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姬)散华

第11章 暗流

第十一章 暗流

待到许久没了动静,阿拾还是不敢有一丝松懈。她摸了摸腰间,轻微颤抖之余将用腰带拴在腰间右侧的木刀拔出,刀尖指向地,刀刃朝向窗口所在方向,蓄势待发。内心大喝一声,权当给自己鼓劲儿。一个跳步作势于窗前,双手执刀于身前作防守状,双目紧盯窗外,余光再扫身侧——

但方才的黑影仿佛像是融于周遭树影一般,难觅踪迹。

她额上的汗水滑下,顺着下巴滴落在榻榻米上。阿拾努力控制住自己一直在不争气地颤抖着的手,在头脑发懵的状态稍作缓和后,她拿着刀跳出窗外。赤着脚踩在地上,草与石子弄得脚下有些生疼,但也使阿拾更为清醒许多。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夜风冷峭,月明星稀,林叶悉索。阿拾多次确认四周无人后,方才后怕地将刀收回,赶紧离开此地。

也就在阿拾离开后,不远处林中暗影中走出一人,身长五尺九,一身黑色僧衣,面容如枯木般黯然。

他默默朝屋子正门走去,进屋后将屋中仅剩的油灯点燃。他端着灯进了里屋,将窗关上,面对着那幅画着绯色贵妇的画,缓缓跪下。

“还是会被发现了吗,明明一切都要结束了,只需要一场大火,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嘴上喃喃念着,像是一场梦呓,“不过,阿昫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事,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罪孽。”

他盯着那幅画,眼神空洞。他说罢后,缓缓伸过手去,拾起地上一节燃烧过的火折。

所幸第二日天气甚好,近卫夫人也赶紧安排好回程,一行人也就如来时一般低调地离开了鹿苑寺。

阿拾困倦得实在忍不住了,头一点一点的,似是在与困意作最后一番搏斗。待注视着另一边窗外景色的昫反应过来时,坐在身旁的阿拾已经困得靠在自己肩头上睡过去了。但即使是靠在肩上,昫见阿拾脑袋还是随着路上颠簸而摇摇晃晃的,心中困惑莫非是自己的肩膀太小了?

心下这么想着,昫身体向后靠了靠,右手伸过去将阿拾的脑袋小心至极地托住,再引导其慢慢向下枕在自己的腿上。昫有些担心自己吵醒了阿拾,探过脑袋凑近些打量阿拾:阿拾眉头舒展,双眸紧闭,鼻息均匀平稳,不像是有被打扰的样子。昫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见阿拾睡得稳妥多了,又不禁暗喜。

她忍不住端详起阿拾的脸,比过去所见的任何一本书,任何一局棋,都要觉得意趣盎然。思量间,她忽又想起,摸出自己怀中的御守——

“命运之人”的灵格……昫还是觉得那位主持的话让人费解。但也正是想起主持的话来,方才打住了将御守放入阿拾手中的念头。转念一想,昫又在惊讶之余感到后怕,为何自己方才会下意识想将御守交给阿拾?

但那一丝怪异的感觉也转瞬即逝。没过多久,外头不知情的阿弦在边上喊道:

“殿下,就快到二条了……”话刚一说完,就见昫轻轻“嘘”一声,示意噤声,冲阿弦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尚在腿上睡着的阿拾。阿弦这一下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傻愣愣地点了点头,赶紧缩到队伍后头去了。虽然她心里已经拼命按捺住想反白眼的冲动,对阿拾的。

顺利在正午前许久就回到了御所,待送走了近卫夫人,昫意欲回自宅。但此时阿拾说要拜见师父伊势守,遂与昫作别,邀约无事之后再来相见。

“请问您便是阿拾吗?”阿拾没料到自己方才拜见了伊势守,在前往昫的住处时冷不丁被一位眼生的侍女拦住了去路。她上下打量眼前这侍女一番,见对方衣着比阿弦之辈要华丽许多,更是格外小心了。

