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破城

什么是战争？

有的人称之为终极的暴力，有的人称之为政治的延伸。

但说到底，战争就是死人啊。

望着前线成片死亡的尸骸，小圣女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伪善。

但如若连这点虚伪的心都没有，真正的善也就真的无处可寻了。

黄金之龙如第二个太阳一般横扫过战场，无数的灵魂化作萤火被其收入腹中。

安息吧，不幸之人。

当前的苦难只是对未来希望的铺垫。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为你们创造出个人人都幸福的来世。

所以当前的死，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立于兽之国都埃尼梅尔的最后一道防线，名唤索尔的小镇城墙上，数以百位高级种俘虏被扣押至小圣女面前。

惯例的，发起最后总攻前诛心式的动员。

只见黄金龙的照耀下，某人满脸自信地慷慨陈词道。

“初次见面，兽之国的诸君。

但相同的话，我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我很钦佩你们，说实话。

作为大陆上生存环境最为艰难的种族，你们能进化成当前的形态，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初级的兽人开始突变，一路不停地吃。

得饮过多少的血，你们才具备当前智慧啊？

正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比任何人都要贪婪。

驱使着那些下级兽人为自己杀戮卖命，一切都只为完成种群的进化。

我欣赏你们骨子的残忍，更欣赏那虫群般的组织性。

兽之国的杀戮，无一不是为了种群的繁衍。

相比之下，人之国的残忍就尽只是些私欲罢了。

没错，就像当前的我一样。

嘴上说着什么大义，骨子里不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罢了。

我看不惯这个阶级压迫、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以反以更强大的暴力压迫着我以下的所有阶级。

骨子里的虚荣心使我超越了国家、种族的概念，得以更为广阔的视角认知这整个世界。

结论是，所有人都没有救了。

自私者将因骨子的怯懦深陷无止尽的内斗里。

而忘我者又将为暴乱的快感毁灭于疯狂的扩张中。

人之国与兽之国，未来都将是死局。

所以为了拯救你们，神准许我诞生了。

那是在我获取精灵国的神谕后所得到的启示。

以女神莉莉丝二身之名义起誓，我，圣女町·克拉耶丝，在此将一并继承女神阿努之大统。

在场的兽之国人啊，你们有福了。

有福得见数千年以前，尔等母亲的真身。”

黄金之龙奋力地向上飞起，随后如流星一般陨落。

爆裂的冲击眨眼间夷平了整座小镇。

而后潜藏在地底的圣物，如钻石一般在这世界浮现。

进攻兽之国，本就是为了这一件宝物。

魂之棺，传说中由世界树铸成，封印着女神之战中，阿努被魔神咬断的断手的圣物。

町只一抬手，棺便自动飞往其面前。

等到白光闪过，封印破除之时，一只干瘦的枯爪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解封的刹那，庞大的魔力几乎同一时间在此显现。

手臂开始快速地再生起来，枯骨开始附着血肉，如同泡沫一般重叠膨胀。

等到毛发生成之时，这位全身绣满刺青，生着鹿的角、豹的皮，如同野兽一般的古之女神的身影已在众人面前出现。

但是，一切都是假的，因为真正的女神根本无法出现在这世界里。

一切都是只是寄宿在这只断臂中的，过往的幻影罢了。

幻影，却残存着远古的意志。

女神只一抬手，天雷所凝聚而成的黑枪如乌云一般布满天空。

古老的声音缓慢吐出。

“我知道你，莉莉丝的二身。

所以不惜干扰此地安宁，出现在吾等面前的目的究竟为何。”

町宁静地平视面前这位女神的意志，飘散的金发在昏暗的天空下如烈阳一般闪亮。

“初次见面，远古的亡魂，然后安息吧。

你守护此地的意志，从此将换由我继承。”

直白的恶意，连演都不演一下的吗？

女神毫不迟疑，只一挥手，黑之枪顿时如雨点一般洒下。

梅刚想上前抵挡，结果却被尤娜给挡住了。

精灵族的贤者无感情地说道：“放弃吧，那已不是我等可干预的境界了。”

爆裂的黑雨，靠近之时，才发现每一滴都如陨石般巨大。

放任不管，整个兽之国怕不是都将被这一击夷为平地。

所以才会被世界树封印起来啊，这只女神的断手。

燃烧着焦烟的烈火，拖曳着猩暗的红从高空向大地陨落。

坐在墙角看好戏的红眼的贤者不禁面向白银发出了嗤笑之声。

“不行了，她挡不住的。尽管只是神话时代的残余，那也不是她这种凡人可面对的。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到时候你劝劝她还我自由就行。”

