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些之所以畸形的
“呵,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已死之人竟会拜访已死之人。”
男人筋骨碎烂地吊在铁架上,全身不见一块好肉。
客人在囚犯面前停了好一会,耐心观赏着他的惨状。
“可以啊,精神还不错。”
男人笑了。
“不错么?每天被人固定抽百八十下,你精神也会跟我一样好的。
话又说回来,殿下这是跟你学的吗?哪有人审犯人什么都不问的啊,就只顾着打的,搞得我都快憋死了。”
“首先,町已经不是殿下了,早在当众判处你们假身死刑以后,她就已正式继位主圣女。
再者,她的审判,还需要什么提问?早从决定关你进这地方时就已得出答案——你根本就不是会老实听话的人。
每天行刑之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抽什么。
苦痛会一直无意义地持续下去,而你,却连她想了解什么都不知道。
虚无的恐慌之下,你自然会不自觉地去想,自己有什么是她值得去了解的。
而当思绪开始动摇之时,便是她收网的时刻了。
现在看,我还是过来太早了啊。”
脚步声逐渐靠近,男人总算百分百确定来人的身份,于是也放下心来。
“其实那,我偶尔也会想,我是说偶尔,咱们到这里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虽说都是些将死之人,但死了总比继续活受罪好吧?
我穿越快差不多快两百多个年头了,转生三次,每次将死之时都忍不住在想,当初就不该信那女神的话的。
你到这里也快四十年了,期间产生过类似的想法没?”
“还好吧。”
锁链被钥匙破解开。
“可能她许诺过你们什么,提高了你们对这里的预期,我才刚到这里就被她直接臭骂了一顿的。
而且太多失败的先例在前,对于这二次人生,我可没半点期许。
现实也差不多,跟贵族家庭出生、天赋异禀的你们不同。
孤儿院的我从懂事起便是奴隶,六七岁时就在帮贵族老爷们blow job了。”
“???啊这...你认真的?”
“所以?”
“不是...我说,没必要的吧?就算起点再怎么落魄,好歹咱们也是勇者...”
“诶,勇者又怎么了,勇者就不能帮人吹的吗?”
手镣也随之被解下。
“所以说啊,你们对这世界的要求太高了,或者说在意的东西太多。
我在答应转生之前,就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结果是,这世界是真的垃圾,但也比我的预期好上太多。
起码表面上的道义还存在,教会的存在便是铁证。
既非无序,那么必然存在它自己的通关法则。”
“呵,我该说你忍耐力强,还是无廉耻心呢?
光跟你儿时的经历比,我这几月所承受的就跟儿戏一样。”
“就是儿戏啊,这也是这帮异世界人最单纯的地方,对人性的认知的太过表面。
你像卡莉姆吧,跟我身边那么久,结果恶堕的手法还是肢体残害、人格羞辱+下药老三样。
太想当然,太低等级了。
虽说从生理角度上看,人确实只是一种高级畜类。
斯金纳的强化理论本质也与条件反射无异,暗示了人被驯化的可能。
但高级意识行为既然存在,说明还有它区别于本能意识的道理的。
恶堕这种事,也就在本子里开口就得了。
只要自己坚持拒绝被畜化,哪有人真会被这种伎俩洗脑。
只是生而为人,有时候实在太过辛苦,很多人自己选择做畜了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再痛苦些,你也并非完全无可能沦陷的是吧?”
“这个自然,这也是他们幼稚的地方了——过分迷信自身经验,总觉得所有人的价值观不说一样,起码也是共通的。
还是拿卡莉姆举例好了,惩罚我的时候,她挖掉了我的眼,努力想将我逼至只有她可依赖的地步。
随后通过毒品喂食,虚构出了我依赖于他的快感。
她大概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吧,通过强O强迫我身体习惯她暴力的支配。
而当我终于像狗一般跪倒在他面前,哭着舔她脚、感谢他侵犯的时候,她一定觉得自己成功了。
觉得我的自尊心已在她面前崩的粉碎,以后他便是我的主了。
遗憾的是,她从来就没想过,我何时有过自尊心这种东西了?
