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Part.12
Elsa严格意义上说是Arendelle家的人,她的基因里流淌着的是驱光,逐光的本性,她没有犯罪的天分,仅仅是足够聪明。她对恶的恨养育了心里的野兽,无束缚的野兽咬死了视野里的每一个猎物,Elsa无动于衷,那些屈从于本性的狩猎对空虚的Elsa来说,比起复仇更像是工作,不过以此维生,谈不上爱恨。
基因里流淌着邪恶的是West家,他们像是把恶意当做遗产一样,一代一代的传承着犯罪背德的本性,死不悔改,藏于黑暗。他们也逐光,以他们扭曲的爱所认可的方式逐光,欺骗、杀害、囚禁,即使碾碎对方眼里的希冀也在所不惜的追逐——因为本性如此,残忍难改。
毁掉Elsa的那天,West夫妇终于被阻止的那一天,在那个犯罪现场Elsa留下了太多痕迹,多到直指她就是凶手的程度。她还太过稚嫩,没有经验却足够绝望,以至连一丝遮掩的欲求都没有,赤手握着木柄,浑身鲜血地呆站在血泊。
Mash.West第一次亲眼见到Elsa,就是这样的场景。
West一家有丰富的精神病史,身上流淌着恶人的血,脑子里有上一代传承下来的邪恶低语,他们整个家族都糟糕透顶,但Mash不愿参与其中,在一次“进餐聚会”中毅然逃离了他眼中的魔窟,一去不回断绝来往。
他过得不好,West家没有给他足够的教育,只有一个需要不停进食药物的思维紊乱的身体,他很愤怒,很暴躁,难以入眠却异常充满活力,他长得一点也不良善却性格懦弱,他空有着善良身边却连一个值得付出的对象都没有;他也没得选,他只能参进黑暗,为了钱成了干得不错的敬业的凶恶的打手。如果没有意外,Mash.West的一生大抵就是无尽的逃亡,从West夫妇的操纵,从不该他负责的命案,从先祖遗留的诅咒,从他兄弟在背后喊着“没有用的,你逃不掉”的噩梦中逃跑。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Mash软弱至此的人生就只剩下逃跑了,如果没有那封意外的来信的话,他大抵会跟所想那样逃上一辈子吧。
但他收到了哥哥寄来的信,他不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行踪是不是尽在West的掌握,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生活(逃跑)”抱着何种心态,Mash.West只知道自己从打开信的第一眼才知道,不,是他终于从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中意识到,他的逃避造成了多可怕的结局。
Mash.West带着信冲出了家门,坐上最近一班回乡的车——是的,那个地方至多称得上是“乡”,那个地方和那个地方的人根本都无法称为“家”和“家人”。
颠簸的汽车上Mash浑身颤抖,恐惧和憎恶在他凶恶的脸上扭曲,无意识的泪一刻不停地从他脸上滑下,而他只是盯着手上的信和照片向至高的主卑微祈求:“一定要来得及,求您了,一定要来得及,我们West都是罪有应得,我不该逃的,上帝啊,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听您的,我该杀了他们让这份血脉终结的,我错了,我错了,大错特错,大错特错!但是求您了!不该是这个孩子!不该是她!有罪的明明是我,是Mash.West,是Mello.West,是West一家。求您了,让我赶上!”
薄薄的信里有两张照片,和一张不知是从哪张报纸上随手撕下的一角:“It is your fault”,上面潦草的写着这十三个字母。
一张四人合照和一张三人合照上同一个女孩与女孩不同的表情,一切一切都像是无声的控诉。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Mash一刻不停地祈求,他一路狂奔回旧居,他撞开半掩的门,他闯进曾经发誓再也不要,死也不愿再回来的地方,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终究还是太迟了。
餐桌上被束缚的两人,他们被捆缚的方式,四肢的绳结都和当时,和Mash逃离那天的场景,和他每夜梦回的一模一样。而照片上的女孩此刻正站在长餐桌旁,握着猩红一片分不清锈迹与血的羊角锤,眼神涣散地注视着虚空,染上红色的白裙在夕阳的光辉下,即使狼狈至此也美丽的像是堕落的天使。
“Hey, kid.”Mash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沙哑且绝望,“这里发生了什么?”
血从桌上,从墙上,从天花板上黏腻的滴落,有一滴恰好滑进Mash的衣领弄脏了他的白色衬衫,深切的厌恶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Mash恶心的反胃,但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因为他听见那个一直以来除了恼人一无是处的声音说【也许,只是也许,你还不算迟,现在也还不算晚,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我是Alice.West,”Elsa下意识不去使用自己的旧姓,在这种场景,在做了这种事情后,残存的理性依旧在掩护她重要的家人,“我杀了他们。”
“不对,杀人的不是你。【不对,杀人的不是你。】”
Mash缓慢地接近,他终于来到身形摇晃站立不稳的女孩身边,他从女孩手里夺过了木柄,在女孩涣散的麻木的却脆弱得美丽的视线里,坚定地捂住女孩的眼睛说:
“人是我杀的。【I did it.】”
那孩子睡着了,夕阳也决绝的离开了,于是Mash把她抱回房间的床上。
“这只是一个恶梦,”Mash对晕倒的女孩说,他拉上房门回到漆黑的满是血腥味的犯罪现场,他捡起黏腻的羊角锤,重重抡在月光下的尸体上掩盖住女孩留下的痕迹,“I did it.”
