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悖论

天外天，被世人所遗忘的角落，唯一之神莉莉丝静默地欣赏着下界的好戏，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边看还便笑道：白银这傻逼，总是爱做些多余的事，活该最后死无全尸。你不是喜欢笑我蠢吗？也不晓得是谁最后死在我这蠢人手上。

至于他那几个女儿，更是蠢中之蠢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黑衣服那个，记得好像是叫莱薇吧？她可真是个实足的蠢人啊，对我给的能力丝毫不怀疑就拿来用了，也不想想我给她引爆白银灵魂权限的动机是什么。

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想得到就是了。

已知的是，莉莉丝兰德只被允许一名勇者名额被的存在，所以白银不死（不论实质还是名义上），我就永远无法向里投送新的勇者。

他的任务之所以是标记，那是因为我早就物色好抓捕的人选了。

这里还得感谢金素雅给我的灵感——原来只要以半神的肉体做凭依，我便可以规避禁足的法则直接进入下界。

如此便不得不提到第二位蠢货了，那位自诩为我半身的，小圣女町·克拉耶思了。本来我还担心如何不漏风声地凑齐旧神们的碎片，结果她主动帮我完成这个忙了。

素材凑齐，只差降临的时机。

正好白银的第三位女儿，也恰逢其时地做了件蠢事。

何其愚蠢的狐狸妹啊，竟然试图跟金素雅那种人达成交易...噗，不行，我快笑出声了。

作为过来人，我可太清楚她将面临怎样的结局了。

所以活该她肢体被人裂解，封闭的时间再次开始流淌。

等我醒来之时，老鼠们全已部倾巢而出了。

我看见残缺的神明正抱团取暖，试图借助阴阳双龙的血脉溯回因果。

她们会成功的，因为【圣域】内，皇敏那家伙带着暴君灵魂上的女儿早已等待多时。

双龙之血在【融】的天赋下合二为一，短暂地共存于雷妮亚体内。

螺旋的业力在精灵族的处女身上割出无数条裂痕。

——快动手，我撑不了太长时间！

好在爱姆门托也确实没让她多等——几乎语落的瞬间，金色的六芒法阵即在灵之神手上浮出，两人的躯体开始疯狂震颤起来。

钟声总算是响起来了。

只见某人灵魂的波长穿越时空的激流，于一百年后刻下此处的坐标。

一百年后，某位神明对此早已等待多时。

喜悦的神情罕见地在她脸上绽放，与之相对的，是其对面另一位神明的淡然笑容。

“都说了，我是不会骗你的。

时间到了，该我们救她们了。”

没错，注视着这一切的，正是未来的町，以及过去的市。

巨大的表盘于空中缓慢升起，银色的时钟开始倒转。

两位神明背后，此世的夜之王凝视着上空，她的眼神复杂且沉重。

她已尽最后之力挽留——町啊，你其实没必要过去的，我会代替那个人永远地爱你...

卑微且诚挚的请求，女神却连看都懒得回看她一眼。

【你已经没用了，马上我就要回到真正的莱薇身边了。】

她的笑容是何其的喜悦。

以至于门打开的刹那，克拉耶丝甚至没分毫的犹豫，直接跳入光明之中。

——我来了，百年前，那个所有人都在的世界！

未来的圣女难掩心头上的愉悦，如少女般从空中坠向地面。

无视其他多余的存在，她的目光，打从出现伊始，就只被冰峰上封印中的某人灵魂所吸引。

落至火种前的刹那，泪水不受控地洒满现场。

她的心情是如此激动，以至于深红的巨镰都已割至其的喉咙，本人依旧毫无察觉。

幸运的是，夜之王手紧随其后，立马用黑刀弹开了那柄诅咒之刃。

袭击者所有人都不陌生。

吸收完【理】之力的金素雅宛如真正的魔王一般，红发披散，身体被黑色的火纹烙满。

锈红色的死气环绕在她周围，以凡人之躯触碰底层代码是这样的，即便身为勇者，也难逃防火墙的法网。

但她还是吃下世界树了，证据便是于她体内不停绽放的红莲的烈火。

那俯瞰万物的眼神，远比其生前任何时候都要傲慢。

“原来如此，我明白深渊之主死前所说的话了。

你能如此精准的定位到当下，也就是说，所谓的预言也是你搞得鬼咯？”