所以说变态归变态,终究还是改不了她骨子里贵族出身的幼稚。
奴隶窟长大的我,下跪早成家常便饭,更脏的事都给无数之人做过。
结果因为我是勇者,骨子里习惯了禁欲主义的做事风格,就觉得被人凌O辱对我来说应该算比较重要的事了?
噗,丢了几块钱可能都更使我难受些。
与世隔绝的监禁着实让我大脑放空了好一些日子。
如果说她的拷问对我有什么影响的话,差不多也就这点意义了。”
“然后休息够了,就来我到了这里?”
从桎梏中解脱出来某人疲惫地靠着石壁,脸上却写满了淡然。
“喂,我说白银啊,虽然直接来往不多,你我也算是老熟人了,有些事你不妨说的明白一些。”
“还不够明白吗?我觉得已经很明白了啊。”
前勇者找到一块空地,随后陪着某人一起坐下。
“再明白点就是,町她们这些异世界人实在太幼稚了,完全抓不准我们这些穿越真正在意的痛点,所以根本从我们身上拷问不出任何。
所以拷问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来啊。
所以,准备好了吗,尤比...不,前圣魔使皇敏大人,是时候让我们互撕伤疤,比比谁更耐痛了。”
平和的语气,说的却是某人今日听到的最残忍的事。
太残忍,以至于不禁笑出声来。
“我说无缘无故,你突然跑这边卖什么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啊。
那不用比了,我TM直接认输。
你想了解什么,尽管问就成,我一定知无不言。
毕竟给人口对你来说都屁都不算,只这一点你就已经完胜我了。
牛逼牛逼,不才真心实意的佩服。”
“啊这,这么好说话的?我都准备了好几个套路想秀下的,你这一点操作空间都不给我留啊。”
“别,已经够秀了,就刚刚那点信息我都还没消化完呢,所以有什么想问的你赶快问吧。”
“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确认过对方并不像撒谎后,前勇者也坦然地说出了今日此行的目的。
“少点套路,直入主题吧——这次令各位勇者提前转生的计划,你们的主谋是谁,动机又是什么?”
“呵,真是够直接的,明明都已知晓答案了,还要让我亲口说出,你是想让我打破保密的誓约被当场咒杀么。”
“我是大约猜得到是幕后的指使者谁啦,毕竟这个世界值得小金主任提防的存在着实不多。但是,理由呢?近乎宇宙意志化身的‘他’无理由会对我们这点小打小闹感兴趣的吧?说到底若不是因为女神们的私心,这片大陆本就不应该存在,‘他’巴不得这里崩坏才对。”
“如果只是崩坏就好了。”
前金牛宫的贤者随手捡起衣裳穿上,一边娓娓叙道。
“你也是曾跟暴君共事过,应该清楚那人骨子的暴虐吧?她是当真从未将旁人当成同类看过,所以才会如此的傲慢。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天才,不同于你我这种开了金手指的挂壁,她就算白板起家,以她对系统、灵魂的研究恐怕也能成长到平视神明的地步,这就有点恐怖了——凡人即可比肩神明,那么勇者起步的她,你觉得会僭越到何等程度?”
“哈哈哈,你这意思,那位大人该不会是怕了吧?”
“别笑哦,如果你是‘他’的话,也一样会怕的。毕竟我们的暴君大人是切切实实令‘他’感受到了,何为死的恐怖。”
如何杀灭不朽者,暴君米拉被初代八杰杀死前所研究的最后一个课题,现在回想起来,命运说不定早从那时就已编排好了。
回忆起往事,数百年前的穿越者莫名的百感交加,而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恨。
“‘他’找上我是第一次转生的时候,讨伐掉米拉以后,我通过天赋‘禁忌的共鸣’同步了大圣女的转生能力,开始替未来的计划做准备,结果灵魂却飞到了世界树处,而后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另一版本的这世界的真相。”
“真相,或者另一个的谎言?”
