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黑杂货店 
第51章 莫比乌斯环上
1
白井黑子在学校里面很少这么狼狈过，即将毕业的前辈前来宣战，自己还被她打倒在地。
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议论着，但白井黑子并不在意她们说什么。
前辈很严肃的说着自己只是想在离开学校前和白井同学好好的切磋一下，不过白井同学并没有认真对待这场战斗呢。
白井黑子身上有伤，但这并不是她失败的理由。她原本也想拼尽全力，和前辈对战，但是看到那个人也前来围观的时候，她一下子失去了作战的兴趣。在你想借全力投入一件事来忘记另一件的事的时候，有人偏偏把另一件事摆在你面前，不出意外的抽光了你所有的勇气以及思考能力。
就这样吧，一场不想玩的游戏，快速的失败是很好的结局吧。
“抱歉前辈，怀着你们就要毕业离开的心情，我无法和您交手。”
“是我勉强了白井同学呢，我该和白井同学道歉。”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面前，白井愣了愣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被拉起来的同时她也在道谢着：“多谢前、辈。”
惊讶的不只是白井黑子，还有周围的人。因为拉白井黑子起来的正是白井不想见到的那个：食蜂操祈。她们早就约法三章，在学校的时候互不认识，互不接触，互不交流。是因为今天是毕业的日子，所以想任性一次吗？
“不客气呦。白井同学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呢，要不要去下保健室？”
“不必了，多谢关心。”
“哦～那，再见。”
食蜂操祈蹭着白井黑子的肩膀离开，白井对这个情景并不陌生。她们曾多次在学校擦肩而过，但完全是作为两个陌生人的状态，如果忽视掉彼此衣服下面遍布的痕迹的话。只是这次不一样，食蜂大概想让双方身上的痕迹随着她的毕业而消失，她也确实做到了。现在她们虽然说了话，却就此再无瓜葛。
这也是约定好的不是吗？可是白井心里有点难受，果然还是自己修炼不到家吧。要好好贯彻食蜂操祈教给自己的生存之道才行，早日成为像食蜂那样强大的、不会悲伤的人。
毕业生在这天，有人多人会做出不得了的事情。因为觉得这是年轻的中学生涯的最后的机会。像是约战，又像是告白。围观的人群很快跑到另一个事件中心，白井黑子也跟着去了。
是一场暗恋多年的告白。
“我喜欢秋葉桑很久了，秋葉桑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在毕业前把喜欢的感情传达给秋葉桑。我、我、我，谢谢你。”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就跑掉了。被称作秋葉桑的女孩微笑着目送告白者的离去，然后迎接下一个告白者的到来。
很受欢迎呢，成了个人的告白大会了。而且告白的人都意外的纯情，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该有的吧。自己和食蜂操祈的关系怎么想都很不正当。
看来这场告白会持续一会儿，白井黑子觉得索然无味。
“我相信爱情，它当然存在，不过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草莓蛋糕一样。看起来很好吃，吃完也不会怎么样，不吃也不会怎么样。”这是那位食蜂前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因为她对待爱情太过随便的态度，已经把白井影响到不相信爱情的地步。
早已失去爱情信仰的白井黑子，对这种单纯的爱恋尤其有一种傲慢。她无法认可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那看起来幼稚又可笑。渴望成长的白井黑子厌恶一切自知或不自知的幼稚。
“白井同学。”
来不及挺住脚步的白井黑子华丽丽的撞上了对方柔软的胸部。退后几步，白井黑子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食蜂操祈。
“如果明年的现在白井同学喜欢上我的话，我等你来和我告白。”
周围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连秋葉桑也好奇的看着这边。
“不，我们结束了，不会再有开始。”
食蜂操祈亲昵的伸出手揉了揉白井黑子的头顶。
“白井同学果然需要去保健室看看呢，我们都没有开始，哪来的结束？”
尽管是站在阳光下，白井黑子一瞬间身体发冷，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气。她讨厌这样的应激反应。
“我还以为从刚刚前辈拉我起来就算开始了。”白井黑子笑着这样说着，但大脑此时却是一片空白，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
“恭喜白井同学终于毕业了。”
“我也是，恭喜前辈。”
2
距离那天高三学生学业日已经过去了很久，还是有很多人会来问白井黑子她和食蜂操祈什么关系。
“听说你们在一个初中就读，你们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食蜂前辈为什么要恭喜你毕业了？”
“为什么要直接拒绝食蜂前辈呢？白井桑有喜欢的人了吗？”
……
“她只是在开玩笑，我们不熟。”尽管这个回答不能让发问者满意进而阻止她们的多管闲事，但无论问多少次白井黑子都是这个回答。
那个女人，走了还要给自己留这么大一个麻烦，白井黑子实在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她会让对方为此付出代价。
但是，教训食蜂的机会还没到，这个麻烦的雪球已经越滚越大，到了可以压的白井黑子喘不过气的地步。
一张白井黑子和食蜂操祈在白井家门口接吻的清晰照片被匿名人士爆出。
说谎的标签被贴到了一向正直坦荡的白井黑子身上。
当然对于这种高度隐私的事情，隐瞒无可厚非。大部分人并不会为此而去攻击白井黑子，只是更想知道真相罢了。
于是白井黑子每天走在校园里都有人盯着她看，她路过的地方都有人窃窃私语。甚至她回家的时候都有人跟踪她。她成为一个娱乐事件的中心，她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学校出名。
“白井同学，你作为学生会的一员，这件事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下周的晨会上，你上去做个自我检讨的发言，然后主动退出学生会。”
