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第八章

比起几个朋友凑在一堆儿叽叽喳喳，南条更喜欢独自一人。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吃饭。对于没有共同语言或是单纯看不惯的人，南条都会干脆地拒之门外，与其勉强自己迎合他人，还是自己待着舒坦，无拘无束。遇到楠田亚衣奈前，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对亚衣奈的初印象，很呆，很蠢。一个听说已经工作了的人，在和客人会面中就明目张胆地跑神，如此失礼于人前作为成年人是不是太差劲了点？和自己视线对接上还会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超蠢。自己只是个高中生，而且还一句话没有说哦？

后来，这些当初觉得不爽的地方渐渐都变成了她的可爱之处。正经的时候一副大人模样，其实内心住着五岁的小孩子，好动、太喜欢替别人着想、又容易害羞。

比如眼前这个捧着一堆零食和自己闲聊的家伙，就是亚衣奈乱做好人强行塞给自己的“朋友”。

新田从影院一别之后，经常在线上骚扰南条。哪里新开了甜品店啊，哪里有好玩的小饰品卖啊，哪里又有适合南条的衣服啊。南条专注于游戏而不在线上时，也会受到她的短讯轰炸，约她出去钓鱼、滑雪、溜冰、打球…南条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充满元气，元气到多动的程度，从某方面来说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会和亚衣奈成为朋友。也曾问过为什么不约小楠反而来骚扰她？

“因为小楠很懒啊，而且她那个人很固执的，说不出去就是不出去，超难约。”

难道自己就长了一张勤奋好约的脸？南条被自己噎了一把，无言以对。

新田是很有人缘，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又喜欢吃吃喝喝，对朋友表达友好的方式也是送零食送土特产，搞得南条最近有些消化不良。

“说来emtn你是怎么认识小楠的？只听她说过你们是同事。”南条抵抗不住德井的疯狂劝诱，下载了时下相当主流的手机游戏，每天九个圈圈按不停。一曲结束，体力耗尽，南条撇下手机去新田的零食兜子里挑挑捡捡，终于选定了肠胃能够负担的小点心。剥开包装享用贡品，南条还挺喜欢emtn带来的特产的。

“欸，小楠没和你详细说过吗？我们是青梅竹马哦，一起生在千叶长在千叶，国中之后我才因为家里的关系搬到长野，大学后又留在东京。”新田总被关系熟的人开玩笑说要适量摄入营养，她自己倒是不在意，而且小楠也说过这样很好啊，控制饮食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嘿诶，青梅竹马啊。”南条歪头盯着墙，好像能从上面抠下金子来。

“嗯，国中之后和小楠就很少见面了，不过偶尔会打电话联系。大学的时候很巧，发现入学的新生里有小楠的名字，跑去确认之后才知道她是真的考来我们学校了。再后来就毕业咯，我在现在的公司上班，小楠比我晚一届，被录用的地方恰好也是这个单位。”新田好奇地沿着南条的视线寻去，只看到空荡荡一面墙，于是自顾自又吃起来。

“小楠是因为emtn的关系才去了那个学校吗？”南条晃着腿，假作不在意地问出这句话，语气轻描淡写，不过还是被敏锐的新田察觉到。

“南酱是在吃醋吗？”一脸八卦地靠进，南条被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脸吓了一跳。

“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又不是小楠的男朋友。”用力推开新田的肩，这人还真是…有点过分沉稳了啊。

“我没说是那种意义的吃醋啊，因为南酱不是有一段时间寄住在小楠家吗？我在问你是不是吃醋我比你早认识小楠这个朋友。不过——南酱你这么说我觉得你有点…”

“啊啊啊，咳，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吧，我饿了！emtn我请你去那家新开业的拉面馆，听说叉烧超级好吃哦！”硬生生截住新田的话头，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出走。太丢人了，自作多情什么的！