前勇者笑着打断道。
“我大概清楚‘他’对你讲的什么了,早在我研究这世界构成的那十年里,就已感受到无数次命运的暗示。无论我进行哪方面的研究,总会出现无数个巧合试图将事实往同一个方向引,结果太过巧合,反而让我不愿意信了。”
“噗,确实像‘他’行事作风,毕竟受制于世界树的不完整,‘他’对异世界人的影响极为有限,我也是灵魂状态下才能与他相见。”
“有限,但光是那些暗示就足够令人受其摆布了,尤其对那些意识不到‘他’存在的家伙而言。据我的调查,转生至此的勇者差不多近半数都直接或间接的命丧于‘他’手,先前还以为是针对穿越者的无差别攻击,现在看来,很难不将其视作纯粹的恶意啊。”
“恶意,但并非纯粹,从我同‘他’的见面来说,‘他’很难只用一种特性去概括,硬要去解释的话,就像是一种惯性一样,生的惯性——所有顺从‘他’的将得到势的助力,所有背离‘他’的将迎来命运的反噬。作为比女神还古老的原初意志,‘他’也不想被灵长类意识给人格化的。但人这种生物就是如此的不讲理,女神之战后,世界树的残端被暴露在各国的体表,谁都阻止不了他们对此超自然之物顶礼膜拜,‘理’就此应运而生。”
“因为理解了生,所以便害怕起死来,哈哈,还真TM跟人一个德行了啊。”
“不止如此,自以世界树为基,号称绝对中立的冒险家公会成立过后,随着信仰者(注册人数)人数变多,‘他’也开始向新的形态脱变了。刚开始还只是一团影,二次转生会面时就已初具人形,第三回甚至分化出了性别特征,下次见面,恐怕已完全与常人无异了。不过米拉现已降生,未来是否有机会见‘他’都说不定了,毕竟不惜真死一次也要来到这个时代,我们的暴君大人恐怕早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啊,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他’的话你已经见过了,而且你俩的关系还不浅哦。”
“???什么意思?你说是‘他’已经能亲自踏足这里了吗?”
“不然呢?花费数百年的精力,特意将外在塑造成与人相似的肉身,你该不会以为‘他’仅仅为了美观吧。
你看我说的对吗,全能之‘理’,命运的化身,世界树的意志。
或者说,尤比的弟子,前射手宫贤者,时空间使,圣?”
听闻此话,前金牛宫贤者突然心头一震,赶忙回头望向白银身处。
而前狮子宫贤者则是一脸的狂笑,兴奋地注视着前方黑暗之所在。
终于火花霹雳,如流动的电光一般在虚无中破开一道弧形。
随之某位银发少年,一脸疲惫地从深渊的王座上起开。
步入光明的刹那,整座地牢全被电光萦绕。
尤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但那人的相貌,确实与那命丧于自己之手的弟子别无二致。
“你是...圣?”
“叫我‘理’也行哦,毕竟你们不是一直这么称呼我的嘛。”
短发少年背扣着双手,俏皮弯腰面向尤比,脸上洋溢着如猫仔一般充满活力的微笑。
看向白银之时,则又改回了杀气。
“你就比较了不起了啊,了不起到我都不敢让你继续活下去了。”
威胁吗?
都快四十岁人了,竟然会被个正太威胁,想到这里白银不禁在心里苦笑。
表面上倒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
“说错了,了不起的可不是我,不然早在精灵国时我就该找你谈心了。
提示我你身份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让你心心所系,整日惶恐不安的暴君。”
此处的故事,又得从三天前说起了。
三天前,叛国者莱薇偷袭王都不成独自离去,幸运的是她的同伙却被留了下来。
而当白银醒来以后,了解到外界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便叫町把那位同伙带来,他要亲自审问这位疑犯。
毕竟小金主任派来的人,绝不可能毫无意义。
结果王室的大厅上,当真见到目标之时,白银看得直接傻眼。
鬼族女性,年龄无考,但从魔力的感觉上看起码活了有百年以上。
逆生的短角,还有那纯黑的刺青,青之氏族的眷属无疑了。
再参考其全紫的肤色及额上的复眼,大致可判定为蜘蛛一族。
但迟了啊,从她身上,已经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从她眼神里就可以看出,这人已经死了,精神意义上的。
或者用町的话讲,迎来了新生?
