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圆/上古卷轴5/焰圆】戏言

第1章 chapter 1

*序


黎明破晓前,

她的腿在齐膝深的雪中拖出一道血痕。


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她要找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似乎连呼吸也成了累赘,试着张嘴吸气的话,肺部就会剧烈抗议。

走,走,走吧。

大脑发出单调重复的命令。


赶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


“————”

耳朵已经不可能好好工作了,但她还是笃定声音的来源是那个人。


她抬起头,将目光从昏暗的雪地转向那人金黄色的瞳。

她听见自己的肺像个千疮百孔的破旧手风琴、拉扯着嘶鸣。


那金黄色的瞳冲她笑笑,唤醒她身后的黎明,光芒刺痛她的眼。

若是能任凭自己流泪该有多好。


——

又是同样的梦。

她醒来。

这次她伸出手试图挽留,那残梦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Chapter 1

*

天空始终是裹杂着雪的铅灰色。

寒风挟起的雪花飘过几座低矮暗沉的木屋,覆在一堆肮脏的积雪上。

那雪被开裂了的皮靴踢散,露出了结冰的石板路。


皮靴的主人,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飘忽。

他乱蓬蓬的须发上全是雪,身着廉价的麻布衣服,一扬脖子一伸手,酒瓶里的酒登时去掉了大半。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进胡茬里,男人的嘴里还在咕哝一些胡话。


这于风盔城是早已司空见惯的光景,这些底层的人会在结束当天的劳作之后,用为数不多的金币沽酒,借此麻痹自己,至于御寒倒成了次要。


眼下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缩影。

焰拽了拽自己的兜帽,把它压低到只露出自己暗紫色眼睛的高度。

她靠在墙边好一会儿了,预备着男人一醉倒就上前顺走他口袋里的金币。


她是猎人,男人是猎物,她得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待他落网。


那颓唐的男人,晃着腿向前迈步,很快就一头栽进雪堆,雪发出一阵像是纸张被揉捏的声响。


动手的时候到了。


她也不慌,慢慢踱到男人的身旁,苍白纤细的手往男人衬衣里探去、便轻易用两指夹起一个发出清脆声响的小布袋,通过手感她料定金币不会超过二十个。


她瞥了眼男人的脸,上面的雪开始因体温融化了。

好吧,说真的,偷窃这勾当焰还是第一次干。

她不着痕迹地排出四枚金币,把剩下的金币连同口袋塞进男人没有握住酒瓶的手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趁着卫兵没来,焰鬼魅般滑进墙角的阴影里。



焰把玩着手里的金币,同时寻找下一个目标。

偷窃对她而言只是余兴节目,毕竟在风盔城,这个种族歧视最为严重的城市中,亚龙人的最优解是随便干点什么让卫兵把自己抓走——监狱和城外比起来至少包吃包住。


她忽而想起醉汉冻得通红的鼻尖,放着不管且运气不好的话,这个可怜的家伙大抵在一个小时后才会被卫兵叫醒,然后自行回家。

前提还得是他没冻死并且有家。


焰的鞋底与冰面摩擦出刺耳噪音,她停下脚步。

那四枚金币权当请男人回家的小费算了,焰对自己说。



*

“名字?”

“焰。”

她现在倒是反被“请”进监狱了。

焰回去正准备摇醒那个不省人事的醉汉,就被卫兵抓了个现行,人赃并获。

不过她也没有要逃的打算就是了。

“种族?”

“....亚龙人。”

卫兵手里的笔一顿,他粗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坨:

“你看上去分明是个帝国人小孩。”

“我没说谎。”


焰暗紫色的眼睛里射出幽光,目不斜视,把平日里缠在腰腹上的紫黑色尾巴从斗篷下面伸出来,在卫兵的眼皮底下晃了晃。

这招通常很管用,而卫兵现在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咽了口唾沫,继续写到:

“...哦,好吧....一个亚龙人...你多少岁?”

