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魇
第九章 梦魇
在没有遇到随风和尚以前,自己没有名字,没有言语,也没有时间。每日都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觉得身处虚无似的,没有实感。
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就连思考这种事情的余裕也没有。大多时候都是脑袋空空,对自己的现在与未来没有一点忧虑。并非是那种快乐的无忧,而是什么都没有。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岁月是不明确的。毕竟活到现在的大多数人,连自己的人生是从何开始都一无所知。”随风牵着阿拾的手,同她在路边找了个休憩处,他的目光望着来往的人们,声音低沉沙哑,“但阿昫你不一样……”
随风摸了摸昫的头,没有再说下去。昫抬头望着他,瞧着眼前这个男人眼中流露出的自己看不明白的情绪,心里莫名地泛起悲伤之情。也是在许多年后,昫回想起自己人生这唯一一段有父亲每日作伴的日子,她才逐渐明白当时父亲的立场。
最终,随风还是决定规劝那个女人同昫一起入住御所。因为可以结束在京都漂泊无定的日子,那个女人虽然仍是心有怨恨,但也接受了这个可以改变目前窘境的机会。至于昫,在随风努力教导了她出身的足利氏的各种事情后,一直是从容镇定的样子,除了当真见到当今的公方大人时而有所动摇。
在离开御所前,也是昫入住御所西的第一晚,随风怀着满心的担忧与疑惑前去看望昫。只见昫乖巧地坐在屋里,望着因为昫今天的出现而匆匆修整过的庭院,不知在想着什么。待随风走近,昫注意到他的存在, 转过来头,一双漂亮的浅色眼睛望着随风。二人相顾无言许久,昫方才开口:
“……父亲?”这是昫今天才知晓的事情,在随风向足利公方提起自己时。但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思考这件事的余裕,全程就保持着那副乖巧的样子。随风闻言,心里一阵酸涩,这并非他所期望的父女相认的场景,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为了让昫回到足利氏,他必须得让所有人(尤其是自己)直面这个事实——昫是他的私生女。
“是的……”随风垂下头,一脸无奈。他脱下脚上的草履,寻着昫身旁坐了下来,良久方才哑着声音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像是在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儿一个万分残忍的事实一般,随风心中苦涩无比。仅仅再次向她确认这件事是事实一般,便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您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吗?”昫呆呆地盯着眼前庭院的一丛灌木的一片叶,她的脑袋即使是经过了面见公方后的大半天也还是一片空白。
她可以很坦率地承认,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光里,自己相当依赖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从他牵着自己的手帮迷路的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时,她心里的某一处空落落的地方仿佛是被填满了一般安心。他捡回被那位称为“母亲”的女人无情拒绝的自己,教导自己学会说话和汉文,带自己去京的市集玩耍,以及,赠与“昫”这个名字……自己应该欣喜的,因为这位给予自己温暖的男人就是给予自己一切的父亲……自己应该高兴的,但是也是在知道这个男人是父亲后,心里开始满溢着悲伤和埋怨——自己那三年一无所有的过去究竟是为什么呢?
“应该说,是从第一次送你回家后见到你母亲时,我就知道你是我素未谋面的女儿。”随风定定地看着昫的脸,瞧着她那像极了自己的侧脸轮廓,“我在遇见你的母亲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她,若不是重新见到你们母女二人,我断不可知自己尚有一女儿存于世间的。”随风说罢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里满满都是关于过去的画面。不仅仅是与昫的母亲相遇之后,还有更早以前,他尘封在足利氏中的回忆——他是不愿告知任何人的往事。
“在认出你是我的女儿后,我方才知晓我亏欠你太多,明明阿昫你是最无辜的人……我不愿意贸然认你做女儿,我只想先把我亏欠你的那三年尽数弥补回来。”随风说到末尾,声音愈发沙哑,情绪渐渐无法控制,他干涩的双眼也变得有些润湿。
昫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鼻尖酸涩不已,她现在已然知道这个感觉是哭泣的前兆。若说先前还对父亲的消失以及母亲的冷漠而感到埋怨,现在这份心情早就荡然无存。昫能清楚地感觉到随风那满溢而出的愧疚之情,这也让她对面前这个老人再也无法抱怨一丝一毫。
她伸过手去,轻轻牵起身旁这个男人的手。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发红的眼眶,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父亲……”明明像是鼓足了目前为止的生命里所有的力气一般,却也仅仅是小声地喊着眼前这个男人,“从您给我这个名字开始,便已经是我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昫不似随风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尽数哽咽在喉。
“阿昫……原谅我……”随风将女儿牵着自己的手的一双小手紧紧握住,再也止不住眼泪来。他怎么会不明白昫对自己的身份的承认呢?他此时也不止是因为昫而流泪……
面对着终于认可自己的女儿,自己这个无辜的女儿,他也忍不住说:
“我无法再让阿昫过着那样的生活,所以只能私自做决定将你带到御所来生活。”他看着自己女儿眼眸中流露出的不解的目光,带着愧疚至极的心情说,“我不能像过去那样时时刻刻都陪着阿昫你,我也不愿意因为你母亲的缘故而耽误了你以后的生活……所以擅自决定让你回到足利家。这样好歹是一位武家小姐,以后嫁给一位英勇的武士,为他育有儿女,也好过漂泊着过一辈子啊。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吧,阿昫……”这是他能为这个女儿做到的唯一的一件事。
昫不明白,并非是不明白父亲的这份心意。她甚至清楚地知道,父亲说出这番话已经意味着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别离。但她只是暗自安慰着,这是非常遥远的事情,甚至私心期许这个以后永远都不会到来……她不想再一个人了,她不想再过着被所有人抛弃的日子……但是,她又怎么能将这份自私说出口?