看出父亲的困惑,町直接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随后只一伸手,鬼族的女人立马如狗般躺入了她的怀中,任由其肆意地抚慰。
“她是个恶人。”
圣女无感情地解释道。
“烧杀抢掠这些不谈,仅为取乐,就曾当着大人的面虐杀过某村全部儿童,单纯的恶都不足以形容她这种垃圾了。
但其本性并不是无药可救的,所以我洗礼了她。
将其心智回溯至扭曲之前,随后加以善的诱导。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并将献出余生为过往的孽赎罪。”
毛骨悚然啊。
不知各位感想如何,听完町的叙述,白银的心境这有那四字可以形容。
随后是由衷的喜悦。
成长了啊,尽管可能偏离了个人的预期,但町确实在朝她所追寻的方向成长了。
但还是坏事了,抹平了那女人扭曲的本质,自己还能从她身上问出些什么来呢?
就在此时,前勇者无意间瞥到了那人的佩剑,突然联想到了某些新的思路。
名刀漆蛊,初代圣魔使,尤比当初的佩剑,这个女人,原来是尤比的弟子么?
小金主任所暗示的,难不成会是这个?
确定了方向以后,而后的调查便轻松了许多。
以至于如今直面‘理’的化身,白银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冷静。
若是纯粹的“理”,他绝对溜得比谁都快。
但人格化后嘛,这世界若说有什么东西是他最有自信应付的,莫过于那所谓的人性了。
“放心吧,畏惧那女人的远不止你一个,所以我才会挑町不在的时候找你。”
既已聊开,白银索性一并靠着墙壁坐下。
“很棘手吧,我的三个可爱女儿,明明已用无数种方法诱使她们向‘异端’堕落了,结果总在关键的地方棋差一着。
主角因子,源自初代勇者的,逆转命运之力。
这对‘命运’象征的你而言,无疑是一种毒药。
主任对你的威胁大概源自于此,毕竟琳那种怪物她都培育的出来,还养出了四只。
恐怖啊,恐怖的睡觉都要尿出来了。
以至于旧神的你都忍不住亲身下场了呢。”
劣质的嘲讽,以至于正太之神根本不屑一顾。
“省下那些无用的伎俩吧,凡人。此身或已沾触凡尘,那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亵渎的。”
“吼,好大的神威啊,那你干脆改写因果,直接把所有人写死不就好了,又何须同我这种蝼蚁白费口舌呢?
说到底,人格化的分身,根本只是本体身上分化出的,微不足道的残次品啊。
真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被真正的‘理’从身上掸下的、为人所污染的泥尘一般。
你确实是‘理’的一部分,但也仅此而已了。
此时此刻,你能无视神之制约出现在这里便是铁证。
说是古神,借用的不还是人的躯体?
而说起做人的经验,射手宫的圣同学,我比你可丰富多了。”
老谋深算的某人正沉溺于自己的装逼巅峰,结果却被另一位转生者无情打断。
“这个确实,毕竟他七八岁就给人口过了,属实有些无敌。”
某人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妈,老子讲了那么多,你他妈就只记住那一点了是吧?”
“嗨,谁叫你这事太过特色,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前圣魔使转头望向自己的弟子。
“你真的是圣吗?还是说只是在借用圣死去的身体?”
而与自己师傅对视,正太脸上重回孩童所特有的阳光般的笑容。
“老师,就是我啊,如假包换,您的弟子圣。
我现在都还记得的哦,被老师不由分说一下爆头的时候。
痛,真的好痛啊,感觉就像魂魄炸裂,整个人都破得粉碎了一样。
不过还好呢,只要本体还在,我便是不灭的。
从树的根部重生以后,我便一直在观察老师。
还好,老师还记得在树中与我的约定呢,成功地将米拉提前转生了出来。
可惜的是,那位神皇也被一并转生了出来,你们还没能杀掉她。
真正的主角降世,命运将以她为核心运转。
以至于现在,所有人都变得被动了。”
“也不是所有人吧。”
白银找准机会插话道。
“起码主任现在就快活得很,未来神召唤的她不受剧情杀的制约。
等看清女神所埋伏的陷阱以后,便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只为说明这个?”