“正是。”她定定地回答道,盯着眼前这位依旧眉眼低垂作卑微状的女侍,似是让对方自己道出来历。

“公方大人有请阁下。”女侍说得恭恭敬敬,但阿拾却只隐约觉得这份邀请来得太过强硬,“请允许小的为您带路。”还没等阿拾吱声,女侍便又搬出这么一句话,立刻止住了阿拾除了接受以外的任何言辞。

“……那有劳你了。”阿拾只好紧随着女侍的步伐,调头往御所深处前去。

二条御所与一般城池不同,没有天守也无城垣与壕沟,像是简单的居住用府邸;但也与废掉的“花之御所”不同,将军的住处实在御所中心深处,类似于汉字“回”字的中心,为外围小殿或是臣下住处围绕——这一构造又使御所气氛变得森严肃穆起来,隐约可窥居住者的内心。

与阿拾最初拜见公方时的御殿大有不同,此次前往的房间更似足利公方的寝居之所。如阿拾所料,足利公方端坐于房间的主位之上。并未穿着初见时的青衫正装,一身暗绯色直垂,头戴乌帽,面色也是一脸温和,仿佛正处闲暇之惬意中。侍女将阿拾待到房门口,向室内的公方大人行礼示意后便立即退到一边跪着,徒留对公方这副架势有些疑惑,尚未回过神来的阿拾呆呆站在门口正中间。

阿拾感觉这一瞬间气氛好像凝固了那么一下,她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还在走神之时,侍女已经礼数完毕退到一边去了。眼神从侍女身上匆匆扫过,便直白地停留到正前方的室内,公方所居之处。内心暗骂催促着自己赶紧跪下来,伏身向殿内人行礼。

“不必紧张,赶紧进来罢。”足利公方将阿拾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以为是眼前这个小孩太过紧张所致。但语气上若有若无的淡漠又不小心道尽了他此时内心的一点失望,虽然在外人听来,这是身处高位的公方自然的反应。

阿拾没敢再像刚才那样直勾勾地观察足利公方,只好在膝行向公方下位的时候,一边尽量埋着头,一边悄悄察看公方的邻近——但这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公方大人与自己。这让她的心里更加困惑与警惕了。

足利公方并没在阿拾拜见之后说什么,而是让下人给阿拾看座,同时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座下孩童的各种反应,与自己记忆中对阿拾的各种印象再一一比对了一番。稍时,阿拾落了座,足利公方方才开口:

“这段日子昫有劳你照顾了。”

阿拾闻言冷不丁地抬起头来,看向公方,却见对方仍是一副柔和模样,真的只是寒暄之态,心里的疑惑之情不免有些动摇。

“不、不敢当,要说‘有劳’,那自然是殿下受小的叨扰了。”阿拾又赶紧离开座位,跪下身来埋头伏地,头磕在地上,模样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若是阿弦在场的话,怕是一边吓得下巴要掉下来,稍后还不会忘记心里笑得直不起腰。

“……你起身罢。”足利公方微微皱眉,对座下俯首的阿拾感到些许不悦的样子,“其实此次要见你也并非为了什么要事,只是对你实在是感到好奇。”

阿拾听公方这番话,更是有点傻眼,她现在反而被公方弄得摸不着头脑。按她之前直觉,认为公方大人突然找上自己,自然不会是什么容易事;但如今公方先是寡淡地寒暄一句,又表达出与自己设想完全不同的目的,实在是让人感到迷惘。只是见现在座上的足利公方神情看上去不大妙,莫非是自己方才举动冒犯了不成?

正当阿拾思量万千之时,公方也将阿拾一些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料到这孩子不似同龄一般的孩子,不知道哪里生出一些花花肠子。虽然尚不成熟,但也可以说是一只小狐狸了。

“你是怎么拜伊势守为师的?据我对伊势守的了解,实在是好奇你这一个瘦小的孩子是拿什么魄力得伊势守青眼的。”总之,还是先软化一下这孩子的心思吧。

“……大概是因为,我的眼睛?”公方的问话愈发摸不着边际,阿拾也有点没了性子了,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眼睛?好啊,也确实与一般人大不相同。”但又有谁会因为眼睛长得怪就看上眼的,实在是荒谬。足利公方权当是阿拾这小孩戏言一句,腹诽一句。

“不过你这蓝眼睛,却也是我的同门了。所以你在御所,也不必像刚才那样太过拘谨。”

公方这话看似谦虚妥帖,但一下子把层面上的关系拉近那么多,这让阿拾反倒是不舒服极了。

“但是大人您是足利氏之尊、天下武官之首,小的一介山野小童,怎敢相提并论?”

