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程

四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库伦大森林还是原来的库伦大森林，但外面的国家已然变更三次。

所谓的图雷特王国原来也是老朋友。

我认识的贝尔纳王国早已因为贵族的斗争，分裂成了东西两个公国。而分裂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他们依然是赫里维尔帝国的附庸，教国和赫里维尔帝国的税赋依然压在他们头上。

所以最早的仇恨很快就因为现实的重压而消失了，当时的两个公国似乎选了个非常巧妙的时机，趁赫里维尔帝国混乱之时完成了独立，重新组成了现在的图雷特王国。

说到底，还是贝尔纳王国啊……

听爱丽丝的描述，南至环海，东至克苏里山脉还和以前一样，但西北方向倒是有些变化。

与图雷特王国的“回归”不同，这世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先不谈那至高无上的“天空花冠”，单是魔族能和人类、兽人建立友好关系就令我感到不可思议。

魔族在我那个年代是各种族的共同敌人。

魔神在千年前统帅着北方大陆的所有的魔族，祂仅凭一己之力卷起了整个世界的战争，魔族凭借祂力量削减了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

如果不是三圣教教会的降神仪式让勇者获得了赐福，成功封印了魔神，魔族说不定真的能统治世界。

魔族被人们恐惧了数千年，刚好在我沉睡时被众人接纳……是浮空城的影响吗？还是现在魔族统治者自己创下的伟业？

世界上诸多小国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兴盛、衰亡。

不过人族还是永远围绕着教国与赫里维尔帝国，精灵族的正统还在弗林精灵国，兽人仍然尊龙王国为领袖。

这些核心既然没有改变，那细枝末节的国家就算再剧烈变更，也不过是地图上涂鸦的线条罢了。

版图的改变是一方面，人们生活的变化才是令我真正感到震撼的。在我那个时代还是幻想的事情，突然之间不仅变成了现实，而且变得司空见惯。

魔兽，作为曾经恐惧的象征，现在有很多驯化的魔兽正被广泛的饲养着。随着魔兽生理学、分类学的发展，魔兽的威胁比以往大大减小，有些魔兽素材的价格甚至没比普通牲口高多少。

还听爱丽丝提到，图雷特帝国中有接近百分之五的外族人口。

我那个年代的人类国家，就连兽人都很少见，精灵更是接近于童话中的生物，在一些地区还诞生了精灵崇拜。

这不同种族带来的文化冲突与交融，造就了全新的生活方式。不过种族歧视在一部分人中变得更为极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听说天空花冠在极力减轻种族主义带来的问题，但影响力难以推广到花冠以外。

在这个时代，魔法也变得普遍了起来。在天空花冠建成后的这二百年，魔法师的数量成倍增加。

天空花冠还掌握了魔力储存晶体的量产技术……

太离谱了！之前几乎只能靠打到魔物才能获得的魔石，现在可以直接制作？并且纯度与魔力储量远超天然魔石！

这就是现在所谓的魔导科技的基础吧。

新的技术让各行各业对魔法师的需求越来越多，原本不是参军就是当冒险者的魔法师，现在更多的参与到技术操作和研究中去。

这也有魔兽学发展减轻了一部分魔兽威胁的功劳，除开军队自己培养的魔法师，其余的魔法师都更倾向于从事更安全体面的工作。

不过奇怪的是，爱丽丝使用的魔法……

非常的低效、驳杂，就像混乱的调色盘一样抽象且陌生。

爱丽丝她在浮空城这世界顶点中的唯一的学园上学，课程安排也有普通魔法作为必修课，爱丽丝的成绩在今年的上半年名列年级前十。

这非常的奇怪，魔导科技在这个时代，达到了能量产魔石的水平，但魔法的教学、传承怎么会如此落后且混乱？

难道是世界基础的法则改变了？

不对，母树的知觉告诉我，世界一直都没有变。

还是科技单方面的进展？

也不对，没有魔法的发展作为基础，科技怎么可能会有进展。

或许是希尔刻意这样引导的？

……

算了，既然不理解，就不要去强行解释，靠自己的双眼去确认好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该如何利用亚拉托斯公爵的权利。

我希望靠他们的力量获得一个尽量完美的新身份，然后凭借这个身份，作为爱丽丝的侍女前往浮空城。

我现在还是黑户啊……

出了森林后怎么进入城市也是个问题，不过大部分小城市对身份检查应该不会严格。

但这可是边境，或许会严查。

趁这时候把需要的都安排好吧。

我进行物质创造需要消耗自己的存在，这是把自己的“无”，定义成现实存在的物质，这部分在被定义后就会与我分离。

我并不像祖上一样纯粹，做不到将现实存在的物质同化成自身。

现在的我，在保留自我认识的同时，最多将还未离开本体的那一部分，保持在虚实之间，借此来延续自身在外界的活动。

不过在摇篮里，我能靠母树的力量，来运用更多本来的能力。

我祖上能在几天内将整个大地吞噬殆尽，但我没有那种伟力。

就算我能维持自己的存在介于虚实之间，将物质与能量循环锁在自己身体里。但总有一部分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成完全现实的物质，从而脱离我的掌控。

我能容纳的“无”，不考虑额外支出，仅仅够我外出活动七年左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靠着母树才能补充。

曾经有一次差点被杀掉，就是因为被敌人的结界困住了，我虽然可以逃走，但为了保护艾尔文和希尔，我的存在一直被持续消耗。

不过这次苏醒，我似乎对自身的掌控更进了一步，这是为数不多的好事。

或许在母树中沉睡就能唤醒我更多的能力吗？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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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这个，这个是桦藻类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桦藻，这有一米多了吧。」

