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aos005432 于 2016-5-14 14:07 编辑

第九章 請看著我

入夜，鳳翔居酒屋一如往常的營業，雖然士兵不得再進入，但也因為這樣讓艦娘上門的意願增加，大和和鳳翔的工作量不減反增，一同忙碌著。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才回過神已經又渡過和平的一天，大和卻宛如芒刺在背。

『如果曉跟響沒有吵架就好了。』

她一直想著曉跟響的事情，也擔心到明天的體操時間發現那兩人依然無法和好，甚至就這樣形同末路。

「在想什麼呢？」鳳翔遞上茶，因為大和的要求所以今天她沒有準備宵夜。

大和欲言，想起鳳翔對待小朋友們的態度，又止，最後開口說了不相關的事情：「內務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呢，以前我擔任過秘書艦，所以習慣的很快。不過最近似乎有大規模作戰，文書量很多呢，比平常只需要耗費體力的家務來的累些，精神上的。」

「沒有再喝酒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大和想起自己撞見鳳翔煙花酒月的夜晚，兩人閒談時鳳翔提到自己每個禮拜都會固定像那樣舒壓一次，但她到居酒屋幫忙以後便不曾見過鳳翔這麼做。

「我可不能給大和當壞榜樣呢，戒掉了。」

大和一愣，本來臆測是因為內務太累而無暇享受，萬萬沒想到原因居然是自己，不由得感動與困惑。

「我沒關係的，已經習慣有人抽菸喝酒這回事了，鳳翔儘管放鬆。」

「不行喔，身為大人得以身作則才行。」鳳翔輕輕搖頭，有些刻意的搥手，發現什麼似的說：「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大和，稍等我一下。」說完便起身上樓。

『還是被當作小孩子嗎？』大和感覺有些不平，卻不若一開始的難以接受。畢竟鳳翔的確就像是她的母親一樣，溫柔與包容，所以自己也該接受這小小的不平吧。

鳳翔的舉動更讓大和堅信，鳳翔總是正確的，也會身體力行去執行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比起亂七八糟的摩耶可靠多了。

『還是叫響先跟曉道歉吧？話說回來，大人跟小孩……差距究竟在哪？』

自己如果活到鳳翔的年紀，也能跟鳳翔一樣通情達理、進退自如嗎？還是依然像現在這樣，固執的需要有人引導自己呢？摩耶在六驅的年紀時，也是這樣看似粗枝大葉但卻會照顧人？

『如果我能夠成長的話，希望可以和鳳翔一樣……不，雖然已經知道不是喜歡了，但還是希望能對鳳翔……』

「久等了。」

鳳翔的聲音打斷大和的思考，她有些慌張的起身迎接從樓梯上下來的鳳翔，只見鳳翔將一封已經被拆開又封上的信封交給大和，說：「這是我從政務處拿到的，因為最近很多書信的關係所以安全檢查的比較晚，似乎幾天前就寄來了。不過我想還不遲才對。」

雖然鳳翔說了很多，但大和什麼都沒聽進去，因為她的思考已經跟視線一同凝結，瞪著信封上的署名。她恢復思考的第一個動作是狠狠的將信封撕成兩半，發出了小小的怒吼。但還不夠，她用力捏著變成兩半的信封衝入廚房內，打開瓦斯爐的開關，讓青色的火焰吞噬白色的信封，直盯著信紙逐漸彎曲、焦化，直到燙傷了手指才甩手落在地上。

大和緊握雙拳，隨著空氣中的黑煙緩緩散去，這才大口喘氣，彷彿方才對付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股灰臭味鑽入鼻腔，令她噁心的咳嗽起來。

