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钢琴少女

十四、钢琴少女

“啊啦，这是贝森朵夫的老钢琴啊！太美了！只需要调一下弦，我保证她的声音是完美的！她怎么会放在学生会室的隔壁？放在没有人弹奏她没有人欣赏她的地方，简直是……”静留看了一眼夏树，得体地咽下了最后一个词“暴殄天物”。

夏树白了静留一眼，凭借多次和静留斗智斗勇，她能猜到静留想说什么，可是此时静留眼睛里的光彩和脸上的欢喜，有一种比琴声更美的冲击力，让她几乎不忍去打断。

其实夏树也没想到自己打开隔壁的门，揭开钢琴上的蒙布之后，一直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的静留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特别是打开顶盖，试了试琴音之后，她简直如一只雀跃的小鸟，像是要飞到天空中去。仅仅是一台钢琴而已，何至于此呢？可是这也证明了她的计划是可行的，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噙上了一丝微笑。

连她也佩服自己，今天和雪之一席谈后，智慧的大脑迅速转动，将身边一切有利条件动用起来，又雷厉风行地执行，瞧，这不是起效了么？

“这台钢琴原本放在理事长办公室，可是不方便真白小姐的轮椅进出，所以就挪到这间会客室里。在这里不过是装饰品，就像你说的……”夏树故意重重地说，“暴殄天物！”

她看到静留的脸儿微红，可是随即眼波流转，和她四目相对，像是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以静留的聪慧，当然明白夏树带自己来这里看钢琴，绝不是为了向她展示风华学园是如何暴殄天物的。

可是她心里还是忐忑，那么好的钢琴就在眼前，就像一见钟情爱上的人，如果爱上了又让她离开，这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作为学生会长，我对于这架钢琴有临时的处置权。上午八点半上课之前，下午放学到清场之前，我可以允许你使用它。”

“真的么？”一阵狂喜席卷了静留，就算是天生内敛收藏的性格，也止不住她内心如爆炸的欢喜。她一把握住夏树的手，一贯伶俐的口齿也变得笨拙起来：“夏树……会长，你真是太好了，你可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真的……真的，谢谢你！”无论夏树先前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态度再恶劣也没有关系了，这台钢琴能抵得上一切，让她原谅一切。

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夏树，双手被静留纤长的手包裹住，本能地想要挣脱。可是看到对面这美丽的少女脸色晕红，双目晶晶，清澈明亮的眼神仿佛一眼能看到底，哪有平时的狡黠乖张？夏树竟一时不忍心拒绝这种接触，只得任由她握住自己，让她掌心的炽热，直透入自己的肌肤。

不过她还是用刻板的口吻说道：“可是我有条件。”

静留笑而不语，她是个聪明人，懂得等待。

夏树却奇道：“你不问是什么条件？”

“会长这样正直无私、高风亮节的人，一定不会……”她原本想习惯性地调侃一句“一定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可是这个时候还是乖一点吧，“你一定不会提出不好的要求，也不会提出让我接受不了的要求。”

“嗯。”夏树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从明天开始，你中午和放学后各接受我四十分钟的补习，一定要通过补考。同时你自己也要努力学习，不能旷课和迟到，不能违反校规校纪。如果做不到其中一项，我一定会收回钢琴的使用权。”

“你放心吧。”静留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从明天，不，从现在起，我听你的话。”她深深地注视着夏树：“夏树，如果没有发过毒誓，我可能真的会喜欢上你这样好的人。”

“难听死了！”

夏树让静留在隔壁练琴，自认为做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既可以让藤乃静留这个惹事精安安分分地呆在她身边认真补习，不去那龙蛇混杂的酒吧弹琴，也可以让这台闲置的好钢琴物尽其用，用优美的琴声让学生会多一份文化气息。可是现在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且不说每天早上到学生会室就听见隔壁单调重复的练习，放学后的三四个小时也经常在弹一些听不出来调调的曲子，就拿现在来说，学生会成员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全程伴随着静留反反复复磕磕巴巴来来回回地弹着几段，听得耳朵和头脑都烦得要命。

那天晚上静留弹奏那首什么调的夜曲，那种行云流水优雅灵动的音乐，难道只是一个梦？

“练钢琴就是这样子的，我小时候也学过这一阵子钢琴，可是受不了放弃了。”善解人意的绅士黎人笑着说，“练琴就是一个锻炼头脑和手部肌肉记忆的枯燥过程，需要反复磨练。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烦躁。可是一个多小时静留能保持这样高强度的注意力，我觉得很了不起。”

