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幻斂 于 2010-10-18 22:07 编辑

§幕廿四§《戀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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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門關起的聲響，她還來不及回頭，就從身後被緊緊擁抱。

「對不起……」模糊的低喃隱約落下，音波的顫動敲打著她的肩胛，似乎不只想讓她聽見，更想藉著振動的頻率直抵她柔軟的心窩。

「這樣，會不會讓久覺得很麻煩？」這人連說話都飽含著泫然欲泣的淚，話語涓滴在心湖盪出一輪一輪的漣漪。「沒有預告就在外面住下的話……」

「我家…沒關係的，以前也常常在外面過夜，媽媽她不太管我。」捉住環著腰的那雙手，柔聲安撫：「只要打個電話回去就好了。」

「嗯……」雖然稍微安心了點，但是依然有著不想放手的感覺，到底是想要的太多、還是得到的太少？為什麼久明明已經靠得這麼近了，心裡的空洞卻反而加深許多……

「啪答－」是書包落下的聲音。

「久…？」

「噓…出聲的話，我就會消失不見哦。」她轉過身抱住她，面對著必須稍微抬起頭才能和她視線相對的美穗子。「我離開的話、看不見我的話，就會突然很不安，是因為這樣才想讓我留下，是嗎？」

「是…這樣的。但是即使久就在眼前，我還是……」

手滑過淺色的髮，輕輕摩娑，無名指撥弄小巧的耳垂，姆指在臉頰上親暱撫摸。「那麼……這樣呢？還是覺得沒有真實感？」

「……這樣太多了……」紅著臉這麼說，不過卻沒有躲開，只是伸手壓住了在耳邊撫弄的手，讓它伏貼在頸後，變得像是托住她的臉似的，會牽動另一種想法的姿態。

近在咫尺的唇，只要往前一靠就能碰上。

在兩人隱約感覺到彼此的接近時，房門卻又被敲響。美穗子連忙回身開門，接過母親殷勤遞上的全新盥洗用具，在親切的笑容中顯然不覺得房裡兩人紅豔的臉色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美穗子的母親，人很好呢……」搔搔有些燙手的臉頰，久只能這麼笑了笑。

「對不起……我還是先幫妳找睡衣吧，浴室就在旁邊而已。」

「嗯！麻煩妳了。」

打電話回家報備、洗完澡，並換上前扣睡衣和短褲，在浴室裡吹乾頭髮後才出來的久，一推開門卻發現房內沒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美穗子？」

淺藍色大床後探出了一線朝陽。

「我在這裡。」

床是橫擺著，佔據了房裡靠中的位置，從門口看過去，很容易忽略美穗子跪在床另一側的身體。久繞過床尾，發現美穗子正把一席墊被鋪開在床沿的地板上。

「這個是…？」

「啊，母親剛才拿了被子過來，今天晚上久睡這裡可以嗎？」

「欸？」大概是和心裡想的有點落差，久下意識發出了一聲疑問，又趕緊伸手按住動得太快的嘴。

「嗯？久不想睡地上的話，那我和妳交換，床給妳，我睡這裡就……」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睡地板沒問題的，哈哈……」到底是她想得太多還是美穗子過於單純呢？久悄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跟著在墊被上坐下。攤在地板上的柔軟墊被總讓人有畢業旅行般的錯覺。「美穗子的母親準備得真是齊全呢…」

「對不起，母親她太愛操心了，明明跟她說我來就可以的……」美穗子苦笑道。

「沒關係，從這些地方反而能看出『果然是美穗子的家人』的感覺，美穗子和令堂……很像呢。」

「是嗎？不過若說是長相的話，弟弟才是經常被說長得像母親。」美穗子從床頭拿下了一個相框。

照片上是一對男女、揪著男子長褲的小女孩、以及女子身上抱著的小男孩。男子有著澄澈的藍色雙眼，是比美穗子還要明亮的湛藍，同樣的一雙眼睛也呈現在小男孩臉上，那是個看起來有些過於纖細的男孩。