足利公方见阿拾虽然话说得好似卑微的样子,但脸上却不小心暴露出一副一本正经,分毫不让的样子,丝毫不见方才下跪行礼时一惊一乍的姿态。心里想起第一次见这孩子时,也是这副模样。明明说话相当直接,是个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孩;但说出来的话总是又很聪明地撇清关系,透露出一丝狡猾之意。

心里更是对这孩子好奇之余,更觉不悦。看来软的不吃,只好先来个下马威了。

“你这山野小童,说话倒是比我见过的公子小姐还要好听。”足利公方笑道,“这番话都是你的父亲,大膳大夫教你的吗?”

“实在是非常抱歉!因为如今行走在外,小的不得已而隐瞒自己的出身,望请公方大人您饶恕小的的自以为是。” 阿拾心里一惊,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出身早已被面前这公方看破,赶紧俯身道歉,一时间也乱了手脚。

“你可知道欺瞒我可是何等重罪?莫非你是想戏弄我不成?”足利公方见阿拾果然乱了阵脚,于是乘胜追击,作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叫来武士将阿拾拿下。

“小的绝无此意,万望将军大人谅解!”见公方大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害怕之余想到莫非前面曲折几番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那又该如何是好……

半晌,公方都没说一句话,仿佛还在气头上。阿拾小心翼翼看了看公方的神情,较刚才并未缓和丝毫,她也就选择继续跪着等待上方发落,没敢再多说一句。只见公方站起身来,转身向身后走去,阿拾悄悄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身后桌案上支着一刀架,上有一把长刀,锋刃凛冽。足利公方走到刀架前,将刀拿起,举于眼前,端详稍时。阿拾更是被吓得不轻,但正当她觉得大事不妙之际,公方却又缓缓将刀放回,回到座上。他将手中折扇打开又合上,反复三下,又沉吟许久,最后才悠悠开口:

“罢了,我堂堂征夷将军[1],又怎么会和你这小孩计较。”说罢他看向阿拾,目光复杂,“若今后我发现你戏弄于我,我当即惩处你。此事下不为例,可知否?”

虽然公方这番话冷静下来细品一番,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当时哪里论得到阿拾多想呢?但稍作冷静后又生疑惑。公方知晓自己的身世有何用?又是如何知晓?

“既然话已至此,那如今诸事坦诚,我也就可以开门见山了。”

果不其然,阿拾感觉将军态度温和下来,并非自己坦诚,而更像是某种意图达成后的放松。当然,她也意识到自己被公方作出的威势给吓住了。但如今话说到这里,她也就更加小心地倾听起来。

“论及大膳大夫[2],倒颇有渊源。其子义信之‘义’正取自于吾名‘义辉’之‘义’,阿拾你可知道?”

“兄长比小的年长将近二十岁,请恕在下无知。”其实阿拾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过去论及彼此名姓时,兄长义信曾有提及。但自始自终颇为狐疑的阿拾,怕再像刚才一样说了话又被拆穿,中了足利公方的话术圈套,干脆心一横,只要自己不胡乱说话,公方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也是,是我忘了你年纪不大。”足利公方轻轻摇摇头,他又哪里看不出阿拾的那一点微小的刻意,只是继续道,“总之,自我任将军之位起,如今幕府再开幕政已近两年,除却家中势力相助,也少不了各方守护、大名的支持。吾本意欲答谢各方,正值阁下乃大膳大夫之女,于是有一事相托。”

说及此,公方眼神示意下人。没多久,阿拾见那下人递来一匣子于自己跟前。下人依照公方示意,向阿拾打开匣子,瞬间香气扑鼻,而定睛一看,其中安放着一把装饰华丽非凡的扇子,扇面的青蓝边绢布纹路看上去比美人之肌肤更要细腻;而扇骨色泽白皙温润更是平生未见。看上去与阿拾之前在市井所见乃天壤之别。