「大和？」鳳翔擔憂的聲音傳來，大和想露出笑容讓她安心，卻被鳳翔的下一句壓下：「那是家書吧？怎麼可以這麼做呢？萬一有重要的訊息怎麼辦？」

「才不會有！」大和大聲的回應，隨即驚覺，別過臉閉上嘴，好一會才又盯著地板輕輕開口：「不會有的，我很清楚。」

鳳翔走上前，輕輕捧起大和的手，大和吃痛的縮回，這才注意到方才被火吻的地方起了水泡，鳳翔連忙拉著大和的手到流理台沖水，又拿了冰塊和手巾出來冰敷。

「不管怎樣，也不要弄到自己受傷，旁邊的人會擔心的。」

隨著鳳翔溫柔的舉動，大和總算將內心平復下來，複雜的凝視著散發母性的臉龐，緩緩開口。

「妳知道，我值多少錢嗎？」

鳳翔如預料內露出困惑的表情，大和不顧疼痛，握住鳳翔的手，低頭訴說著自己來到鎮守府的原因。

她的父親本是一處小旅館的經營者，在父親良好的手段下逐漸壯大、擴建，成為縣市內數一數二的名勝，也為家裡帶來名聲與金錢。但好景不長，在一次大規模整修後，戰爭開始了，國內動亂的氣氛讓生意一落千丈。

維持龐大設施需要的基本開支讓剛付出大筆費用的父親很快的捉襟見肘，好不容易苦撐到戰爭結束，旅館的部份又因為轟炸引起的火災而需要維修，父親在那段時間老了好多。

眼見閉幕似乎是唯一的選擇時，軍方的人員開始打著「從新的敵人手中保護帝國」的招牌，挨家挨戶的對所有女性進行艦娘適性測驗，八重被驗出具有良好的適性，但八重根本不想參與早該結束的戰爭，她猶然記得自己和母親喜愛的庭院被燒毀的場景。

但那個男人卻出賣了她。

軍方的高層親自來與那個男人洽談，表示願意提供大筆的金錢，只要八重願意成為艦娘。大和清楚的記得，那個男人憔悴的面容看著她，放出貪婪的視線的畫面，那股全身被惡寒所擄獲的厭惡感。

雖然早已知道不論自己還是母親，對於這個男人都不如祖傳下來的家業重要，但或許是被母親所影響，八重始終對這個男人抱持著最後一點「父親的期望」，而那眼神徹底的將這期望澆熄。

訴說這段往事時，大和甚至沒有流淚，有的只是滿腔的憤怒。她才不願為這個男人浪費淚水。

凝視著鳳翔錯愕的容顏，輕輕摩挲著那雙溫暖的手，大和才能控制住內心的憤恨。已經無所謂了，都過去了，雖然被送到了這裡，鄰近著爭鬥，但是這裡有著鳳翔、摩耶與六驅，遠比待在那個男人身邊來的好上千倍、萬倍。

『媽媽也會贊同我這麼做吧……也會原諒我吧？那種人，才不是父親。』

鳳翔蹙眉，猶疑許久才開口：「我想，大和的父親的確做錯了。但他會寄信來，就代表想要修補與大和的關係吧？」

大和渾身冰冷，握著鳳翔雙手的力道放鬆。

「沒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大和的父親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大和就原諒她吧？」

是正確的話語，鳳翔總是正確的。

那為甚麼自己感到如此絕望，感到如此痛苦，感到如此憤怒。她幾乎想放聲咆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她不想要遷怒鳳翔，但也無法原諒那個男人。憑什麼自己要原諒那個傷害了自己和母親的傢伙？

憑那一封信嗎？憑她與對方身上相連的血脈嗎？憑鳳翔的勸誘嗎？

「……戰爭結束後，我會考慮。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了，晚安。」

大和努力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鬆開鳳翔的手離去。

儘管旅館的事業蒸蒸日上，母親卻因位病情與操勞的折磨而變得更加孱弱，儘管後來已經不需要八重與母親幫忙，但母親的病況卻不見好轉，整日臥床昏睡。

冬天來臨時，惡寒的氣候讓母親咳嗽不斷，甚至偶爾會將手帕染紅，八重著急又心疼，不明白為甚麼請了這麼多醫生，吃了這麼多藥媽媽仍然好不起來。

「媽媽妳還好嗎？」

面對八重的關心，母親只是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但連微笑比起數年前都已經虛弱許多，接著無預警的又咳了起來，連忙用手帕遮掩。握著手帕的手臂彷彿枯死的樹枝般脆弱，八重依稀記得這雙手在以往總是穩穩的將自己抱在懷中。

「還是我去找爸爸來？」

聽到這話，母親儘管還在咳嗽，卻連忙搖頭，順過氣後才開口：「妳爹地忙，不要去讓他煩心。」

八重更不明白為甚麼爸爸總是不來探望媽媽，也不明白媽媽明明看起來很難過卻仍然不讓自己去找爸爸來，兩人不是夫妻嗎？夫妻不是應該相親相愛互相照顧嗎？以前自己嫌幫忙旅館又累又煩的時候母親總是告誡自己，一家人要互相幫忙才對。那現在呢？