“这么说，她是个很努力的人咯？”

看到黎人确定地点点头，夏树沉默了一会儿。在他人印象中懒散顽劣的藤乃静留，能够在自己喜爱的领域如此的投入专注，这让一向最欣赏努力之人的夏树，心里的坚硬在渐渐地软化。不过她还是冷冷地抛出一句：“如果她能把努力用在学习上，我就谢谢她了。不管她，我们继续这个议题——筹备迎接东京莉莉安女子学园山百合会的来访交流。”

学生会眼前要面对的头等大事，就是迎接东京莉莉安女子学园山百合会的来访交流。莉莉安女子学园是东京乃至日本一等一的私立女校，而山百合会相当于学生会，山百合会的红蔷薇、黄蔷薇、白蔷薇则是学园至高无上的存在。上一届学生会长去年曾经率团去莉莉安交流，回来之后当时的三位蔷薇大人的风采赞不绝口。对所以这次风华学园学生会为了迎接这一届三位蔷薇大人的来访，也必须要精心的准备。

“因为黄蔷薇支仓令是关东剑道大会冠军，我们特地安排了剑道社的表演赛。毕竟我们学园剑道社的武田社长也是全国剑道大会的前三名嘛，哈哈哈……”发言的神崎黎人副会长看到玖我会长一提到“武田”这个名字就油然而生的厌恶眼神，用尴尬的笑声掩饰过去，不过好像令场面更尴尬了。

雪之赶紧接着说：“白蔷薇藤堂志摩子是莉莉安环境整备部的部长，关于她的活动就交给小遥和我吧。”

小遥也自信地说：“珠洲城建设是有名的建筑商，我们公司里的环保专家还是够用的。”

“那么现在是红蔷薇……”夏树低头看着文件夹里的资料，仅仅是一张资料照片，红蔷薇清丽绝俗的面容能让人为之动容。在夏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藤乃静留的美貌能够和她一争胜负了吧？

正当静留娇柔妩媚的面容覆盖到照片上红蔷薇的脸之时，就听见黎人说道：“这位红蔷薇小笠原祥子是东京有名的少女钢琴家，十二岁就办过独奏音乐会……”

“她也是啊……”静留弹钢琴的身影也出现在夏树眼前。少女钢琴家很了不起，可是我们身边也有很厉害的人啊，就像……

“会长！会长！”珠洲城遥粗声大气的嗓音在夏树耳边炸响，让她心头一震，抬起头来，看到那三双眼睛都直直的盯着自己。

遥不满地说：“会长，你走神了。”对于小遥这样责任感爆棚的人来说，会长在开会商量大事时居然走神，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黎人赶紧打圆场：“会长最近也很累了。”雪之接口道：“是啊，不但事务繁多，还在帮静留补习，的确也……”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那一墙之隔的人。

夏树的脸腾地红了，雪之那为她解围的无心之语，恰好说中她的所思所想，藤乃静留似乎已经成为她生活的重心。做了不该做的事的羞愧和被人戳破的恼怒同时涌上夏树心头，而那个正在隔壁专心练琴，全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藤乃静留，又成为夏树怒气的发泄对象，在心头重复了一千遍：“都是她的错！”

“可是，伤脑筋啊。”黎人挠着头说，“迎接红蔷薇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我们风华学园引以为豪的合唱团，可是音乐老师山中佐和子老师正在办离职，想要到东京去。新任教师还没有就位。”

小遥气呼呼地说：“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学期还刚刚开始呢，在这个时候离职！我还就不信了，这么大的风华学园，还没有几个懂音乐的人。比如说……”她的手指指向隔壁，“这不还有静留么？说到音乐，谁也比不上静留！”说起她这位青梅竹马的好友，小遥是真心诚意觉得她好棒。

夏树皱皱眉头，又是藤乃静留，似乎她在哪里都可以成为主角，就像今天，明明隔着一道墙壁，可是什么话题也离不开她。

“可是……”夏树刚想说静留比佐和子老师更不负责任，可是此时隔壁原本重复单调的钢琴声渐入佳境，变得流畅起来，深沉宏大的曲调中又透着温柔亲切，像是在无声地接受这里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