“这是堺港所进,远洋之绢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另外也为阿拾你准备了一份,劳烦奔波了。”

紧接着阿拾跟前又递来一个木盒,阿拾这才看清楚,给自己的这个礼盒纹饰要更为简单些,但同样有着扑鼻香气。说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懵懂无知如她也明白,方才给自己呈现的扇子比她记忆中三条夫人的任何收藏都要让人感到惊艳。

“……我能打开看看吗?”阿拾眼睛里流露出藏不住的好奇,以及她在长大后才明白的另一种情绪——物欲之渴望。

“自然。”

得到足利公方点头的阿拾按捺不住地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同样是一把扇子,虽然没有刚才那把看上去华美高贵,是一幅香木木片制成的板扇,但其扇骨透出的幽幽清香与繁复细腻的雕空镂刻花纹无不提醒着阿拾这是自己母亲曾描述的白檀扇。一想到这里,方才还打算与公方抗衡到底的她,瞬间被打得落花流水,败退而逃。此时的阿拾仿佛一心随着这股香味陷入远思而一阵恍惚。

良久,仿佛是故意让阿拾径自沉醉其中一般,足利公方这才小声问道:

“如何,阿拾你可还满意?”不管阿拾是否满意,但足利公方对阿拾的刚才一系列的反应非常满意。为了最后将其一军,足利公方可是做足了功夫才了解到面前这孩子似乎对扇子一类的物什情有独钟。他认为形势已经势在必得,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再狡猾再伶俐也不过如此。

只要这次目的达成,那我与足利氏也……

“……”阿拾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点了点头,完全失去了方才一心与足利公方作对的态势,像是一只完全放弃挣扎的困兽,任人摆布的样子。

“那……”公方见阿拾点头,一副应了一切的姿态,正欲将物什相托,再结束这次会见,但只见此时阿拾定定地将匣子缓缓合上,搁在面前。足利公方这才发现这孩子方才无论眼中的渴望多么真切,却始终没有确切地触摸任一物件,拿起把玩一番。

他呼吸一瞬间停滞稍时,觉得有些恐惧,因为自己方才的松懈,因为自己忽略的,眼前这个孩子可怕的克制之心……

“虽然小的与父亲之教诲大多相违,但‘无功不受禄’这种事却记得清清楚楚的。”只见阿拾将匣子在跟前放好,再次俯首行礼,意欲退还。

“我方才说过,这是犒劳你奔波之辛苦的礼物,又何来‘无功’之说?”足利公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闻,再次强调一番,但语气比起一直以来的泰然,已大有动摇。

“公方好意小的心领了,但是小的正是因为做不到所托之事,所以拒绝。”

“何出此言?”足利公方瞪着阿拾,语气已有颤抖,眉毛都忍不住地随着情绪动摇,更不用说面上神情了。

“如今小的出门在外,万事听师父的话,不能做主;至于父亲那边,小的也早就被抛弃到北条氏了,归期无期,又怎么能承受公方大人的托付呢。”

“若我能帮忙和解这件事呢?”足利义辉已顾不上什么了,明明成功近在咫尺,若是一朝惜败,更待何时呢?

“但是父亲已经把我送到北条了,若将我又送回去,这么算来,那北条氏就吃亏了,进一步的话也是父亲吃亏。有失则必有偿,公方大人又能给我父亲与北条大人什么好处呢。”阿拾语气说得天真而轻飘飘的,但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刺中足利义辉内心深处。

足利义辉愤然站起身来,对阿拾怒目相向。阿拾不仅拒绝了他,让他可能错失良机,更是无意间伤及他内心最深处的幕府将军的自尊。天下人谁不知道足利幕府之式微,但这个小孩却……

他一把抄起身后案上刀架上的长刀,刀尖直指向阿拾。这一下把阿拾吓得失了坐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闭起双眼,一手挡在身前,生怕足利公方真的愤然刺向自己。她是真的害怕了,这大概是她感觉到的威胁离自己最近的一次。