看到八重鼓起嘴，母親猶豫了會，伸手輕撫八重的腦袋。

「八重，對爹地，妳要……咳咳咳！」

母親的身體劇烈的彎曲、起伏，鮮血從五指間濺出，灑上白色的棉被。

八重恐懼的大叫，緊緊捉著母親的身體。

「媽媽！媽媽！」

大和驚醒，呼吸紊亂，晨光從窗簾中微微透出。她已經許久沒有夢到當時的情景，還以為自己已經淡忘。

不，不可能忘記吧，只是漸多的平凡日子中逐漸接受罷了，畢竟自己再怎麼掙扎都只能接受，接受生活加諸在自己身上的諸多痛苦。

她起身清潔後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梳髮，或許是做惡夢時掙扎過的關係，梳子屢次在千絲中受阻，費了好一番功夫和疼痛才能梳到髮尾。她其實並沒有特別喜歡長髮，整理起來太過麻煩，而且她不太擅長綁髮，總是要反覆幾次才能調整好。過往都是母親替她打理好一切，並屢屢誇獎她的頭髮很漂亮。

這頭長髮中寄宿著自己對母親的思念吧，害怕若是自己剪去，便會真正忘懷母親的一切。

大和想起初識不久鳳翔替她綁髮的事情，手法與母親如出一轍，不會感到一絲疼痛，安祥的幾乎會讓人昏睡。

如果那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將鳳翔的形象與母親重疊，就不會搞錯自己的感情了吧。說到底，為甚麼那時候她會篤定自己喜歡上鳳翔呢？明明只是個孩子，明明什麼都不懂。

大和撫子，也能完美的應對愛戀之情嗎？

一輪沒有解答的想法在腦中繞過一圈後，大和終於將馬尾繫好，卻繼續呆坐，看著鏡中的自己。平常她接下來的行程應該是前往鳳翔居酒屋旁進行收音機體操，然後參加訓練與課程。

但今天是參訪日，鳳翔提議將體操停止一日，而演習和課程也勢全數暫停，只餘下必要的遠征與作戰繼續執行，人員也都是從沒有參訪者登記的艦娘中優先挑選。

『不知道曉的家人有沒有來？』

曉跟響最終還是沒能和好，每次兩人相遇，曉便以快要哭出來般的表情瞪著響，而響總是壓低帽緣默默迴避，雷和電也只能無助在一旁陪著曉。大和曾問過雷和電不擔心響嗎，卻得到這樣的回答。

「響要我們陪著曉，說她比較需要人陪。」

這讓大和感到訝異，她還以為響之所以會說出那種話，應該是不顧及曉的感受才對，事實卻截然相反，她很重視曉的心情，所以才不希望曉抱持著錯誤的期待受傷吧。

沒有期待，沒有傷害。

跟鳳翔相反的意見，但響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關心同伴吧。這樣是錯誤的嗎？

大和搖頭，決定起身走走不再胡思亂想。方踏出房間，迎面便走來一對父母帶著驅逐艦，驅逐艦的笑容宛如夏日一般刺眼，大和不禁移開視線，加速離開。

信步閒遊，到處都能看到穿著一般服裝的人與艦娘比肩而行，大部分的人都滔滔不絕的說著話，彷彿要將整年的話語都在此時訴盡。開朗的孩子、溫柔的母親、嚴肅的父親。

「媽媽！那邊就是操場喔！我平常都是在上面努力鍛鍊的。」

「平子好棒呢，要繼續加油喔。」

天倫之樂的話語從背後傳來，大和似乎能明白為甚麼有些艦娘會自願在這可以好好休息的日子前去遠征了，若她不是大和型一號艦，也會想這麼做吧。

跟幾位艦娘打過招呼後大和便覺喘不過氣，躲到居酒屋來，在門外幾番呼喚而沒有回應後，便從信箱內拿出鑰匙進入。踏入門窗緊閉而昏暗的安靜屋內，大和莫名的有些許緊張，這是鳳翔告訴她備用鑰匙在哪以來第一次擅自進入。

