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死灵灭却（上）

何为地狱？满山的死肉，鲜血积流成河。

近距离观察过莱薇的战斗方式后，白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养出了一匹何等的怪物。

刀尖顺着目标下颌骨处砍入，随后提力上滑，最终脱手而出。

刀身凭借惯性将对方头颅一分为二，狮纹被染得通红，于黑夜之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再次回到少女的手中。

接手的刹那，少女如蛇般扭动着身躯，随即向下一个目标砍去。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惨绝人寰。

交涉破裂以后，大师直接露出了真面目，所有被他改写过存在的人一并向山中聚集。

莱薇倒没等待什么，直接砍下了他的右臂，本来是想劈开他胸部的，可惜被大师躲过了。

大师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遗憾的是，女儿却没听得耐心，这回没有砍偏，之间一剑穿心。

死了一个大师，还有千千万万个大师。

渐渐的，整座山都被失魂的信徒们包围，无人知晓谁才是大师的本体。

或者说，全部都是？

所以，全都砍了，不带丝毫的犹豫。

使用“影武者”的话，几万人对莱薇而言，其实也就一两秒的事。

但看得出来，最近她心情很不好，于是所有的杀戮，全由她亲手进行。

屠戮着手无寸铁的平民们，她的笑容，与她父亲越发的像了。

“人食将军”拉尔·克莱恩，因舍弃粮草，直接以异族尸首为食的奇袭战法闻名于世。

但被他当粮食吃下的尸体，真的全是异族们的吗？

有些真相，其实就适合永远地埋藏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可惜他的残忍，还是无意间被遗传下来了。

人越杀越多，终于在近一万人数之时发生了异变。

大师为什么被称为大师？

因为他是世上仅存的七贤职之一，暗精灵的死灵术士。

死灵术士嘛，自然死的人越多，实力就越强了。

这也正是众多活人偶不见逃散，反而越发向此聚集的原因。

莱薇自己也能感受到，围攻上来的人们，开始行动得越发迅速了。

等杀到两万个左右，甚至长出了锐齿与獠牙。

精灵族的大家，就像是狂暴化了的丧尸，双眼闪耀着绿光。

四万人时，甚至可以使用魔法。

八万人数，丧尸群开始集体钢化，甚至首次挡下了莱薇的刀。

客观的评估，以当前这支丧尸队伍的实力，颠覆像森之国、海之国那样的国家，完全绰绰有余。

当然，对莱薇而言，还是杂鱼罢了。

许是杀累了，毕竟脸上全是血迹，黑衣都染成了红色。

兴奋劲一过，屠戮只会让人感到疲惫。

于是揉了揉自己肩膀，女儿决定结束掉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只见她一边抡着臂膀，一边向人群走近。

“喂，我说那个什么狗屁大师，你在听着的吧？我有一个问题，人之国的贤者，托金和他妻子，是你杀死的吧？”

虚妄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是又如何？那个蠢货，身怀精灵龙，竟然还妄想能安然无事的回去，一点没察觉他妻子早是我的分身。”

“我想也是，毕竟他的死法太过诡异了——死生与共的契约，妻子怎会无缘无故自杀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别说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啊。”

“恻隐倒不至于。”

莱薇突然停住，略感好奇地望向夜空。

“只是，我想不通啊，你这样的家伙，竟会跟影世界的人合作...不对，是影世界的人，竟然愿意跟你合作。”

那个名为雷妮亚的女人，她的内心，自己已经读过了，丝毫未涉及有与这位所谓的大师交流的过程。

虽说避免意识被阅读的方法不尽其数，但是，没必要的吧？

组织的秘密都能敞白，一个区区死灵术士，又有什么好隐藏的？

想不通，于是也不愿意想了，刚好今晚已度至深夜。

脚踩在被血润红的土地上，果然，杀人什么的，是真的累啊。

闭眼的瞬间，发狂的精灵们如同困兽般龇咧着嘴牙、一拥而上。

随后，是一场响彻寰宇的爆炸声。

一道声浪将整座山峦从里之外全数震开。

震开，却又与从前别无二致。

区别只是山上的活物，全都如肉酱一般被震得稀碎。

天赋1——龙神咆哮，牺牲一半最大生命值，予周围十公里内所有生物等额直接伤害。

天赋2——精算师，可在最低施法要求之内，向下修改魔法或天赋的范围数值。

小型的群攻手段，结果也确实有效，就连贤者的我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袭击。

而声浪的中心，此时的莱薇全身为黑色符咒缠绕，站立在血泊之中，看上去就像死神一样。

但是，失策了呢。

因为死去的人增多，死灵术士的职业增幅再一次被加强了，大师那边最终还是活下来了数百人群。

并且所有人，都统一进化成了大师的模样。

皮肤破溃的暗精灵，身上缠着稀零绷带，头上是借用鬼族的血所培植出来紫色双角，比较有特色的，还是大师那两米高左右，绑满锁链的的身躯了。

封印用的锁链，上面凝附着一层诅咒似的暗红雾气，一看就很危险的样子。

但是，依旧不是莱薇的对手。

女儿具象出暗杀者的黑雾面具，似乎对自己的估算失误略有不满，打算彻底地结束这场战斗。

刚好此时，第二位女儿突然降临此处。

只见町披散着金色短发，与月光一同莅临这片地狱般的战场。

莱薇只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再次看向正前，戴上了黑雾的面具。

大师这边，则是挣开了锁链，数百头凶兽一并高声怒嚎着。

危险，所以我溜了。

使用飞行咒，飞至町的身边。

“真少见啊，我还以为你讨厌这种光景。莱薇她...”