「是美穗子和家人的合照嗎？」

「嗯...七歲的時候……父親難得休長假，一起出去玩時拍的照片。」

雖然從小父親就時常不在家中，不過一開始美穗子並不覺得特別寂寞，大概是因為，當時大部份的心思都擺在幫母親照顧弟弟上的關係吧。弟弟幼年體弱多病，是個相當柔弱內向的孩子，兩人雖然只差了兩歲，但對於弟弟來說，美穗子也許是比母親還要更親近的家人也說不定。

「怪不得美穗子這麼會做家事和照顧人……」家庭背景果然是塑造一個人性格的最佳場所。久的視線溫和地停留在美穗子臉上，隔著距離悄悄凝視那平常總單閉著的湛藍色瞳眸。

美穗子臉一紅。「我只是喜歡而已…說不上『很會』……」

「有美穗子這樣的姐姐，應該很幸福吧。」怎麼想都覺得，在那之中肯定包含了希望家人快樂，所以隱藏起自身煩惱的成份，但久依然什麼也沒多說。

「嗯……只是有點過於依賴我了，一直改不了內向的個性。後來是父親決定帶他到船上見習……」

自從父親帶著弟弟到船上磨練之後，弟弟看起來似乎健康多了，每隔一陣子回家的時候，也多了許多笑容與話語。

「雖然家裡變得有點冷清，不過父親和弟弟回家的時候，全家人都會很珍惜那段相聚時光。」

異色的眼眸中存在著同樣認真的眼神。美穗子的雙眼，同時具備了父親與母親的顏色……就像是身處異地的兩個人，可以經由她的存在證明彼此不曾稍離的心意似的。不知道為什麼，久就是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心裡泛起一股微妙的酸澀。

「這樣啊……嗯，難怪美穗子那時候會這麼說……」

「嗯？那時候？」

「嗯，美穗子不是說了嗎？『如果是能夠彼此提攜、真心珍惜的人，就沒有所謂不適合了』如果是真心珍惜著身邊的人的話，即使不能常常相聚，也還是會感覺得到互相守護的心情吧。兩個人的心意不能相通，就算在一起也很快就會分開……」久斂起一閃而逝的酸澀，繼而揚眉微笑：「那時候我還反駁美穗子沒有戀愛經驗、說得太過簡單，真的很對不起呢。」

「不……沒有戀愛經驗是事實，像是久的事情，就一點也沒有發現……那個…久…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我……」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知道』啊……」久的雙腿隨意跨坐在墊被上，平時都被深色褲襪滴水不露保護著的白皙裸足自膝下展露無遺。「在美穗子說出『喜歡』之前，我都是很緊張的……」

「妳明明就很鎮定……欸？難道、難道是故意引誘我先說……妳才敢承認妳也是嗎？」美穗子轉念一想，又問：「如果我不說喜歡，久該不會就想裝傻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美穗子如果不想把球踢回來，我也只能當作那顆球不見了呀。」眼睫不好意思地垂下。

「………」

「但是呢──」久伸手拿走了美穗子手中的相框，擺回櫃上，接著挪到美穗子背後抱住她，讓兩人面對著床邊的等身穿衣鏡。

「久？」美穗子回頭想看久到底要做什麼，卻發現久的視線停在鏡子上。她轉回頭，雙眸在鏡中與久的雙眼相對而望。

久的雙手環繞她的肩，讓她完全沉入她的懷抱之中。隔著燦金的髮感覺得到久落下的親吻。

「從美穗子說以後在我面前，都不會再閉上右眼開始，我就已經感受到美穗子的溫柔了哦。」

「！？……我……我記得我沒說完……」

「看妳當時那個臉、沒講完的半句話、後來的行為，我怎麼會猜不到？美穗子很不擅長掩飾心情呢。」

「……這種事，也只有久才會那麼敏銳……」

「我倒覺得，是美穗子太遲鈍了哦！」久瞇起彎月漾著笑容。

「…… 是這樣嗎……」只要久一掛上那樣的笑容，美穗子就會知道再辯下去也沒用了。抱著那雙環繞住自己的手臂，久帶著些許水氣的紅髮輕靠在她臉側，與金穗繾綣纏繞，她所熟悉的香味似雲如霧包圍住兩人的身體。美穗子望著鏡子裡久的臉龐，伸出右手往後輕撫那道舒展的眉眼，起初還有些不太確定似地輕觸輪廓，而後將手掌貼著，手心感覺到久鼻尖輕輕的磨蹭。

