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碎星与银芒

“我上学啦，妈妈路上小心。”

“嗯。”

这天，舞照常送空上学。道别后，掉头，向公司去。

路口，她盯着面前的红灯，忽然想到空的生日差不多要到了，对于所需要做的安排，她心里还没数。

其实这是她的第二次生日，第一次生日的时候没给她过，她也没提。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姓小清水，彼此还不熟悉。

说来，在她去查空的生日时，还顺手查了希的生日，意外发现了两姐妹的生日是同一天。

把这件事告诉给花茶和雪枝时，她们都捧着脸，眼里闪着光兴奋地说『真浪漫！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运！』。哦，雪枝那边是发信息通知的，看不见脸，但根据对她的了解，大概也是这样。

而对这件事，舞能立刻想到的就是，姐妹俩的生日准备一次就够，省事了。

不过时间长了，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因为生日准备的不够用心，导致她们觉得偏心的情况。

最好希长大的时候不会像现在不爱说话，否则选个生日礼物都得靠猜了。

那么要选什么作为生日礼物呢？如果只从需求上考虑，那很容易就陷入死局，毕竟有需要的东西，都不太会特地等到生日，靠别人送礼物来更新。

当然也不能随便送…身为母亲，心意和质量必须当第一名。

而目标是这么高的名次，自然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眉目，于是车开到了公司楼下——先上班吧。

上午的工作间歇，舞抽空给千奈发了一条信息。

『我家两姐妹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哦。』

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儿，来了回信：『我知道。』

毫不意外，千奈记得她的生日，和孩子们玩的也很好，会记得也不奇怪。

『那天正好是周末，要来一起嘛。』

『可以。』她的状态栏还显示正在输入，不出一会儿，又接来一句，『有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被你抢先问了…我还没想到什么特别的合适的，你呢？』

这声提问过后，千奈又是好一会儿没有回信，大约半小时过后，才说『有一点想法，中午休息的时候再聊。』

……

工作的上半截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午饭时间两人面对面坐着，千奈没事往舞的饭盒里叨两口菜。

“我准备送小空一套压花器，可以自己做喜欢的植物标本。”她说。

“噢……”

“我记得她经常读小说，这样做出来的标本就可以当成书签来用。希的话，她这么小，估计还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打算买个蛋糕，大一点的，然后晚上带一部电影过去陪她看。你可能不知道，几乎每次带她的时候都是看电影过去的。”

“大概知道。不过你们每次看什么电影，我倒是不清楚。”

“嗯……”千奈拿筷子点了点嘴唇，“希比较爱看有打戏的电影，真人和动画都行，但会更爱看动画一点，文艺片或悬疑片则兴趣没那么大。要是制作方面再差一点，她就有可能看着看着睡着了。”

“希才几岁，恐怕电影里的内容都理解不了吧，喜欢看打戏大概只是因为打戏相比站着对话要有冲击力，其他特效比较足的电影说不定她也会感兴趣。”

“你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会不考虑？我带她也是很细心的，看的时候会用好懂的方式给她讲解内容。不说全部听懂，但七成肯定是有的。”

“真细心啊——我就知道这方面你靠得住。”

“那听我说了这么多，送什么礼物有想法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你不会想嘲笑我吧？”

“倒是不会，这次想拿出高分考卷不容易，我也是理解的。”千奈挑挑眉，“我认识的一些喜欢读文学的女生，她们都比较感性。”

“你要是想说心意大于价格的话就免…”刚要反驳千奈，舞紧接着便会到她的意。或许从这个思路出发，礼物更需要直达她的内心需求。“好像有想法了，虽然就一点点。”

“还不快说谢谢千奈大师？”

“哪冒出来的神棍，要谢谢那也得是还愿的时候。”

两人又继续说笑玩闹起来，午饭时间便轻松度过了。

……

对于学生时代的多间舞而言，最为煎熬的事情就是数学考试进行到有难度的大题时，有了些解题思路，却没办法将其转化为完整的解题流程。

她是没想过再次遭遇这般煎熬，居然是在给女儿挑生日礼物的时候。

下午回到工位，舞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落地窗外。摸出手机，从相册里杂七杂八的图片中找到不知哪天给空拍的照片，只记得那天早上她斜坐在沙发上看书，阳光很亮，射来的光线正好打在书页上。

舞顺手找到一个正对着沙发的位置拍了一张，很好看。空察觉到动静扭过了来，光线照亮了她半边脸，更好看了。

她的打扮一直很素，这照片看多了，倒是产生了把她打扮的更可爱的想法。

但是这条赛道已经饱和了。舞这么想，往靠背上一躺。

雪枝一早就说过，要给她们两姐妹做一套足够漂亮又不显夸张的衣服，秋子也想搭把手，就让她出了买布料的钱。

父母那边也差不多，之前还心疼她每天中午还要往家跑一趟，要给她弄个交通工具，电动车不行就电动滑板车。反复强调她这年纪开还太危险，就算能开碰见交警估计也要拦下来，这才作罢，转而三天两头就在网上买来一些鞋子、袜子、发带、挂件等等配饰给她打扮。

想到了花茶，虽然最近没给她提这回事，但她应该是记得。一时间想问问她的想法，但还是打住了，总显得自己好像很没主见似的。

于是舞产生了实地考察的想法。下班后，她立刻驱车往商业街赶，兴许是走的够快，她勉强没有受到晚高峰的影响，这路上还算顺利。

停车后，她边往里面走，脑子里还在复盘千奈所讲的『心意』。空的衣柜里不缺漂亮衣服，书架上也堆得满满当当，希的玩具箱里更是富足，常规礼物显然打动不了她们。

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看了文具店格外精致的笔记本，玩具店的限量玩偶，书店里似乎某个作家的签名小说，舞挨家逛过去，目光扫过一样样，始终不见得动心，东西虽然不错，但始终称不上是『满分答卷』。