“……我只知道,若是父亲愿意的,我都会做。”她是不会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自私的,永远。
年幼无知如她,却也是明白,自己是无法束缚住任何人的。但只要不再是过去像个弃犬一样过活,让她怎样都好……
随风又同昫说了许多,关于以后自己的行踪。他告知昫,因为现今回到足利家,就必须为公方大人做事。故无法一直留在御所,但一定会定期返回看望。直至将近三更,随风方才道别。而昫也开始了大多时候只有书籍与侍女,一位名叫“阿弦”的开朗女子,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即使是平日寂寞了些,但想到每次见到父亲时得到的关怀,这些也不值一提了。
直到那一场变故……
昫说到这里,像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惶恐地睁大眼睛,随即眉心紧蹙,闭上双眼,似是努力回避着一般。
阿拾瞧她神情不大对劲,也不敢失礼地催促昫赶紧说过这个紧要的节骨眼儿。她小心翼翼地坐近了些,肩膀碰到了对方的肩膀,按捺住不好意思的心情,伸过手去轻轻抚着身旁人的背脊,像是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猫。
“如果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就算了吧。现在也应该好生歇息了。”阿拾轻声安慰道。不过现在也确实太晚了,已约过四更。
“……阿拾你倦了吗?”昫其实想一口气说下去,但是听得阿拾这番话,以为对方已经有了睡意,便不敢说什么任性话了。
“没有,没有。”阿拾连连否认,她自然是听得出昫话中的失落,她暗中咬了咬牙,想着大不了豁出去了,“我很愿意继续听下去,只要昫你还愿意讲。”
“抱歉……”昫还是有些失落的样子,似是脑海中在天人交战是否该让阿拾和自己赶紧去睡觉。
“没事的,你继续说吧。”阿拾赶紧打断这位殿下的纠结,“所以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昫一下子没了犹豫不决的神色,方才的惶恐又瞬间聚集在脸上。
“母亲一直住在我的住所的南面,被木栅和灌木隔离。就连我都有两年未见到母亲了,阿拾你若对我母亲的存在一无所知的话,也是正常。”
“……这和‘那件事’有关系?”她确实也疑惑过为何从未听说过昫的母亲,阿拾咽了咽唾液,她背脊有点发凉。不是因为现在这个诡异的怪谈气氛,而是昫话中一件事与更多事情间背后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确实是因为我在两年前闯入那里造成的。我虽然一直与母亲关系冷淡,但是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去拜见母亲。但是直到两年前,我因为误了平日的正常时候去拜访,结果赶过去时却发现——”昫脸上的惧怕掺进一些阿拾看不懂的情绪。
母亲背叛了我的父亲……也抛弃了自己。这是昫对那件事所有的认知。
那时就算是再不明白的人也能看得出,母亲眼中流露出的情愫,同她眼前的那个女人。而毫无防备的她也被自己的母亲和那个女人发现了,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眼前两个女人的神色由惊慌再到冷静最后变成哀怨。
“原来你就是那个和尚的女儿啊。”那个陌生的女人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昫的身上扫了一圈,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一般。昫在许久后也才明白,那个人不仅仅是怨恨还有浓烈的嫉妒,透过自己看着自己的父亲随风。
她像是要把心里的怨恨统统倾泻出来似的,在打量了呆滞在那儿的昫后,冷言讥讽道,“若不是你还有那个和尚,我又怎会忍着耻辱站在这儿。明明、明明应该是我同华子……”“华子便是昫的母亲。女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的声音也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怪怪的。
而此时站在陌生女人身边的,自己的母亲,却冷眼看着这一切,放任这自己的情人肆意伤害着自己的女儿。昫也是在这一瞬间万分不解,究竟是怎样的恨意,会让自己的母亲能容忍这一切的发生。那又为什么会让自己存在于世……
“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包括你的父亲。”女人反而是冷冷地抛出这么一句,一下子附和住昫心里想法的话瞬间将她打入深渊。
是啊,既然你们如此怨恨我的存在,为什么我当初会出现在这世上。她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在遇见父亲前的三年,母亲会那样冷漠地对待自己。昫自小藏在心里的一角冰冷又蔓延上来。
好冷……
“欺人太甚!”听到这里的阿拾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打断了昫的故事,“阿昫你可千万别听那人的鬼话。”