又是几个月过去，转眼到了万圣节前夕。一边抱怨着为什么日本近年越来越重视西方节日，一边联网去做游戏里的节日活动。本打算借着机会约小楠去游乐园，听德井说这属于情侣的约会圣地排行榜前三名，然而楠田很抱歉地回复她说已经事先答应了公司同事的邀约。沮丧地打给德井，这家伙手机居然无人接听！新田也倒霉地在节日期间被公司外派出去考察工作，没个三五天是回不来了。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被遗弃了吗！愤愤按开显示器屏幕，南条爬上游戏准备通宵副本。

南条在游戏里玩了一个奶妈角色，她对于控制虚拟人物精准地甩出技能挽救团队伙伴岌岌可危的血条这一事非常有满足感，此后对奶妈职业更是欲罢不能。推到最后一个BOSS，难度明显提高了几个level，偏偏这时手机在一旁闪个不停，自己还欠儿欠儿地设置了震动，再不接听的话，手机难免落得摔下桌子裂成两半的噩运。

“你好我是南…”

“emtn！”

“小楠？！”南条有一百种方法在一百种不同的情况下辨认出楠田的声音，这是她的特技，别人学不来。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急切，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越焦急反而越咬字含糊。

“快、快点…他们骗我喝酒…呜！”

“小楠？！小楠你在哪？！”

楠田在前一天就被同公司的女同事邀请参加万圣节的聚会，她推脱自己不会喝酒，不适合这种party，对方拉着她的手撒娇说只是吃个饭，不会灌她喝酒的，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第二天到了聚会的地点就不太舒服，包厢里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男性，而且还有很多不是同一间公司的人出没。楠田有点抗拒，扯扯女同事的衣角想要先告辞，却被同事央求说好歹给个面子喝杯酒再走，只是很普通的果酒，几乎不含酒精的。楠田信以为真，坐下来小小抿了一口，嘴中立刻溢满了果香和甜味。女同事冲她眨眨眼:“我说的没错吧，很甜呢，这种酒不会醉的。”

楠田点头，这确实不太像普通的酒那样辛辣或苦涩。为了早点回家，楠田不再犹豫，一杯果酒下肚起身准备离开。站起的动作有点猛，一阵天旋地转后楠田又栽回椅子上，努力晃晃头，眼前反而越来越模糊。女同事看她这幅样子，和同桌的狐朋狗友对对眼色，一个染着一头五颜六色杂毛的家伙嘿笑着凑过来。

“楠田小姐，听他们说你有急事要离开，临走前再干了这杯吧。”

楠田想要拒绝，偏偏她眼前晃得厉害，看桌上的酒杯都出现了重影。桌上的氛围相当火热嘈杂，没人注意这边，即使看到了也只以为是普通的劝酒，于是转头又和其他人推杯换盏起来。杂毛以为楠田还在故作矜持，很快没了耐心，脸色一变，扣住她的腰半强迫地又灌了一杯酒给她。楠田被酒精呛得连连咳嗽，努力推开杂毛抓起手机跌跌撞撞跑出门，打出的电话还来不及报上地址就被人捂住嘴捞了回去。剧烈挣扎中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南条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狠狠掀翻了桌上堆积在一起的杂物。小楠的声音明显是喝醉了又受到惊吓，连拨出的号码都没认清…迅速打给新田，小楠昨天回复自己时有说过聚会开在公司附近的店里，不赶紧问出地址的话…南条来不及换衣服，随便踩上一双鞋拦下出租，报了大概方位，新田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哦南酱…”

“你公司最近一家可以容纳多人聚会的店详细地址告诉我，具体的晚些和你讲，不要说无关紧要的话。”

新田思考两秒钟给了她两个位置，她不确定南条问的是哪一个，却知道南条是碰到事了，体贴地挂断电话，新田打给亚衣奈。无人接听，新田这才反应过来南条碰到的事极可能与亚衣奈有关，甚至更有可能是亚衣奈出了事，可她身在异地无法赶回去，只能满手冒汗握着手机等待南条传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