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像游魂一样。

<14> 她像游魂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已是近了傍晚。平泽唯低头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似乎与外界相隔在两个世界。长长的茶色刘海遮住了她的脸，路人只看得出她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孩。

平泽唯就像一个漫无目的的流浪人，机械似的迈着脚步。

街上刮起了大风，手中的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哗哗”作响。袋子里的退烧药被风吹得从里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平泽唯这才停住脚步，马上蹲下来捡，而退烧药却不听话的被风吹得跑了老远。她弯腰去拿，每次快要拿到的时候，药盒又会飘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去。

不下十次努力后她还是捡到了，在药盒马上又要被吹跑到下一个街角时，平泽唯一脚挡住了它的去路。但或许是因为太累，她不小心松开了些另一只一直紧紧抓着塑料袋的手，白色的袋子被大风吹到了天上，飞得越来越高。

她抬起头，纵使那个白色的塑料袋后来又飘回离她很近的地方，她也不动一步。只是默默地望着，只是望着。

药盒被细心的揣在兜里，平泽唯走过一个个橱窗，店里的东西都很精致，可惜卖家有心，若是平日，平泽唯一定会停下脚步好好打量。

平泽唯偶尔会听见店里人交谈的声音，那些话对她都不重要。不过，当她走到卖吉他的店面，里面传出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小朋友吵着要买吉他的声音令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平泽唯偏偏还看见了自己和中野梓型号的吉他。

店里那个男孩要买的正是中野梓那把型号的吉他，听梓说她买的时候很贵，她一开始是打算放弃这把吉他的，但父母还是给她买了下来。现在这个型号的吉他仍然不便宜，小男孩的妈妈拒绝买它，理由是孩子太小不用买这么贵的。

平泽唯掂量了下自己的钱包，刚刚买了药，剩下的钱正好能把那把红色的吉他买下来。

小男孩哭着被妈妈拉走了，就在刚刚，平泽唯推开门，迅速的付钱结账，没有再留给孩子母亲犹豫的机会。

她背着吉他跑到了男孩看不见的地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自私。

天，更加暗了。

“可能是要变天了吧，”平泽唯有些哆嗦，“忧说明天会降接近10度呢…”

一家咖啡店的玻璃门窗被擦得很干净，上面挂了一个牌子，写着“不要随便进来~”。平泽唯走过去，好奇的慢慢伸手试探，等她把手拿开的时候，玻璃上面印上了她的掌纹。她不好意思的朝里面的店员笑笑，边呼气边用手擦那些印子。

玻璃窗反射着平泽唯认真擦窗户的脸，同时，店外的风景也印在上面。

吉他包上停留了一只蜻蜓，平泽唯对面的咖啡桌上，一只漂亮的玻璃瓶里插满了花朵。

也许蜻蜓是想停在那些花草上。

平泽唯无奈的向蜻蜓比手势，意思是“别想了，这里隔着一层玻璃…”

看着那些盛开在玻璃瓶里的花，她的思绪竟飘又到了过去。

她们的青春，嫩绿的很鲜明。

蜻蜓飞走了，蝴蝶又入镜，店门口的风铃被风吹着，在平泽唯的眼里摇晃曾经。回忆就像是一行行无从剪接的风景，平泽唯失焦的望着那些花儿，埋在心底的感情正如淅淅沥沥的雨水缓缓流动。

路人们进来雨棚里面避雨，平泽唯身边走过人越来越多，很久时候汽车的喇叭声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察觉到这是下雨了。

“阿梓喵…”现在这玻璃窗里我只看见我一个人。

“现在你在哪里呢？”从前常常走在我身边的你，不见了。

“你还好吗？”