听懂白银的潜台词后,尤比心里却只想笑。
“安心吧,女神的事我知道的确实比你多些,但对米拉而言,完全不可能构成威胁。
要说为什么的话,影世界的情报网本就由她一手设立。
我所知道的,全是她有意透露给我的。
你也曾与她同事,应该清楚那人的行事风格。
百分百独权,旁人只需扮演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留漏洞给别人的。”
“不主动留,并不代表没有啊,兴许她自己都可能没意识到。”
打算装逼的某人夸张地抚了抚自己的眼镜。
“你们还是见识太浅薄了,或者被穿越后主任的才能给镇住,过分神化了她。
确实,即便在穿越之前,她也算是万中无一、实打实的天才。
但天才,说到底也是人啊。
是人的话,必然便存在缺陷。
而她的缺陷,早在她过往的人生中显露无疑了。
金素雅,或者说米拉,生前便是一个共情能力极低的人。
她理解不了大众的愚蠢,无法同理旁人的苦难。
无视道德,只讲法律,因为道德的解释过于空泛,法律的规定却是死的。
极致理性化思维,催生了极致自我的价值观。
同类的概念在她脑海里是不存在的,人与畜的差别只在于法律是否允许她解剖而已。
穿越的好处便在于次,同常识彻底割离的世界,束缚其本性的桎梏已荡然无存。
一句话形容主任的本性的话,即极致的求知欲。
那是远超食欲、性欲、破坏欲等低级本能的超我化欲望。
十字教对其有更为直白的概括,七罪之首,傲慢。
她的弱点也在于此,太过小瞧那些被其定义为‘杂鱼’的可能性了。
比如你我,故意让咱们会面,还透露给我‘理’存在的信息,主任的目的可谓昭然若揭。
蛇的作用也就这么点了,编织谎言,诱使那些崇高的迈向堕落。
身为究极乐子人的我,本身也乐意这么去做。
但她还是小瞧了我啊,只是为了乐子,我有必要把三个女儿养的那么费心吗?
这是她永远无法理解的,这边的二次人生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本性的我或许毫无底线。
但区区本性,就有资格代表真正的我了么?
这就又扯到我来这里的理由了。
你前面不是问过吗,我是否后悔过来到这里。
没有哦,不论遭受过怎样的折磨,我都从未后悔过。
我是为了百合故事才选择过来这里的。
所以在我读爽了之前,谁都不许破坏故事的走向。
威胁我都是其次,但连编剧的工作都想插手,这就有点越界了。
现任女神虽然是个傻逼,但她跟她女朋友的狗血剧却实在地戳中了我的萌点。
主任虽然是天才,但同时也是个无趣之人,我接受不了由她代笔这世界的故事。
所以起码在阻止主任这件事,我与你们必然是一伙的。
既为同伴,大家不妨敞开一点最好。
我清楚你们在顾忌什么,所以先就由我展示诚意好了。
我将教会你们从主任手稿那学到的,包括修改‘理’系统、操纵灵魂在内的一系列开挂玩法。
与之相对应的,我要求了解你们所知道的数百年间主任所经历的一切,以及登陆世界树、修改冒险家公会系统的权限。
等价交换,感觉我还亏些,这不过分吧?
我今天到此的目的主要就是这些,至于后续的合作,则看到时候你们的心意了。
所以结伴与否,两位意下如何?