Mash知道凶杀案的警官们都很聪明,是因为犯罪者很聪明,他知道总有罪犯能逃脱追捕,也知道追着罪犯走的警官总会犯错,他很清楚只是这种程度的掩饰是藏不住Alice的,但他有办法解决,准确的说是,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有办法解决。
Mash打碎了尸体的每一根骨头,他在房间里洒满了汽油,他搜出了所有重要的文件,他把女孩放进Mello.West停在路边的汽车,他把足够让女孩脱罪的文件放在女孩身边,他小心清理了自己的所有痕迹,他点燃了尸体,他报了警,他目送着被带上车的女孩驶往光明的未来。
“You can be Alice, I'll be the mad hatter.”Mash想。
那时躲藏在阴影的他还是第一次庆幸起自己的精神疾病,庆幸自己和Mello是双胞胎,庆幸父母自小藏起自己存在的显而易见的险恶用心。他以为自己的顶罪能帮到女孩,他以为脑海里的声音是带着善意提议的,他以为女孩是一时坠落的鸟儿,只要养足精神就能再次飞行。
他以为自己在做对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对的事。
可他不是,她也不是。
疯帽子追着他的爱丽丝,他以为能看到女孩幸福的生活,他以为这是让一切回归正常的路。
可他被骗了,在女孩杀死第三个人的时候,浑身冰凉地站在巷角目睹了一切的Mash才终于发现了被骗的现实。
回荡在脑海的声音骗了他,他真的来晚了,而他到来后居然照着他哥哥的剧本,照着一个幻影的蛊惑声音,亲手把这个女孩推向更加无法挽回的深渊。
“我都做了什么……”
Alice离开后Mash盯着地上的尸体,惊恐而绝望。
【你?你不过是让还有一丝获救可能的Alice重新坠入兔子洞哈哈哈哈,疯帽子,是你自己选的,你没有选择帮她,然后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救她了!哈哈哈哈哈——】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巷子里,癫狂的男人站在尸体面前疯狂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阻止幻觉的嘲笑声。
“Hey!你在干什么!”有光从巷口照了进来,一个似乎戴着警帽的声音高声喊。
无辜也不无辜的Mash.West再一次逃跑了,可他又一次成了替罪羊。
【我想,这就是你能做的所有了,替罪羊?哼,你谁都救不了!】
Mash气喘吁吁地逃,他以为这就是他的生活了,他以为跟在Alice身后处理掉那些指向女孩罪证的东西就是他的新工作了,时间一长他几乎都要以为他这么几近愚蠢的守护着女孩就是他的幸福,就是他能帮到女孩的唯一方法了,他几乎就要以为那女孩也是能得到幸福的了……
可愚蠢的他一直在犯错,这次也不例外。
那段时间他一直以为Alice恋爱了,他真的以为Alice恋爱了,她,Mash的天使,那个在疯帽子眼里爱惜自己的女孩居然连那个金发男人和他脑海里自诩聪明的幻影都骗过了。
在Mash以为女孩也是能够想正常人一样简单幸福生活的时候,女孩杀死了她的“恋人”,一道摧毁了Mash自以为是的幻想。他还以为这个能让冰雪融化的,因热恋愚蠢的男人会是Alice的救赎,没料到这只不过是一场狩猎。
女孩坠落的比他想象的还深,还要更无法挽回。
于是Mash决定,他要和女孩谈谈,在女孩真的下手杀死第一个无辜者之前,赶在女孩离开这处狩猎场之前。
“Alice,我们需要谈谈。”Mash说。
可是Mash没料到,那些他以为能过去的曾经,其实至今都在女孩身上隐隐作痛。
“Conceal it ,don't feel it ,don't let it show……”女孩蹲在地上不停的重复。
Mash忘记了他和哥哥的长相一模一样,也无从知晓女孩一直被哥哥的幻影纠缠,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多,以为女孩真的像她展示出来的那样move on了,而不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地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以一种仿佛被暴力对待的自我保护姿势,高声念着唯一能安慰她的“保护咒”……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居然还以为你在救她,结果你才是那个追着她不放的怪物啊!我打赌她为了摆脱你的这张脸,就算杀死无辜者也不会在乎!】脑海里的幻影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呢?】
【她不是已经杀死过一次了吗?】
Mash又一次逃跑了,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为了避开幻影口中信誓旦旦却令人信服的未来。
他放弃了,他终于知道,兔子洞的疯帽子救不了活在现实的爱丽丝。
……
但幸运的是,还有人可以。
又一个夜里,一个不同曾经雨夜的晴朗的夜里,Anna家楼下Elsa曾经呆立的地方,现在由Mash.West站在那里。
女孩们在阳台上拆礼物,她们笑得很开心,这是Alice,不,Mash纠正自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Elsa这么开心。
看到她笑他也忍不住想笑,笑自己曾经是有多愚蠢才会分不清女孩当时虚伪的笑,虚伪的爱,直到现在当他看到Elsa对着Anna笑的时候他才终于察觉。
【我的天,你都站在这多久了,她怎么还没有看到你?】
“这样最好……就是要这样才好。”
是的,Alice,不,Elsa就是这样专注而热忱的人,她本性如此。女孩看上去是如此冷漠,你接近了她也会觉得她很冷漠,可她其实不是,当她对一个人真心笑出来的时候,不会是像对那个金发男人一样,宛若女王施舍的高贵矜持美丽,那会像是现在这样:
仿佛鼓励着你和她多说说话的无声引诱。
【Wow,she is so angel~】
女孩们闹成一团,用于保护易碎品的泡沫和纸屑被当成玩具,其中一些随着晚风飘到Mash脚边,他捡起其中一片,小心放在胸口的口袋。
“You can be Alice, I'll be the mad hatter.”Mash低声的说着。
他离开了这份温暖,亦做好了决定。
这一次,即使不被理解,他也会是正确的。
【哼~谁知道呢?人生苦短~命运无常~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