“没关系，既然来了，我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您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我还真有点意外。”

“咳咳，什么时候，我成这种形象了...不过这也因为对手是大师吧，我跟他是老相识了，想彻底杀了他，仅凭你们还欠些火候。”

“确实，明明我已杀过他一次，结果差点酿成大祸...所以，这个局，您从最开始就布好了吗？”

立于高空，望着满山血肉如胎盘一般不停向山顶蠕动，计划的内容确实不言而喻。

“也不算最开始吧。”

我尴尬地解释道。

“因为也没那个必要，作为已知的异端之一，对付他们的方法，我早就想好了。”

“所以，我们的所有反应，全都在您的预期之中吗？”

月光的照耀下，不知为何，町的声音听上去莫名的冷清。

“父亲啊，请允许我这么叫您，对您而言，我到底算是什么？”

奇怪的提问，于是我随意答道。

“哈？这个问题，我以前不是给你回答过吗。”

女儿却紧接着回着。

“是的，您确实答过，甚至于当时我都没有提问。

您当时说，对您而言，我就像是利息一般的东西。

那这所谓的利息，到底算不算得上债（家人）的一部分呢？”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安心吧，你也好，市也好，都是我无可躲避的，需要偿还的一部分。”

取巧的说法，女儿却似乎大不买账。

“义务？还是本心？”

我沉默了，因为这个答案，不是简单几秒就可做出回答的。

几分钟后，我得出了结论。

“义务吧，最起码义务得占多数。跟你讲过的吧？我本身呢，是个很讨厌与他人扯上关系的人，谁都不例外，所以家人在我眼中，才是一种注定背负上的债务。本心的我，压根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更别提对异世界的你们了，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看我少见的认真了起来，町突然扑哧一笑。

“您还真是喜欢在些无聊的地方较真啊，说出来可能不信，但父亲您啊，确实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别，打住，亚撒西那套可别往我身上使，这可不是什么后宫种马小说。”

“嗯，我懂的，毕竟父亲您是基lao...”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压灭咯！！！！”

正当上空哀嚎之时，下面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黑色剑光笔直地从暗精灵胸口穿过，最后一匹倒下，血肉之山终于迎来了生育的时刻。

巨大的眼球从山腰处睁开，随后一只接着一只，瞬间染满整座山壁。

百目的山鬼。

莱薇退向空中，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内心毫无波动。

无数道光柱透过山的眼口向天空出迸发，很明显，怪物诞生了。

异端，为泯灭能量而生，世界诞生出来的自行纠错机制。

山体裂开的时候，几乎没任何人感到惊讶。

巨大的肉壁如山崩一般成块状梗死剥落。

如同滋育幼儿的胎盘，新生降临之时，即是它枯萎的时刻。

死肉之中，走出来的是个有着黑色肌肤，白色头发之人。

大约三米高的身姿，如同透亮的流体一样。

漆黑的胸口处，还刻映着一道道白光的圈纹。

睁开眼的刹那，强大的热流顺着他眼眶一并喷出，目之所视，尽成死野。

莱薇躲闪及时，但身后的建筑们就躲不住了。

随后可控制了，猩红的死光渐渐稳定了下来，固定在他双眼以内。

异端么？不论面对几次，感觉都是那般不寒而栗。

莱薇紧握住颤抖的手，上次这般兴奋，还是面对拉普莱斯的时候。

但是，毫无疑问，比起拉普莱斯，这个黑玻璃般的男人明显更为恐怖。

最为代表的，对于自身的强大，他未表现出丝毫的动摇，仅凭这点就相当了不起了。

确定掌控住力量后，男人这才开始行动。

只见他抬起头，向空中高声喊道。

“白银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异端吗？也不怎么样嘛。”

贤者低头回喊道：“是不怎么样，所以，你要投降吗？”

男人只一挥手，无数的怨灵顿时汹涌从黑缝之中而出。

不同于规模以往的规模，密密麻麻一片，简直像是潮涌一般。

紧急时刻，町张开圣光结界，将白银护在身后。

为怨灵之海所淹没，就是町也从未见过如此阵势。

“这种数量...他的体内，到底寄宿了多少死灵啊。”

白银随意的答道：“差不多数十万吧，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杀戮，皆成为了他的食粮。”

女儿一脸错愕：“明知如此，你还叫莱薇杀那么多人？”

老父亲仍是一脸微笑：“不杀多点，怎么填的抱他的胃口啊。库隆这人，有一点跟我很像，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轻易出手。他的天赋，如果一心用于逃跑，这个世界是没人抓得住他的，想要彻底杀了他，唯有引他主动现身。”

“但是，数十万啊，再加上异端的觉醒。”

町开始真正担心莱薇起来。

“在您看来，有胜算吗？加上我的话...”

