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短篇合輯 
第86章 Rival
01
如果要說我唯一服氣湊學姊的哪一點，就是她很守信用吧？說過的話至少都會做到，還有跟別人的約定也不會失約，甚至是沒有正式約定過的──從那次摩卡說了下次兩團可以一起作詞作曲後，她記在心裡，自己找時間邀請了我。
說實話……真想誇一下摩卡，但還是收在心裡吧，省得她又要笑我了。
湊學姊這次邀請我不是讓我們舉辦第二次共演來比賽，而是直接做一首兩團可以一起歌唱演奏的曲子。
起初我想了想，那得十個人在舞台上，樂器也有兩組，那有多不方便啊？結果就是剛好有了那種大舞台的機會……應該是因為先知道了消息才來邀請我的吧？
在那麼多樂隊裡只邀請了我們，雖然也是之前沒有正式的約定，但是我還是很開心──也僅止於此而已，我早就該想到我和湊學姊一起作詞作曲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怎麼可能唱湊學姊寫的詞啊！」
「從頭到尾就沒有那麼說過吧？」
湊學姊先是拿了歌詞找我詢問意見，後知後覺發現是我們要合作的那首歌，忍不住就發出了抗議，然後她又那麼反駁我。
「我只是先問，這種風格行嗎？」
「怎麼就擅自先決定了啊……」
「我明明是拿來問的……？」
雖然也知道自己是在強詞奪理，但是嘴巴總是比頭腦先快一步，看見湊學姊那副差一點也要生氣的模樣，我才稍微冷靜了下來。
「……抱歉。」
「……美竹同學會這麼老實地道歉，真不像妳。」
「……」
我也是會成長的吧？
「不過這樣比較好。」
她又恢復了嘴角有稍微上揚的表情，明明以往的我會覺得她這是看不起我、又或是在諷刺，偏偏這時候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害羞了，只好裝作想認真看的模樣拿走她手中的筆記本。
這次不是兩團各唱各的共演，而是兩團一起唱一首歌的共演，Roselia的風格和Afterglow的風格完全不一樣，要融合在一起的話，那就得挑原本就有重疊的屬性再加以延伸──果然得是帥氣的歌曲吧。
「湊學姊。」
「有什麼想法了嗎？」
也不是說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了，只是我想否決一下她最開始想到的歌詞了。
「我覺得我們既不該融合也不該嘗試配合彼此……」
「那麼？」
「像是在合唱，又像是之前那樣在競爭怎麼樣？」
因為不管誰去配合誰，都會很不情願的吧？憑什麼要配合啊？
「……我覺得很好。」
所以她會這麼回答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收回了她的筆記本，對我笑了。
「那麼也用歌詞來一決高下吧。」
「那是當然的。」
於是我們就開始共同作詞了。
02
明明覺得自己提了一個好主意，但是後續的發展怎麼那麼奇怪啊？
我也不是說一定要在學校屋頂才能作詞，每天也就那麼點時間在上面而已，我當然也會在房間作詞的，所以中午湊學姊偶爾會上來以外，也被邀請到了她習慣作詞的地方──她的房間，自然而然就會以禮相待，也要邀請她到我的房間……想到不用帶著厚重的字典去其他地方，我就妥協了。
至於我們的歌詞，畢竟是對戰，除了合唱外就是她一句我一句，實際上也是這樣，不過難道不該是更挑釁的內容嗎？寫起來自然而然就變成互相要說給對方的話了。
所謂的Afterglow風格是什麼啊？不就是我們的一如往常嗎？就純粹只是寫了我想跟湊學姊說的話可以嗎？這樣還是Afterglow嗎？但是我平常就是這麼在作詞……沒有特別修飾，那湊學姊寫的又是什麼啊？
不僅僅只是想跟湊學姊說的話，也是發給每個樂隊的戰帖，而第一個競爭對手是Roselia的感覺，雖然也能和其他樂隊競爭，但是我也只會把Roselia、湊學姊擺在第一位這樣。