焰把尾巴收回:“12。”


“还是个亚龙人小孩....我知道这个种族比较早熟。”

他透过纸缝看看焰的脸:

“你要是不穿这么厚我也许会认为你有14岁.....但肯定不止12。”


焰因无聊翘起一只腿:

“那种事情无关紧要吧、卫兵先生,请问我会被丢去城外还是被送进牢房?”

反正哪边都无所谓,焰暗暗地想。


“...呃,都不会,像你这种年纪的孩子应该去孤儿院——你看上去不像是有父母的样子。”

“.........”


给卫兵说中了,焰哑口无言。

两天前,焰的某位前辈兼监护人——建立在焰支付面包费的基础上的那种监护人,溜进遗迹想捞点东西,死了。只给焰留下三十个金币和一堆破碗,唯一有点价值的是焰腰间上的这把银匕首,虽然也只是镀了层银的便宜货。


“....那什么时候走?”

折中算来,焰觉得孤儿院听起来比前面两种选择要好点。


“你要是乐意,今天晚上就能出发。”






*

总算到了。

焰揉揉自己快散架的骨头,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在此之前她没想到她会被塞进货运用的马车里,还颠簸了近几个小时。

具体有多长时间她不愿意回忆。

焰现在只希望一会儿不会把肚子里唯一的一点面包吐出来。

反正在马车里什么也看不清,她干脆靠在一垛干草块上,好让脑袋舒服一点。

马蹄声舒缓了些,她猜这是要靠近马厩卸货了。


焰听见马前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

“我说汉斯,你干嘛大老远的要把那小孩送到裂谷城来啊?”那人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随便打发出城外不就好了吗?”


这货箱的隔音质量实在是差得可以。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小声点,你难道不知道这荣耀厅孤儿院.....咳...总之,你只要知道我们有好处拿就够了。”

“好处?”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男人的声音显得颇不耐烦:

“今天晚上的酒钱我出。”


如此看来,她还真是个货物,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摸摸腰间的匕首,心下一沉。

无论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

卫兵带着焰绕过七拐八弯的走廊,进弄堂前卫兵跺掉了他皮甲上的雪。

“院长,人给您带来了。”

卫兵搓弄着自己的手掌,黝黑的五官因为谄笑几乎快皱成一团。

眼前这位被他称呼为院长的是位老女人,褐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银色,额上刻满皱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笑容,这是个和她血红色的嘴唇极其相符的微笑,老鹰似的眼睛敏锐地盯着焰,没看卫兵:

“人带来了就好,卫兵先生,您可以先去休息了,这孩子就请放心交给我们吧。”


刚从室外进入室内,卫兵的身上还在冒出水汽:

“那之前和您在信上说的那件事.......”

女人闻言轻轻颔首,于是卫兵就带着同来时一样的谄笑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焰对这种每天都会在这个世界上演的情景没什么兴趣。

真正让她心底泛起寒意的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女人的话语里似乎有特殊的魔力,哪怕有长剑在手焰也没有能赢过她的胜算。


女人的视线滑过焰的腰腹:

“你叫焰对吗?这真是个好名字。”

“谢谢。”

焰下意识把手放到匕首上,几乎在同一时刻,院长按住了她的肩膀:

“放轻松、孩子,别那么紧张....你看上去很累了,要不要先去见见你的室友?”

女人扭过头,表情严肃:

“劳拉!带着这孩子去休息!”


“是,院长。”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佣从角落走过来,领着焰穿过几栋小屋,然后在门口停下了:

“...你的房间。”

女佣瓮声瓮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焰还没回过神来,那个女人,或者说院长,让她在接近半分钟的时间内不能控制自己,她在冒冷汗。

到底是怎么回事?


————

“....嘿...你还好吗?”


“......?”


貌似有人在和她打招呼——焰的眼前站着个比她矮了足足有半个头的女孩,长得很是稚嫩,粉色的头发由两根红色头绳绑成了双马尾。

女孩用金黄色的、宛如麦穗一般的眼睛打量焰,油灯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我听他们说你的名字叫焰。”

她的声音语调轻缓,似曾相识。


焰眨眨眼,可金色的梦从缝隙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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