將拉門關上後打開窗戶讓光線透入，再打開電風扇驅走熱氣，大和在其中一張桌子旁坐下，她與鳳翔總是在打烊後坐在這裡喝茶閒聊。她緩緩的環視整間居酒屋，想像鳳翔忙碌的身影，內心安穩許多。

『鳳翔也去見家人嗎？』

她雙手交疊，輕輕伏在桌上，雖然是擺過許多菜餚的桌子，但因為鳳翔的細心清潔，感覺不到一絲油膩。

「鳳翔……」

大和低聲呢喃，就算沒有家人來探訪也無所謂，只要鳳翔在就好了。

彷彿聽到大和的呼喚般，門在這時打開，大和驚喜的抬起身子，與鳳翔四目交接。

「果然在這裡呢。」鳳翔微微一笑。「有人要見你。」

大和的腦袋連疑問都還來不及浮出，便看見鳳翔身後那個令人憎厭的男人，笑容凝結成冰，喜悅燃成怒火。

「八、八重，妳過得好嗎？」那個男人脫下帽子，露出微禿的頭頂和斑雜的頭髮，緊張的看著大和。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甚麼這個男人會在這裡？』

大和血氣上湧，瞪著眼前的兩人。

「妳們要在這裡聊聊嗎？我替妳們泡茶。」鳳翔側身請那個男人進入，自己隨後走入廚房。

『鳳翔？鳳翔？鳳翔？』

大和腦袋一片混亂，難以置信的看著鳳翔的背影，卻又莫名的哀傷起來。鳳翔是正確的，鳳翔帶著父親來找自己是正確的。那為甚麼自己想用力對著鳳翔咆嘯要她別多管閒事？為甚麼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就像父親將自己賣給軍方一樣的感覺。

大和緊緊咬住嘴唇，奪門而出，無視兩人的叫喚聲。

大和駕駛著吉普車奔馳在操場上，捲起漫天紅土，想藉由速度來甩掉揮之不去的鬱悶感。雖然參訪日有這樣一台狂暴的車子引起不少側目，但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彎道不知道第幾次出現在眼前，大和粗暴的打著方向盤、踩煞車與換檔，幾乎變成了機械式的反射動作，粗野的摩擦聲自輪胎傳來，一個漂亮的漂移滑進滑出彎道，注意到跑道旁有個人在揮手，是摩耶。

大和將油門踩的更緊，從摩耶身邊呼嘯而過。

她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談話，畢竟她知道是自己太過脆弱，沒辦法承受鳳翔的正確。

鳳翔大概是在安全檢查時從信中知曉父親會在參訪日前來，並特意為父親帶路。明明費盡苦心，自己卻是這樣回報她，忍不住想唾棄自己，卻也提不起勇氣面對那個男人。

又駛過一圈，摩耶再次印入眼中，這次是雙手張開呈大字型站在跑道上。大和連忙踩下煞車，整個人因為衝力而往前趴伏在方向盤上，安全帶深深地勒進胸前，幾乎要讓她不能呼吸，保險桿在離摩耶一步之遙的距離終於停下。

「妳找死啊！」大和忍不住破口大罵，用力搥了一下方向盤，發出響亮的喇叭聲。

「船在陸地上被撞沉還真讓人笑不出來啊。」摩耶擦了擦額頭，也是一身冷汗，走上前坐上副駕駛座。「走吧，間宮食堂，吃點甜的才能冷靜下來。」

「妳知道些什麼？」大和戒備的看著摩耶。

「什麼都不知道，除了妳看起來很暴怒以外。」摩耶聳肩，將安全帶扣好。「慢點，拜託。」

大和瞪著摩耶，摩耶卻自顧自將手肘搭上車門，兜風似的悠哉看著外面，不時跟路過的艦娘打招呼。最後大和只能嘆氣，將車子開往間宮食堂。摩耶還在半路上硬將路過的響拉上車，最後形成三人一起走進間宮食堂的場面。

間宮食堂的料理在鎮守府內很受歡迎，也因此諸多艦娘都帶著家屬前來品嚐，讓間宮反而比一般時刻還要忙碌。

「儘管點吧，我請客喔。」摩耶將點心的菜單交給響，響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過，摩耶豪邁一笑硬是將菜單塞給響，察覺到一股不滿的視線，只好轉頭對大和說：「好啦好啦，也請妳，不過別吃太多。」

