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界的两面

“你看见过的......那片荒原。”她这样说。

我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面煮面，而可雨就在厨房的门口站着。

我总有种她要随时用菜刀强制我割腕的感觉。

煮面不是多高的技术活，我没有吃过什么非常好吃的面条，最多也就是赞叹自己配的料还算不错。

我挥了挥手招她过来：“自己把调料配好哦......”

从余光撇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反应，话说摆渡人会下厨吗？呃，应该说“他们会吃饭吗？”

面，我是下了两个人的份（大概），反正她今天必须吃下去。

“你不弄的话，我就照我的口味给你调了哦。”

她点了点头（应该）。

“觉得怎么样？不知道你的口味，呃......是吃辣吗？还是更喜欢吃麻？”看着她吃下自己做的面，感觉很有成就感。

“嗯。”

“唉？嗯是什么意思啊？好吃？不好吃？”

“嗯——好吃。”

“那就好！”

对面的她小口吃着面条，扑面的热气盖住了她跟冰块似的脸颊，让我反而觉得有种朦胧的美感，很可爱。

信任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以我的经验而言，长的越好看的人说出的话往往是谎言，但就算在各种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我们还是避不开信任的漩涡。

我愿意信任她是不是也是出自颜控的想法？

“你不吃吗？”她问我。

如果我说“不吃”会发生什么呢？脑袋里稍微构建了可雨的模型，然后想着她会以平静的曲调说出的话。

唉，果然是“那就给我”这句话吧，感觉会有些恶搞呢。

“不吃。”还是很想试试。

“嗯......”

咦？没有后文了吗？

“那个——我是说可以的话，可以给我吗？”少女口中的腔调让我感觉可以提前开始穿羽绒服了，但说出的话语却感觉羞答答的。是我加滤镜了吗？

“不太够吗。”

“不太够。”她回复的很快，我甚至疑问句的语气都还没发挥出来。

“那我再给你煮一份吧。”

“那你的呢？”她伸手指了指我的碗。

“那当然是我吃啊。”

“你说不吃。”

“开玩笑的啦。”原来我脑袋里构建的模型那么有效吗？竟然不算恶搞。

“嗯，那麻烦你了。”

“没事的，我也是昨天刚到，冰箱里面没有什么菜，下不了什么厨。”我继续扒拉着我的面条，可能再等下去就要凉透了吧。

“嗯。”她盯着我。

是吃完了吗？没有。

难道让我现在过去煮吗？喂喂喂，身为客人应该要有客人的自觉吧，我可是还没吃呢。

我离开餐桌走进了厨房，还是先热个水吧......

仅仅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吃饭也很久没有过了，以后还会这样的吧。

～

我个人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可雨好像是困得不行了。她侧头躺在沙发上，双腿蜷缩在胸前用手环抱着，眼睛一眨一眨的。这样的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变得更加柔和起来，难道说她与我对话的时候都是绷着脸在吗？那很奇怪吧。

望着这样有些犯迷糊的可雨，我不经想，如果天气再热一点的话，我是说那种热的让人脸发红的那种......可雨脸上慢慢滑落的热汗......从脖颈边留下。

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喊可雨起来才对，在想什么呢！

我一边喊着可雨的名字，一边试着推推她的肩膀。

“嗯？”很明确的疑问语句，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好吧，其实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也不能说是难得一见吧，而且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呃，那个——”我能感受得到一股热意从脖子上爬上来，我闭上眼继续说，“我是说可以的话，你要不在我的床上睡会儿吧。”

我的脸该不会红了吧，是害羞吗？不会的不会的！

“嗯。”她有些人性化的用手揉了揉眼，站起来径直走向了我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可以不用说话的，毕竟她好像更自来熟一点......

那么接下来干点什么呢？

我保持着手握着手机抱在胸前的姿势，不时上下划着手机屏幕，让它保持亮屏的形式，这其实毫无意义。

这才是我的日常嘛，无所事事——没有爱好，没有朋友，不想努力，不想交友，只是一个劲的发呆，迟早以后都会逐渐幻想不出那一片云朵的模样，陷入老年痴呆的时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腐烂吧。

当然，这还是太理想化了。

“摆渡人吗？”

在搜索软件上搜索，最先出现的是国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电影，然后是某个书籍的一小段章节，往下翻了几段才出现《摆渡人》的小说。

初中的时候我在课余时间读完了它的三部书，一个关于“爱”的故事，一个为了“爱”而去不断追求，为了“爱”而又放弃的故事。

我沉浸于那样细腻的情感，感叹人物的成长，我好羡慕——那样的“爱”。

我伸出双手，面对着阳光，学着影视剧里面的镜头，想要抓住阳光一般，跌跌荡荡地起步，奔跑，然后一无所有。

如果是可雨的话，死亡却显得那么轻松......

～

“轰隆——轰隆。”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好像火车渐渐慢下来了。

黑暗粘稠得像是把时间拉长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点细微的改变才让我慢慢清醒过来。

这是到哪了？

缓慢的前进声一下一下拍打着我的心灵。难道是要下车吗？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也忘记了要往哪去，混沌的头脑中闪烁着零零碎碎的记忆，杂乱无章。

而就在这宽敞的空间内却响起机械化的女式播音，伴随着电子的杂乱声，断断续续的说出目的地到达的内容，具体已经模糊不清了。

下车还是不下车？

窗外更加宽广黑暗的废墟还是平淡却又渗人的火车？

我站起身看向上空的行李架，已经空空如也，但无所谓了......

火车停了下来，然后是凶猛的撞击声，火车两边的门都打开了，过道上畅快的通过凉爽的空气，轻扫过两颊，似乎将火车上的腐臭味都冲淡了。

我走下了火车，黑暗处只有诡异的安全出口的标志在起着照明的作用，绿色的光线让人自然的联想到了一些恐怖的事物，不管是危险的化学工业产物还是科学怪人，总之给我很不安全的感觉，当然，也或许只是小说看多的幻想罢了。

我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抹绿光，之前的那点勇气全部都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消耗完毕，我害怕着继续向前但又本能的抗拒着返回。

“哐当！”

背后扇起一股凉风，火车的门重重的关上，它要离开了......那我呢？

从耳边传来的声音不断判断着火车前行的速度，感受着空气的流动，现在自己已经没有选项了。

直到已经听不见那声音了，我突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前面有什么？

我以跪坐的姿势望着前方，手支撑起整个身体，刺骨的寒意大面积的渗透着接触面。

前方的视线出现了一个凹槽。

我意识到那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移动的物体遮挡住紧急出口的告示牌。

不断蔓延的寒意没能让我肌肉战栗，但心灵的恐惧却让我不住的发抖。

那是什么？

平静已久的空间逐渐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声波不断的叠加，一步步敲碎那层脆弱的保护罩。

我突然想哭。

为什么现在才哭呢？

当我还在这样想的时候，脸上已然划过了泪水，来自体内的温度在短短的泪痕上快速消散。

那道人影完全遮挡住了灯光，完美的融入到了这片黑暗之中。

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让我喉咙干燥，在喉边的哭泣声被抵住。

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能看见我吗？

我失去了对事物的所有感知，不安感让我甚至不断回忆着让我颤栗的脚步声，我......

“还好吗？”她说。

——她就在我面前......

“......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