久會用這麼炙熱的目光看著她嗎？環著她的手拂過她的頸，挑起她的下顎往上……不，這個距離、好像太近了──美穗子驀然轉回雙眼，正好迎接久碰觸她雙唇的瞬間。

和合宿時的吻一樣，是輕柔的貼吻，輕柔得…讓她感到快要窒息的貼吻。

一吻過後，久紅著臉，又輕輕啄了一下美穗子的唇，似乎有點害羞卻又停不下來，兩人在彼此柔軟的觸感之中互相試探底線，最後終於同時深深吻住對方。美穗子的右手勾住久的頸項，在那副纖瘦身軀緊密的擁抱中，轉身調整方向，手臂向下繞過久的腰，而久錯落的吻正面印上了唇邊、下顎，和她的脖子，最後埋進了她的懷裡。

「好嫉妒池田啊……」久悶悶的聲音忽然從胸口傳來。

「華菜？為什麼…？」開口說話的同時，美穗子被自己微微沙啞的音色嚇了一跳。

久閉上雙眼。「合宿的時候，她不是常常在美穗子懷裡這樣撒嬌嗎？真好啊……」紅髮往美穗子胸前蹭了蹭，熟悉的洗髮乳香味因而散逸開來。「美穗子的身體好溫暖好舒服。」

「可是久和華菜是不一樣的……」她輕撫久的紅髮，髮尾有著漂亮的弧度，靠近髮根的地方雖然直，但不是華菜柔順黑髮的那種觸感。在抱著華菜的時候並沒有和現在一樣，有著整顆心像熱騰騰剛煮好的液狀布丁般甜蜜絲滑的感覺，也許再過一會兒就會凝固了吧，但即使凝固了，還是維持著充滿彈性的柔軟。

「從我的角度來看，也許是一樣的喔。」

「從久的角度…？」

「美穗子太溫柔了，可是某方面又有點遲鈍，大家都很辛苦呢。」久輕聲笑了起來。「別在意，我只是說抱著美穗子很溫暖、總會讓人很想睡覺呢。」

「喔…嗯…這麼說來，的確是到了該睡的時間了……」美穗子看了看她的淺藍色大床，又望向床邊純白的墊被，誠實的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

久已經拉起薄被，小孩似的團團包住身體，跪坐在一邊笑瞇瞇看著她了。

總覺得……那副笑容裡好像在守株待兔著什麼似的……

「沒．關．係，我睡地上就可以了。雖然床很大，不過美穗子已經習慣一個人睡床了吧？」久故意往大床看了一眼，露出言不由衷的笑：「沒關係。」

是嗎？那為什麼還要特意強調「沒關係」這三個字呢？

「………既然久都這麼說，那就委屈妳了。」美穗子偏頭微笑，在久的表情垮下之前逕自關燈上床。床頭昏黃的夜燈照映，那笑臉雖然柔和，卻隱然有著洞悉一切的鎮定。

「美穗子……」

「嗯？」

「那個……」久抱著白色薄被縮著身體，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美穗子輕柔的笑臉。

「久自己說的，我有點遲鈍，所以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懂的喔。」蓬鬆的枕頭微微下陷，托著美穗子的左臉，被掩去左半邊眼睛和表情的她，海藍右眼卻讓久莫名感到一絲邪氣。

「原來妳也是會記仇的啊……」她小聲自語完，抿抿唇，像隻貓咪般乖乖趴在床沿問：「美穗子…不能一起睡嗎？」這才得到了一個溫柔的頷首。

這是盛夏的夜晚，但屬於戀人之間的氛圍卻始終四季如春。

久的右手擱在兩人的枕間，美穗子就輕輕握牢。

「能再這樣遇上妳，總覺得是種不可思議的偶然……」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許是件好事喔……」久低聲道：「對我來說，偶然必有其意義……」

「這一直都是上埜同學式的思考方式呢。」美穗子盈盈一笑。

「晚安……」說著，閉上了雙眼，而世界也在同時陷入一片沉穩寧靜。

久望著美穗子，無聲地湊近兩人緊握的手，淺吻她的無名指指節。

「晚安。」

○─○─○

(截圖騙人法？)

幕廿四磨了兩個月...幕廿五倒是寫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