“……其实很久以前我也因为这件事问过阿弦,若不说出来的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阿拾这才明白为何昫会对这段记忆感到害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可怕的女人,“但更令我不解的是,在此之后我又见了父亲一面,我没有跟他说起母亲的事情。但也是在那一次见面后,以往还是会经常回御所看望我的父亲,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年多。”就像是本来应该连续的线突然在某个节点断掉了一般,父亲的消失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
“……”
阿拾瞧昫的样子,再生气也发不出来脾气了。心疼之情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全部,她明白这种被人否定的感觉,以及要成为孤单一人的苦楚。应该说是她也曾如此经历过,所以才会感到如此愤怒与怜惜。
她听着昫继续说着后来的事,一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在那之后,随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就连足利公方都不知晓他的确切行踪。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昫认识了人生的第一知己,近卫夫人。爱怜昫的一切的近卫夫人好心提出同游,昫自然也不忍拒绝。
但就是在这一次前往相国寺时,昫见到了自己一年多都未曾见面的父亲。
那时的随风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像是经历了什么残酷万分的折磨。但就是在他那双沉寂如死灰一般的眼神落在昫身上时,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像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的目光中的惊恐逐渐被泪水蒙住,直到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撼之中,说是仿佛看到佛祖此时降临世间都不为过。
“源……源千代……不……不……昫……”随风在私下里见面时,激动地搂住了昫。久未谋面的父亲从未给予过的拥抱,昫却无法做到全然高兴——“源千代”三个字针扎般狠狠刺在她的心头。
“抱歉……抱歉……昫……就让我叫你一会儿源千代好吗……”随风不能自已地将昫锁在自己的怀抱中,生怕昫跑掉一般。但是昫知道自己不会挣脱父亲的怀抱,而此时她的心也确实随着父亲的拥抱而生疼。她此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任由父亲抱着自己。
许久之后,随风似是逐渐冷静下来,他还是浑身战栗,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事实一般。
但终归是梦醒了,他放开了昫,颤巍巍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作了告别。
昫愣愣地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一年多的寂寞、委屈、思念再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淹没了“源千代”三个字,淹没了父亲方才怀抱里的温暖。
“我……我能见到父亲……就很开心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她低下脑袋,泪水也跟着洒了出来。她看着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突然一阵恍惚。
她突然发现,自己今天为了方便,是作了男孩子的打扮。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会说是‘源千代’吗?”昫想着、想着,自己都笑出声来,她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答案。
回去后她询问阿弦是否知道“源千代”这个人,然而没有得到任何解答。“源千代”就像风一样,突然从某个方向刮来,弄得她狼狈不堪,转而杳无声息。
但她像是发现了新的玩意儿一样,兴致勃勃地开始将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再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虽然后来再次见到随风,他并未再提起“源千代”,但昫能感觉到,她的父亲在看到男孩子打扮的自己时,目光像是穿过自己的本身,看到了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源千代”。而此时的父亲饱受折磨的神态,会变得安心许多。
也是在这之后,自己又能时常见到父亲了。昫也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了,无论自己是“昫”还是“源千代”,她也不想去追究“源千代”究竟是谁了,也不想去知道为什么父亲会中途突然消失那么久。总的说来,现在这一切,或许也是父亲愿意看到的吧。
“这也是阿拾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还有刚才我去见父亲时,我都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的原因。”昫说罢,长吁一口气,意味着她终于将这漫长的故事讲完了。她沉默着,阿拾望着她,感觉她和之前认识的那个腼腆但是却温柔的昫不大一样。