下班回家的时间本就比较吃紧，这商业街能当礼物的品类也逛了大半，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返回，她的肩膀被猛的一拍，伴随着一声带着惊喜的惊呼：“舞小姐？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回过头，就见花茶拎着书包和一个购物袋，穿着私服。

“刚健身完吗？”因为她平常都会训练结束过后直接在健身房的浴室洗澡，最大化健身卡的价值，换下来的衣服就放进袋子里带回去。

“对呀，刚准备回去，走出门来就碰到了，真巧！”她手指身后那栋楼，往上数的第四层挂着健身房的招牌。“那舞小姐在这边干什么呀，这个点小空应该都准备做饭了。”

来此缘由，告诉花茶倒也无妨，她听说后，感慨舞的认真。

“虽然送什么礼物我是想不到什么建议啦…不过要是我生日有人这么用心去挑的话，无论收到什么我都会感动到蹦起来的。”

来都来了，她便随着舞再多逛一会儿。

“这倒也是个建议。”

“是嘛？能帮上忙就是好事。”

“那你有准备好送什么了吗？”

"我准备买个玩偶。大大的，抱起来很满足的那种。"花茶张开手，比划着她设想中的大小。“只不过还没选好款式，几个比较感兴趣的发给小空，她看了都没有很喜欢。”

“事先就把想送的东西告诉她了呀？”舞挑下眉，有点意外，她印象中生日礼物通常都应该是对当事人保密的。

“毕竟玩偶这种东西还是很看个人喜好！选到喜欢的每次看见心情都会变好哦。”

“这倒是。”有心意固然重要，但对上喜好才是最关键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惊喜，果真地狱难度的考试。

这临时加逛的一会儿街自然没有新的收获，同时也到了必须回家的时间，她们便转身折返。

“舞小姐想不想买点小吃？爸爸妈妈给我塞了不少零花，所以今天我请！”

“回去就吃饭了哦。”

“对哦。那换成饮料？正好给小空也带一杯。”

“我这么大人了还要学生请客，说出去搞不好会被人笑哦。”

“那不说出去不就行了——而且我还比舞小姐高，别人看见可能会觉得我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个呢。”

说的似是有几分道理在，舞于是接受了她的请客邀请：“狡辩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

回到家，时间比往常略晚，空如常从厨房探出头来迎接，没有对此反应，倒是看着难得拎回来的两杯饮料，好奇问了一句。

舞不准备告诉她逛了商业街的事情，于是拿出了实现想好的说辞：“公司的下午茶，负责买饮料的同时下单的时候不小心多戳了两下，剩的两杯就正好让我带回来了。”

“这样啊，那今天运气真好。”

“嗯，来喝吧，趁现在还很冰。”

“好。”既然都这么说，她便暂时放下菜刀，洗洗手，用围裙擦擦干，然后出来捧起饮料，嘬上一口。“好冰，像刚买的一样。”

“……”舞的身子颤了一下，“…应该是保温袋的效果比较好吧。”

“的确呢。”空顺着话题附和，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下了饮料，“说起来哦妈妈，今天安祈带了个保温杯，我还奇怪最近天气都有点热，为什么她要喝热水。结果看到她从里面倒出了冷饮，还有冰块。我才发现保温杯原来保的是温度，不是温水。”

“那确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么说的话，保温杯的全称应该叫『保持温度的杯子』。”

“有这个办法的话，夏天就算在外面也能随时随地喝到冰镇饮料，想想就有期待那个时候了。”空脸上带着些向往的笑意。“对了妈妈，周末那天我想去找安祈玩。”

“去呗。”舞随口回应，要说平时也不会限制她外出，会这么问的确少见。随后眨眨眼睛，想起来周末就是她生日，于是补上一句：“是早上去还是下午去？”

“早上，会在那里吃个午饭，计划是下午四五点钟回来…可以嘛？”

空的目光注视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又掺着一丝怕被拒绝的紧张，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舞心里盘算，大家筹划的活动都安排在晚上，并不冲突。再说，想到空交了这般贴心、愿意陪着过生日的朋友，欣慰还来不及，哪舍得狠心驳回。伸出手搓搓她的脑袋，温温柔地告诉她记得玩尽兴。

“好，谢谢妈妈！”她声音里都裹着藏不住的欢喜。

正说着，厨房传来锅炉咕嘟咕嘟的轻响，催着空复位。她连忙转身回到灶台前，舞则提着自己那杯饮料走到阳台，斜倚在栏杆上，目光悠悠往下望。

空显然知晓周末是自己的生日，而后便摸摸盼着大家安排，没有明说。不禁让人想到，舞单方面揣测着她的喜好想挑个『满分答卷』，是否有点全无必要了。

更何况，众人都早已备好了心意，也就自己还没个着落。

阵风袭来，吹动鬓角发丝。舞吸着一口又一口，想着空的懂事，和包裹在内不轻易示人的期待，虽然不太清楚其他同龄的孩子是怎么样，但一定是她更优秀。

冲着这点，就当是对她的褒奖，舞准备的比所有人都认真些，倒也理所应当。

“妈妈，快进来，饭做好啦。”

豁然开朗，舞直起身，答应着迈进了屋内。