答案是肯定的了,“理”先不谈,尤比那边反正是对白银所使用的知识体系垂涎已久。
于是在多年未见的,【誓约与制约】的约束下,联盟顺利的达成。
契约的交换约定在明日正式举行,尤比退回牢房之中,古神从虚无中退却。
白银孤零零地游荡在封印之间——由女神所创立的,用以禁锢那些无法对外界公示的存在们的光的牢狱。
机密等级之高,甚至于王族都被禁足入内,唯有两位圣女具有出入的资格。
自其出现以来,除了最早的封印魔神的石板,就只关押过九代目勇者一人。
所以漫步其中,即是束缚,也是一种殊荣。
光的重影不停在长廊外游动,如同浮游的生命体监视着所有囚禁于此之人。
直至生命从它体内退却。
而刚脱离光海,我们的前勇者就撞见了某个他不想见到之人。
如同无视一般从“她”身旁走过,最后还是卡莉姆先急了眼。
只见“她”伸出手,却不敢扯住白银,只大声叫道。
“你是骗他们的吧!说我幼稚什么的...”
刚开始还很大声,随后的音量却越来越小。
“我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什么的...只是...”
“只是什么?”
白银无所谓地回过头。
“只是害怕,我会提到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需要怕的可能就有点多了。
因为在我心里,你不光幼稚,甚至开始有些惹人嫌了。”
卡莉姆顿时有些急了,赶忙冲上前握住男人的手。
“银,原谅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意痴心妄想,试图束缚你自由的...”
前勇者只冷笑了一下。
“哼,原谅你束缚我的自由?
所以说你太天真了卡莉姆,竟然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区区自由,早在我答应未来会爱你的时候就已经被我舍弃了。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动了怀我孩子的念想。
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但凡你敢真怀上我的骨肉,在你分娩之前,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其堕下,并以你最不能接受的方式将他(她)杀死在你眼前。
相信我,到时候你不疯,算我输。
我很少如此卑劣地威胁别人的,不对,你就是首次。
所以庆幸吧,庆幸自己没真蠢到这一步。”
阴毒的眼神转瞬即逝,卡莉姆直接当场怔住了。
多年后想来,那可能是他与自己相处多年以来,唯一真实的一次。
白银的贤者抛下狠话后直接甩袖子离开,独留卡莉姆在原地呆了不知多少分钟。
危言?不,他说过了,唯独对家人,他永不会欺骗。
所以,是真的生气了?
手里握着从义女那交易到的受孕之药,新上任的教宗大人开始发自内心的胆怯了。
随后是由衷的喜悦。
过分的喜悦,以至于全身如火烧般饥渴,最后竟直接软在了地上。
而想起白银那冰冷的态度,少女般清秀的脸庞竟染上了几点红晕。
——果然只有你啊,果然只有真正的你,才能满足我内心底处最原始的渴望。
而对背后之人那近乎狂热的痴恋,某人却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此刻他的心,早已随他其中一位女儿,飘向百里开外的,真正主角所在的地方。
毕竟成败在此一举,能否够收集到足够的力量,全看闺女的个人发挥了。
但对町·克拉耶丝这位义女,白银少见的恨有信心。
因为三位女儿之中,要说谁与自己最像,非这位小圣女莫属了。
——她是天生的圣女,所以生下来就在骗人。
——而当远古的记忆逐渐觉醒,一个远在我之上的究极骗子就此诞生了。
——不自爱如我,都没她那般对自己都骗的那么狠的。
——那已经不算骗了,简直是在重新定义真实。
——所以,千万别后悔啊,女儿。
——如我们这一类人,回头就代表真的完了。
老父的嘱托如心灵感应一般在数百里外的圣山处激荡,圣女不自觉地回头一下,随后如无事发生一般,朝圣殿内行跪礼。
而圣殿内,一个有着火焰般长发的女人抱着数个月大的婴儿,宛若神明般靠在圣座之上,俯视着地下。
她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山泉幽静且冰冷。
“你刚刚说的什么,最好再复述一遍。”
町跪的虔诚而泰然。
“我说是时候向异教徒们施以神罚了,所以希望你跟姐姐能重返王城,帮我主持内政。”
神皇在上只听得想笑。
“喂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当初建议我迁居紫山专心守护慧的是你,怎么现在又叫我回来了?
