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可饶恕
三、不可饶恕
学生会办公室里,在众人发出了倒吸一口气之后便完全没任何声响,全场寂静得只听得见拉链慢慢滑下的声音……
遥瞠目结舌,雪之惶然地看向小遥,黎人低头盯着他手上的红茶,可是平静的茶水却不知怎的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向来以规则至上的玖我夏树会长,此时失去了任何动作的能力。
等到静留的拉链下滑至胸脯,都能清楚地看见那一片白皙滑腻的肌肤和柔美起伏的曲线时,夏树才猛然惊醒。
“你在做什么!”夏树大叫着冲到了静留面前,抓住她想继续往下拉的手腕。
她的手腕,是如此的纤细洁白。
静留貌似天真的眨了眨滟滟红眸,无辜的回答:“可是……会长大人,不是你叫我在这边‘就地’把服装仪容改正吗?”
夏树顿时语塞,自己确实是这么说过没错,但是……“但是也不是真的要你在这边换啊!”夏树大声的叫道,并顺手把静留敞开的机车服拉链拉好,可是这个举动,看起来怎么如此的暧昧呢?
望着面前已经微红的脸颊,静留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会长大人您的要求还真多呢。”
瞧见夏树的手还紧握着自己的手腕,静留的嘴角再度轻扬。
微张手掌,静留出其不意的抓住夏树的手腕,紧接着一个利落的反手式,将她一把纳进自己的怀里拥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的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身子被极其柔软的触感紧贴,鼻息间充斥静留身上自然散发出的独特香气,夏树如同吸进了迷幻药般瞬间恍了神,当下竟忘了要反抗。
“玖我夏树会长,你真是个让我很感兴趣的女人吶。”静留伸手轻轻托起夏树的下巴,“能让我有兴趣的女人不多,你或许只会是其中一个……也或许只会是唯一的一个。”静留微微眯起了红眸,若盯上猎物的狐狸般,眼瞳里闪烁着异样神采,“如果,你想要我变成遵守校规的乖宝宝,就成为我口中的那个唯一吧。能降服我藤乃静留的,只有我爱的人。”
几句暧昧无比的话语,终于把恍惚中的夏树唤回了现实。
“混蛋,放开我!”夏树竭力地挣扎,静留也就顺水推舟,笑吟吟地松开手。正在用力摆脱静留的夏树一个不提防,猛力把自己推离出去,差点撞上办公桌。
静留眼疾手快地一抄手,稳稳地把夏树扶住,在她耳边低声说:“好险啊,还不谢谢我?”
“谢……”礼貌之辞差点脱口而出的夏树立时醒悟,冲着这罪魁祸首厉声道,“你离我远点!”
“遵命!”静留放开夏树,优雅地一躬身,一手勾着安全帽甩在背后,转身向学生会的众成员挥挥手,还未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张扬自傲的笑声已经在室内肆恣开来。
她就像竖起了一面胜利的旗帜,向溃不成军的对手招摇示威。
难得见到向来严肃的学生会长当着大家被戏弄得无地自容,学生会办公室里的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移向了双颊早已透红到耳根的夏树身上。
一双翠绿有神的眼眸,狠狠瞪着眼前正背对着她准备离开的静留,夏树气得要命,似乎必须说点什么才能挽回失去的尊严。一句从舞衣家店里听来的市井俗话冒出她的脑海:“不良到这个地步,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人。”
然后,她听见身边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神崎黎人睁大的眼睛,珠洲城遥合不拢的嘴巴,还有菊川雪之惊恐的眼神……
是的,夏树真是气昏了头,竟然说出来了,学生会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相信藤乃静留也听到了。
从小的家教让夏树本能想去道歉,可是此时怒气难平又让她说不出口,而且这样没有家教的女人,被她这样说也没错吧。
何况这女人是那么厚颜无耻……
“住手!静留!”
异口同声的,三位好友大声喊了出来,神情和语气都异常紧张,遥和黎人甚至双手“啪”一声拍在桌上,弹跳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快速得让三人完全来不及阻止。
静留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夏树的制服衣领,几乎是拎着似的将她提了起来,再将她往一旁用力推去。
静留的动作之快,夏树根本无法马上响应,只感觉身体像是凌空般往后飞跃,在连续撞翻了几张椅子后,再硬生生撞到墙壁上。
这个女人看似纤细的胳膊,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愤怒才能激发的魔鬼般的力量!