“过得怎么样？”你好像比以前长高了呢，就是还那么瘦。

“现在，有没有人陪在你身边？”风刮大了，平泽唯有些发抖。

“以前虽然阿梓喵的手也不暖和，但冬天到了的时候，你总是把我的手揣在口袋里…”风刮了一会儿又停下，可平泽唯只觉得越来越冷。

“我说你别来握我的手，紬酱的手暖和多了。我会推开你，但是你这时候就会像胶水一样粘着我了…”她破涕而笑，把吉他抱在怀里傻傻的靠在玻璃窗上。

“这个女孩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又哭又笑的？”路人在一旁小声嘀咕。

阿梓喵，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开心地生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了，但是今天我看到你了，看见你离我很近、你还在这座城市、你还没有离开我很远…”

平泽唯发现，幸福也可以很安静。

平泽唯继续游魂一样的回到了甜品店，她的妹妹还没有回来。田井中律仍躺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水还没有被动过。

平泽唯把有些湿的外套脱下，径直走到田井中律跟前，蹲下，拿开她头上毛巾。“看来…烧退了很多。”

店里的电话响了，她还想去接电话，可是这时偏偏腿软的厉害，唯没完全站起来反而重心一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困啊……”她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看见沙发上的人醒了，

“小律…”

平泽唯沉沉睡去，眼角还有未干涸的泪水。

晚餐时间，公司食堂，一向乐哄哄的乐队此时气氛压抑。他们五个沉默的坐在老地方一动不动，也没人说话。走过他们餐桌的公司里的其他艺人都会瞟他们几眼，秋山澪感觉到有数十双眼睛盯着她。

作为这次事件的焦点，几天以来秋山澪受到数不清采访，参加不下十次的访谈。她面色苍黄，化妆也掩盖不了她的眼袋。乐队成员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都知道另一个主角是Bas，没有人责怪，都只是沉默，连经常开秋山澪和Bas玩笑的Key也不说话，大家心里各有想法。

“澪…”Gui开口，“不用太担心。”

“是啊是啊，等这个势头过去就好了，我们的新歌mv就要发布了，到时候媒体都会关注我们的音乐。”

“发布？mv拍完了？”澪皱起好看的眉头，

“我没有拍啊，自从上次出意外…”

“嗯，导演找了替身。”Key马上回答。

Bas端着咖啡，看似心不在焉。

“爱理也不跟我说一声，”秋山澪赌气一般地撅嘴，“碰见要好好教训她。”

实际上因为这次的绯闻，花原爱理比秋山澪还忙活，她是把澪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所以已经竭尽全力维护澪。这几天，白天他们都看不见花原的影子。

“澪，那天在拍摄现场的事，跟我们说说吧。”Bas放下咖啡杯，正经地看着秋山澪。秋山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几天她和他是分开被批评，一个是多为外界猜疑，一个被公司内部因违很多条款被减薪半年。秋山澪和Bas说话的时间少的可怜。

这样难得的机会，秋山澪也想耍个性子，她还没完全原谅Bas。

Bas见她不回答他，也不生气，示意其他成员帮忙问。

“对啊，澪，那个时候我们都在幕布后面演奏，前面发生的事情都不了解，只听见你的尖叫声，我们担心了好久。”Ban顶着张娃娃脸，秋山澪看见他夸张的做出迷惑的表情，终是有些不忍。

“我也不知道…”秋山澪闭上眼，躺在椅子上，试图回想当时的情景。

那是在一条昏暗的巷子，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走到一个透着黄色的光的店门。那是个酒吧，里面放着嘈杂的音乐，她看见很多疯狂摇摆身体的男女，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酒瓶，睡在地上的人全是醉倒在地。

我好像，把以前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带入了mv？

“Follow me. ”不…听到的好像不是这句…

时钟指针移向12点，这是夜店正戏的开始，没人注意墙角的两人。

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秋山澪感觉自己心跳不由得加快，加快，身体不断地想往后退，可是背后的墙壁却挡住她的去路。

“澪，有些事情，我想让你明白。”

她只觉得身体和脸都越来越热，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到她睁不开眼睛，一股甜腻的感觉涌上嘴唇，带着酒精，她就这样一步步落入黑色而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倒在那人的怀里。