区区异教徒,以你现在的本事,讨伐他们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吧。”
“寻常的讨伐当然我个人便能处理,但不久前王城所发生之事,您是清楚的吧?”
“呵,你指你那小情人啊?
早从她现身开始,我就感知到她动向了。
不过你说过由你自己处理,我便未加处置。
所以,你抓住她了吗?毕竟王城以内不在我看护范围。”
“跑了呢,所以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哼,麻烦?你若需我帮忙,马上我便把她给你绑来。”
女人换了种姿势躺在座上,手中逗耍着刚睡醒的圣婴,明显对町的存在不屑一顾。
许是跪的太久,圣女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一如平常那般冷淡。
“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此了,不同于过往的她,归顺那位暴君以后,她获取了新的力量,所以我才拦不下她。”
听到暴君两字后,女人明显停顿了一下。
“新的力量,你指的什么?”
“也没什么,具体说的话,就是魔力的质感吧。
看上去与她之前别无二致,但感觉起来,却像是勇者一样。”
上钩了啊。
看见神皇突然严肃地神情,町在心中暗暗喜道,果然能使这帮勇者感兴趣的,就只有勇者的事了。
沉默了许久,对方才再次发问。
“你说她已离开王城,具体是逃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知,所以才麻烦起来了。叛贼的队伍中,莱薇向来是最情绪化的一个。
大约对我是真的生气了吧,此次现身,她正是来警告我的。
所有我所重视的东西,都将被其一个不剩的,从表到里地完全践踏。
此话一出,我立马就想到了姐姐。
毕竟对现在的我而言,就只剩姐姐这一个可重视的亲人了。”
假话,但那位神皇是不可能听出来的。
听得出来也不会相信。
家人这词便有此种魅力,似乎再怎么恶的人,都不可能完全的灭绝人伦。
多美好的谎言錒。
人们所相信的,总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事物。
而当神皇动摇以后,结果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沉默了许久,那人才再次发声。
“所以,你想怎么做?要我们回去也是对付她的一环吗?”
OK,可以收网了。
“当然,你们没与莱薇相处过,所以根本不清楚她一个怎样无药可救之人。
当她决定报复我之时,就已注定这不是单纯我与她之间的事了。
你应该听说过吧,王室被灭族的惨案。
至于这一回,怕不是整个国家都将给我陪葬了。
纯粹的杀戮恐怕早已满足不了她畸形的欲望,所以她才会离开,为了给我,给我国民带来更为恐怖的恶梦。
而对人之国而言,恶梦代表着什么,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原来如此,你是说那个叛徒打算勾结鬼之国,再次复刻一遍王食人的屈辱么?”
“不仅如此,背靠暴君的她还拥有促使异端觉醒之法,真叫她准备充分的话,局势将比当年恐怖万倍。”
“明白了,所以才得现在宣战啊,在异族们受影世界蛊惑之前,先种下你的契约,如此我等便能专心对付明面的敌人了。”
思绪了一会,神皇将圣婴抱回膝前,严肃地望着面前正值青春的圣女。
“町啊,不得不说,你跟我认识的那个町有很大不同。”
圣女恭敬地后退。
“哦?您指的最初的我吧,外在或已改变,但我与她本质仍是同一个人。”
“不对,我指的不是外在,而是更为细致的,灵魂给人的感觉。”
幻影朦胧地从她面前闪过,待町回过神时,神皇的脸已靠近自己眼前。
多美丽的女人啊,火红的长发,雕棱有致的皮骨,眼神里却透露着与她外在难相适应的杀气。
说起来,传说中的她,应该是位博爱仁慈之人才对,但自转生以来,其身便从未停过冰冷肃杀的气息。
她死前一定经历过什么,所以才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而注视着她的黄金之瞳,灵魂仿佛被股异样的暖流穿过,那种感觉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读心吗?随便,你想看多久都行。
毕竟与莱薇相处时相比,敷衍她实在太小儿科了。
而当主角受骗,就该轮到反派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