白银靠在野火燎过的残垣，脸上却无比的从容。

“劳你费心了，但她早已算不上凡人了。

别太小看我的女儿们了。”

仿佛回应起了老父亲的自信，町少见的笑了一下。

随后高举起左手，纯白的光翼霎时间如天幕般向四周展开。

海神的黄金瞳瞬间鉴定出了当前术式的破绽之所在。

随后，就只需以更强大的暴力给覆盖回去。

龙的身姿扭曲向上，带着黄金一般的气旋冲破暗无天日的巨幕。

满天的乌云，顿时被烈阳的龙卷扫荡一空。

而光之下，町一把刺穿了兽神的心脏，随后将其左臂扯下。

然后是灵子化，最后再将其吸收至自己的灵魂当中。

兽神的纹络开始在其左臂上浮现，无数的天赋如同海水一般向其脑内涌入。

但消化不需半秒就已完成。

望着町从容的身姿，贤王在下看得不禁鼓起掌来。

“可以啊，这代的小圣女，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可达到神明的境界吧，前提是她的灵魂得承受的下。”

“吼，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我还以为你就只是个懂得吃喝嫖赌的玩货而已。”

白银随口取笑道，眼神丝毫未离町半步，直到兽神之力被完全压制下。

对于同行的调侃，贤王就意见很大了。

“喂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这世界历史有名的勇者啊，真以为我对女神了解的比你少吗？”

白银饶有趣味地怼了回去。

“确实，某些方面你可能真的比我知道的多些，比方说身高体重三围啊什么的。毕竟精虫上脑的你，也就这点追求了。”

末了还不忘询问对方靠近的来意。

“第79代目勇者，贤王阿沙琪龙啊，无缘无故的你往我这边钻干什么？难不成你的狩猎对象已经不限于女的了？”

贤王听完嘿嘿一笑。

“嗨，说话别这么有敌意嘛，作为少数的男性勇者，我想跟你搞好关系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常情，那也得建立在志趣相投以内，我不觉得自己跟你有何相似的地方。”

“没有相似之处么？你要这么讲那可大错特错了。起码同为‘誓约与制约’的所有者，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说完还不忘狡黠地笑了一下。

“你也确实是个狠人，许下的制约竟是一辈子处男之身保持。

我说你啊，当真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的吗？

别跟我说你是基佬之类的鬼话，我见识过真正的基佬，他们对性的追求可比常人要猛烈多了。

难以明了，理解不能。

一个男人，如果连性都可以全然拒绝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他拒绝不了的啊？

对于你追求之物，说实话，我无比的感兴趣。

所以，方便也告诉一下我吗？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尝试下去。”

图穷见匕了，果然对这个男人而言，脑子就没装过享乐以外的事。

虽说某方面来讲自己也一样。

白银抚了抚眼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随后张开左手，五种透明的药水凭空地悬浮在其掌中。

“内啡肽、催产素，五羟色胺、血清素、多巴胺...你想要的话，我还有更猛烈的快乐激素可以给你。

如此醉生梦死般的极乐，那可不是机体为了鼓励你生殖所施舍给你的丁点快感可以比拟的哦。

你说你理解不了我为何拒绝的了性。

我才是更加难以理解啊，何以区区的性，你们就可以彻底地满足了？

酒色财气，那些趋附于生理的原始欲望在我看来简直low的不能再low了。

虽说非常时刻，我偶尔也会来上一点麻痹自己。

但药效过后的那种反差感，远不是灵魂层次的空虚可形容的。

虚假的快乐，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被自己给愚弄了一样。

而我这样的骗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骗了，就算骗人的是我自己也不行。

对你而言，应该很难理解对吧？

毕竟毫无追求的你，此生最大的理想也就只剩肉体上的满足了。

哪怕拥有着比肩神明的能力，心智上的表面也与野外的猴子无异。

像你这样的人，是体会不到棋盘以外，那些专属于神明们的乐趣的。”

讥讽近乎直白了，但听在某位勇者耳中却没有一点生气，毕竟对方说的确实有理。

他被称为“贤王”，并不是没理由的。

并且白银手上，确实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同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嘛，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吧。

