辉、流放的黑暗，还有那复仇的念头和痛苦欲绝时在心头翻起的汹涌的梦幻。——普希金《为了怀念你》
白井黑子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她的记忆停留在她和食蜂操祈接吻那一刻。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屋子是食蜂操祈的屋子，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换掉。腹中饥饿，口干舌燥。一旁的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第二天，这么说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白井黑子从地上爬起来，她打算去楼下看看，一是找食蜂操祈，一是找食物和水。
食蜂操祈正在店中忙碌，她的店里提供茶点给客人，客人来这里大都是进行心理治疗的。白井黑子觉得现在的食蜂操祈既适合这一工作，又和这个工作很违和。
白井黑子没有打扰食蜂操祈，她自己去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补充完能量后，白井黑子站在厨房门口注视着工作中的的食蜂操祈。
食蜂操祈正笑的柔和，白井黑子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让人不禁觉得她特别的可靠。
原来食蜂操祈工作的时候还像从前那样充满魅力。
食蜂操祈很快结束了和客人的会谈，客人离开后，食蜂操祈转头看向了厨房门口的白井黑子。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应该是早就发现了白井黑子。
“醒了？”食蜂操祈微笑着问道。
白井黑子刚想应答忽然觉得食蜂操祈话里有话，然后她想起了她们昨天的对话。
[梦总会醒来……你该醒了。]
白井黑子抿了抿唇，选择闭口不答。
食蜂操祈并没有在意白井黑子的沉默，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很平静的说了一件事，不是调侃也不是埋怨。
“你昨天可没少占我便宜。”
“抱歉。”
“不必抱歉，我想我的地板已经帮我把便宜占回来了。”
简短的交谈中，白井黑子彻底感受到了食蜂操祈的不一样，她身上的气质不像是之前的那个。
怀着担忧的心思，白井黑子走过去欲拉起食蜂操祈的手，但被食蜂操祈躲开了。白井黑子皱了皱眉，问道：“操祈，你没事吧。”
食蜂操祈好整以暇的站立着，一手像是虚空抓着什么东西玩弄着。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黑子也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你……”白井黑子有了猜测，但是她不敢确定，不过她还是决定问问。
“那个巫女说的狐妖魂是不是回到你身上了？”
食蜂操祈嘟了嘟嘴，问道：“黑子知道狐妖魂是什么吗？”
“是狐妖的一缕魂魄，九尾狐妖。”
食蜂操祈摇了摇头道：“狐妖魂只是一股能量，一股有意识的能量。这份能量可以加诸任何人的身上，有的人可以控制它，有的人则会被她影响。但是这份能量是食蜂操祈的诞生能量之一，如果缺失，食蜂操祈本人是不完整的。”
听到食蜂操祈说起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一样，白井黑子有点别扭。
“为什么狐妖魂会是操祈的诞生能量之一？”
“因为有一只九尾狐想要在她轮回的某世还能遇到她的爱人并与之相爱。”
白井黑子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从身到心她都有些寒冷。不过白井黑子猛地想起巫女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因为她喜欢你。”这个“她”指的是那缕狐妖魂。
这么说难道自己曾是那只九尾狐的爱人吗？
白井黑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问道：“听起来像是个很长的故事。”
“确实。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现在还想让我做你女朋友吗？你想清楚你爱的是谁了吗？你还觉得我是的梦中情人食蜂操祈吗？”
“……”白井黑子开始思考自己昨天是不是喝了酒，为什么会说出那么羞耻的话，她觉得有点尴尬。
但对方问的都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她还想让食蜂操祈做她的女朋友吗？她爱的是谁？
白井黑子抬起头直视食蜂操祈的眼睛，“我想清楚了，或许我们可以不做恋人，但我仍旧爱你。”
食蜂操祈突然吹了个口哨，像是在庆祝胜利又像是在表达喜悦。
白井黑子觉得这一画面有点诡异，食蜂操祈吹口哨什么的，即使亲眼看到仍觉得难以想象。
“你确定吗？万一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也会喜欢我吗？”
见食蜂操祈玩味的看着自己，白井黑子觉得自己可能钻进了什么圈套，心里慌慌的，不过她还是肯定的回答了一遍。
“如果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我会依法惩办你，并同你共同承担罪责。但我仍旧爱你。”
“将别人的罪责归咎在自己身上，是自大还是伟大呢？”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如此。我可能会担忧天下是否太平，但不会因别人制造了混乱而怪罪自己。我会惩办每一个我遇到的做了坏事的人，但不会和每一个人共同承担罪责。”
“我相信你，你只对亲友才会如此。”食蜂操祈笑道。
白井黑子沉默了片刻，自嘲地说道：“也许你应该比我自己更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然你也不会出现。”
食蜂操祈愣住了，她忽然觉得白井黑子可能比她想象中的知道更多。
“你说得对，我们的爱情是相互的。也许我们有很多次擦肩、相识，但因为你没有爱上我，所以我没有出现。于是我们过着各自平凡或不平凡的生活，然后度过一生。你的爱是这份能量意识苏醒的钥匙。是你把我召唤了出来。”
白井黑子突然有些沮丧，为曾经多次的错过。不过她想，在千百轮回中，能再次相遇相爱就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管过去有着怎样的故事，我们都曾是谁的爱人。我只知道我爱的是此生此世的食蜂操祈。”
“看来过去的故事不必和你讲了。”
“不，我觉得当睡前故事讲很好。”
食蜂操祈笑了笑说道：“那么现在我来揭晓我做了什么也许不可原谅的事。”
白井黑子变得紧张起来，她握紧了双拳。
食蜂操祈的手松开了刚才把玩的虚空，有点遗憾的说道：“没有尾巴真是不习惯。”
“……”白井黑子承认她的这句话成功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其实你、那个巫女还有我自己都是我的棋子，目的是为了引你上钩。”
“？”
“就是如此，我说完了。”
食蜂操祈显然不打算具体解释，但白井黑子觉得食蜂操祈这话有点说不通。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她何必大费周章绕这么大圈子。不过，也许是有的事情已经发生后，她才决定顺势而行，在劣势中布局。
“那么……你是如何回来的？”白井黑子试探问道。
“那个巫女放了我，然后你带我回来的。通过你的吻我顺利回到了我自己身上。”
白井黑子不可置信的耸耸肩，“听起来像个童话故事。”也许食蜂操祈说的是真的，也许是假的。她十句话里通常有一半都是假的，这俨然已经成为了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不过白井黑子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让食蜂操祈面对她没有谎言，或者她能看穿食蜂操祈的所有谎言。
“那个巫女为什么肯放你回来？”明明和她说话的时候还十分坚决。
“也许良心发现了吧。”食蜂操祈猜测道。
又是一句真假难辨。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白井黑子。”白井黑子伸出手道。
食蜂操祈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她也很快伸出手，“我是食蜂操祈。”
“从现在起，我会开始追求你，请多指教。”
“期待你的表现哦白井桑。”
两人相视一笑。不过食蜂操祈转过身那一刻眸色却黯淡了下来。
她的怀念之旅终于将要走到尽头。
一年后
“黑子，明早我们还要去初诣！”
“我知道，我会及时叫操祈起床的。”
“不是……唔……”
尘封的往事早已被遗忘，永恒的爱恋仍旧在继续。指间的花朵温柔地绽放，口中的呻吟悉数被吞没。
从子夜到清晨，去侵占一颗星星。
倘你某天看到了一颗流星，你该知道那是其所有的荒芜与美好燃烧时创造的最后的美丽。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