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童年
白屿之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如果不是母亲早逝,他从小面对的应该会是传统的严父慈母模式。
因为长相和孤僻内向的性格,小孩们都不爱跟他待在一块,而父亲白玉山是现在的联盟元帅,常年不在家。于是,年幼的白屿之经常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是缩回他空荡荡的家里一个人看电视,要么是跑到外面被同龄的男孩们欺负嘲笑,可白屿之哪个都不想选。
邻居玛琳娜就是这个时候走进白屿之的世界的。
她不像家里的保姆一样只顾着干自己的事,对白屿之沉默寡言;相反,玛琳娜是个相当亲切的女人。每当白屿之踮起脚按响隔壁门铃,不一会儿门就会打开,玛琳娜涂着红艳艳的唇膏,弯腰将白屿之抱起。
女人不但不嫌弃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男孩,反倒还格外喜欢他。尽管白屿之对她有些行径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但最起码,玛琳娜不会冲着白屿之扔石头,骂他“人妖”、“没娘养的小畜生”。
她只是笑眯眯地把白屿之放到膝上和他看电影,投影里几具黏糊糊脏兮兮的肢体交缠,然后掀起小男孩的衣摆,把手伸进去。
她的嘴唇混杂着口红和唾液,用力地亲在白屿之的脸上。她抚摸着小男孩稚嫩的身体,温柔地诉说着自己有多爱他。她把跟白屿之的合照发在社交平台上,笑嘻嘻地称白屿之为“可爱的小男友”。
白屿之忍着恶心,胃袋翻腾的呕吐感逼他眼角泛起泪光。小男孩艰难地望向窗外的别墅,他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周遭却静默无声。电视剧里的一家老小围着餐桌言笑晏晏,他身边却只有一个保姆,在为他端上最后一碟菜后,便漠然离去。
白屿之成天躲在家里,他不去招惹同龄的孩子,孩子们却会招惹他。一天放学傍晚,白屿之被他们反锁在了器材室,铁门外窸窣细响,他知道是那些小孩把耳朵附在门边,想听他害怕得大叫,想听他痛哭流涕的哀求。于是白屿之偏不如他们的意,他故意闭紧嘴巴,一声不吭地退回角落。直到天渐渐暗下来,门外只剩下枯叶被风刮到水泥地的声音。
窗外的光圈越来越暗,器材室里的黑暗慢慢扩大,几乎要将白屿之彻底吞噬。小男孩哆嗦着嘴唇,终于抵不住恐惧,放声大哭起来。肠胃已经将他中午吃的饭消耗完毕,饥饿和疲倦敲打神经中枢……不行,他不想永远地被锁在这里!白屿之扑到门上,疯狂砸着门,泪水滚落在地上溅起泥花。
“有人吗!!!”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酸楚溢满喉咙,将小男孩的声音浸得喑哑不堪,他颓然地倒在地上,忽然想到,这个时候学校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他还没吃到热腾腾的晚饭,还没跟父亲在视频里说话,还没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忽的响起一道清脆的童音:“里面是不是有人啊?”
白屿之吃力地睁开红肿的眼睛,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肩胛撞到铁门,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后来,老师们带着白屿之的保姆将铁门撬开,几道苍白的手电筒光照亮了整个器材室,白屿之不顾周遭的哄慰或批评,终于看清了站在一群大人们身后的,那个笑容灿烂温柔的小女孩。
她是白屿之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天使。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只为再见一次那个笑容,可惜白屿之再也没机会和她重逢。
附近的小孩子欺负他,父亲和保姆不能经常陪他,年幼的小男孩瞒不住心事,将那日的画面磕磕巴巴地描述给邻居听,棕色的眼睛里迸发出烁亮的光来。
他期盼这个唯一的朋友能向动画里的那样给他出主意,没料到往日的知心大姐姐却阴沉了脸色。玛琳娜居高临下地睨着白屿之,殷红的唇吐出几个字:“你喜欢她?”
白屿之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他不明白玛琳娜为什么会突然发起脾气,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女人却像是被这个动作刺激到,猛地扑过去掐住白屿之的脖子,眼神怨毒。
“你喜欢她?你是我的小情人,你居然喜欢她!?”
后面发生的事情,白屿之不愿意再去回忆。
禁果的滋味本该令人如同身置云端,白花花的果肉迸溅出汁水,流下满嘴腻人的香甜。但让不该在这个年龄层次的人品尝,就是另类的感觉。
扒掉人皮的庞然大物长发散乱,力气之大,差点让白屿之以为自己骨头被捏碎了。他战栗着呼吸,却无力挣扎,鼻腔充盈的氧气是生鲜腐烂后的腥臭,任凭一柱又一柱黏腻滚烫的液体从肌肤淌落。
恶心,好痛,想吐,白屿之费劲推开身上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干呕出来。他没吃饭,吐了半天,澄黄的胃液渗透齿缝,在地板上不断扩散。还没积攒力气坐起身,就被抓起头发狠狠扇了两巴掌。
玛琳娜尖声说,你是个男人,干这种事情是你在爽,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是给谁看?