“澪？澪？”

“嗯？”秋山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担心的围在她的身边，他们的眼神…好像自己出了什么事？

“澪你没事吧，闭着眼在胡说些什么啊！还流了这么多汗！”Bas焦急地拿出手帕，本来想自己动手给她擦擦，但还是犹豫了会，把手帕递给了她。

秋山澪接过手帕，果然，精神有些恍惚。

“我没事，你们，都看出来了吧？我…应该是对这些事情有阴影，以后还是不要再提…”秋山澪发现她正靠在Bas身上，立马坐起来离开。

晚餐结束，气氛却更加难堪。乐队的四人各个怀揣愧疚，秋山澪本来就疲惫的精神状态因为刚刚的意外弄的更加糟了。

他们离开公司时，Bas坚持要送秋山澪回家。

“澪，我知道你还没原谅我，但是请给我机会让我赎罪吧？”

“不，Bas，不只是你的错…”

“别说了，我打算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拦我。”秋山澪惊讶的看着Bas，墨绿色的眼瞳此时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只好移开自己的视线。

“Bas，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Bas强行让她坐进自己的车，“所以我还是会这样做。”

晚上八点，中野梓准备回别墅休息。她内心很烦躁，组织的任务是天职，一直以来组织都给予她很多好处，培养了她的能力，最让她忠心于组织的条件便是父母的安全。

进入到组织之后她了解到当年她的父亲因为事业不顺，染上赌博这类违法的事。当时母亲其实一直在劝阻父亲，可父亲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他越赌越大，最后输掉了房子。泷泽晴奈告诉她，集团看在父亲以前工作认真勤恳，帮助父亲偿还了大部分的债款，但是剩下的那些债款牵扯到了黑社会的部分，公司不能冒险。

“明上不能帮忙，我底下有个组织，有能力对抗黑社会，因为他们的性质是一样的。”

泷泽集团的大小姐承诺，组织会保护好她父母，能让他们过得很好，前提条件就是她要为组织做事，那些事情必然危险，所以组织会培养她。

那日在泷泽晴奈的办公室，中野梓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条件。

组织的任务是天职。

可是…

“秋山澪…”为什么？组织为什么要我对前辈出手呢？

中野梓看见一个男人载着秋山澪到了别墅的门口，她躲在墙角处，习惯性的先观察情况。

她看见他们发生了口角。男人拉着澪前辈的手不放，最后还抱住了前辈。

中野梓心存不满的杵在那儿，那个男人是否太热情了点？

秋山澪推开了他，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地跑回了家。那个男人还不死心，居然等在原地。

“诶？”别墅点亮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中野梓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对！是那个绯闻的！

受过训练的眼睛对记人简直小菜一碟。

“可…我好像还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走出来，男人正好转身进了车。

伊川忻给平泽家的甜品店打电话，可是居然没人接。

说好的订的新式蛋糕呢？“这可是我的晚餐啊！！”伊川愤愤不平，只好找上门去。

她路过一个路口，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天，中野梓长到及腰的双马尾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毫不犹豫的尾随，伊川忻跟了她足足七分钟。

那个女孩警惕性是很高的，从那天晚上她就知道，恐怕，那个女孩是黑社会的身份吧。伊川忻很熟悉这边的路，所以走起来非常自然，丝毫没有引起前面人的怀疑。

“这样会不会有点猥…啊呸呸呸！”伊川忻开了个小差，那个女孩突然停了下来，躲在一个墙角那儿往一边瞧。

伊川忻只好有条不紊的继续走，假装在路边买东西，路边有个旧书摊，她佯装看书，因为那个女孩真的停得太久了。

“还好我机智！！”伊川忻得意偷笑的表情在看到女孩所盯的地方站着秋山澪戛然而止。而当她看见那女孩也进了那栋别墅，她刚刚还因重逢激动地扑扑跳动的心也不再火热，冷到她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