对于揪出那个偷拍并爆出照片的人，校方完全不感兴趣。他们只想解决问题，尽快平息这件事，他们不认为这种的保护学生权益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从办公室走出，白井黑子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可笑，这些看起来已经成熟的人依旧幼稚。
白井黑子早已不会被这些东西影响，只是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而已。白井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转学。以她的效率，在下周晨会前成功转学了。
去他的自我检讨，让它见鬼去吧。
在高三时候转学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对白井黑子来说无所谓。无论去哪，升学考试她都应付的过来。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都斩断，反而会有很好的影响呢。
然而，转学的第一天，白井黑子就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那种目光很熟悉但白井始终不适应，甚至厌恶，也许是有朋友是在自己之前的学校。太失礼了，找机会和这个新的同班同学交流一下吧。
“我可以坐在这吗？”
先找上门来了。不过已经坐下了再问没什么必要了吧。
“随意。”白井黑子回道。
“我叫食蜂，白井同学应该认识我的姐姐，食蜂操祈。”
白井黑子抬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发色比食蜂操祈要深一点，是棕色。眼睛里也没有星星。但眉眼间确实可以看出来和食蜂操祈相像。
“她是我之前学校的学姐。”
“不只是学姐吧，我姐说你是她女朋友。”
白井黑子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姐她还怕你这一年和别人搅不清，所以把你们的照片放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她去伤害别人。”
白井黑子沉默片刻，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请别再盯着我了。”
在白井黑子的印象中，食蜂操祈并不是什么缠人的角色，说结束她绝不会纠缠。但食蜂操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也是真的。不过不管这位自称是食蜂操祈妹妹的女孩说的是否真的她都不想去计较了，她不想再招惹任何食蜂家的人。
——人算不如天算。
除了第一次的失礼外，不得不说食蜂妹妹是非常有礼节的。不如说她的正常和食蜂操祈的任性妄为完全不同。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主动的那个。没过多久，白井黑子和食蜂妹妹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虽然算不上多好的朋友。
转学后的第一次班级活动，食蜂妹妹也提出要和白井黑子一组的要求。不得不说，在体力方面，食蜂妹妹和食蜂操祈还挺一致的。终于把食蜂妹妹拖到了山顶。
“白井同学体力真的很好，姐姐一定很舒服吧。”
食蜂妹妹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白井黑子瞬间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掩饰性的拿出水瓶喝了口水。
食蜂妹妹也不在意，视线落在远方，声音有些飘渺的说：“山顶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听说在这里许愿一定会实现的哦。白井同学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吗？如果非要许什么愿的话，就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获得幸福吧。”
“白井同学真是难得的会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呢。相比之下我的愿望就显得有些自私了。”
“食蜂同学的愿望是什么？”
食蜂妹妹从地上起来，双手搭在白井的肩膀上，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很抱歉要送好孩子白井同学去死了呢，我的愿望就是为我的姐姐报仇。”
食蜂妹妹用力一推，白井黑子没有防备的被推下了山顶。爬上山用了很久，下落却如此的迅速。在意识失去之前，白井黑子的脑中只有一个问题：食蜂操祈到底怎么了？
3
“白井前辈，我喜欢的人说她喜欢我，可是她之前交的都是男朋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加深这份感情，我很害怕。”
自从知道白井黑子对女性之间的恋爱无比包容后，喜欢女孩子的小后辈有什么感情问题都回来咨询她，虽然白井黑子很明确的表明自己是单身，但小后辈们仍然觉得白井十分的可靠。
白井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透过她白井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自己曾经有过一段形如枯槁面如死灰的日子，生活一切正常，但自己很清楚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然后那个叫食蜂操祈的女人强势闯入自己的生活，她告诉自己，因为过去的感情投入太单调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以无休止的悲伤来纪念一段情感并不是一件很酷的事，而是一件很蠢的事。
于是，自己学会了像她一样给自己塞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对每样东西的喜欢都适可而止。这样就算是突然失去了什么，也不会到达崩溃的地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及时止损。
白井黑子逐渐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什么是不可遗忘的。