女人询问的对象在其背后，光之们内，被送去未来的市缓慢跳回当下。

对于旧合作伙伴的疑问，她只是平稳答道：“我设计了什么不重要，重点是如果你没有杀掉未来的我的话，根据排他律悖论，我是怎样都回不了这里的。”

暴君直接给气笑了：“所以，我在问你，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吗？”

答案显而易见，拥有干涉时空能力的某人在其父眼中编写好了某种结局，从而埋下了当前现状的伏笔。

而这种如棋子般被人操控的感觉，给了金素雅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愤怒，更多却是亢奋。

“不惜把【理】之力给我，也要把这个女人带来这个时空，我真不知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的好。

诚然，我的灵魂确实是通过她转接至此的，注定无法直接杀掉她。

但杀不掉，不代表我就会乖乖听话了！”

她只是一挥手，猩红的血色瞬间铺满整个时空。

红莲如火一般在整个大陆燃起，激荡出来的闪电震裂旧时代的冰壳，所有冻结之人在此一齐得到解封。

——我是赢不过你叫过来的那个人，但谁说我就不能掀桌子了？

红光的附着下，公会全员包括索尔、千鹤还有琳这三位异端者全数被夺去了神智，宛若丧尸一般漂浮于暴君左右，似乎只待她一声令下，所有人就将全数解放。

之所以收集那么多异端因子，就是为了防备今天这种时刻。

暴君恢复了傲慢的神色，对于自己的契约主发出最后威胁——敢命令我，我就立马毁了当前的所有。

而对故人的突然哈气，光明女神只是露出了如两人初见时的灿烂笑容。

"您又何故如此应激呢，金素雅小姐。

我也没说会把你怎么样吧。”

片刻的沉默，女神随即便带着爱人们的瞬至暴君身右。

“或者说，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满意得很。不仅未干扰此世固有的秩序，还间接把我带到了这里。

应该说，你已经超额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了。”

她的声音一贯是如此的温暖且阳光，但听在金素雅耳中，却总感觉隐藏了某种寒意。

所以暴君越发拉深了警觉，一边退后一边强装着笑道：“我可是刚活剥了你姘头，你真不怪我？”

女神的笑容仍明媚毫无破绽：“不怪你哦，毕竟那是市自己的选择嘛。”

——但我不怪你，别人就不好说了。

町所暗示的，是听闻挚爱的死讯后，必将暴怒的某人的幻影。

察觉到那人的存在后，金素雅的面容已被黑刃给削入了一半。

——紫金色的火焰正灼烧着自己的灵魂！这种代码被封印无力感？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数十名公会傀儡立马冲至自己身旁，试图将袭击者扯离他们的造物主。