强烈的撞击力,从背脊传达全身的痛楚,加上静留方才紧揪着制服衣领的手此时正掐住了她的脖子,夏树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夏树努力睁开因忍受不了疼痛而闭着的眼睛,就在那时候,她看见了一双怒视着自己的锐利暗红────
那双让人瞧过一眼便难以忘记的双眸早已失去理智,极度冷冽缭乱的眼神中只有令人战栗的肃杀之气,仿佛一把锋利的短刃,即将朝自己刺下……
“玖我夏树,你懂什么!”静留对夏树怒吼,向来让人感觉悠闲雅致的京都腔,此时却变得尖锐异常,像一把把锐利的刮刀在剜着夏树的耳膜和心头。
“呵,学生会长,算什么东西!”眼神贲张的静留加重了掐住脖子的力道,让被抵在墙上的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即使神智有些昏眩,可是在静留如海啸般排山倒海的愤怒和狂乱中,暗水潜流的悲伤、痛苦,还有那强烈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憎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现在自己被她掐住脖颈,喘不上气,眼看着性命都会被她夺走,可是自己关心的焦点,却是她的情绪?
学生会办公室里的其它成员,虽然眼见夏树的情况十分危急紧张,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由这里唯一的男人率先挺身而出。
“够了,静留,做过头会让你惹上连我们都无法解决的麻烦的。”黎人率先冲到静留身边,一手抓住她掐着夏树脖子的手腕,“你也该适可而止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静留,倘若你再不住手,我就得以校规处置你了!”紧接黎人之后冲到静留身边的执行部部长遥也开腔了,可是严肃的腔调在静留面前带着几分恳请的意味,“你会立刻遭到退学,这样也没关系吗?”
“赶快放开玖我会长啊……静留……”脾气向来温和的雪之,则是在两人的身后面露焦急的劝道,“为了美智子阿姨,你快住手吧!”
这在黎人高声的阻止和遥严肃的规劝面前显得毫无分量的颤声恳求,却完成了漂亮的一击。
静留呆了一呆,眼睛里的烈焰渐燃渐弱,她逐渐清晰地看到被她紧掐着脖子的玖我夏树,手开始微微颤抖。终于长叹一声,松开了手,一手拎起安全帽,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学生会办公室外头走去。
解除危机的夏树终于获得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即使喘息不定,可双腿依旧强撑着靠墙站立。她看着静留背影,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就见走到办公室门外的静留停下了脚步,接着举起了紧握着拳的右手,突然无预警的往身后大门上用力一擂!
随着刺耳的破碎声响起的同时,办公室大门的大片玻璃已经应声破裂,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一地。鲜红液体沿着静留缓缓放下的右手不断往下滴着……
学生会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得屏息凝神,适才闹得不可开交的房间,现在只余血液嘀嗒、嘀嗒的声音。
“静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雪之,她奔到静留身边,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右手,不忍直视那上面大大小小鲜血淋漓的伤口,偏过眼掏出手帕,抖抖索索地给她草草地包扎起来,低声道,“我们去保健室处理一下吧。”
“还是去医院吧。”遥也走上前来,狠狠瞪了静留一眼,“你这混蛋,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么宝贵么?这样糟蹋,你妈妈也不会原谅你的!”在这个刻板严肃的执行部长眼里,刚才玖我会长被威胁性命,也没有此时这么严重
面对遥的责怪,静留转过头,低声道:“对不起。”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遥转头对夏树说:“玖我会长,我去叫我家司机开车过来,陪她去一趟医院。”说罢握住静留的左臂,略带强硬地把她带走。走得远了,还是能听见她对静留的絮叨。
“看来得叫人来清理了,向校方解释什么的还是交给我吧。”目送遥她们离开,黎人看着强作镇定的玖我会长,俊俏的脸上是绅士的笑容。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好奇心和责任感战胜了夏树本应有的愤怒。
“其实也不能怪会长你啊。”收拾着桌上七歪八倒的茶杯,黎人无奈的苦笑道,“如果静留知道你直来直去的性格,也许不会责怪你。不过当时的她的确无法控制自己。”
“为什么?”
“你说了最不应该在她面前说的事。”收拾完的黎人在水槽边洗手,一边思考着该怎么说,“你大概不了解静留的身世。静留没有父亲,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她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静留的母亲是很好的人,还曾经是风华高中的音乐教师,可惜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据说当时的情况很凄惨……然后,在这个世界上就她一个人了。”他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在上高中才认识静留的,她也不喜欢提及往事。如果你去问遥和雪之,她们知道得更多,遥和静留是一同长大的。”
学校的清洁人员来了,他们的谈话也就此中断。
听完了黎人含含糊糊的解释,夏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置信。那个在自己眼中“素行不良”的藤乃静留,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那么……自己方才说的话...不就彻彻底底的刺到静留伤痛了么?
就像撕开别人的伤口,还肆意地蹂躏……
还有黎人的那句话,在她心里徘徊不去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就她一个人了……就她一个人了……”
就在那一天,她认识了她,那个世界上唯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