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找到灵识的少年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决定了同为人类的我们是不同的个体？

你有没有思考过，人类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意志？

这两个问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困扰着我。随着我不断长大，阅历也越来越丰富，关于这些问题，我有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理论。

设想一下，在面对同一个场景时，人是否会有不同的反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做出的动作相同，内心的心路历程以及在其背后支持着的记忆与知识都是不一样的，简而言之，就是它们的发生机制不同。人面对外界的一切时，他所经历的一切以及所拥有的知识将作为他背后的发动机推着他做出行动。那如果现在有这样一对人，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家庭环境、所感知到的社会氛围，以及经历一模一样，那么，他们是否可能拥有完全同样的行为逻辑呢？不可能。即使所遭遇的完全一样，他们所拥有的禀赋即内在配置也不一样，科学点讲那就是基因不同，即使面对同一事件，不同的基因也会先验的决定人不同的反应。那么，很自然的，我们可以再次设想:如果两个人基因相同，经历的事件有相同，那么，他们能否算得上是同一个人呢？就像有些游戏，只要把选项固定住，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把其实本质上都是在重复。某种意义上，这是不是算造出了克隆人呢？但是，问题没这么简单。如果这样两个人就会相同，那么所谓人究竟是什么？自由意志究竟存不存在？答案只有两种。第一，认同上述推理，把人当做可以被先验决定的生物，就像游戏里的角色一样。第二，坚持自由意志存在，即使是上述条件也无法把两个人简并为一个。持有第二种观点的人必然要面对一个问题：如果即使这样这两个人还算两个个体，那么在他们的意识层面究竟有什么不同？很自然的，我们可以设想一种东西，我把它叫做“灵识”，它就是相同内在的人在面对同一事件时作出不同反应的因素。可以这样理解，当人面对一个事件时，灵识没有任何征兆的就随机变成一种状态，影响我们做出行动，这是不可预测的，不能被任何东西决定的，它就是自由意志的根源。这样一来，赞同第二种观点的人的任务就很明晰了，那就是证明灵识的存在。

而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在为这一点而努力。

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在面对某个事件时，我的内心做出了我完全不可预测且前所未有的反应，那么它就是灵识在作祟。

只是，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不管是考试考出了意料之外的成绩，还是父母准备了我喜欢吃的菜，亦或者是和朋友在一起玩了期盼已久的游戏，我都只是像往常一样做出反应，而且，内心在那一刻，都只有一般地激动或欣喜。我的独特的体验，去哪里了呢？难道我是错的，灵识确实不存在？

我陷入了忧郁之中。虽然没有必要，但是我觉得，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如果灵识不存在的话，那么作为一个人，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我的意义，不就丧失了吗？

直到开学那天。

“所有同学，带上你们的学生证，准备到操场集合参加开学仪式。”

升上高中的第一天，报到过后，老师便对我们交代了这件事。但是我因为在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很上心。

直到到了操场，我才发现自己的学生证忘记拿了。

“真麻烦。”

如此想着，我转身返回班上去拿学生证。

“要快一点哦，开学仪式马上就开始了。”一位认识我的同学好心地提醒我。我只得跑了起来。

在经过教学楼的拐角处，我因为地面上的水而摔了一跤。

好痛……

满手都是污泥，又脏又黏，拍也拍不干净。因为穿的是短裤，我的膝盖直接就与地板发生了摩擦，污红的伤口疼得我眉头紧皱。黑沙掺在其间，我感觉伤口处理会很麻烦。手臂也被磨出了几条血痕。

糟糕透了。

简直，够了。

为什么没有任何自主性可言的我，需要遭受这些不愉快的事啊？如果说我的一切经历都是被决定好的，那么为什么不能让我过的痛快一些呢？为什么我需要每天被那些问题困扰，为什么我要经历这痛楚？

我讨厌这一切……

“同学，你摔跤了？”一个有着显眼白色银发的女孩从拐角处经过，看到我时向我走了过来。

这家伙肯定是要多管闲事了。明明我都这么惨了，为什么命运还要这样戏弄我？

“好多血啊。”那个女孩靠近我，看到我的伤口后皱起了眉头。她从包里掏出一包面巾，伸手就要帮我擦拭伤口。

“我自己来。”倔强的我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自己擦拭了起来。裸露的血肉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发出了不满的疼痛，让我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很痛吧？”那个女孩还没有走，明明开学仪式都要开始了，她却还站在这里，仿佛要等我处理好伤口才肯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碍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有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后，看起来确实好多了。虽然刺痛依旧存在，但比起刚刚可好多了。那个女孩又开口了:“同学，等一下记得用清水冲洗伤口哦。另外——”她又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创可贴，“抱歉，只有一张了，你将就着用吧。摔成这样应该很痛的，要及时处理好哦。我先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创可贴陷入了沉思。那是一个并不少女的创可贴，蓝色的外皮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叉做图案。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心情啊？明明我不是个刻薄的人，在她来帮助我的时候，我却那么暴躁，而且，现在这暴躁却消失了，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滋味氤氲在我心头。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从来没有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难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灵识？

也就是说，我找到它了。因为那个女孩，我找到了灵识，我证明了自己的自由意志存在。证据就是，在面对她时，我做出了完全无法预料且不一样的反应，这证明我是不受控制的，证明随机确实存在于我心。

所以，我找到了。

贴上创可贴后，连伤口都不痛了。我这才觉得，那个女孩是多么美啊，温柔，又很善良。抢过纸巾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她的体温仿佛都还在我手上。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