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歌

01

「美竹さん，要跟我一起唱歌嗎？」

「哈？」

湊さん在錄音室一見到我，打完招呼就立刻接了這句話，任誰都是跟我一樣的反應吧。

「……看來是不要吧。」

「啊？等、等等啊，哪有人突然這樣問還擅自幫我回答的啊！」

我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她就露出了有點失望的表情，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因為妳看起來不是有點不情願嗎？」

「明明就是湊さん什麼都沒解釋，我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啊！」

突然被問要不要一起唱歌，在哪裡？什麼時候？唱什麼？就只問這麼一句，難道不唐突嗎？

「這樣啊……就只是很單純的問妳有沒有這個意願而已，會不會想跟我一起唱歌。」

「……」

她面無表情地向我解釋，我怎麼還是覺得一頭霧水，而且我想不想跟她一起唱歌……要說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明明她是那張面無表情，為什麼我就得臉紅啊。

那個湊友希那，居然邀請我一起唱歌……

也不是不行吧。

「湊さん想跟我一起唱歌的話，也、也不是不行啦。」

「……這樣啊。」

湊さん對我挑了一下眉，我就有點心虛地看向旁邊了。

「我是想跟美竹さん一起唱歌的，不過要是一起作詞作曲肯定會吵起來的吧？」

「……」

雖然很想反駁她，聽見她想跟我唱歌，一瞬間腦袋空白，幸好很快就恢復了意識，但是她後面說的那句──我也想到湊さん要是不接受我的意見，我甚至都有可能說出那我不要唱了，所以閉上了嘴。

「要不要唱別人的歌？」

「啊……也好。」

這樣就只有分誰唱哪個部分的問題了，應該還不至於吵起來吧。

「那我們晚一點再討論吧，我要去練習了。」

「我知道了，我也要去練習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跟我揮手說再見的湊さん好像笑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錄音室的走廊，我才意識到我們剛剛究竟都說了什麼，差點就一頭往旁邊的牆壁撞上去了。

湊さん說的意思，不是單純跟我唱歌，雖然是打算翻唱，但在那之前還講到了作詞作曲，那豈不是在說……要一起上台表演啊？

「真的假的啊……」

就我跟她啊？

02

湊さん要找我約時間談談要翻唱的歌，想了想也沒什麼可以特別空出來的時間，就把午休都會自己一個人在屋頂的事情告訴了她。

就算是這樣，看見她出現在屋頂還是覺得好突兀啊，雖然她是學姊，肯定是比我還要早知道這裡的。

「總而言之，我挑了幾首歌，看看美竹さん有沒有喜歡的，畢竟是我們Roselia要負責演奏，曲子的類型就配合我只從這幾首裡挑吧？」

「……」

她事前根本沒有這樣和我解釋，不過我看見她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收下她的手機之後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湊さん這麼私人的東西，現在就在我手上，感覺好奇怪啊……

不過確實也是她邀請我唱歌的，明明不是我邀的然後我跑去和大家說我們要準備一首和湊さん唱的歌，那也很莫名其妙，我就配合她吧。

結果我看了一下她選的歌單，還真的都是雙人對唱的歌啊！

「那個，湊さん……」

「怎麼了？都不喜歡嗎？」

我竟然握著她的手機在顫抖，嘴角是想笑又不想被她發現我有點開心的模樣，雖然對她的問題是否定的，我也不敢搖頭。

「不是啊，那個……都是情歌耶。」

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我很努力壓抑著嘴角，而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的雙眼，然後眨了眨眼睛。

總覺得氣氛變得很奇怪，她也不說話，明明一副有話想說的感覺，又先低頭看了一眼我手上她的手機，再抬頭對我露出了微笑。

「不好嗎？」

嘴巴就這麼下意識打開了一點，先是錯愕地和她對上了雙眼，再來才是攀上臉頰的那種討厭的感覺。

真是害羞得無處可躲啊。

「沒、沒什麼……雙人對唱也就是這樣吧。」

「嗯。」

要說實話的話，是很開心的啊。

別過視線不敢看她的臉，明明沒在選歌但我還是在她的歌單裡上下隨便滑了一下，如果真的要選的話，就是，沒那麼明顯的情歌吧……

這首怎麼樣？

「這、這首吧。」

「嗯？我看看。」

我點進了我選的那首歌把手機還給了她，她手伸過來的時候碰到了我的手指，令我震了一下，她好像完全不在意。

我看見她對著手機螢幕又笑了一下，我則是趕緊收回手稍微在腳邊握了拳，怎麼只是稍微被碰到一下，觸感就遲遲不消啊……

「美竹さん。」

被她一叫我偏偏又不自主地看向了她，臉頰上的感覺就更厲害了，啊啊，煩死了啊，所以說，唱情歌還得了啊……

「什、什麼啊？」

反正也避不開了，只能繼續別過視線，然後湊さん就把我剛剛選的歌放了出來。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就這首吧。」

她拿著手機對我揮了揮，我閉緊了雙唇，想要克制笑容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只是這首歌啊──就是因為有點難唱才選的，那麼，接下來要怎麼分才好？