今天是我帶著我慣用的工具來湊學姊的家跟她一起作詞，果然還是會因為不習慣的環境所以沒有那麼進入狀態，就只好一直在字典裡尋找靈感，而我真的找到的時候，又花了不少勇氣才把歌詞本推給她看。
「Predestined Rival？」
發音有點怪，但是湊學姊唸出來了。
「字、字典隨便翻到的……」
說實話是希望她也這樣看待我，所以被她提起卻沒有表情變化的話，反而有點失望。
「……這是什麼意思？」
「欸？」
「我知道後面是競爭對手，前面是？」
「妳、妳自己去查啦！」
因為也是我查到的，總不能說是我本來就知道的吧？她不知道我也沒有那麼意外，倒是想要她把剛剛的心情還給我，只好把字典丟給了她。
湊學姊接過了字典，我很故意沒有在那一頁留下記號，所以她翻了幾次才翻到，想看她究竟是什麼表情，又不想被她發現我在看她，只好偷瞄一下，看見她完全沒有變化的表情，當下真的覺得早知道就不要看了──
「……呵呵。」
結果她繼續看著字典笑了出來，難得聽見她笑出了聲音，這反而讓我更是難為情地低下頭假裝繼續作詞。
「命中注定的競爭對手嗎？」
「……」
明明寫的就是英文，被翻譯成熟悉的語言說出來之後真的聽起來很尷尬，所以我不想搭理她。
「我跟美竹同學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呢。」
「欸？」
「不是妳自己選的單字嗎？怎麼還疑惑了？」
「……」
但是我寫的是命中注定的「競爭對手」啊，她只說了命中注定，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命中注定……不該在這裡省略競爭對手吧？
「我覺得挺好的。」
「……是喔。」
和剛剛不一樣，這次她知道我寫的單字是什麼意思了，笑著把字典還了回來，我卻不敢多看她一眼。
「美竹同學。」
然而她又叫了我，害得我只能看向她。
「那麼妳是指Afterglow跟Roselia，還是指我跟妳呢？這首歌是……」
「……」
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麼，這首歌不是我們兩個人，而是我們十個人的歌，但是剛剛，湊學姊是不是只說了「我跟美竹同學」？
……她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啊？
「其他人，也沒有對我抱有那麼大的……競爭心吧？」
「……就是我跟妳啦！但是因為有大家才有的我、有Roselia才有的湊學姊，就、就這樣啦！」
「……這樣啊。」
都是藉口而已，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啊，我不想要僅僅只是我一個人去和Roselia表演又或是只有湊學姊一個人來配合Afterglow，想要大家跟我一起、湊學姊也有湊學姊的同伴，但是擦出火花的是我們……什麼的。
「真期待呢。」
她突然就靠了過來，讓人下意識往旁邊縮了一下。
「先把歌詞完成再說吧！？」
至於再說什麼，我也不曉得，就是總覺得湊學姊指的不只是這首歌而已。
03
歌詞是完成了，作曲也差不多了，再來就是要和大家一起練習到能夠完美站上舞台為止，明明大家都很滿意，我怎麼覺得這首歌就是有一處一想到就毛毛躁躁的。
這幾乎可以說是我和湊學姊對戰、又向其他人宣戰的歌詞，副歌的結束前的我的部分是「我才不會輸」，這是對應了湊學姊說的「賭上的信念」，僅僅只是唱出來的話，哪裡能表現出我才不會輸的感覺啊？
要怎麼表現我真的不會輸……我只想到了一個辦法。
「Ah……賭ける想い──」
「Ah……！負けやしない──」
就是唱得比她高。
「等等……美竹同學？」
結果我那麼唱了以後，大家的樂聲驟停，湊學姊也很錯愕地看向了我，只是我不禁擺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哇喔……我感覺蘭剛剛那樣更符合歌詞呢？友希那不這麼覺得嗎？」