倒是你手上的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某人看的眼冒金光，白银笑着将其收回。

“想试试看吗？保证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你爽的欲仙欲死，从此彻底忘了这世间所谓的男女凡尘。

但有一点需要明说，这玩意儿可是上瘾的。

而且不同于原世界的那些糙货，我的药可都是魔法加工提纯而成，成瘾性可说高了万倍不止。

无法自行控制体内化学激素水平的话，我是不建议你贸然食用的。

不然一旦成瘾，那下场可比你常识中所认知的那些瘾君子们要惨多了。”

欲擒故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某个混球又在给人下套了，但他所骗之人，往往都爱自己往里面钻。

勇者与勇者之间马上达成了协议——某人承诺教会某人控制体内化学成分的方法，而代价是，他得先完成他的某一样嘱托才行。

交易成功，男人给了男人一小粒药物的晶体，以便其可以先体验到何为真正的欲仙欲死。

异世界人兴高采烈地离开，随后无缝连接的，荒凉的土地上又迎来了另一位异世界人。

“我从以前就觉得了，你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坏啊。”

原金牛宫的贤者，现无业游民的尤比背靠在白银身后的墙壁上感叹道。

“现在看来，同你联手还真是明智之举，不然天晓得哪天，我也会同样被你灌下那种药了。”

“那种玩意儿，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的吧。”

白银闭着眼浅笑道。

“说的再神，本质上不过几瓶药罢了，除非是自甘堕落，不然以你的能力，片刻间就可以解构出它的全部组成。

这种伎俩，说到底也就只能骗骗那些头脑简单的废物了，对你是不可能起效的。”

“所以对于我，你又设的是什么局？”

尤比取笑道。

“怎么样都好了，反正你我交往的基础，从来就不在于什么相互信任。

世界树那边托我给你带的话，如你所料，女神爱姆门托的转世已经在迷宫内觉醒了。

龙种也已全落入影世界的麾下。

如今兽神之力现世，距离神话时代的开启，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步。

所以，你真的有把握吗？

【兽之国城破之际，那位暴君将正式展开行动】。

我们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以此为前提的。

一旦失败，被米拉给警觉到，我们可就再没翻身的可能了。”

“没得翻身，那就躺平好了？反正最坏也就是一死，。

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多关心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没。”

“就是已经确认无误，所以我才有空过来看你的啊。

灵魂修改，真是了不起的技术，想不到异端的催生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啊，只是这次的实验体相性出奇的好罢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银突然睁眼问道。

“话又说回来，你也真是强啊，那个穆我劝过不知道多少过回，没一次不被她骂的狗血淋头的，结果你一出马，她就答应合作了。”

“对象是你的话，鬼才愿意相信....虽说我跟她也确实有点渊源就对了。

而且只要大圣女在，她加入我们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想同与那位神皇为敌，不借用异端之力完全不可能。”

“仅凭异端之力也是妄想，所以才需要进一步的调整了。”

白银说完望了眼小圣女之所在，但见女儿已经演讲完毕，自己也无需再在这里操什么心了。

于是转身向兵营走去，边走还不忘向自己的同伴保证道。

“安心吧，我说她明日会行动，她就一定会行动。

毕竟懂得在人身边插眼线的，又不止她一个。

而我安放在其身边的眼线，她是永远都想不到的。

毕竟现在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具体是谁了。

你们只需尽可能地帮穆完成异化，然后复制好代码就行了。

等到七神尽显之时，即是我等行动的那刻。

而后女神也罢，魔神也好，这世间潜藏的一切都将暴露在世人面前。

神话时代即将来临。

我们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尽可能地凑多些玩家罢了。

究极的混沌将诞生究极的可能。

到时候是探索还是复仇，就看我们各自的选择了。”

说完贤者在沙漠中悄然离去，前圣魔使靠在建筑物的断壁上不由地笑出了。

——原来如此，对付我的话术就是这一套么，还真有你的，白银。

不过有几点那人确实也没说错。

诸神之力现世，神话时代马上就要来临。

但哪些人有资格入场，这可不是你说的算了。

想作壁上观，成为棋局外的旁观者？

对不起，起码在世界树的剧本里，你也是下场的玩家一个。

想想他以后在那群怪物的厮杀中残喘苟命的样子，尤比就觉得好笑。

未来见了，白银。

同为棋子，只希望到时候能活得比你久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