革命デュアリズム。

是男女對唱，而且女方的音很高，高才有挑戰性，但是在氣氛上，我才不想當女方。

「那麼美竹さん想唱哪邊？」

如果可以聽到湊さん唱女方，肯定會很驚豔的，只是，果然啊，還是難的部分更能證明我唱得更好吧！

「我要水樹さん的！」

所以我二話不說就挑了女方的部分，湊さん看起來有點吃驚，哼，被我嚇到了吧？我肯定是能唱好的，就只是有點難而已，但我才不會認輸的。

「……我明白了，那我們找時間就可以開始練習了。」

湊さん又對我笑了一下，繼續拿著手機靠上了屋頂小屋的牆壁，看來是想等歌播完，所以我也默默靠上了牆。

真好笑啊。

這是兩個人相愛卻廝殺的故事，但他們至少還有相愛的吧。

如果我們也能……果然路上，還是會很坎坷吧。

03

因為錄音室排滿了，而且去錄音室只練習一首歌練兩小時也挺累人的，我和湊さん有空的那天放學就借了學校的音樂教室，兩個人在裡面練習。

其實音樂教室也挺不錯的，就是沒有錄音室那樣的隔音環境而已，所以路過的人都有可能聽見我們在唱歌，甚至連聊天都有可能被聽到，不過放學後大家基本都湧去社團大樓了，不會來這裡的。

「美竹さん要唱的部分挺難的，正好這裡有鋼琴可以給妳調音。」

「才、才不難！很好唱！」

「……這樣啊。」

不過調音還是需要的。

我就去坐在了鋼琴椅上，雖然不會彈鋼琴，鋼琴的基本知識還是有的，所以我按下了其中一個鍵盤就開始發聲練習了。

「啊──啊！？」

但是沒想到湊さん也跑來坐到了鋼琴椅上，也不先跟我說一聲，就這麼擠了過來，嚇得我音都跑了。

「不然我要坐哪裡？」

「妳先說一聲啊！」

我趕緊挪了一點位置給她，忽然覺得喉嚨都閉了起來，聲音變奇怪了，臉頰也麻麻的。

剛剛她貼過來的觸感都還留在手臂上，我簡直想把臉往黑白鍵盤壓下去了。

「我也來一起。」

湊さん也伸出腳去踩了底下的踏板並按下一個鍵，直接就開始發聲了。

我清了清喉嚨，趕緊跟上她的音，她就帶著我一個音一個音上去，越來越高的時候，雖然很難為情但還是好好發了出來，就怕驚擾到附近教室的人。

「那沒問題了，就直接試試看了吧？」

「好……」

練習完了會唱到的音域後，湊さん拿出了她的手機，播的是無人聲版的歌，這讓我立刻叫她按了暫停，我歌詞可沒有背起來啊！

所以我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查了歌詞，於是我們都站了起來，她再播一次，畢竟是第一次合唱，有幾個地方沒跟上，然而湊さん基本上都有唱好，我都不敢看她了。

不過這種全力嘶吼的感覺真是有夠累人的啊。

「美竹さん，果然聲音很棒呢。」

「……湊さん也不差啊。」

明明剛才唱成那樣，那個湊友希那會誇獎人，我真的是不知道要看哪裡才好。

「那麼再來一次吧？」

「好。」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剛剛嘶吼的感覺讓我心臟跳得很大力，有一種舒暢的感覺，我閉上眼睛聽了僅僅幾秒的前奏，睜開眼的同時唱了出來。

僅僅只是把歌詞唱出來、唱在原曲的音調上是沒有意義的，這是情歌啊，沒有感情怎麼可以？

就像歌詞一樣──把我深切的感情喊出來，妳有聽見嗎？

只是接吻是什麼感覺啊？只能大喊我對她的感情，卻沒能真的像這首歌一樣不管是第幾次的人生都還是和她相愛，沒有接──

「……！？」

視線就這麼突然被遮蔽了，我嚇得睜大了眼睛，剛剛還在唱歌的嘴也來不及闔上，她的雙手捧著我的臉頰，音樂還在播。

甜甜的……唇膏……

明明是這種情況，我的視線卻只是下意識往她近在眼前的嘴唇移了過去，略帶光澤的感覺讓我的臉徹底熱了起來。

「湊……さん……？」

說完她的名字我就不敢呼吸了，她還一臉認真地凝視著我。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就只是這樣和她對視，直到她的臉也稍微紅了起來，甚至連嘴角都默默向上抬了一點。

她也沒說什麼，我只記得我閉上了眼睛，她又吻了我一次。

音樂教室的窗簾被外面的風吹了起來，我伸手輕輕碰著她的腰，音樂又重播了一次，她拉著我要坐回鋼琴椅上，只是我們沒人睜著眼睛，差點被絆倒的時候要伸手抓住東西卻不小心壓下了琴鍵。

發出來的雜音也沒能讓我們分開，乾脆就這麼跌坐在地上，我伸出雙手抱住了她，而她抓住了我的領子，放開我的嘴唇後就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我。

「妳選的歌。」

「……也是妳選的。」

啊啊，原來就只是這麼一回事啊。

不需要說喜歡，我內心的咆哮，也好好傳達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