「这个是紫异珊藻，不是桦藻类哦。你不认识也正常，这类珊藻在我那个时代就很少见了，现在可能都没有对它的分类和命名。爱丽丝可以摸一摸，桦藻的结构比珊藻更硬一些。」

「真的诶，这么软是怎么长到这个高度的？」

「紫异珊藻核心有部分致密的沉淀固体作为支撑，正常来讲可以长半米高吧，但这里毕竟是摇篮，要比外界要繁盛一些。」

爱丽丝从我认可她之后，变得越来越过分了。

在这两天里，不到正午，爱丽丝绝不起床。毕竟睡在我体内，就算是夏日的正午，我也能让爱丽丝有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

睡醒后除了补充能量，就是在摇篮上四处探索，遇见不认识的植物就要向我发问。

最大的问题就是，爱丽丝现在已经习惯只裹一块斗篷，就开始在摇篮乱跑。

她本来的衣服已经因为被雪藤花捕获，完全损坏了。

刚到摇篮的时候，还会很害羞的遮起自己的裸体。而现在，就算风把斗篷吹起来，她也不会在意。

当爱丽丝感到炎热，出汗后她还会直接把斗篷扔掉，跳进河里。

真是没一点贵族小姐的矜持与自律。

「爱丽丝，我可是盯上你身体的怪物啊，你敢这样诱惑我？」

「嘻嘻，就算爱丽丝没有成年，如果莉娅真的想要……也是可以的呦。」

可恶，别笑啊！

如果艾尔文还活着，哪容得了她这样嘲笑我……

现在不是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至少在见到希尔之前……

「哼哼，莉娅现在想吓唬我，已经行不通了！」

「别急……」

这倒是真话，来日方长啊，等我解决了希尔的问题……

嗯？

这是？！

苏醒后一直以来的缺失感消失了，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完整了起来。

终于啊！“核”终于融合完毕了！

「爱丽丝！别拽那根紫藤了，快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离开摇篮！」

爱丽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莉娅恢复了？可以回家了吗？」

「嗯，你打算穿什么类型的衣服，我给你准备 。」

「要……和我刚来这里时穿的那件一样的吧，披肩再短一点，那样太闷热了！我其实更喜欢穿学校的制服，但放假后就必须换上这种圆领长裙。」

「毕竟是贵族嘛，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离开学校后还穿着学校制服的样子，贵族的体面一直都这么麻烦。」

为了表现家族的财力与格调，连自己衣食住行的喜好都要严格限制，这就是贵族的不便之处吧。

嘛，与我无关。

有现成的模板，很轻松就复制出了爱丽丝的新衣。

「爱丽丝你先去换衣服吧。」

爱丽丝瞥了一眼母树裸露的树根，默默接过递给她的荷叶边连衣裙和皮鞋，走到湖边去洗涤身体上沾染的泥土与污渍。

虽然爱丽丝有稚嫩和冲动的一面，但她一直都聪明，每次都能察觉我的想法。

这时，我来到母树的背侧，轻抚地面。

伴随着我的动作，母树的根茎蠕动着抬高，再次将艾尔文呈现在我的面前。

啊……

艾尔文啊……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挚友，我的爱人……

母树已不再抑制我的情感，但我却哭不出来。

跪在艾尔文身边，低头亲吻着艾尔文那依然温热柔软的双唇……

明明是在亵渎艾尔文的遗体，我却无法停止。

就像对睡着的艾尔文恶作剧一般，想象着她会突然睁开眼睛将我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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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爱丽丝，让我吃了你。」

是时候离开了……

我再次融化成一团透明的粘体生物，虽然我并不喜欢人类之外的形态，但这种简单实用的形态，正适合作为苏醒后的复健。

「就不能换种说法吗？」

爱丽丝露出无奈的神色，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看得出来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我将身体延伸出去，包裹住爱丽丝，在体内稳定爱丽丝的身体后，开始迅速向西南方向冲刺。

越过摇篮，划过湖泊，掠过丛林，迈向那四百年后的世界。

【幕间】

「还没找到爱丽丝吗？匪徒不论是要求什么，都不要拒绝，以爱丽丝的安全为最重要的事项与他们周旋。」

言语略显急躁，但说话人的表情却如一潭死水般纹丝不动。

淡蓝色长袍外穿着紫色花纹的束腰外衣，带有金银刺绣的紧身裤配上一双精致的雕花布鞋。

金色短发向后抚平，由于年过五十，面孔已有衰老的痕迹，但他的庄严也因时间的沉淀而更胜以往。

「对不起，亚拉托斯大人，没有歹徒试图联系我们的迹象，派出的搜查队也没能找到对方，据随队侦探的走访调查，在奥莱城和南韦尔讷都有他们的活动痕迹，他们可能是想越过国境前往纷争之地，或者进入库伦大森林绕行至赫里维尔帝国，我们暂时还无法辨别哪个是对方设下的干扰。」

身着管家服的男性，低着头向这位公爵汇报情况。

「坚决不能让他们越过国境线，那时候再想找回爱丽丝就难了，通行管制申请送给边境的城市了吗？」

「信件已经送达，相信他们愿意给公爵大人卖一个人情，但问题是如果歹徒进入库伦大森林，那我们将很难再进行……」

亚拉托斯公爵不耐烦的打断管家的话

「那就进入森林巡查，我最后说一次，爱丽丝是我唯一的女儿，不计代价，记住，不计代价，把爱丽丝带回来。」

管家的头低的更低了。

「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