“我是不是像个傻瓜一样……”无论如何都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只有‘昫’才会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或许是真的,我不存在的话……”
“我会难过的。”方才一直沉默着的阿拾再次选择打断了昫的话,她望着昫悄无声息落下的泪水,伸手过去帮她擦拭掉,坚定地说道,“若昫不存在了,我会难过的。”像是作出一生仅一次的誓言一般郑重的样子。
仅仅是觉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昫,所有人都知道是最为无辜的昫,却要忍受不该有的痛苦。阿拾觉得愤懑不平,而又心疼不已。
她抚着昫的背脊的手转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告诉昫……
“就算以后离开了这里,我也只会因为回想起‘昫’而感到高兴啊,不会是因为其他任何人。若说昫不存在的话,那我的这份喜悦又会从何而来呢。”其实还有更多的事……
“阿拾……”昫的泪水滴个不停,但她已无暇顾及。她定定地望着阿拾,那双蓝色眼眸散发出的舒心的感觉让她更是控制不住哭泣的冲动,她想被拥抱住。
“就像我现在也一个人离开了家里,但是只要想着义信兄长和乙羽他们,就会觉得很满足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最重要的就是思念着他人的心吧。只要彼此还有这一份心情,那无论是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分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所以我现在思念着他们,以后也会对昫保持着这份心情而觉得快乐。如果昫也能在想到我时也会感到高兴,我就更是感到荣幸咯。想想看,毕竟有位公主殿下都能惦念着我,我会向乙羽好好炫耀一番的。”阿拾擦拭着昫的眼泪,换成轻松的语气说着,“昫可真是个爱哭鬼啊。”
“都说了不……不是……都怪阿拾……”明明想要因为阿拾说在前面的话而报以谢意的,但是听到她最后故意着重的“公主殿下”后,话就变成说出来那样乱七八糟的感觉了。
“不是什么?不是爱哭鬼?”见眼前的人还是哭个不停,阿拾继续使坏道。
“公主殿下什么的……好害羞……”自己明明,彻彻底底都配不上这个身份,但阿拾每次都捉弄自己一样刻意提起。其实过去称呼自己为“公主殿下”的大有人在,但是不知为什么,若是阿拾提起这四个字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确实,我确实没见过那个武家小姐像阿昫你这么爱哭的。”阿拾摇了摇头,作出认真的样子。两手抚在昫的脸颊上,她皱了皱眉在脑海里努力思索着,“足利家没有,武田家没有……那怎么办呢?”
“都说了……你别捉弄我了……”昫打了阿拾一下,也没用力,她只想阿拾赶紧结束这令人羞极了的对话。阿拾的话都像是有种诡异的魔力,让她难以招架却又无法反抗。
“没有捉弄你啊……啊!对了!既然都没有这么个爱哭的公主殿下,那殿下就来姬宫家吧。”阿拾为自己的解决方案十分得意,“怎么样?公主殿下?虽然姬宫氏弱小得很,但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不怎么样。”昫虽然还在作着挣扎,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态度早就是放任阿拾继续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看,姬宫氏也很符合公主殿下这个称呼嘛。这样的话,再称呼‘姬子’[1]的话,应该这世上没有哪个公主殿下能超过你了。”
“‘姬子’是怎么回事啦……”昫被阿拾这一连串话逗得笑了出来。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方才还说个不停的阿拾停了下来,柔和地看着昫脸上的笑意。
“这么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如果还要自暴自弃的话,那就真的惹人抱怨了啊。”明明还在说着“公主殿下”四个字,但阿拾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让昫怎么也反驳不了了,“为了让昫不再哭了,真的是要花好大一番功夫呢,还要被认为是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之辈……我明明憧憬的是义信兄长那样稳重的人啊……”
“……”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但看阿拾一本正经地烦恼的样子,也不敢笑出声。其实昫很想认同后面一句,但想想这样也有自己的责任,就算是迟钝如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默默点个头就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各怀着心思,将方才的所有气氛缓和下来。
“都快五更了啊……赶紧去歇息吧。”阿拾想起了更紧要的事情。
就在阿拾轻轻拉开纸门后,昫突然扯了扯阿拾的衣袖,小声地冲她说了一句“谢谢”。
阿拾瞬间觉得自己还有精力去将伊势守给自己的练习立刻来上一遍。
[1]阿拾这么说只是单纯地因为姬宫(ひめみや)和姬子(ひめこ)都有“公主”(ひ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