可是，如果相信了这一点，那么认真的投入到什么中去不是也没有关系吗？
人生如戏，没什么错。是一场又一场的戏，专业的人转变着各种身份，全身心的投入到角色中。当故事结束，便迅速出戏，抽身而去。
“是害怕被抛弃吗？”白井黑子这样问着。
“是，我怕我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与其惶惶终日，悲伤而终，还不如不开始。”
白井黑子笑了，刚才的问题问的不只是面前的女孩，还有遥远从前的那个食蜂前辈。擅自把自己划进白井的安全圈，就差在自己脑门上贴上“和我在一起很安全”的字样。
“不如把这场恋爱当作一场游戏？”
“游戏？”
“是的，用心去做每一个选择，攻略你喜欢的人。但也随时做好攻略失败的准备。用尽全力去获得成功，但不会害怕失败。”
“可是……”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攻略失败了，而不是被抛弃了。当你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人可以抛弃你。你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也不属于你。”
“是，前辈，我知道了。”
“所以勇敢去爱吧。”
“多谢前辈。”
送走小后辈，白井黑子又想起了那个狩猎者前辈。自己毫无抵抗的答应了她的诸多要求，甚至包括同床共枕。
白井黑子把指尖放在鼻前，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闭上眼睛，回想那人白润的肌肤，软绵绵的身躯，迷离恍惚的眼神，意外压抑的呻吟声。
白井笑了笑，睁开眼睛。很久没见了那个人，从她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已经找了恋爱对象。
收了心思，白井黑子开始收拾东西，昨天答应了朋友秋葉同学今天要和她一起去夜爬附近的一座山。算算时间，她应该会很快就过来找自己了。
4
站在山顶，一旁瘫坐在地的秋葉同学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水，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
“山顶的景色真美啊。白井，我听说山顶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在这里许愿的话一定就会实现。”
山顶，神明，许愿。
白井黑子的身体比她的大脑率先记忆什么，迅速移动到了一个安全地区，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秋葉。
“白，白井你怎么突然盯着我，很吓人。”
食蜂操祈的妹妹，没有这个人。自己也没有登上山顶，那天中暑了在山下就晕过去了。但是所有的情景以及坠落感都太过清晰，那不像是一个梦，而是一段记忆。
为食蜂操祈报仇？食蜂操祈怎么了？
白井黑子想要尽快下山，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害怕着，一点也不想动，就像是秋葉随时都会把她推下山顶一样。
“秋葉，你还记得一个叫食蜂操祈的同学吗？”斟酌半天，白井黑子如此问道。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你们可是轻易的抢走了我的风头。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别告诉我你是想许一个和她再续前缘的愿望！”
“那你知道她毕业后过得怎么样吗？”
“听说毕业后就回家继承家业了，没过多久就和另一个家族联姻结婚了。”秋葉记得，之前有同学提过这件事。“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早就接受现实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个妹妹？”
“妹妹？据我所知她是家里的独女，如果家里还有什么私生女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前一阵见到一个和食蜂操祈有点像的女孩，没什么。我们下去吧。”
“哎？不看日出了吗？”
“抱歉，我忘记了，那看了日出再走吧。”
看着白井黑子心不在焉的思考什么事，秋葉也没有打扰她，安静的欣赏着四处的风景。
“黑子会一直陪着我的吧。”食蜂操祈依偎在白井黑子的肩膀上如是说。两人坐在一处山坡上，正在看日出。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又出现了。
白井黑子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食蜂操祈一起看过日出，还是那样的亲近。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你不必将过多的感情放在别人身上，依赖毫无用处。”这是白井黑子的回答。
这个白井黑子简直和自己遇见的那个食蜂操祈一样现实，一样薄情。
清风明月不须钱，日出日落长相伴。而人，无论是谁总会离去。
“听说食蜂同学毕业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呢。”秋葉突然说话打断了白井黑子的思索。
“是吗？”
“还以为白井会关心这个，没想到态度这么冷淡。果然是因为她当初故意放出那张照片害你转学，所以记恨她了吗？”
白井黑子瞬间变得更加警觉，她现在很想捂住秋葉的嘴，她很怕事情发展到不可控。
“你怎么知道这些？”
“白井好像很怕我？放心，我不会推你下去的。”秋葉笑道，“因为已经没必要了。早就迟了，你又迟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白井黑子皱紧了眉头。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秋葉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难过，再来一次吧。”
“等等等等，你到底再说什么？”
“我亲爱的国师大人，实验到此结束了。无论你想起来多少，我们都该去下一个地方了。或许你还想多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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