「不用找鳥海嗎？」聽到這話大和總算氣消了些，將菜單翻開到鬆餅的部份仔細挑選著，畢竟都已經被帶過來，不好好吃一頓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她這次比想像中生氣，還不願意跟我說話。」摩耶的臉苦了起來，抱著頭說。

「活該。」大和心想鳥海沒有痛揍摩耶一頓已經算是非常客氣了。

「響呢，跟曉和好了嗎？」

響搖搖頭，將畫好的菜單遞給摩耶。

「看來我們面臨的難題都一樣啊。」摩耶嘆氣，但翻著菜單的手卻沒慢下來。

「人家跟妳不一樣，不要擅自拉進去和妳一派。」大和忍不住吐嘈，她可不希望響未來長成摩耶這副德性。

「不，我會跟曉道歉。」

大和訝異的看向響，響雙手捉著帽子，平淡卻堅毅的看著大和。

「雖然我不覺得我有說錯，也不知道曉的家人究竟會不會來，但我會跟曉道歉，因為曉是我在這裡重要的家人，我希望可以繼續跟她一起生活。雷跟電也是。」

「小鬼頭這麼成熟幹麼啊？」摩耶圈住響的脖子，用力撥亂響的頭髮。「不過說得很好喔，人跟人就是互相嘛，尤其是重要的人，總要退讓一下的。」

『在這裡重要的家人……繼續一起生活……』

大和呆若木雞，連一個孩子都能有這樣的想法，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自己不是下定決心要努力靠近鳳翔嗎？明明只是一個一年只會見到一次的男人而已，自己對鳳翔的感情只有這樣嗎？

「想做就去做吧，大不了失敗，然後再試一次而已。」摩耶從大和手中抽過菜單闔上，用菜單指著大和。「摩耶大人我會支持妳的。」

「欠著，下次再請我。」大和起身。

「大和姊姊加油。」

大和努力的揚起嘴角，安撫自己和另外兩人，往鳳翔居酒屋邁出腳步。　　

「八重，那是什麼？」

「整備室，大部份艦娘都會在那裡做出擊前的最後整備。」

相比對方唯諾的發問，大和解說的聲音就像是堅硬的石板一樣，平整、堅硬而無起伏。跟鳳翔表達自己願意導覽父親參觀鎮守府後鳳翔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至於父親，大和無暇注意他。

就連在遊覽鎮守府的時候，大和的視線也總是放在遠方，僅有父親發問的時候才會對他有所回應。

她感覺自己雖然站在這裡，心思卻去到了很遙遠的地方，腦海的一角一直有位年幼的女孩在哭泣，她試圖讓想像中的鳳翔去安慰她，那位女孩看到鳳翔卻哭的加難過。

陣陣啜泣不斷在腦中環繞，讓大和煩躁不已，但是想著鳳翔，還是極力的壓抑想要逃走的心情。

為了鳳翔，必須忍耐才行。

「八重？妳還好嗎？」

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呆立不動，而那個男人伸手想觸碰自己，大和連忙往前移動閃過。

「前面就是間宮食堂，大部分艦娘的三餐都在那裡解決。」

「食堂啊，說起來，家裡的旅館進來了新的廚娘，燒菜的功力很好呢，客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大和心中的女孩發出尖叫，掩耳蹲下，她同時無視兩邊的聲音，像個機器人一樣邁進，用無機質的聲音繼續解說。最後總算是將鎮守府晃過一圈，此時天色也漸漸昏黃，接近參訪日結束的時限。