“我方才一字一句,可无半分戏言。”阿拾最后危急之中喊道。

但过了许久,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听到长刀入鞘之声。阿拾悻悻地放下手,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足利公方少了方才的勃然大怒,惆怅之情更甚。他态势有些颓然了,但仍是冷着声音,似是勉强:

“你走罢,今日之事,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作是我行事荒唐了。”足利公方听得阿拾的话,只觉这孩子实在是一只小狐狸,虽然确实是慌乱了架势,但却无意之间提醒自己如今并无理由杀掉她。只是这一次失误,让他也隐约觉得大势渐去。

不知为何,阿拾觉得此时将军有些可怜。但刚捡回一条命的她容不得自己再作他想,匆匆作别后便逃也似地跑出了御所深处。

待阿拾离开良久后,隔间的纸门被缓缓拉开,一位华发僧人走出——自然是和尚随风。

“公方大人。”僧人于公方身侧跪坐下来,缓缓说道,“行事至此,自有天命。您实在是没有生气的必要。更何况,对方本就是一个孩子,做事没规矩也在意料之中。”他说罢将本来要赠送给大膳大夫的匣子打开,将绢扇张开,只见上面绘有杜鹃鸟,翩然自若于空中。

“叔父啊……我只、只是,看着足利氏再起的机会又一次失去,实在是、不甘心。”足利公方眉头紧锁,瞪着门口,握刀之手因为不自觉的攥紧而发抖。

“但是本来此次寄望于一个孩子,就不免有些……”随风也皱了眉,却不是因为同公方那般不甘。

“我又何尝没有深思熟虑过?但如今幕政,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叔父你了——三好氏[3]虎视眈眈,各处安插眼线以独揽权势;而管领细川氏与支持本家的六角氏不足以示威于全国。我这个幕府将军,实在是窝囊啊。好不容易待到如今,三好长庆病重,幕府的眼线稍有松懈,我明明只需一不起眼的棋子,就能势如破竹……”义辉转而看向那两个匣子,更是气不过,长刀挥下,将其中一个匣子一刀斩断,内里的木制扇片散了出来,格外扎眼。

“公方大人请息怒啊,这些话可不能声张出来。”见义辉急红了眼,口不择言,随风赶紧在义辉透露出此次目的前赶紧制止。

“……我失态了。”义辉余怒未息,却也闻言渐渐冷静下来,将长刀再次收回。

“不过此次这事,可不能这么草草解决。”看义辉情绪平息许多后,随风方才趁机进言,“那小孩虽然较一般要伶俐,但难免有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这种情况……”

“叔父您……”义辉并未想对阿拾进一步动手,但转头却见随风态度坚决的样子,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她方才也说自己已脱离武田氏,自然不受其重视;而如今东国三位大名在四年前那件事开始,听说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所以对北条氏那边,自然也可忽视;更何况如今她跟着上泉伊势守出游在外,自然过在伊势守,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如此,何不把这一隐患拔除?”随风凑近过来,以只有义辉能听见的声音说起这一番提议。

义辉犹豫少许,默然颔首。毕竟少一只小狐狸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1]原为对抗虾夷族设立的临时的高级军官职位,但从源赖朝出任征夷大将军,统领各地大名武士,建立镰仓幕府以后,各代幕府将军皆袭用此官位,成为武家最高统治的代名词。

[2]正五位上,大膳职长官。

[3]畿内实力强劲的大名,与足利氏关系复杂。

作者留言

关于三好氏……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在番外里说……
这章真的写的很纠结,因为阿拾的形象问题。其实这里只是想写出,阿拾真的只是个小孩,不能期待她各种临危不乱,从容镇定。她也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不过也确实有些油嘴滑舌(不)阿拾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成长为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士(严肃)
另外就是足利义辉,其实我是对他挺同情的。因为室町幕府真的不是只凭他一代将军就能力挽狂澜,就算是再怎么有政治手腕以及超乎常人的武力,却也拦不住历史的走向。这里就先不多说了。至于文中对于幕府的颓势,以及义辉为何会找上阿拾,其实我在前文都有些伏笔,或大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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