甚至是莉莎學姊第一個反應過來贊同了我的作法，我又忍不住繼續得意了起來──
「不，我不覺得，我覺得──」
「哈？」
「啊啊──！」
在我以為湊學姊反對的時候，她突然飆出了比我剛剛唱的都還要更高的音！
「啊啊──！？」
像是被下了戰帖，所以我也立刻就反擊回去了。
「啊啊──！」
「啊──！」
「妳們兩位──！」
最後是在湊學姊一臉打算繼續升上去的時候被紗夜學姊喊停了。
「哈哈哈……蘭也能唱那麼高啊。」
「就是說啊──估計湊學姊唱更高的話還能再繼續升高喔？」
「停一下，妳們不要再起鬨了，這樣影響到了練習，但是……」
在巴和摩卡的刺激下，湊學姊本來還真的要繼續開口，不過剛剛紗夜學姊強硬的態度突然轉變，我們都不禁看向了他。
「湊同學唱得久、美竹同學唱得高，這不是很符合這首歌嗎？」
「……」
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看扁了，不過紗夜學姊說的也是實話，我沒做過那種高音練習，唱不久，剛剛比起來就比湊學姊短了一點了。
「一直覺得這首歌少了點什麼……美竹同學也是那樣認為才擅自改動的吧？」
「嘛……也算是吧。」
回答紗夜學姊的時候朝湊學姊看了一眼，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然而我很意外她接下來會那麼說──
「那就我唱長一點，美竹同學唱高一點吧，但是實際上多高，我們在現場決勝負？」
「……哈，我接受了。」
湊學姊笑了，我當然也不會服輸的，誰怕誰啊？都說了，我唱的可是「我才不會輸」呢。
04
演出順利結束了，唱那段的時候是和湊學姊背對背的，真的不知道她當時會唱多高，明明是我們兩團一起合奏的，真的變成了在比賽一樣，成為了我目前印象最深刻的演出。
這首曲子結束後，我們全部人站在了一起，我和湊學姊站在隔壁，明明只是最後的安可曲，彷彿經歷了一場大戰一樣，還微微喘著氣，但是非常開心，看見湊學姊就會忍不住笑出來，心跳甚至比唱歌的時候都還跳得更快。
大概是一種很不想就這麼結束了的心情吧。
以後還有機會這樣同台演出嗎？不是各自上場競爭，而是這樣站在一起唱歌。
心情一下雀躍、一下又複雜了起來，甚至忘了自己在最後的招呼都向觀眾說了些什麼，回過神來，我們已經回到了後台，明明這次的成效這麼好，以後肯定也還有同樣的機會，但是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想著「啊啊，已經結束了啊」。
和大家一起表演真的很快樂──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當然這次也是，但是沒想到和湊學姊兩人在台上競爭會這麼激昂又興奮，甚至想和她說些什麼，看向她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要是走出會場，彷彿我的內心有什麼就會被撕裂，所以我想，大概是我覺得在舞台上和湊學姊的心情合而為一了吧。
很捨不得那種感覺，也不希望離開這裡以後，還有人會跟她那樣，希望現在、以後，都只有我能辦到……
「美竹同學。」
在大家收拾完各自的東西準備從會場撤離的時候，湊學姊來找我搭話了，我們都已經換上了今天來到這裡穿的便服，不再是表演服、也不是合唱的時候穿的衣服。
就像平常的她來找我說話一樣。
「不介意的話一起走走嗎？」
「欸？」
腦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問題在湊學姊看向某處的時候我也跟著看過去就被解決了，Roeselia的大家已經先走了一步，好像沒有要等湊學姊的意思，這就算了，Afterglow的大家怎麼也這樣？我什麼都還沒說吧？已經離我遠遠的了。
所以答案果然也只有一個了。