兩人來到鎮守府的大門前，父親辦妥離去的手續後，轉頭看著大和，而大和始終保持面無表情。

「八重，我知道妳不會相信，可能也聽不進去，但是我對我做的這個決定真的感到很抱歉……我無顏面對妳媽媽的在天之靈。」

『所以呢？』大和心想。

「我什麼都願意做，等妳恢復一般人的身份後，我們一起去賞櫻吧？我記得妳一直叨叨念念想要去媽媽的故鄉賞櫻……」

「到時候再說。」大和阻斷那個男人的碎唸，轉身離去。

『我做到了，沒有違背鳳翔的期望。』

大和的身體自動往居酒屋走去，明明完成了一項艱鉅的任務，卻絲毫高興不起來。是太累了嗎？不要緊，在鳳翔那裡好好休息吧。

拉開門，鳳翔正在準備居酒屋的開業，見到大和便露出往常的笑容。

「辛苦了，跟父親聊得還愉快嗎？」

「嗯。」大和勉強扯出微笑，覺得有些虛浮無力，便拉開椅子坐下，鳳翔端了茶出來，她緩緩飲下，內心卻跟裝了茶水的胃一起緩緩下沉。

「對了，不如稍一封信給大和的父親吧？我想他會很開心的，我去拿信跟筆，鋼筆可以嗎？」

大和楞了楞，還是點頭，她受過使用鋼筆的訓練，自認字跡還漂亮。這樣是正確的，有什麼不好？

她看著鳳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沒有開燈而昏暗的樓梯，彷彿被吞噬進去般，但鳳翔很快的又出現。她從鳳翔手中接過信紙與鋼筆、墨水，擺在桌上。

『要寫些什麼？』

大和的腦袋與信紙一樣空白，不論如何總之先按照禮貌與規矩在信紙上寫了固定的抬頭。但接下來的內容卻沒有規範可以參考，只能動彈不得，輕觸白紙的鋼筆尖端滲出墨水，暈成一個小黑點，一滴雨水落下，潤濕紙張。

『下雨了？漏水了？』大和抬頭，發現溫熱的雨水從臉頰淌下，流至脖子時已經冰冷。伸手輕輕觸碰，才發現雨水來自雙眼。

「大和？」

聽到鳳翔緊張的聲音，大和連忙用手掩住雙眼，淚水卻怎樣都止不住。

『為甚麼又哭了？該死！不要哭！我到底要在鳳翔面前出糗幾次才甘願？』

明明做的都是正確的事情，為甚麼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明明應該表現的很好，為甚麼不能放心的跟鳳翔邀功？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嗎？沒有更熱情的對待那個男人嗎？虛情假意終究是不行的嗎？

「我……沒事。」大和如此說，卻藏不住哽咽，將鋼筆拋下站起身，背著鳳翔雙手掩面。「給我一點時間……就好……」

『拜託，不要再哭了。我不想給鳳翔帶來困擾，我想表現的更好，我在做正確的事情，沒有理由哭泣。我想要變成跟鳳翔、跟媽媽一樣的大和撫子！大和撫子……才不會哭……』

大和越是在心中說服自己，淚水就越是反抗似的掉落，令大和更加哀傷。

好長一段時間，居酒屋內只餘下大和的啜泣聲，打破沈默的是鳳翔。

「對不起……」

「不要道歉！」大和哭喊，雙手握拳，眼淚不斷滴落至地上。「妳是正確的不是嗎？錯的明明就是我，妳要是道歉，那相信妳的我該怎麼辦？妳一直都是對的……」

「請不要再說了！」鳳翔的聲音抬高，卻帶著哀戚。「我並不是真的如此睿智，我只知道正確的事情，卻不知道怎麼樣對妳才是好的……我很努力想要維持在妳心目中的美好模樣，但我無法……所以，對不起……是我錯了。」

大和轉過身子，茫然的看著鳳翔，鳳翔難過又擔憂的仰首凝視大和，緩緩伸出雙手捧住大和的臉蛋，用大拇指輕輕拭去淚水。

「那……我現在該做什麼？」大和吸了吸鼻子。

「什麼都不用做，請讓我好好的看看妳。」

「哭腫眼睛了，很難看。」

「不會的，小大和一直都很可愛。也請好好的看看我，看看沒辦法露出笑容，並不完美的我。」

大和緩緩的單膝著地，與鳳翔平視。失去那份有恃無恐的笑容的鳳翔似乎不若大和印象中的年輕，微微垂下的眼角夾著一點皺紋，肌膚也因為長期浸染油煙而有些粗糙。

但是是站在自己身前，貨真價實的鳳翔。

「是個已經開始變老的女人，對吧？」

大和搖頭。

「不完美，可是很美。」

——————————————————————這裡是勤勞的八雲！一直很想寫這章的畫面所以下筆有如神，雖然還是一如往常的哭哭場景，我真的好喜歡弄哭可愛的女孩子啊！（問題發言）有人想計算一下第八章跟第九章究竟出現了幾次「鳳翔是正確的」嗎？總之兩人之間鬼打牆的距離應該消除掉了吧？應該可以寫出安心甜甜的互動了？其實我跟大和一樣也不知道鳳翔在想什麼（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