注视着死灵们从自己身边擦过，贤者轻松地回道。

“当然是，没胜算啊，你们的实力大师都已了解，肯定不如现在的他，不然他早跑了。

而且市的能力，应该也在他估算之内，如此他才敢留下来直接面对。”

圣女听得无语。

“您不是说，跟他是一样的吗？那么在您看来，咱们的必胜之处是在哪里？”

白银笑了笑。

“那当然是，他对某人的错估啊。从出圣域开始，我就一直告诫你们，要记得隐藏实力，结果你也好，莱薇也好，全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但好在还是有一个孩子，听进去我的话了。”

——市么。

强大的暴流从身后传来，无尽的死灵瞬间被一吹而散，町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来者是谁。

天空重回清静，于是也收回了圣光的结界。

贤者此时，依旧笑得喜不自胜。

“哈哈，得亏是最不听话的是你俩，给了大师一种错觉，觉得市的能力，再强也不过你俩水平，这才露出了破绽。

真期待啊，等他看到市的真正力量，到底会是何种表情。”

等到卡莉姆带着阿市飞来，莱薇同库隆在下方已经砍得天崩地裂了。

少女一挥刀，光之城瞬间被黑色月牙削去四分之一。

男人闪耀着死纹回斩，又四分之一泯灭在死的概念之中。

望着地下远超常人理解的战斗，市一脸的不知所措。

——那个玻璃雕塑般的男人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町上前抱住了她。

“没什么，只是又一场无聊的死斗罢了。”

市感到迷惑。

“城市被毁了啊，町，你不生气吗？”

圣女轻轻地蹭起爱人的脸颊。

“不生气了，只要你们还在，我又有何好生气的。”

奇怪的转变，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但看着町重回原样，市由衷地感到高兴，直接将其抱入怀中。

“太好了，你能原谅莱薇的气真是太好了。”

欣喜之余，这才意识到下面某人的艰难处境。

“走，我们一起帮莱薇去吧。”

随后直接抓着某位圣女，强行向下飞去。

而高空之中，两个大人开启了他们今晚私密的谈话。

“你对町做了什么？”

卡莉姆好奇地问道。

“突然之间就放下心结了，我还以为她跟莱薇的矛盾，起码得持续个大半年的。”

“女人的心海底针，你问我，我又知道些什么。”

“呵，真不清楚么？今天早上我见你找那位精灵族的欺诈师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与这有关？”

“...巧合啦巧合，嗨呀，我哪有安排好一切的本事。”

“哼，你有没有本事，我还不清楚么。”

处女宫的贤者悄悄向狮子宫手边靠近。

“说，你叫我把闲杂人等转移到安全地方，最后把市带过来，是不是想好了现在的情形？”

白银被逼急了，只好尴尬地笑道。

“也没那么夸张啦，我就是想跟大师在今天摊牌而已。町的情况，可能是有一些助力吧，但能恢复的如此快，关键还是看她自己。”

“哼，总算承认了！”

卡莉姆紧挽起白银的手，随后看戏一般拉着白银在高空坐下，端详着下方的战斗。

“我说银啊，你设计那么些，真的有必要吗？只为狙击那一个人？”

被人强抱住一只手臂，白银尴尬地解释道。

“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而已，而是莱薇她们惹上祸了，并且这个祸，极不容易解决，就这么简单。

或许对付大师，未来还有更为方便的办法，但我赌不起，能提前解决，就提前解决，这是我的处世信条。”

“就为这种理由，差点害得两个女儿闹分手呢。”

卡莉姆取笑道。

“喂，我说，假如町真记恨了莱薇一辈子，你该如何补偿？”

对于同伴无营养的提问，白银露出的鄙视般的笑容。

“切，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点小事，我会没有分寸？”

所以说异世界人啊，还是无比的单纯。

以老夫阅漫无数所练就的百合感应磁场，就以町跟莱薇的那点矛盾，最后闹到不可开交的可能性，仅为0.00000001%。

唯一仅剩的那点可能，那还是建立在作者突发99年脑血栓的情况上的。

这对疯女人CP爷直接锁死，圣母玛利亚来了都没翻的可能，我说哒！

但是，与大师之战的结果，就没那么好说了。

个人预估，就算考虑进信息差的情况，胜算也才8成左右。

可以一试，但还不够。

具体战局，就看莱薇她们的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