「嗯……」
我跟湊學姊開始走的時候，已經見不到大家了，真的要特別說的話，氣氛好奇怪啊。
「真開心呢。」
「欸、嗯……」
大概是在說不久前的表演吧。
「我是說跟妳一起走。」
「……」
不，怎麼想都是剛剛的表演比較開心吧？
不過我也不能說跟湊學姊走在一起不開心……還好湊學姊並沒有說著話就停了下來，只要看著前方走路就好了，不用轉頭看她的表情。
其實應該要往車站走的，可是因為跟著湊學姊的步伐，我們好像是往旁邊的公園前進了，反方向反而沒什麼人。
已經很晚了，不自覺朝她靠近了一點，也不敢把手放下碰到湊學姊，就握著吉他的背帶，但是肩膀卻會不小心輕碰在一起。
然後她可能是突然意識到，這個時間和天色往公園走不太好，湊學姊看起來是打算往另一邊的便利商店走了，所以我也鬆了一口氣。
「美竹同學是把我當作命中注定的競爭對手吧。」
走著走著她突然又開口了，而且腳步突然放慢了，我下意識就在剛好經過路燈的時候往她看了過去。
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想法是歌詞都那麼寫了，不就是那樣嗎？為什麼還要特地問我……所以第二個想法就是難道她沒那麼想嗎？突然一陣失落，就沒有應聲了。
「即使以後關係改變了，也還是競爭對手嗎？」
「……什麼？」
所以她又繼續接著說了以後，當下沒想那麼多，我有點困惑地歪了頭，下一秒才想到我們還有能改變的關係……？她在說……？
「欸、」
「我畢業後就不是前後輩了呢。」
「……」
說什麼啊，畢業後也還是前後輩關係好嗎？難道她還能留級變成我的同學？而且她剛剛在說的分明不是這個……
「開玩笑的。」
「……妳也知道這種話是玩笑啊。」
湊學姊又繼續走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無奈，沒那麼想迅速跟上，沒有背任何樂器的湊學姊雙手就握在背後，正想把她的手看清楚的時候她就又轉了過來。
「不當點命中注定的其他關係嗎？」
「……」
沒能有餘裕地笑著問出「什麼關係」，臉頰直接熱了起來，反而被湊學姊奪走了餘裕。
我們在路燈與路燈之間，是一條路上最暗的地方，大概是太暗造成的錯覺，總覺得湊學姊往我靠近了一點，但好像也不是錯覺。
「那首歌感覺還缺了一點什麼。」
「我也……」
我知道的，身體有一股衝動，就是做不了──有一種想擁抱的感覺，但是我從來沒有主動抱過誰，更不用說是湊學──
「……！？」
她靠了過來，碰到我衣服的雙手我還以為要抱上來，但是觸覺的異變卻發生在嘴唇上。
我愣了好幾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退開後對我眨了眨眼，而我詫異地閉不上嘴巴，當下的心跳數或許比百米賽跑都還要快了……欸？所以，她親了我嗎？
「……妳覺得夠了嗎？」
燈光沒有照到湊學姊的臉，根本不知道她有沒有在害羞，好不公平，我抿了抿嘴唇，原本只屬於她的味道好像沾了上來，但我的肯定也染了過去。
我真的沒有餘裕可以回答湊學姊，但是我的身體卻擅自動了起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想的明明只是一個擁抱，如果變成這樣了，那當然──早就已經不滿足了。
綿綿軟軟的身體，由自己主動去碰的話就彷彿有一股電流往自己竄過來，緊張所以疼痛，嘴唇繼續摩擦的話似乎再繼續幾秒就要不行了，所以我趕緊放了開來。
湊學姊也還抓著我的手臂，看著她的臉，我就緊張到心臟要跳出來了，甚至不敢繼續呼吸，明明在舞台上是那麼激烈，現在卻一動也不敢動了。
「所以說……」
她說話的瞬間，我震了一下，但是她把我抓得更緊了一點。
「即使這樣也還是──」
明明想呼吸卻又屏住了呼吸。
「Predestined Rival？」
她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