女人掐住小男孩纤细的脖颈,嘲讽他:怕什么啊,你迟早都要会的。
白屿之流着泪,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为什么非得承受谁的虐待不可。他在一地斑驳的污秽里滚了一圈,整个身体也随之沉入深渊,他想死,然而身上多处的伤痕却偏偏刺激他的神经,逼他清醒着面临这样畸形的情爱。
小男孩痛得动不了,回想过往种种,心底却沸腾起来,长年累月的委屈在胸膛回荡上升,轰然转化为浓烈的怒意,直冲颅顶。
他忍着腿伤站起身,还没到青春期的声音尖锐得凄厉、扭曲,白屿之模仿这个女人之前的动作,拖着她的领子,把后脑勺狠狠地推向桌角!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视线内的光暗颠颤交叠,疼痛像是在锅里快速融化的黄油,五感逐渐离他远去。白屿之双目无神,只是机械地重复动作,看不见眼前是什么,也感知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直到手里的动作被打断,小男孩浑浑噩噩,被好几声呵斥唤回意识,一抬眼,便迎上父亲满面的怒容。
窗外警笛长鸣,大人们围簇在他身边,多束手电筒光又一次照在了白屿之的身上,只是很可惜,远处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身影。
白屿之低下头,侵犯他的女人被自己敲成了一滩碎肉。
他近乎以安静乖顺的态度接受了警方的调查,玛琳娜已死,还在联系的远房亲戚早就不过问她的生活,轻易就同意了警方搜索的请求。在调查过程中,年轻的警官坐在白屿之身边,第一句话便是笑嘻嘻地问他:“做那种事爽不爽?”
“你一个男的,再怎么强迫不还是你在占便宜,年纪小果然就是不懂事啊。”
白屿之差点把那个警官也殴打一顿。
这件事在联邦引起轩然大波,由于白屿之年纪还小,又是遭遇侵害的受害者,博得了民众们深切的同情和怜悯,因而没受什么惩罚。舆论在判决出来后迅速沉寂,白玉山自知理亏,他辞退了保姆,领着儿子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至于后来发现白屿之非凡的异能天赋,那都是次要的事了。
只是从那以后,白屿之变得越发孤僻冷淡,尤其厌恶和女性接触,连新雇佣的保姆都是温柔和蔼的中年男性。白玉山打消了毕业后就让他当兵的想法,上了大学直接把白屿之塞进一个心理学专业,指望着他的状况能靠念书有所好转。
想到这里,林舒往白屿之的方向看去,这小子已经睡着了,估计是打架伤到了手,玩不了游戏,干脆把闭上眼睡大觉。手机在裤口袋轻微震动,林舒掏出手机,把屏幕摁亮,几条新消息赫然出现在快捷栏内。
首先是辅导员在班群发布通告,大意是警告学生禁止校园霸凌,同时,学校也对几个网络造谣的学生进行了相应处罚,希望其他学生引以为戒。李媛在个人窗口给她发了类似的消息,还体贴地让校内的论坛管理员将相关内容删除,还把那几个时常活跃的账号给封禁了。
林舒赶紧打字道谢。
一般的大学生还是不太愿意吃处分的,杀鸡儆猴的例子已经出了,想必那些人也不再敢肆意欺负施若繁。
她本来还想找广播室的同学喊个话什么的,眼下看来是没必要了。一来施若繁的高烧没退,她不放心留女主一个人呆在这里,更何况白屿之还睡隔壁床呢,到时候又被人传谣可就麻烦了。再者,这则通告比她长篇大论说的那堆话管用得多,有李媛帮忙,林舒感觉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
林舒如蒙大赦,心头的石头一旦放下,她才察觉到自己精神过于紧张,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昨晚因为施若繁的事情没睡好,林舒揉了把脸,干脆趴到施若繁床边,用胳膊枕着下巴,静静地观察床上人的睡脸。
她打了针,又有用了退烧贴,脸色比刚看到时好转了不少。林舒思绪放空,忽然漫无边际地想道:之前在实验室呆的那晚,施若繁说过自己经常做梦。
原著给的解释是,因为精神类异能的缘故,她会不由自主地接收身边人大脑的一些信息,其中最容易捕捉的就是情绪,所以施若繁并不喜欢扎在人群里,这也能说明她为什么对别人态度冷漠,纯粹是不想再受能力干扰了。
不过……如果她此时在做梦的话,施若繁会梦到什么呢?
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令人没由来地感到安心,林舒把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里,打了个哈欠,等身体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医务室唯一一个醒着的人也困了。
她给班长请了假,施若繁一时也不会醒,这么想通后,眼皮干脆跳过打架环节,林舒趴在床边,就这样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