但接触的刹那，一样的波动瞬间填满整个宇宙。

而后发生的爆炸，直叫在异世旁观的莉莉丝都心有余悸。

——夜之王是个只一剑便可泯灭半数宇宙的怪物。

直到黑光从自己体内斩过，金素雅这才想起自己在未来所听到的传说。

眼前这人虽然只是町编织出来的赝品，但谁说赝品就比不上正品了？

她的思维、力量以及情感都与正牌的莱薇无异——我是有多愚蠢啊，才敢在她面前调侃市的死？

金素雅这辈子，难得的后悔了一次。

她眼见着黑色的剑气闪烁着星辰生灭的光，将此世象征的黑月之卵一分为二。

世界树的主干被砍出了裂纹，时之轴更是整个被崩碎。

这便是被后世誉为三至高天的破坏神全力？

——没道理的！我已经是树主了，没道理会与她会有如此大差距！

但事实是，被烧掉的肢体不仅无法修复，残留下来的躯更是无法停止地向无尽头的深渊飞去。

——不行啊！停不下来！不论是停止时间，还是重置空间，全都对她的攻击无用！

最后穿透了了无数张某人编织出的平行世界的网，这才将其停住。

理智恢复之时，身体已被烧的只剩下一只眼。

而出现在她仅存的视野里的，正是将她带来此境的引路人了。

町的笑容仍是那边的光明且从荣。

只见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异世界来客，一边暖声安叙述道。

“很奇怪对吧？明明已经夺取了市的力量，却连她的复制品一招都抗不过。

但我要是说，我们跟她的差距，本就是如此呢？

所谓的三主神完全只是凡人的戏谈。

至少市跟我都清楚，那个人之所以与我们平级，纯粹只是她自己想罢了。

这也是市最原谅不了我的一点。

我根本不具备杀死那人的能力。

所以莱薇的死，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导致她自己不想活了。

我也是在造完她的赝品后才明白的这点——至始至终，我都是被她耍的那个。

所以如果不是我杀的她，她又为何会死呢？

不知道啊，她也不想让我知道。

无知的痛楚如梦魇般纠缠着我的余生。

这便是她最想看到的吧——所谓后悔！所谓报复！

她一定是想在我精神崩溃、自杀的那刻以走马灯的形式出现在我脑海里，随后狠狠地嘲笑与羞辱我。

但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除她以外，还有一人能解答我的疑惑。

没错，那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那位偏心老爹了。

当初我把你叫来，是真想着你只需把他带回即可。

但现在，他没用了，你也没用了。”

说完女神轻轻将手合上，拍死了背叛者存活的最后一点痕迹。

一望无际的碧野上，阳光似金色的流水洒满扬满绿浪的草原。

微风轻拂过女人蜜丝一般的发，喜悦的情感无修饰地写满其天蓝色双眸。

但只有熟悉她的人才明白，那双眼究竟美的有多可怕。

只见她正斜眼看着此地的另一位来客。

“同样的，你也没用了哦，我夫，我子，我爱的替代品啊。

你是打算自裁，还是我亲自送你一程呢。”

独立在草海里的夜之王没有回话，或者说这便是她做出来的选择。

根据排他律规则，此世的“莱薇”只被允许为一人之存在。

町想解封原版的灵魂，就必须先抹杀当前的自己。

但无所谓的，这条命本就是她的施舍，她想拿走随时拿走便可。

夜之王单膝跪地，随时准备为挚爱奉献生命。

结果却被第三者给阻拦了。

此世乃时轴崩坏后的虚渊之境，能踏足此地的唯有觉醒至高权限的那三位女神。

所以町都没有回头，便已猜到阻拦在自己与夜之王间的，第三人身份。

“市，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哦。明明再过不久我自会带着莱薇过去找你的。”

对于熟人的责备，兽族女神只报以玩乐似的笑。

“那我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你该不会觉得，我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由你把我时代的町，也一并销毁吧。”

没错，排他律影响的对象，并不只是莱薇而已。

被人拆穿了想法，町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只觉得困惑。

“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我取代这时代的町，这才带我来这里的吗？”

“当然不是哦，我的目的，向来只是拯救所有人而已。”

奇怪的说辞，令在场之人顿感错愕不已。

便是那错愕的片刻，就已为市赢得了宝贵的先机。

等未来的小圣女回过神时，狐之女神早已瞬至自己身旁，而后利爪直刺自己胸口。

虚假的莱薇本反应的来的，甚至夜之刃都已砍到袭击者的脖颈。

但看着市回望自己的眼神，以及那脖子上的契约的烙印，终究还是没舍得挥下。

细微的触动，让狐之女神彻底确认了一个事实，她的眼角甚至落下了喜悦的泪水。

——果然，你就是她啊。

而后圣女心中，被藏起来的莱薇与町的灵魂，彻底得到解放。

新一轮的悖论再起，程序无限死机的循环于世界树系统中割裂出了一阵完全乱码的风暴，相关者们一并被锁入了纯粹的代码黑洞之中。

一切如那人预言，不对，是如我的预言一样。

曾经的深渊之主满怀期待地看着身下破碎不堪的世界，随后陷入了安静的等待之中。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莱薇。

你可别让我久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